州城去京城路途遥远,乘是骡车,本来要在车上套上一层官锻显出身份,但裴子云不想惹眼,只和百姓一样套了棉围,说着:“这暖和又不显眼。”

    廖阁也就听了,都是身着常服,两个厢兵当了牛夫,都带着刀,车过应山县,路上艰难,裴子云就放下了手中的书,若有所思。

    这文书是廖阁忙碌的结果,很是仔细,前朝对青云观祖师何时册封,册封敕文具体内容,官方派人祭祀,节日赏赐,都一一准备齐全,这是为了避免有着不符合规格的淫祠混入。

    这廖阁的确有些才干,可惜出身很低,才从九品,不知道这路途遥远,会出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裴子云摸了摸一副软甲,想起了早晨虞云君就取着法器给送来,自己接过,是一柄剑,一身软甲,这无疑是利器。

    “吁”厢兵拉着缰绳喊,骡儿在前面停住脚步,赶骡的厢兵掀开车帘:“大人,驿站已到了,今日天色已晚,恐怕不能再渡河,需在此休息一晚。”

    廖阁掀开车帘看看,雪片随风缓缓坠落,天色的确暗了,问:“解元公,你看呢?”

    裴子云听了,就笑着:“自随大人之意。”

    廖阁下骡车,两人一同而行,见前面驿站,驿站的驿卒就问:“几位要住宿?可有公文?”

    廖阁在一侧跟裴子小声解释:“解元公,这些驿站多半是退伍之兵,朝廷有令,驿站住宿,官员免费,按照官阶配给,而普通人家则要付上费用。”

    “明白了。”

    见裴子云明白,廖阁上前把公文递上,这驿卒接过公文一看,行礼:“原来是大人,请进。”

    廖阁领着裴子云进了驿站,驿站里还不错,新修,领路驿卒笑着:“大人,骡我自给你喂好。”

    四人进了大厅,一眼看去,就见得一些旅客,有七八个人,正在喝酒,喝得高兴,都有点醺醺,见一行人上来,都没有在意。

    大徐初定,半路旅社稀少,唯驿站一路就有,并且有驿卒保护,倒也安全。

    驿卒领着几人登记,接着房间,安排了,这驿卒笑着:“几位大人,下面大厅就可用餐,自去即可,有事可以唤得小人。”

    廖阁听这人的话,不由点首,这会做人,不过他是芝麻大的官,自不想赏钱,而裴子云立刻笑着:“你把我骡喂好些,还有,上些好点的菜。”

    说着取出一块银丢了过去,驿卒接过一看,是一块纹银,底白细深,有三两重,顿时满脸笑,打躬:“是,大人!”

    话说公差,当官,是有免费餐,可定额不多,而且麻烦,丢过去几两银子,立刻就又顺当又热情了。

    几人下楼,坐驿站大厅左侧一桌,是一个大汉和一个小姑娘,裴子云扫过,这两人就着免费茶吃着馒头。

    只见这小姑娘明眸皓齿,但有些营养不良,很瘦弱,裴子云见着,觉得她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

    目光扫过,驿站大厅一角,看见又一个女子,这女子,上身穿着绛暗色套,下系石青裙,顾盼间明**人。

    裴子云和廖阁坐下,女子起身过来,问礼:“原来是解元公,解元公好。”

    驿站大厅几人都将眼神扫了过来,廖阁摸着胡子一脸笑意:“解元公真是翩翩少年君子,在驿站就能遇见倾慕之人,真让人羡慕啊。”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罗孤秋,解元公作的将进酒和水调歌头,闻名州郡让人倾慕,解元公,借一步说话。”

    路上有陌生女子前来,裴子云自觉得不对,又叫破身份,一时有些惊疑,不过这是驿站,自己又有道法武功在身,自是不怕,一迟疑,廖阁就笑着:“解元公,美人相邀,何不去呢?”

    裴子笑了笑,跟这罗孤秋过去,罗孤秋上茶,裴子云看着说:“你是谁,这荒山野外,驿站之中,你孤身一人,我可不信你倾慕于我,更似是妖魔鬼怪。”

    此女不恼,反笑着小声:“多谢解元公谬赞,我的确是妖女,不知解元公可想试一试。”

    裴子云见得这模样,冷声:“寻我来有何事?”

    这妖女吃吃笑着说:“解元公不禁逗,我来寻解元公,自是有大事要说,解元公可知现在就有暗中发布悬赏,要拿解元公的人头。”

    裴子云冷笑:“装神弄鬼,我可是举人,谁敢。”

    言语带着杀气,罗孤秋怔了一下,接着拿起了桌上杯子放在手上把玩,也是冷笑,看着裴子云:“举人算什么,东塘县令陈云志得罪了人,最后病死于返乡途中,州府举人宋涵上书朝廷,结果上京途中路遇贼匪,全家十二口尽数被杀,别说是举人,就是官员,路途病死,或遭遇贼人也不稀罕。”

    裴子云一听心就一沉,此女所说之事,自己没有听闻,此时不知道真有其事,还有威胁,就冷冷说:“你这是威胁我?要知还有着神灵在上。”

    罗孤秋笑着:“城隍土地,不可能时时巡查,更重要的是阴阳两隔,民间神婆还可通灵,越上就越难沟通,要不,有前朝太祖在,英明神武,指点后世皇帝,谁能改换天命呢?”

    这话说的深,让裴子云一惊,又听着她说:“就算能沟通的小事,只要远离州府县府,荒郊野外,用着凡人手段,神灵不查,前面所说陈云志就是明证,不过解元公要是愿意助我杀得一人,我可暗中帮你除去暗杀你的人。”

    裴子云看着此人,淡淡的说着:“驱虎吞狼,等两败俱伤再收渔翁之利,真是好算计,既有人要来杀我,自是我杀之,你真有诚心,先去杀了那些想要袭杀我的人,我们再来谈。”

    “你!”罗孤秋狠狠盯着裴子云,转身而去,裴子云笑了两声,回到自己座位,廖阁就来问:“解远公,这也能遇见仰慕之人,不知谈了什么?”

    附近一桌的两个厢兵也面带暧昧笑容。

    裴子云见着三人表情,没有多说,笑着:“无事,她只是来求文,我不肯,她就气冲冲走了。”

    听着裴子云的话,廖阁点首:“是,解元公名动州郡,一字千金,怎能轻易赐文,不给很对。”

    有着银子,又有着身份,上的酒菜很足,四人都酒足饭饱,上楼休息。

    入夜,天空乌云密布,裴子云正在房间,点两根蜡烛看书,正看入神,突有着风吹开了窗户,吹得蜡烛飘摇。

    裴子云一皱眉,正要关窗,感觉房间内充斥阴冷,空气沉闷,突就见一双指甲尖利的惨白双手猛自地下伸出,让人惊悚,裴子云一惊:“道法?妖魔鬼怪?”

    裴子云冷笑,伸出手拔剑,正要上去砍杀,又觉背后有金戈碰撞的声音,一声诡异尖叫声在房间响起。

    裴子云气血沸腾,向前扑去,左侧背部就有些疼痛,居是有两只,伸出手一指,一团光出现。

    这光淡白,所照处两个鬼怪倒退了两步,裴子云这才看清,两个中有一个怪物,正持大锤,还有个是女人样。

    裴子云持剑就是向着这怪物刺去,锤子和剑撞在了一起发出“砰”一声响,剑上闪出了火花,锤子砍出了口子。

    这怪物瓮声瓮气的说:“不对,是法器。”

    裴子云一凛,什么?这怪物居还可以说话,反应过来,真能凝聚成形,还能有自我意识,怎会无故袭击,应是草头神。

    所谓草头神就是没有经过敕封的神,实际指的是民间私下供养的怪物,这一想,裴子云就微微眯眼,背后有着阴风袭来。

    “雕虫小技。”裴子云冷哼一声,除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突剑光一闪,背后袭击的带着利爪的女子,还想躲避,突一声哀嚎,已斩成两半,“轰”一下变成烟雾。

    接着,剑上风雷起,对着持锤怪物连连攻击。

    驿站隔几间房间,画着血红色的图,点着蜡烛的罗孤秋,本念念有词,突一口血吐出,说:“不好,这人居能克制我的附灵术,师兄带我速退。”

    罗孤秋面前正坐着一个男子,听见自己的师妹这样说,顿时一惊,连忙持咒:“快退!”

    房间内,裴子云只觉得耳侧传来阴风,一闪避过,这草头神就化成一团阴气,瞬间就是向外逃去。

    裴子云冷哼一声,手指一点,一道白光激射,击中阴气,“轰”,这阴气就惨叫哀嚎飞出去了,消失在夜空之中。

    “难道是罗孤秋来暗杀于自己?”裴子云想到,持剑自窗口一跃而下,目光一扫,就直奔一处房间。

    “啪”一下,火捻子点亮,房间里空空无人,地上有着一滩血,不由冷哼:“果是此女!”

    见着夜色深沉,裴子云本想追出,却又止步:“这里是驿站,有着退伍士兵转化的驿卒,不敢明目张胆袭击。”

    “我要追出去,就难说了。”

    “虽说这样,但这样快就传出风声,我必须有所警惕了。”裴子云暗暗想着,见有些动静,有人问:“谁呀?”

    就一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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