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又让拓跋熊信端详了夏巴萤许久。

    “你的确很聪明,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拓跋熊信看了一眼营帐外玉树临风站着的拓跋泓衍,道:“想必拓跋泓衍也是这么想的,你做的事情我们也很清楚,你仰仗的是吐谷浑的那位将军和这些西域各国的支持,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们拓跋氏和其余王族不同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和北魏的皇族有着相同的血脉?”夏巴萤反而嘲讽的笑了起来,“恕我直言,北魏皇帝自己的龙椅似乎坐得也不算安稳,别说你们有着相同的血脉,恐怕就算是亲兄弟,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互捅一刀。”

    拓跋熊信的眼眉低沉了些。

    夏巴萤淡淡的说道:“对于沙漠里的旅人而言,最宝贵的就是马上可以喝到口的水,而不是百里之外的甘泉。更何况百里之外的甘泉可能也已经被敌人下了毒。党项永远不是北魏,北魏人不会想着让党项如何强大,只有党项人自己才想让党项可以和中土这些王朝有一争之力。”

    顿了顿之后,道:“而且每个人要关心的是家门口的饿狼,而不是千里之外的狮子。”

    拓跋熊信眉眼不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夏巴萤却是笑了起来,傲然道:“夏尔康城很快就会落在我的手中,细封洪齐已经战败,到时候不只党项通往南朝的边境全部在我的手中,米擒氏和费听氏的生死似乎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你觉得我们拓跋氏就会视之不理,任由你翻天覆地?”拓跋熊信阴冷的笑笑。

    “你们没有一口吃掉我们的能力,这是一场拉锯战。”

    夏巴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这场拉锯战之中,你们首先失去的是和吐古浑以及南朝边境的联系,南朝和北魏正打得不可开交,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开放和南朝的边境,让南朝的军队进入党项,我想南朝的将领应该也很乐意接收一些党项的要塞,至于吐古浑一失,你们和北魏的边贸线路也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中。到后来你们拓跋氏要想战胜我还是未知之数,但恐怕首先会失去在王族之中遥遥在上的地位。”

    “大言不惭!”

    拓跋熊信还没有说话,营帐外一名身穿玄色皮甲的拓跋氏将领一声重重的冷笑,“你们夏巴族凭什么和我们拉锯战,恐怕只要一个月,我们就能直接结束战役。”

    夏巴萤只是笑了笑,她连看都没有看这名拓跋氏的将领一眼。

    她这种态度让这名拓跋氏的将领感到了深深的羞辱,他的喉咙里响起了沉闷而愤怒的声音,但在这名将领说话之前,夏巴萤毫不留情的冷笑起来,“怎么,难道你还想和我决斗?我再不济也是神念境修行者,你呢?”

    这名拓跋氏的将领的面孔瞬间成了猪肝色,他的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出不来。的确,骆驼永远都没有对雄狮咆哮的权利,他再怎么出声挑衅都是可笑的表现。

    但他虽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夏巴萤的这句话却是让营帐外响起了一片鼓噪声。

    拓跋熊信摆了摆手。

    营帐外鼓噪的声音顿时消失。

    “无论是战争还是统治,不只需要武力,还需要足够的智慧和见地。”他很有深意的看向夏巴萤身后的所有人,道:“一个人聪明和足够有野心可以带着一支族群走向昌盛,但同样一个人的刚愎自用也能让这个族群迅速的走向灭亡。”

    “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夏巴萤说道。

    “我觉得你是在明知故问。”拓跋熊信伸出手点了点营帐外那些先前鼓噪得最厉害的一批拓跋氏人,“很显然,他们都觉得,你夏巴族虽然有着做生意和让人掏钱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本事,但如果绝大多数国度都被卷入战争,他们的钱财会因为战争疯狂的燃烧,连那些权贵都要考虑他们的人是否能够吃得饱饭,他们的战马有没有足够的粮草时,他们就不会有多余的钱财去花费在你们夏巴族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了。其实无论是南朝还是北魏,他们的权贵门阀之中都有所谓的底蕴两字,我们这些王族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底蕴,但是你们夏巴族的底蕴太过浅薄了。我当然不否认你的经商和在族内争斗的能力,但战争,永远要看有没有足够经验的军师团,有没有足够多数量的强大军械和强大修行者。”

    “吐古浑现在的那位国王恐怕也是和你一样想的。”

    夏巴萤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的眼中流淌出浓浓的冷意,“而且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夏巴族没有所谓的底蕴?你们所谓的底蕴,是刚刚的吃肉吗?”

    听到吃肉两个字,营帐外的许多拓跋氏人顿时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吃肉可是改变不了战争的进程,但经验和知识就可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据我说知,似乎夏巴族族内连一座像样的藏经楼都没有,别说夏巴族的将领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的磨砺,恐怕教导出来的修行者,都没有多少和别处的修行者交手的经验。”

    “是么?”

    这个声音到似乎让夏巴萤有些兴趣,她转过身去,看到出声的是一名拓跋氏的祭司,这是一名披散着长发,身穿着白色祭祀长袍的祭司。

    他的面容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他身上的白色麻质长袍上,布满了日月星辰的银色绣纹。

    “其实我们党项打打杀杀谈的太多,但学识却总是谈得太少。”拓跋泓衍在此时出声,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夏巴萤和这名年轻祭司,道:“不妨我们也学学中土那些国度的文斗。”

    “文斗?倒是新鲜。”夏巴萤今日原本就不是准备好好谈的,所以她此时心中当然是什么都无所谓,她最好事情闹得越热闹,这里闹得越乱越好,所以她顿时哈哈一笑,“不管什么比试,好像我们夏巴族都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妨先赌一座小城?”

    那名身穿白色祭祀长袍的祭祀温和的一笑,对着夏巴萤行了一礼,道:“不如双方各派数名修行者,让他们各展真元手段,然后我们各自派一人来认认他们的出身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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