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吴三两这个牛有道身边的老人,也同样不让进入这里,但凡被圆方在门上钉上了‘南山寺’招牌的地方,都是圆方的猫尾巴,踩不得。

    正因为是牛有道身边的老人,吴三两才知道圆方是个什么德性,不就是怕做饭菜的手艺外泄吗?

    吴三两也算是服了这群和尚,为了保住手艺,一群出家人不惜屠牲宰禽下厨,也不怕愧对佛祖。

    怕他们辛苦想给他们找些帮手,这群和尚也死活不答应。

    吴三两也不知圆方给这群和尚灌了什么迷魂药,在牛有道跟前抱怨时,牛有道提及了‘信仰’二字,说这群和尚是真正有信仰的一群人。

    信仰?这个词,吴三两不甚理解。

    袁罡回头看了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来到了外面僻静地,吴三两在他边上低声道:“我‘偶遇’他,还没找借口问话,他便主动提及了,说是个旧识,途径此地囊中羞涩,他赠了那百里羯一千金币做盘缠。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异常。袁爷,你是不是怀疑公孙布有问题?”

    神色略带思索的袁罡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五梁山干的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任何与外界的接触,都值得多注意一下,没别的意思。”

    “那倒也是。”吴三两颔首。

    没什么事,他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正午之后,从山外返回的雷宗康又入山庄找到了袁罡的房间内,袁罡正光着上身在屋内单手倒立。

    雷宗康近前道:“袁爷,那个百里羯离开山庄后便进了郡城,在郡城内悠哉吃喝一顿后,便不慌不忙地离开了,看着很正常,没什么异常。”

    他负责的就是这一块,进过这边的外人,离开后,他都会盯上一盯。

    袁罡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待雷宗康离去后,袁罡折腰,双脚落地,站了起来,穿上衣服出了门。

    之后找到了段虎,两人一起出了山庄,游走到了黑牡丹的墓前。

    “袁爷有事?”段虎问了声。

    袁罡:“百里羯,据说是修行界略有名气的散修,你联系一下道爷的结拜兄弟令狐秋那边。令狐秋对类似的情况熟悉,问问他对这个百里羯知道多少,一般都干些什么,让他把对百里羯所有的情况知无不漏地传过来,我想看看。”

    段虎:“好,我这就传讯给他。”

    袁罡抬手,示意稍等,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纸给他。

    段虎摊开一看,发现是一份名单,名单上的有些人他也知道,不禁狐疑道:“袁爷,这似乎都是五梁山近些年新招收的弟子。”

    袁罡:“是五梁山的弟子不错,是我安插进去的。”

    段虎愕然,不知他把这秘密名单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袁罡:“这些人目前都在山中留用,你联系他们。从现在开始,我要掌握五梁山所有金翅进出的时间,你把每天的情况罗列清楚给我,此事由你负责,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他早就在准备这事,准备把五梁山与各地联系的规律给梳理出来,用他的方式建档梳理。

    捕捉这方面规律他是行家,他受过这方面的侦查训练。

    这也是牛有道当初希望他转入幕后的原因之一。

    段虎略显犹豫道:“袁爷,你怀疑五梁山有问题吗?”

    “一切以事实说话,有什么怀疑不怀疑的?道爷带着大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袁罡指了指黑牡丹的坟墓,示意这就是代价之一,“不是怀疑谁,而是我们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任,我们在家里看家的,得把家看住,不能让家里内部出问题,不然对不起死去的人,也对不起活着的人。活着的人总得留待有用之躯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道爷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包揽,该我们做好的要做到位,这是我们自己该做的。”

    看着黑牡丹的墓碑,段虎脸颊绷了绷,“我明白了,袁爷放心,我这就着手。”

    段虎离去后,袁罡亦盯着墓碑走神。

    如今的茅庐山庄这边,内部其实分了几个团伙。

    扶芳园那批人以管芳仪为首,管芳仪显然认为自己是道爷的人。

    原黑牡丹的那伙人又是一伙的,自认为在道爷身边资格老,因为自己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自认为他们才是道爷身边的真正心腹。

    五梁山那伙人不用说,整个门派完全倚仗道爷的财力养着,道爷随时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只能以道爷为首。

    南山寺一伙和尚打理着茅庐山庄内部的杂物,譬如控制着饮食之类的,道爷在山庄只吃喝他们做的东西。一群和尚看似打杂的,实则地位超然,也不用参与打打杀杀冒风险的事,除了道爷和他袁罡的话,谁的话都可以不听。看似一群俗世傻和尚,手上没什么权利,背后却有道爷撑腰,山庄内的其他人谁也奈何不了他们,自然也是以道爷为主。

    经常在此的商淑清,代表的是商朝宗那边,不过却成了道爷的梳头丫鬟,那是道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丑郡主喜欢上了道爷。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这三派,被道爷打压又拉扯,反反复复的,可谓虐得死去活来,已经离不开了道爷。

    一大帮子,明明都是牛有道的人,却融合不到一块,大家各行其事,又彼此盯着对方,基本都认为盯着对方是为牛有道也是为自己着想,都不知不觉地捏在了牛有道的手中,袁罡是佩服牛有道的手段的。

    这种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润物细无声的手段,袁罡自认自己做不到,仅凭能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捏成一团、把心思各异的一群人导向心向一处,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想学也未必能学会。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区区一个荒山野岭中的茅庐山庄,却能把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块和和气气、各行其是,只因一个牛有道的存在而已。

    至于他袁罡,除了管芳仪会和他对着干外,其他团伙他都能介入插手,可一旦他顶着道爷的名头行事,管芳仪也没脾气阻止他插手。

    其实山庄内部的人都很清楚,袁罡才是牛有道心腹中的心腹,甚至超越心腹,牛有道是真正把袁罡当手足亲兄弟来看的,这位能做牛有道的主!

    ……

    燕京,大司徒府邸,一群人护卫的马车停下,从属衙回来的高见成下了马车。

    刚入府内,等候着的管家范专便陪在了他身边入内,并挥手屏退左右随从,对高见成低声道:“大爷来信了,出了点茬子。”

    高见成目中精光一闪,加快了步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主仆二人迅速回了内院书房。

    走到案后坐下,见范专要上茶,高见成摆了下手,范专只好作罢,拿出一封译好的密信给他。

    高见成看后,啪,一把将密信拍在了案上,冷哼道:“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贪功心切,一出手就惹出篓子来。”

    范专:“损失惨重啊,大爷也怕不好交差啊!”

    高见成:“人不蠢,但行事风格还是谍报司的那一套,一有机会就想一击中的,我已经告诉他了,这不是杀不杀牛有道的事,他还是太嫩了点!”

    范专笑道:“正因为缺乏朝中周旋的经验,这不就来请示老爷了么?”

    高见成:“他没有上报吧?”

    范专:“暂时还没有,估计心里有点没底,想请老爷帮忙指点迷津!”

    高见成指着他说道:“告诉他,这不是在谍报司,不能一五一十上报情况供上面分析,陛下不吃这套。当然,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但要讲究上报的方式,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中的差别,你要跟他提点到位,败也要败的让陛下高兴,坏事要变成好事!”

    范专点头,又问:“首战告败,大爷那边该如何应对?”

    高见成靠在椅背琢磨了一阵,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了一阵,双眼忽一眯,徐徐道:“城外,我们掌握的那个姓宗的大地主的底,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愧是跟了多年的人,范专心有灵犀,一听便懂,颔首道:“我这就通知大爷!”

    ……

    御花园,商建雄站在一簇残败花枝前,也许是触景生情,脸上满是惆怅神色。

    大内总管田雨在拐角处出现,近前挥手屏退了其他人,轻声禀报道:“陛下,高少明来讯,失手了……”

    他把情况讲了一下,商建雄听的脸上渐显怒容,“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动用了这么多的高手对付,居然全军覆没?这就是他主动请缨的能耐?没用的废物!”

    田雨略欠身称是,之后又道:“不过老奴觉得他这样做倒也没错。”

    商建雄猛回头,冷冷道:“你收了他多少好处,为他说话?”

    田雨再欠身,“陛下容禀,高少明来讯说了,牛有道非泛泛之辈,没那么容易对付,与其坐等破绽出现,不如主动出击。他这次动手前就做好了牺牲那些高手的准备,目的有二,其一也许能一击奏效!其二是为了试探虚实,朝廷从未和他本人正面交锋过,他的底细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经由这次可就不一样了,知道了牛有道身边的护卫力量不一般,以寻常刺杀方式,就算没有此败也会有另败,如今可另做其他打算了!”

    商建雄听后略默,甚至微微颔首,似乎觉得有理,神情已经缓了下来,“他准备打算到什么时候?”

    田雨:“他并非虚言,早有图谋,已献上一策,但需要朝廷配合。”

    商建雄哦了声,“说来听听。”

    “城外有个姓宗的大户人家,此人看似只是个地主,其实背景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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