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937农科院</p>

    摆在魏广德面前的一道菜肴,或许在宫外人看到会觉得十分稀奇,但是魏广德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小皇帝朱翊钧口中的御麦,可不就是后世所说的玉米吗?</p>

    好吧,魏广德原来老家那边,喊这东西叫苞谷。</p>

    之不过面前的御麦应该是煮过的,或者煲汤,现在摆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颗玉米的一半。</p>

    就是这一半,还被切成了几片。</p>

    和前世煲汤的做法一样,也是把玉米切成几段放进汤里。</p>

    “陛下,这御麦在西苑种植得多吗?产量如何?”</p>

    魏广德好奇问道。</p>

    “你先慢着,尝尝那汤味再说。”</p>

    小皇帝朱翊钧没有直接回答魏广德,想来其实他也应该是答不上来的,所以转换了话题,让魏广德尝尝汤的味道。</p>

    皇帝发问,御膳房的小侍急忙跑到殿外片刻,就有两个小侍端着汤盆进来。</p>

    侍给小皇帝和魏广德各盛了一碗白汤送上,魏广德轻轻一嗅就知道,这汤应该就是玉米和肉炖的,不过这汤味确实和他这些年在大明吃的味道不同。</p>

    一时间就馋了,魏广德也顾不得许多,端起汤碗就喝了一口,喝下去后还意犹未尽咂咂嘴,好似再说十分美味。</p>

    “魏师傅喜欢,回头我让人给师傅送一筐御麦到府里。”</p>

    朱翊钧看到魏广德喝汤的样子,高兴的说道。</p>

    “陛下,这汤是御麦煮的?”</p>

    魏广德明知故问道。</p>

    “是啊,以前这御麦是煮熟直接啃食,味道只能说很一般,反正不怎么好吃,但确实能吃。</p>

    不过前不久御膳房用这东西煲汤,出来的汤味别有一番风味,朕和母后都很喜欢。”</p>

    朱翊钧笑道。</p>

    “确实味道.未曾尝过,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呵呵.”</p>

    魏广德心里高兴,自己让人找红薯和玉米,还有土豆,没想到在宫里居然就有。</p>

    自己到京城都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得问清楚这个事儿。</p>

    “陛下,这东西既然能吃,味道还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西苑种植了多少,产量如何?储存条件困难吗?”</p>

    魏广德继续先前的话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p>

    “这个,朕也不清楚,让西苑的花匠过来说吧。”</p>

    朱翊钧看魏广德要问,于是就对身边的侍吩咐道:“立刻宣西苑花匠管事过来问话。”</p>

    “是,皇爷。”</p>

    旁边小侍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文华殿往西苑找人去了。</p>

    “魏师傅,尝尝这御麦的味道。”</p>

    小皇帝又热情的招呼魏广德吃菜,魏广德从善如流拿起筷子,夹了一段玉米到嘴边,张嘴就咬玉米粒。</p>

    “咦,魏师傅,你知道怎么吃?”</p>

    谁能想到,看到魏广德吃玉米,小皇帝朱翊钧已经惊讶的叫了出来。</p>

    “陛下,作弄老臣可不是好事儿,须知当初曾有人以烽火戏诸侯,结果如何?”</p>

    魏广德心里偷着乐,或许今日是张居正或者吕调阳在的话,可能就一口把玉米粒来带着玉米芯都吃下去了,毕竟以前他们八成是没见过这东西的。</p>

    可这是让他吃,那可能连带玉米芯也吃下肚。</p>

    好似五六十年代,国家最困难的时期,玉米面或者说棒子面打磨成粉的时候,据说就是连带着玉米芯一起磨,那东西味道不好,吃下去割嗓子。</p>

    其实这样的反应,就是因为有玉米芯在其中的缘故。</p>

    要知道,单单是玉米粒的话,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p>

    小皇帝一听魏广德的话,立马面红耳赤起来。</p>

    “师傅,受教了,学生知错。”</p>

    说道这里,小皇帝朱翊钧居然起身向魏广德作揖,连“朕”都不用而是自称学生。</p>

    魏广德虽然信仰人人平等,可也得看什么时代,哪敢受皇帝行礼,急忙侧身,示意自己不敢受礼。</p>

    “陛下厚待臣属,让臣能吃到如此美味,还得多谢陛下才是。”</p>

    魏广德笑道。</p>

    往西苑找人,一来一回花的时间就不短,小皇帝和魏广德在文华殿偏殿用膳,都吃完,小侍开始收拾的时候,那边才把人找来。</p>

    一个品级很低的太监,带着两个花匠此时已经跪在殿内。</p>

    “起来吧,朕来问你,这御麦是什么时候种在西苑的,种了多少,产量如何?”</p>

    小皇帝朱翊钧叫他们起身,连珠炮似的就把魏广德的问题抛了出来。</p>

    那太监应该是西苑负责管花匠的人,但是他显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的问话,所以这时候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一个年级稍长些的花匠。</p>

    魏广德从这个动作猜测,或许这人为宫里服务的时间较长,知道的多些,所以那太监才会有如此反应。</p>

    不出所料,那花匠先是偏头和那太监对视一眼,或许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回陛下,这御麦应该是前朝嘉靖三十四年左右被送到的京城,是云南土司觐见时上贡的贡品。</p>

    不过这东西当时只是煮食,味道普通,所以先皇吃了一次后就不再吃了。</p>

    不过看着果实好看,就让西苑花房这边学着种植了一些。</p>

    现在西苑靠近太素殿那边种植了一片,其他地方就没有种植了。”</p>

    那花匠说完,小皇帝朱翊钧就诧异道:“太素殿那边不都是山坡吗?这东西能在山坡上种植?”</p>

    要知道,大明朝使用的作物,现在可大多是传统植物,俗称的五谷杂粮。</p>

    在后世,五谷杂粮一般是指稻谷、麦子、大豆、玉米、薯类,同时也习惯地将米和面粉以外的粮食称作杂粮。</p>

    不过这个时候说的五谷,其实是指《黄帝内经》中记载的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是没有玉米存在的,所以也有人戏称玉米为六谷。</p>

    当然,随着中国人种植粮食作物的变化,玉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被纳入五谷之一,但那也是时代变迁的结果。</p>

    “云南土司进贡?”</p>

    不过这会儿魏广德关注的不是这东西种那里,而是对它的来源产生了兴趣。</p>

    “回魏阁老,确实是云南土司进贡,具体是何人还得查查宫里的记载。”</p>

    那花匠小心翼翼的答道。</p>

    到现在他们心里也没底,忽然被人叫到宫里来。</p>

    好在侍来传召的时候也说了,陛下要问御麦的事儿,他们是熟悉那东西的,所以才被叫来。</p>try{ggauto();} catch(ex){}

    这老花匠很小就跟着长辈在宫里当差,自然熟悉御麦。</p>

    以往,这东西成熟后,因为嘉靖皇帝不喜欢吃,其他的太监除了尝尝鲜也就丢弃,都是他们带回去给家里吃,所以知道这东西是确实能吃的,倒是不担心吃了会有什么问题。</p>

    “这东西云南一直就有吗?”</p>

    魏广德好奇问道。</p>

    “这个.”</p>

    那花匠低头似是在回忆,当初找来云南土司随从传授种植技术时,花匠年纪还小,所以这会儿还得好好想想才敢回答。</p>

    魏广德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坐着等待起来。</p>

    一小会儿后,花匠才抬头,他不敢看小皇帝,而是看着魏广德答道:“记忆里好似听说这东西出于西番,他们是叫它番麦。</p>

    那时候小人年岁还小,就是跟着那土司的随从学习种植技术,其他的也不知道了。”</p>

    “们是把御麦种在山坡上?”</p>

    魏广德又问道。</p>

    “是的,这御麦很好种植,不似平常作物般需要平坦肥沃田地,只需有土就行,山间河谷都可种植,而且御麦也就是种下去的时候需要浇水,平时就只是除除草,主要就是注意排水。</p>

    御麦不喜水,若是被水泡了就坏了,所以山坡种植最利于排水”</p>

    说到种植,自然是他的专业,那花匠就在那里絮絮叨叨念叨半天,不过魏广德也只是倾听,并没有出言打断。</p>

    通过那花匠的描述,魏广德大致可以判断出一点,那就是玉米好养活,主要是可以种植在山区,平常作物不易生长的地方,而且对水的需求也比普通作物少。</p>

    不过等花匠说道御麦产量,多少还是让魏广德有一点失望。</p>

    “这御麦一年能产多少,这个以前没算过,按小人估计,要是亩产的话,去芯应该有一石的样子。”</p>

    明朝的一石,也就是百二十斤,玉米这年头产量这么低,倒是魏广德没预料到的。</p>

    当然,老花匠的估算也未必准,毕竟并没有专门计算过,想来他也不敢把这东西的产量报的太高,否则万一没那么多,可就会担责任了。</p>

    或许是看大魏广德脸上略微失望的表情,那老花匠又急忙说道:“魏阁老,其实这御麦的产量,也不算低了,须知良田产稻谷一季也不过二三石,这御麦种植的地方可不是良田。</p>

    而且,这御麦在西苑,也是被作为沿山道路两侧的装饰花卉,所以.”</p>

    “你们有拿这种子专门种过吗?”</p>

    魏广德又追问道。</p>

    听到魏广德这么问,那老花匠和旁边另一人吓得立即跪倒,大声喊道:“大人,冤枉啊,这可是宫里的东西,小人怎么敢拿出去私自种植,大人,真没有啊。”</p>

    “起来起来,没说你拿出去种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东西一季的产量如何。”</p>

    魏广德不耐烦挥手,让两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花匠安心。</p>

    “魏师傅,你这是”</p>

    小皇帝没问出口,不过意思还是很明显,他想知道魏广德问这些的用意。</p>

    “此物倒是新奇,味道按照他们所说,煮食味道一般,但是煲汤却是鲜美异常。</p>

    不过臣最关注的还是,此物适用于山区种植,且对水要求不高。</p>

    陛下,我大明西北可是多山地形,似乎正适合这御麦的种植。</p>

    若是真能在山地获得亩产一石的粮食,倒是可以成为无数人活命的口粮。”</p>

    魏广德向小皇帝朱翊钧拱手说道,“记得当初臣在江西参加乡试时,策略就是抗旱,当时大明各地天灾不断,南北各省皆有不同程度的旱情,许多田地因此颗粒无收。</p>

    臣当时的策略对此的应对除兴修水利存蓄水源外,还提到朝廷设专门的衙门,研究寻找抗旱作物,并将之推广”</p>

    魏广德把当初自己策略的大概内容想小皇帝简述了一遍,对其中他不甚明白的地方又详细解释一番。</p>

    “师傅就是这一期考中的举人?”</p>

    小皇帝朱翊钧仔细听完魏广德的讲述,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在最后忽然问道。</p>

    “没有。”</p>

    魏广德回答的很简短,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当时落榜了,举人是三年后才考过的。”</p>

    魏广德的科举之路可谓平淡,因为他从未抄出过一篇惊世骇俗的好文章。</p>

    谁叫他以前就是个读书废材,课本里有一些历史上的经典八股文,可他只记得只言片语,根本就没法抄。</p>

    而且一篇文章行文是连贯的,想要凭借只言片语补齐,但最后的效果只能是东施效颦,反而很不雅。</p>

    毕竟八股这个东西,明清时期达到顶峰,严格说来其实还是有很多可以抄袭的,但是太特么难记了。</p>

    “朝廷里到现在也没有这个衙门吧?”</p>

    小皇帝朱翊钧又开口问道。</p>

    魏广德这次点点头,说道:“后来考中进士,在翰林院里也听前辈提起过,当时似乎在内阁和仁寿宫里有过争论,但是终究因为朝廷缺乏银钱而放弃了。</p>

    毕竟,新建个衙门就需要钱,还要让他们满天下收集各种植物进行种植,需要的人手还不会少。</p>

    要知道,橘生南国为橘,生北国则为枳,一旦朝廷确定建立这个衙门,可不是在京城划拨一个院子就可以的,还要在大明各地建立分所。</p>

    一地试种不行,得多地试种才能知道作物择优的效果,而且这样的工作都是经年累月的辛勤付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成绩的。”</p>

    朱翊钧听到这里就点点头,他已经理解魏广德这个提议所付出的代价巨大,确实不是一笔小的投入。</p>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提议出成绩需要时间,不是短期内就可以拿出手的。</p>

    好吧,不止是后世人急功近利,实际上各个时代都是如此。</p>

    毕竟,愿意给他人做嫁衣的实在太少。</p>

    自己的政绩结果便宜了别人,不合算,不如放弃。</p>

    “那师傅现在是否想建立这样的衙门?”</p>

    朱翊钧忽然问道,好像他很感兴趣似的。</p>

    看到魏广德看向他,小皇帝一笑就继续说道:“朕觉得师傅的这个对策是对的,朝廷需要这样的衙门。</p>

    朝廷天天说重农,但除了兴修水利外,似乎也没其他作为.”</p>

    朱翊钧这会儿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配上那张小孩的面容,让魏广德多少感觉到一丝喜感。</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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