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

    魔宗很诚恳的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他从不固执,而且他此时的心情的确有些不错。

    虽然他依旧在心中告诫自己尚且不能完全信任这两个人的对话,哪怕他从这两个人的神色里,没有发觉丝毫刻意的成分,但他习惯自己去慢慢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并非依靠别人的述说。

    他对这名牧羊女也并没有爱慕的成分,只是作为一名真正的独|夫,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刻,这名和他没有丝毫利益冲突的牧羊女让他摆脱了孤独,所以他很自然的不希望这样的一个人是欺骗他的敌人。

    所以和之前他感知到这名牧羊女|干涸的气海时的那一份失望相比,他此时的心情很好,哪怕他到此时还没有得到任何可以补充真元的东西。

    “你要小心些。”

    牧羊女犹豫了一下,她也没有坚持一定要跟着魔宗和这名妇人进入那片“村庄”。

    魔宗想了想,问道:“你曾经懂得修行,你之前的修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若是按你所说,这两天真的有人来,他们的修为会有多高?”

    “在我的所知…我们星洲的修行者都没有去过你所说的中土王朝。”牧羊女的脸色正常了些,她和以往和魔宗说话时一样,伸手比划着,“我也不知道你们中土王朝的修为是按什么划分,但按我们星洲的境界来说,到达能够御物的境界,就算是顶级的强者。我先前距离御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整个星洲能够达到御物境界的,现在应该不会超过三个。”

    “御物?”

    魔宗看着她说到:“就像我们南朝和北魏的修行者一样,通过和符文的沟通,御使飞剑?”

    牧羊女认真听着,她大致也听懂了,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只是我们没有手段制造你们所说的飞剑那种东西…我们只能御使和自身真元相合的一些特殊器物。”

    “那能够御物,在我们那里,也就相当于承天境。”魔宗平和的说道:“在我们那里,很多朝代之前,也是用这种手段来控制能够承载自己真元的器物。”

    那名妇人根本听不懂牧羊女和魔宗对话里这种有关修行的话语,但即便是她,从魔宗的平和淡定,便也感觉到魔宗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人。

    “中土王朝一直令人神往,在我们星洲的故事里,你们中土王朝的很多强者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牧羊女看着魔宗,又有些羞涩起来,“你被风暴卷来都不死,受伤那么重又好得那么快,你也像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只是……”

    说到这里,她怕有些失礼,一时犹豫,没有说下去。

    魔宗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之前说整个星洲能够达到御物境界的,也不会超过三个,那么这两日来的人里面,应该可能都没有能够达到这样境界的人?”

    牧羊女看着他,有些迷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有多久没有来过这边了?”魔宗笑了笑,点了点那些简陋的营帐,问道。

    牧羊女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如实说道:“也有半年了。”

    魔宗道:“你平时就靠些羊奶和采摘的野黍、野果,还有海边捡到的一些东西,她们会给你送来你所需的东西吗?”

    牧羊女摇了摇头,道:“他们那些人来时,会带来一些东西,会送来一些到我那里。”

    “那你随我们一起过去。”

    魔宗的目光落向那些营帐,道:“她们这里好歹捕鱼,你吃多了那些东西,也可以改改口味。”

    那名妇人听到魔宗的这几句话,她的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但是魔宗不喜欢废话,在她开口之前,他已经很慢但很清晰,保证这名妇人能够听懂的说道:“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当然也不会,你也应该明白,普通的中土王朝的人,也不会横跨这样的海域出现在这里,我能够出现在这里,就是在我们那个地方,也不会是普通人。既然你所说的那些星洲来的人并不如我想象的强大,那就不用再那么小心。”

    这名妇人听懂了魔宗的这些话,她也看出了魔宗说这些话时自然流露出的信心和威严,只是长久以来对星洲那些人的恐惧,还是让她无法就此相信这个外来者。

    “就算那三个能够到达御物境界的人都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魔宗不想再和她废话。

    他对牧羊女说话还有耐心,但对这名妇人却也没有了多少耐心。

    他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他走出了山林和沙滩的交界处的阴影,走到了阳光里。

    那名妇人在他的身后愤怒的吼了一声。

    但那也只能代表她很生气而已,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那些营帐里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光明正大朝着她们行走而去的魔宗,很快响起了许多声惊呼声。

    魔宗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妇人,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身后却连连响起严厉的呵斥声,那声音来自那名持弓的妇人。

    魔宗听得懂大概,这名妇人是在恐吓这个村落之中的所有人,意思是说,他是被这名牧羊女救上来的中土王朝的人,需要来找些药物治伤,他很快就会走,但若是她们自己生乱,万一星洲的那些人来了,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她们所有人都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这名妇人在这个村落显然有些威望,但并非是绝对的统治者,绝大多数声音很快平息了,但也有很多不满的斥责声响了起来,那些斥责的声音并非针对这名妇人,而是针对那名牧羊女。

    魔宗也大致听得懂,她们那些人的意思,便是牧羊女是个祸害,自己不好生在山那边呆着,竟然又招惹了一名外乡男子。

    魔宗没有理会这些妇人。

    他也不顾这些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入了这个简陋的营帐组成的村落。

    他很快在一顶营帐前停了下来。

    这顶营帐不住人。

    在这一片村落里,所有住人的营帐都很破旧,都很脏乱,和他行走过的很多边地一样,越是贫瘠和生活困苦的地方,所有的人们对于生存的环境便没有那般苛刻。

    但这顶不住人的营帐却很干净,而且用兽皮覆盖的很好。

    一张张兽皮来自于那种鼠类小兽,一顶不大的营帐,却不知道用了多少这种小兽的兽皮才缝制而成。

    他从这顶不住人的营帐里,感受到了他需要的气息,那是久违的天地灵气的味道。

    “你不能动这顶营帐里的东西。”

    一声熟悉的厉喝声从他的身后响起。

    魔宗脸上的神色没有改变,他平静的转过身去,看着走到他身后的那名妇人。

    “这是我们要缴纳的货物。”

    那名妇人看着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现在知道你不怕星洲的那些贵人,但这里所有人都怕,你有办法就会离开这里,但是我们还会留在这里,哪怕星洲那些贵人拿你没办法,但他们有的是办法治我们。这个地方其余营帐里所有的东西你都能动,但这顶营帐里的东西不能动。”

    魔宗看了这名妇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可以。”

    妇人倒是愣了愣,她没有想到魔宗竟然回答的这么干脆。

    她当然不知道魔宗此时真正在想什么,她也并非修行者,所以不知道这顶营帐里的东西对于修行者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这名从异乡来的男子似乎还懂礼数,也不难说话。

    魔宗没有再和她多话,只是走到了牧羊女的身边,轻声道:“你和我说过,这边所有人都是和你一样,只是畜牧…但这顶营帐里有有些灵药,她又说是她们需要交割的货物,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养的是一种海獭,她们按照方法用海中的一些海草喂养那些海獭,那些海獭的胃中就有几率生成一种黄蜡。那种黄蜡在星洲称为黄宝。”牧羊女低垂下头,她轻声的说着,有些不敢看魔宗的眼睛。

    “你是修行者,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她们这里这种东西应该对我有用,只是你没有告诉我。”魔宗平和的看着她,说道:“是因为你生怕告诉了我,我一定要得到这些东西,到时候她们无法交差,她们的下场就会很惨。”

    “是的。”

    牧羊女难过起来,她尽可能的用南朝话说道:“你很特别,我知道就算没有这些灵药,你也最多被困在这岛上,但不会死去,但她们交纳不出这些东西,可能就会死。”

    “她们对你也没有什么善意,你却还如此在意她们。”魔宗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我能够离开这个岛,或许我能带你离开这里?”

    “我想过有这个可能。”牧羊女点了点头,“但我也不想她们因此被迁怒。”

    魔宗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去看那顶营帐一眼。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去动那顶营帐里的东西。

    以他的修为,要汲取近在咫尺的天地灵气,根本不需要钻进那顶营帐里去,再将里面的东西取到手中。

    即便是就在他面前的牧羊女,也感觉不到那顶营帐里的天地灵气在随着他身体里的气机流动而被不断抽引出来,不只是那些灵药自行散失出来的一些天地灵气,那种被她们称为黄宝的东西,内里深处蕴含的天地灵气,正悄然被魔宗抽离出来,不断凝成丝,不断被他抽引进他的体内。

    “你是怎么被放逐到这里,我想听听你和那个男子的故事。”魔宗缓缓的说道。

    牧羊女沉默了片刻。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在她抬起头来时,她发出的声音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她说话的语速依旧不快,但说的却全部都是这边的土语。

    因为这些话,她是要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没错,他是个贼,只是他偷东西,是要给更穷苦的人,是要让他照顾的那些人不病死,不饿死。”

    “他们当然可以说我和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没错,我放过了这个小偷,还经常将圣殿里的一些东西拿给他去变卖,因为我也想救他照顾的那些人。”

    她一开始抬起头来时,没有看任何人,但她在说出这些话后,她却是看着周围所有人,她的声音里,也明显带上了愤怒,“因为我很清楚圣殿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那些王族也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

    “他的确是贼,但他若不是为了要救助那些人,他自己可以过得不错。我的确对他心生爱慕,但是因为我首先尊敬他的所作所为。不错,我身为他们挑选出来的圣女,我不应该和他不清不楚,但所谓的圣女,就应该身居圣殿之中,什么都不做,然后等着需要祈祷风调雨顺时,再出来接受民众的欢呼和膜拜吗?”

    她的声音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了说不出的痛意,“难道身为圣女,不应该照顾那些已经没办法照顾自己的人吗?星洲那些王族,他们可以治我的罪,但你们也看不起那个窃贼,难道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吗?”

    没有人回应她。

    这个村落里的所有人似乎没有人敢回答她的问题。

    魔宗笑了起来。

    “其实你当时有些笨。”

    他看着牧羊女,缓缓说道:“其实你当时若是假意将他抓起来,也不放掉,以你的身份,最多让他吃点小苦头,然后你再以圣女的身份,公开他救助的那些人的际遇,即便圣殿不想管,但为了他们想要的名声,说不定也会将那些人照顾得很好,而且就算圣殿不管,以你圣女的身份说出这些事情,说不定他的罪都可以免掉,有些要好名声的贵人,说不定也会抢着照料那些人。”

    牧羊女低下了头,道:“是我太笨。”

    “是太笨。”

    魔宗说道:“只是很多人都会像你一样,会因为他们觉得对的事情坚持自己的态度,很多人都会像你一样,不会去不择手段。”

    魔宗的这句话,其实也代表他的态度。

    就如他一直觉得好人不长命。

    他没有觉得有所谓必须要坚持的正义,为了做成想要做成的事情,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顶营帐里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海兽体内化生出来的灵药,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数量对于魔宗而言极为稀少,当他干涸的经络之中出现缕缕的真元之后,对于这些灵药之中天地灵气的抽引速度便更快。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这场谈话结束之前,便直接将这些灵药之中的天地灵气全部抽空。

    然而他知道再快一些便会被牧羊女察觉,所以他只是依旧用这种很慢的速度抽吸着那些灵药之中的天地灵气,然后接着问道:“他们废去了你的修为,将你放逐来此,那又是如何处置那名窃贼的?”

    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

    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牧羊女而言很残忍。

    在他这个问题出口之后,牧羊女沉默了很久。

    但他同样确定,摆脱痛苦和变得更为坚强,并不是靠遗忘,而是必须面对,牧羊女救了他,他理应做些回报。

    “他们吊死了他。”

    牧羊女说道:“勾引圣女的罪名比从圣殿里偷盗东西更重。”

    “最后一个问题。”

    魔宗看着她,温和的轻声问道:“这个村落里,有什么东西你觉得比较好吃?”

    ……

    ……

    那名持弓的妇人和这个村落里所有的人无比惊讶的看着离开的魔宗和牧羊女的背影。

    因为牧羊女的那番话让她们有些触动,所以在此之后,她们停止了对牧羊女的暗中议论和斥责,但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她们的心中却也生出无数的疑惑,这个异乡的男子看来有些不凡,他的话不多,但让人觉得不可冒犯,只是…他是来找药的,但最后却只带走了两只风干的海鸭,几条鲜鱼?

    他真的是来寻找东西疗伤的吗?

    山林里冒出了一缕炊烟。

    肥美的海鸭在火上烤着,一滴滴金黄色的油珠从散发着香气的鸭皮下渗出,然后滴在下方的炭火中。

    从那片村落离开时,魔宗还顺手带了个陶罐,此时这个陶罐之中盛了些水,水上支了些树枝,正在蒸着那几条鲜鱼。

    “我们中土的海边有这种海鸭,但比这大,味道也不太好,倒是生的鸭蛋用盐腌制之后,味道很好。再距离陆地远一些的海岛上,就没有这种海鸭,只有海鸟。”

    魔宗很耐心的烤着这两只海鸭,他嗅着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微笑着对牧羊女说道,“若不是你,我可能宁愿从她们那里再带些干虾走,也不会挑这种海鸭。”

    看着魔宗很满意的神色,这名牧羊女却又突然有些难过起来,她对着魔宗说道:“对不起。”

    魔宗看了她一眼,道:“为何突然对我致歉?”

    牧羊女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你没有返回我那边,直接在这里做这些东西吃,我没有让你拿她们营帐里要交割的灵药,你在她们的村落里一无所获,所以你接下来肯定是想等着星洲的船到来而去冒险。我也知道,若是你一定要拿营帐里的灵药,她们没有人能够阻止你。”

    “你觉得是你让我再次置身于危险之中,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不得不等他们的船来,然后去他们船上冒险,所以你才对我致歉。”魔宗笑了笑,道:“归根结底,还是你太过善良,这次你的选择让我再次置身险境,其实和当年你太过善良,害了那名窃贼和你自己一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山林下那个村落的所在,淡淡的接着说道:“其实那些人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在意她们的死活。”

    牧羊女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魔宗会说这些。

    直到十数个呼吸之后,她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话或许有道理,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管她们的死活。”

    魔宗摆了摆手,温和的说道:“我并非想你改变,因为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很多人生下来是什么样的人,一生就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本来就有好人,也有坏人。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就不需要再为你的选择难过。你认为对的,便是对的,不可能有错。”

    牧羊女又安静了很久。

    等到魔宗觉得两只海鸭烤得差不多了,将一只烤好的海鸭先递给她时,她才认真的看着魔宗,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道:“你是个好人。”

    魔宗摇了摇头,他觉得这是个笑话,但他没有笑,只是很认真的回道:“很少有人对我说我是个好人。”

    ……

    海鸭的确很香,肉质也是超出魔宗的预料,而且因为那些妇人风干前也涂抹了海盐,所以也并不会寡淡无味。

    只是蒸好的海鱼缺少些酒,在魔宗嗅来委实有些腥气,他不甚喜欢。

    牧羊女已经很久没有吃这种油腻之物,入口时虽然觉得好吃,但过后却觉得有些肠胃不适,她又去寻了些草药,采了些椰果的水煮了。

    没有酒,只有这些药水。

    魔宗喝了些,觉得味道还不错,他便突然想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牧羊女呆呆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在她想来,魔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多少有些失望,不会这般开心,但看着他的笑容,她也开心起来。

    在快入夜的时候,牧羊女原本想去准备些树叶好好的铺一下,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魔宗又认真的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们这里的灵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灵荒是什么?”牧羊女并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灵气开始断绝。”魔宗看着她耐心的解释道:“你是修行者,若是这片岛屿存在天地灵气,你慢慢的吸纳天地灵气修行,也终究能够重新修行。正因为这里没有了天地灵气的存在,那些人才会放心的将你放逐在这里。”

    牧羊女明白了,她说道:“我看过一些记载,我们这些远离陆地的海岛上,天地灵气原本就比你们中土大陆来得稀薄,早在四五年前,天地灵气就越加稀薄,几乎感知不到了。不过我们星洲的修行者原本就不太靠汲取天地灵气修行,更多的是依赖海中的出产。”

    “四五年前?”

    魔宗点了点头,道:“那似乎比南朝的灵荒开始还要略早一些。”

    牧羊女不知道如何接话。

    魔宗却是看着她说道:“不用再麻烦做什么了,他们来了。”

    牧羊女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反应过来他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朝着远方的海面望去,即将被黑暗笼罩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帆影。

    …….

    一艘大船随着潮水搁浅在了沙滩上。

    至少对于星洲一带的人而言,这已经是一条很大的大船。

    几名妇人原本看着晾晒干肉的架子上空出的那块地方有些心疼,但听到异样的声音,看到远处沙滩上这条大船的轮廓的刹那,她们的眼中就已经全部都是畏惧的神色。

    她们被放逐在此,这个岛屿上的气候很好,但吃的东西却不够,要想吃饱肚子和获得其余一些生活所需,就需要仰仗这每隔一段时日会来一次的大船。

    若是惹了这船上的人不快,也不需要过多惩罚她们,便是丢下的东西少些,她们接下来一段的日子便会很难熬。

    十余名穿戴黑衣的人从船上跃了下来。

    他们身上黑色衣衫的材质看上去很硬,但却似乎十分透气,在这种气候很温暖的地方也不见任何汗迹。

    这些人都是星洲王庭的人,因为星洲一带所有岛屿上的人口并不多,而且很多都是分散在各个岛屿,所以星洲王庭并没有中土王朝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星洲的王庭依靠圣殿来管理疆域之中的所有岛屿。

    这些身穿黑衣的人,便都是圣殿的祭司。

    他们按照圣殿的律例行事,但在星洲的绝大多数地方,他们可以很主管的决定面前的人有没有冒犯圣殿和违反圣殿的神圣统治。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便是星洲的律法。

    在这些圣殿祭司登岸之时,简陋营帐组成的村落里,所有的妇人便都自发的聚集起来,聚集在他们行走所向的那头。

    那个一直好好的遮掩着的营帐也被打开了,内里的一箱东西也由四个妇人抬着小心翼翼的运了过来。

    这些黑衣祭司的肤色也都十分黝黑,除了最中间一名戴着黑色帽子的祭司。

    这名戴着黑色帽子的祭司肤色极白,白得有些近乎病态。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很短的黑色骨杖,左手却托着一颗小小的骷髅头。

    这颗骷髅头不像是什么玉器或是其它骨骼雕成,却像是真正的很小的婴儿颅骨。

    这颗骷髅头也不知道存世多久了,似乎有厚厚的油脂沁入了骨骼内里,使得这颗骷髅头发黄,但又十分的晶莹,就像黄玉。

    这名祭司明显是这些人的首领,在看到那个由四名妇人抬上来的箱子时,他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只是将左手中这颗小小的骷髅头也放在了右手之中,然后摘下了戴着的帽子。

    他很清瘦。

    看上去也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只是他头顶的发丝很稀疏,这使得他的头皮看上去都分外的白。

    箱子里的东西也是和他手中的骷髅头一样是黄色的。

    当四名妇人小心翼翼的将这个箱子放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一块铺开的干净兽皮上,打开这个箱子时,看着箱子内里那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黄色之物的数量,这名祭司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满意之色。

    然而在下一刹那,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脸上迅速出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寒意。

    他看到了那些黄色之物的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

    “你们…想死吗?”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些战战兢兢的妇人,寒声说道。

    一片抑制不住的呼吸声和牙齿咯咯作响声在这些祭司的前方响起,这片村落里所有的妇人,包括那名有着竹弓,射术不错的妇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但他没有给什么解释,在他声音刚落时,四名黑衣的祭司已经缄默的从他左右两侧走出,朝着最前方的那四名妇人走去。

    沙滩很柔软,但他们的脚下却响起异样的声音,就像是有金属在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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