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大秦最尊贵的女主人却并未安寝,依旧坐在书房里的凤椅之上。

    她身前不远处的那口灵泉里,洁白无瑕的莲花已经凋零,开始结出数个同样洁白无瑕,不像是人间之物的莲蓬。

    “扶苏想要参加岷山剑会?”

    听着灵泉下一名宫女的回报,她轻声说道:“真是胡闹。”

    宫女下意识的以为她不许,然而抬间,却看到她散着耀眼美丽的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顿时不由得一怔。

    “终究是少年心性,耐不住寂寞,然那些真正的豪杰,哪个不曾胡闹过。”

    皇后淡淡的说道:“他要去便让他去,长些见识也好。”

    宫女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道:“圣上今日已传了数道旨意,确定此次随他前去鹿山会盟的人是许侯爷、黄司、李相和胡亥皇子,另外圣上传了一道旨意去方侯府,希望方绣幕也随行,只是言语温婉,并未强求。”

    “李相和胡亥,还有方绣幕么?”皇后轻声自语道。

    宫女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层冷意。

    在她想来,既然扶苏是皇后和圣上最疼爱的皇子,那鹿山会盟要带皇子同行的话,也应该是带扶苏皇子…难道说圣上真的因为新年大宴群臣时生的那件事情,对扶苏皇子的态度生了些许改变?

    按照宫里的一些传言,圣上之前已经有意在明年春里立扶苏为太子,若是圣上的心意有所改变,那又是什么样的风雨?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皇后的嘴角反而再度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如此甚好。”

    宫女心有疑虑的告退。

    皇宫内外,和她一样心有疑虑的有很多人。

    鹿山会盟事关大秦王朝和楚、燕、齐这三大王朝的相争,是一等一的大事。和整个王朝命运相关的鹿山会盟相比,岷山剑会在许多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只是属于年轻人的玩闹。

    因为太过重要,所以有关鹿山会盟的一切,都会折射出许多讯息。

    能够随行的人,自然都是皇帝最为信任,同时也在某个方面掌握着惊人权势的倚重对象。

    “为什么要召方绣幕?”

    就在大秦皇城的城墙某段,两名沉浸在黑夜之中的权贵正在交谈。

    两人在黑夜之中都看不清面目,但一人的面上却散着淡淡的红光,好像有朱砂要从肌肤里沁出来,他的脸面狭长,隐约四五十岁左右的面相。

    而另外一人则似正值壮年,如铁塔般魁梧,且如凶兽一般,身上自有气血热气升腾,使得他身体周围的冰冷空气都似乎出现了一些扭曲,好像脚下踩着一个温度极高的蒸笼。

    “方绣幕只知枯坐悟剑,圣上要召他随行,自然不是因为他有趣,可解旅途烦闷。”听到面上散着淡淡红光的权贵的话,身材极为魁梧的这人随口说道。

    面上散着淡淡红光的人冷道:“难道方绣幕枯坐了这些年,已然比夜策冷等人都要强?”

    身材极为魁梧的人道:“只有这个可能。”

    面上散着淡淡红光的人冷笑道:“方侯府这下风光了,我等可是不妙。”

    “哪里来的不妙?”身材魁梧的人摇了摇头,道:“你说是圣上未让扶苏随行?”

    面上散淡淡红光的人道:“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来这里找你说话的?”

    身材魁梧的人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你理解错了。君在外,原本最需要担心的便是君之安危,但圣上如此修为,他需要考虑的,不是他离开长陵之后他的安危,而是长陵是否安稳。能够让长陵不安稳的人有谁?圣上带走了李相,有此能力的也只有皇后殿下。若是他有此顾虑,反而要带走扶苏…皇后溺爱扶苏人尽皆知,连扶苏都留下来陪着皇后,皇后要是想做些什么,根本没有什么顾忌。所以圣上如此安排,便是绝对相信皇后。”

    面上散着淡淡红光的人沉默了片刻,道:“你毕竟跟随圣上和皇后多年,这里面的门道比我看得清楚些。”

    身材魁梧的人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所以只要等着便是…明年春,我们蒙家和你们端木家支持的扶苏皇子,便是太子。”

    ……

    ……

    清晨,因为大多数店面还在歇年,所以梧桐落里便更加显得清冷。

    丁宁煮上了粥,开了铺门,原本想要先去问问薛忘虚今日想要吃些什么,然而他马上看到,就在铺面口的树下,停着一辆马车,等候着两名少年。

    这两名少年都是和丁宁差不多年纪,一名身穿红色镶白狐领大袍,一名身穿紫红色缎袍,两名少年都是面白肤嫩,眉宇里都有高傲之气。

    一看到丁宁,这两名少年都是面色一动,身穿紫红色缎袍,看上去身材略高的少年便顿时迎上前来,颔为礼道:“在下曾庭安,见过丁兄。”

    丁宁看着这名少年,还了一礼,问道:“这么一大早,有事?”

    曾庭安微微一笑,剑眉却是挑起,脸上骤然有了几分狂妄之意。

    “才俊册上的排位,已然有所更改。”他看着丁宁的眼睛,说道。

    丁宁眉头微蹙,道:“那又如何?”

    “你现在已经升到了六十一位。”曾庭安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化为冷意,他的声音也迅的变得冷厉至极:“我现在的排位在六十二,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资格排到我上面,所以我一早便来这里等着问你。”

    丁宁平静道:“实在想不通可以去问弘养书院,这才俊册是他们排的,不是我排的。”

    曾庭安嘲弄道:“对于我而言那太麻烦,还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

    “你要挑战我?”丁宁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道:“不打。”

    曾庭安一怔,他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丁宁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兴趣。”

    曾庭安怒极反笑道:“这是有没有兴趣的事情么?”

    丁宁点头,说道:“我不想废话,你还是离开吧.”

    曾庭安大笑了起来,笑了足有十数息的时间。

    “新年里,万一被人拆了门可不好。”

    他的目光落向丁宁身后的铺门,嘲讽道:“即便我赔了钱,要找匠人补都一时找不到。”

    丁宁看了他一眼,却是张口便大喊道:“张仪师兄!有事!快来!”

    曾庭安和他身后那名少年顿时又愣住,心想难道这市井少年一点规矩都不懂,还要喊来师兄打群架不成?

    一条颀长的身影急急的从不远处的小院中冲出,手中热气升腾,还拿着一条热毛巾。

    “丁宁师弟,什么急事,我正侍奉洞主洗漱呢。”张仪有些苦脸的看着丁宁,问道。

    丁宁看了他一眼,说道:“劳烦师兄和沈奕师弟带洞主过来,有他喜欢的事看。”

    听到丁宁的这句话,张仪顿时一愕,看着曾庭安和另外一名少年的目光里也顿时有些醒悟之意。

    “怎么如此早。”

    他低声说了一句,便马上转身飞掠回去。

    “看来市井之间的人的确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不逼你便是不成。”曾庭安满意的笑笑,转身走向马车,说道:“我连无锋玄铁剑都带了过来,都用不着借了,省得你再有什么借口。”

    面对曾庭安如此狂妄的姿态,丁宁却只是沉默的等着。

    只是十数息的时光,张仪和沈奕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两人直接搬着藤椅,将薛忘虚抬了出来。

    甚至将薛忘虚在近处檐下安置好之后,张仪还进院又拿了条厚毯和端了个火盆出来。

    “沈奕师弟,你再去拿柄大些的雨伞。”

    看着张仪将火盆在薛忘虚的脚前放好,丁宁对着沈奕说道。

    “要雨伞做什么?”

    张仪有些疑惑,自然而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空清明,晨光洒落,哪里有半分雨意?

    曾庭安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丁宁却是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你不是我对手,而且我的对敌手段威力太大,所以我不会和你动手。”

    “而且你连我张仪师兄都打不过。”

    不等曾庭安开口,丁宁转头看着呆住的张仪,道:“师兄,这场你来。”

    “你是消遣我么?还是真想我拆了你的铺门?”曾庭安不可置信的怒声厉喝了起来。

    张仪也看着丁宁,不可置信的说道:“师弟,这…”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万一失手将他刺死会如何?”丁宁看着他,说道:“而且两个人在才俊榜上,比我一个人在更有面子一些。”

    “这是赶鸭子上架么?”

    薛忘虚先前也是微微愣,但此时却是畅慰的抚须笑了起来,道:“不过这也好,张仪你性情太平,的确要有人在你身后赶一赶,你可不要辜负了你师弟的美意。”

    薛忘虚的话,张仪不敢反驳,他只是犹豫道:“洞主,这样真的好么?”

    “够了!”

    曾庭安愤怒的厉喝起来:“丁宁,你觉得一名连才俊册都未上的人会是我的对手么?若是你不敢,你便只要乖乖从我裤裆里钻过去便是,又何必想这么多花招?”

    丁宁的面容微寒,反讽道:“怎么,你不敢么?若是你真能胜过我师兄,我随时等你来战,你又何必在这里大呼小叫,扰人清净?”

    “我今日便先胜了他,然后看你还躲不躲得过去!”

    曾庭安怒极,脚尖一挑,呜的一声啸鸣,一柄无锋玄铁剑已然朝着张仪飞了过去。

    ***

    (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平时坐得太久,胃动力不足,积食不消化,不吃东西也不饿,总觉得有点东西堵在喉咙口,前几年吃了个青团子不消化也是这样。前几天说的小恙就是这个,山楂水,胃苏,吗丁啉都用了,今天还没好,状态就又有点不好,所以今天才写出了这么一章。就先欠着一章,这下是一共欠了三章。数学虽然不好,但是十个手指头以内的,应该还没有算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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