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寂静的街巷间响起马蹄声。

    在长陵,马车在街巷中穿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声音却来自墨园。

    很多平日里心性修养功夫极深的修行者,在此时都是霍然抬,望向那声音的出处。

    很快,正是那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驾车的依旧是净琉璃。

    三日前她从那名宫将的桂花林里挖了一株桂花树出来,一剑震碎了车厢,将那株桂花树运回了墨园。现在这马车没有车厢,丁宁便只是坐在一辆板车上一样,直接毫无遮挡的坐着。

    然而无人觉得可笑,只是心中或多或少的升腾起震惊难安的情绪。

    因为这辆马车先前每次只要从墨园出来,都会做出足够令整个长陵震惊的事情。

    ……

    长陵城北有一座道观,门前种了许多高大的黄杨。

    这座道观平日里少有人来,然而随着墨园里驶出的这辆马车越来越为接近,这座道观陡然便落入了长陵所有人的视线中。

    净琉璃所驾的马车在这座道观的门口停了下来,然后她的眉头马上皱起。

    道观的黑漆大门虚掩着,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出来相迎。

    净琉璃之所以皱眉并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她知道这个道观里那名道人应该知道她的身份,而从某种意义而言,她便代表着岷山剑宗。

    马车的后方,66续续的跟了许多马车和行人,这座清净的道观周围人声渐隆,只是道观内里却依旧寂静无声,连脚步声都不闻。

    丁宁坐在马车上还未下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都在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以及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净琉璃的眉头依旧皱着,她也在此时转过头看向安静坐在车上的丁宁。

    她在想着这种情形似乎应该出声,但若是她出声之后,道观之中的人还是装死,没有人理,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知道如何应对,对于她而言就是极其丢脸的事情。

    就在她回之时,丁宁抬起了头。

    他看向头顶枝叶如盖的高大黄杨树,伸手在身旁一摸,却是拿起了一个酒囊。

    这酒囊里真的是酒,丁宁仰头便喝之时,净琉璃便嗅到了浓浓的酒香,这种香气让她感觉很舒服,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想喝这酒的欲望,但也就在这时,丁宁已经出声:“这黄杨树应该是在这道观在的时候便在了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使得净琉璃都下意识的随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让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这的确是很老很高的黄杨树。

    年岁很长的东西,便自然有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然而让她眼睛微微眯起的原因,是她感到了丁宁的杀气。

    “斩了这棵树。”

    丁宁放下了酒囊,舔了舔嘴角,笑了起来,少见的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然后轻声的说道:“若是还没有人出来,就将这些黄杨树全部斩了。”

    净琉璃的眼睛微亮。

    她学到了今后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应对方法。

    她点了点头,下车。

    她的身上开始散出一种奇异的淡淡荧光,她伸出右手,似乎要抚摸身前这一株黄杨,但是手掌边缘的光亮接触道这株黄杨的瞬间,这株黄杨树的树干上,也出现了一圈淡淡的光亮。

    在接下来的一刹那,这株黄杨树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歪歪扭扭的倒下,倒向旁边一株黄杨,枝叶摩擦,出了无数并不响亮,但分外令人心悸的声音。

    净琉璃看着倾倒的这株黄杨树,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不知为何,闻着传入鼻腔的酒气,她却又觉得很痛快。

    没有丝毫的停留,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她径直走向旁边的一株黄杨树。

    “这些树又何曾惹了你?”

    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叹气声从道观中传了出来。

    净琉璃眉头微挑,脚步微顿,然而也就在此时,丁宁的声音又传入她的耳廓:“斩了。”

    净琉璃目光剧烈一闪,再无犹豫,伸手再次挥出。

    她身前那株黄杨哗啦一响,就此倒下。

    道观前骤然倒了两株黄杨,场地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道观门砰的一声响,被人从内往外推开,一名年长的道人站立在门口,他的面色原本就很白,而现在则变得更白。

    “这些黄杨,是我师祖亲手种植,距今已经过三百年。”

    这名白面老道的胡须微微颤抖,看着净琉璃和丁宁:“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丁宁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向他的腰侧,然后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带了剑…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我要做什么。”

    净琉璃的眉头又顿时蹙起,她看到这名白面老道的袍袖很宽阔,所以腰侧的剑鞘被遮掩得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面。

    那是一截白玉般的剑鞘,很细小,由此可以想象其中的剑也一定很细小。

    这白面老道自然便是钱道人。

    此时听着丁宁这样平淡的话,他的目光落在那两株倒地的黄杨树上,看着一地的散叶,他的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道:“你逼人太甚。”

    “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丁宁微嘲的笑了笑,道:“若你真想躲,大可关了道观,躲得远一些。虚门而待,剑意充盈的出来,是早就怀了想要替她杀我之心。你已经这么老,早就应该看穿了很多事情,两株黄杨树不会让你痛心到这种程度。让人觉着我逼人太甚,你才被迫出手…这样拙劣的手段,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净琉璃安静的听着,想着丁宁这些话里提及的一些细节,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为不屑,当丁宁说完,她便鄙夷的冷哼了一声,“无耻的老东西。”

    钱道人的面容本来已经微僵,再听到净琉璃这一声冷哼,他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他身体的颤抖彻底的停止,一抹冰寒而冷酷的笑意却是从他的嘴角浮现。

    “你真的…”他看着丁宁,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要逼我杀死你么?”

    丁宁看着他嘴角泛起的冷酷笑意,也笑了起来,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这句话,只是轻声说道:“你应该有个师兄,本来这座道观应该是属于他的…但现在这座道观属于你,只是因为那名宫女是你的徒弟,所以只是凭这一点,我就有杀你的理由。”

    钱道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看着丁宁,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他这句话的声音很响亮,至少方圆数百丈之内的人都可以听到。

    净琉璃转身,在往丁宁身后走的同时,轻声问丁宁:“你真准备杀了他?”

    丁宁看了她一眼,道:“他有该死的理由,如果他想杀我,那我会杀了他。”

    钱道人没有听见丁宁和净琉璃的对话,但是他却感觉得出丁宁的信心。

    “其实哪怕没有她的原因,只是你现在的态度,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杀得了你。”他收敛了冷酷的笑意,看着丁宁认真的说道:“我在长陵活了这么久,见过那么多的强大修行者,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名你这样修为的修行者有这样的信心能杀死我这样的修行者。光是这样的好奇,都已经足够让我试一试。”

    “换句话说,反而是我那徒儿的原因,限制了我的心念,让我犹豫若是我败给你,死在你手中,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钱道人顿了顿之后,接着看着丁宁说道:“作为一名长陵的剑师,这样的诱惑本身便难以拒绝…哪怕我死在你手里,这样的一战,恐怕都会记载在史书里。”

    “那我就让你记载在史书里。”

    丁宁笑了起来,道:“因为你的修为比我强出很多,所以我不会谦让,我会抢着出手…请!”

    在这一个“请”字刚刚响起的瞬间,丁宁便已出手。

    他握住了末花剑的剑柄,往前刺出。

    钱道人并不觉得意外,他修的飞剑本身以迅疾为主,他本身便料定丁宁会抢着出手,而且就算丁宁抢着出手,他也不认为丁宁真的能够抢到先机。

    在丁宁刚刚握住末花残剑的剑柄之时,他的腰侧便已经一声震响,藏匿在白玉剑鞘中的一柄小剑,已经从剑鞘中飞了出来。

    然而也就在此时,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是,他感觉到了身侧出现了一股剑意,一股完全不同于丁宁的剑意。

    (徐州书展,参加会议来了,这章是在高铁站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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