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时节,一座道观四周都是种着不少桃花,此时开的正展,虽是雨丝朦胧,不少香客游人都上山来踏春,顺便就上支香,信众还不少,香客排队等待,夫人身侧带着丫鬟,一些小姐也跟随,显得热热闹闹,原本裴子云也想着进去逛着,扫这些停了下来,只随意参观了一下人少的大殿。

    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出门,就见得赵百户出现,对着裴子云示意,裴子云前而,到了一处偏僻位置,百户就说:“公子,你要我打听的事,已经到了,还请查收一下!”

    裴子云上前接过了帖子,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下面还有标注,显很是仔细,合了说着:“我先取着,还有着事情,我再与你说。”

    百户说:“是,太子有话,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下官。”

    “好,有什么事,到时我自来找你。”裴子云说完就转身离去,突定了一下,若有所思站住了脚,问着:“听说小郡主有点不好,是么?”

    百户又想起了传闻,想了想,说着:“听闻染了风寒。”

    “是么?”裴子云无声透了一口气:“给我安排牛车吧,我去长公主府一角去。”

    百户想说话,又咽了回去,直接安排了牛车,裴子云入了里面,就听一声吆喝,牛车动了,自城外向着城内而去,过了一刻时间,抵达城内街衙巷陌,只听骡蹄踏在泥水中声音,细雨打着油布时紧时慢,裴子云拆开资料,一路看下去。

    这资料作成了折子,拉开就可看,此时大略扫了眼高品级的人,高品级除了太子亲自拉拢,不然不可能为太子火种取栗,不过可以大略了解,或可以借势,知晓总是没有坏处。

    一路细细看着下去,陈品这人不能用,官职太小。

    何孟此人虽有官职,但此人缜密机警,也不可用着,目光一路而下,看到了结尾,见着一个名字:周齐

    周齐,六品言官,性耿直,嫉恶如仇,读着裴子云有一些记忆,这人品阶不高,但是前世事情了时,是唯一死谏之人,差点撞死在金銮殿上,轰动天下。

    但此人又不是太子之人,完全是心中自有一杆称,这人是可用。

    将着这档案一路翻下去,还单独列了一份璐王府内名单,见这名单,裴子云也一笑:“看来太子也并非一无是处,搜集了信息。”

    在璐王府名单上翻阅,在前面没有看见任炜,不禁有些奇怪,看这名单顺序,难道任炜还没有被璐王挖掘?

    翻阅到后面,才看见了名字,看来任炜虽有才,可璐王府人才济济,没有动荡,谈资论辈,什么时轮得到他一个入府的新人出头?

    不过这数人都可见上一见,才能具体判断

    祥云酒店

    此刻午后时分,栉比鳞次店肆房舍开着,但在一处胡同处,有一家酒店,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旗迎风飘着,来往几个酒客,又或一些拿着酒葫芦过来打酒。

    酒店门面不大,上下二层,下面摆了六张桌子,上面住人,由于下雨,因此已经点着油灯,稀稀落落七八位客人喝酒闲谈。

    掌柜在算着账目,有客结账入了多少银钱,算的清楚,这时一个穿着洗的有点白的青衫秀才而入。

    一个伙计抬一看,就招待:“老任,今天你心情不错,可领了差事?是以前的吃食,还换一换?”

    这人正是任炜,伸指笑的说:“你这家伙,真机灵,差事还没领着,不过有了个机会。”

    说着想了想,有着挣扎,缓了缓说:“还是老规矩,米饭、青菜豆腐就行。”

    “好,稍等!”伙计正要走,任炜想了想喊住:“今日给我添个鸡腿罢了。”

    伙计听着就是记下,向后厨而去。

    裴子云早化了妆,此时一个青年,穿着还算不错,刚才就跟着任炜一路抵达了这店里,今日看见,看来此人日子有点艰难,裴子云坐远了,没有靠近。

    “客官,你要点着什么?我们祥云酒店可是有不少招牌菜,白切鸡,叫化鸡,油焖鸡,鸭汤,红烧鱼,切牛肉都有,新鲜瓜果出来了,店里也能供应,不知道公子要吃些什么?”

    裴子云听着这话,感觉有些饿,想了想就说:“给我来份叫化鸡,再来壶酒,炒盘青菜就是。”

    “客官,稍等。”伙计转身离去,稍晚些就端着菜上来了,拿着一个锤子,在这叫花鸡外壳泥巴上一敲才掰开,就能见冒出来的热气,还有着浓烈香味。

    伙计正要离开,裴子云看着远处任炜就问:“刚才那人看上去是一个举人,听着也是你们店中常客,怎么感觉日子不好,吃个鸡腿都要犹豫?”

    这正要走伙计,听得这话,转着扫了一眼这老任,压低声音:“嘿,客官,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人哪是一个举人,就是一个秀才,据说考了几次都不中举人,所以干脆去璐王府求差事。”

    “你说就凭这寒酸,每天吃青菜豆腐,能一步登天?”

    “据说里面竞争激烈,这人分不着职事,只得领了个清客,整天游手好闲,整天只能跟我们吹嘘要为璐王办事,从没见着他真领到过什么好差事,都是些没人愿意干的苦差,钱还少。”

    听得这话,裴子云心中一动,任炜日子过很糟糕,这样的话,操作的好的话,这任务简单了,就继续问着:“堂堂璐王府也应该很有钱吧?就算是清客俸禄应该也很高,怎么会过得这样清苦?”

    “公子想必不是京城人吧?”伙计看着裴子云就问,还没有等裴子云回答,就是继续说:“也是,公子,要知道京城米贵,更别谈吃穿住行,王府多清客,这人还喜欢买书,书多贵啊,且这璐王府也不是金山银山,清客也分个三五等,这老任属最下面几等。”

    “璐王府按军法治府,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人最下面清客,又没有功劳,整天就是帮忙捧个场,哪有什么钱,这人一月也就三四两银子样子。现在就租我店小房,中午在璐王府用一顿,晚上来吃店里的青菜豆腐。”

    “伙计,点菜。”

    这时又有人喊,伙计也没有多说,连忙应着去,裴子云远远看着任炜:“看来不难,这人日子不好过,再添上一把火就差不多了。”

    裴子云慢慢用完,起身说着:“去长公主府侧的那个小湖。”

    很快,牛车抵达了,这与其说湖,不如是河,只有府内才有人工湖,但沿河有着柳条,经过水榭,裴子云只看了一眼,就取了萧出来。

    此时天已黑,暮色中细雨落下,长公主府上正在上灯,小郡主明显瘦了许多,丫鬟正喂着药,突一阵萧声随着风飘来,她极喜这萧声,放下了碗,听着。

    这萧声若有若无,细如丝,行到近处,渐渐恬静,似情人低语,耳鬓厮磨,逶迤缠绵,以后越低越细,宛是万籁入夜。

    小郡主以为完了,说着:“真好听,是谁吹的呢?”

    “哦,是谁吹的?”几乎同时,长公主指着问,一人回答:“不是我府里的人,是外面的人,雨有点朦胧,又入黄昏了,看不清楚,看上去是个郎君。”

    话未说完,长公主摆手笑着:“现在少年郎这样大胆,还有人想着这个办法?”

    话还没有说完,萧声突一变,随之激越,音中带铿锵,金戈铁马肃杀萧索,所到之处,就满目荒凉,箫声再次婉转,却似是哭声,父哭子,母哭女,长哭幼,幼呼唤亲人,哀怨如泣,白骨露于野,这萧声似有奇异感染力量,让人虽第一次听,也能听见,这乱世的苦痛。

    小郡主脸色一红,又转成苍白,本想站起来,脚步一踉跄颓然坐下,心欲要呕吐出来。

    长公主本笑着要进入偏殿,听着这个脸色一变:“不好,快阻止去,这萧声太悲,听了伤身,你们小郡主可听不得。”

    随后,金鼓、踏步、马蹄、呼喝、剑弩、两军对阵声四起,流血成河,伏尸百万,箫到此时,比通常曲子已长,听者均是震憾,心神俱醉,尔后一个高音,突转到了地平线。

    怔了下的人才应着:“是,我这就去赶了这人。”

    “别!”长公主似有所悟:“再等等。”

    箫声渐渐冬雪消融,万物萌芽,万物繁衍,仔细倾听,似是有着农夫耕地、商贩叫卖、船只运行,儿童嘻游。

    渐渐这些形成了繁华盛世,农夫丰收,商人获利,官员清明,君主英明,这一切快乐汇集起来,化成漫长的篇章,可所谓长乐。

    这还罢了,借着太平盛世,人心大同,再次抽出一股轻灵到难以形容的共鸣在其中。

    那是亿万黎民的心声——太平、长乐、无忧,这是梦想。

    这共鸣越来越淡,直到渐渐而无,小郡主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一颗眼泪碎了下去,但是她突然之间觉得,一直郁郁的心情,突通了个明,一时眼清身轻。

    “太子?”这时一辆牛车听在一侧,里面的人沉默良久:“好萧,更好的是曲,曲为心声,我原本对他还有几分疑惑,看来此子的确存着一片臻至太平盛世之心啊!”

    “你问问此曲何名。”

    “是!”这人匆忙而去,和百户说了下,百户又问了下,回话:“太子,此曲名太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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