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偷的名字是乔，曾经是‘灰衣天使’的一名无皮者。我第一次和那家伙打交道就是在约克公司。洛克菲尔对执政党的行动一定知情，但这次他选择远离争端。”</p>
“你也许会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偷走那张启示，那和他们想要灭口的原因是一样的。他们还在盯着那一带，如果我们现在前去广告公司，可能会遇上麻烦。”</p>
金隔着浴室的门板追问道：</p>
“他们会通过电话号码追踪到我们头上吗？接下来该怎么办？”</p>
“别担心，对方也不希望被我们抓住把柄，所以才会派出一名特征怪异的家伙，希望引我们主动上钩。他们忘了我和那家伙之间的‘不解孽缘’。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盯着那两名被我们委托的晨昏侦探。”</p>
“为什么？”</p>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鱼饵。有了捷特的帮助，那些情报对于我们的用处不是特别大，我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接近约克公司，触发诅咒。我需要知道那些失踪的侦探究竟被带去了哪里，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事件完全重现一次，这是我们的第一条钓线。”</p>
“我们的第二条钓线是《奥贝伦粗俗报》。那封信中的爆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动摇统治阶层的大好机会。我在字里行间为他们留下了探索‘黑猪’酒吧的方向，那些无所畏惧的新闻工作者们会帮我们完成暗巷的深入调查，并在短期内公开议会的‘阴谋’，把最大的鱼给炸出来。”</p>
“这样一来，金，我们就避开了所有主要的风险，得到了我们最想要的信息，甚至几乎没花钱。”</p>
而他们根本无迹可循，因为他们看不见瑞文先生，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名侦探。金在心中补充道。</p>
“瑞文先生，您是怎么想出这个计划的？我是说......它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p>
一阵沉默后，浴室内传来了回答：</p>
“我必须得把事情规划得天衣无缝。因为我和‘祂们’面临着同样的危险，却不像‘祂们’一样全知全能。”</p>
泛着淡红的自来水在话音落下后不久从门缝里漫了出来，很快就蔓延到了门厅里。墙上的电表停了，计费手指一动不动。</p>
“......瑞文先生。”金开口道：</p>
“什么危险？我能帮上忙吗？”</p>
“嗯？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p>
“......没什么。”金试图让脚下的积水凝结，但它们依旧维持着液态。门那边的水阀哗哗作响，仿佛根本没人在用它。</p>
“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个你在笔记里反复描绘过的梦境世界。我全都看过了，我都知道了。”</p>
“活在那里的人真的都像那张照片里看起来一样幸福吗？”</p>
“是的。”门后传来了声音。</p>
“他们都很幸福。天空是那样的蓝，人们永远在为活得更舒服一点而忙碌，还有那些电影，那些被包在世界里的小世界......我有很多故事能告诉你，有很多快乐的细节能分享......”</p>
“但你到不了那里。”他话锋一转：</p>
“你永远，都没法到那里去。”</p>
咔！咔咔！</p>
漫过整片地板的积水忽然开始结晶，迅速自门厅另一头蔓延至了金的脚下。</p>
“不。拜托......别开玩笑。”</p>
金慌忙抓住了浴室的门把，发现它锁上了。情急之下，他直接用肩膀朝门板上撞了过去。</p>
“拜托，拜托！”</p>
他害怕发疯的是他自己。</p>
砰！水流和热气随着门锁的错位声哗然而出。浴帘之上的吊环凝着水滴，发出吱吱呀呀的奇怪声响。</p>
谁都不在里面。</p>
“什么声音？”</p>
楼梯口，穿着衬衣的瑞文从二层探头下来，表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p>
“好了，是谁没关水龙头？你是希区柯克吗？”</p>
“呃，我......您上哪去了？”</p>
“我在读温克尔先生留在门口的信。家里的电费手指一定是坏了，对方退了些电费回来，为计费错误表达了歉意。那位先生比我想象的要实诚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因小失大。”</p>
“多少？”</p>
“600烈洋。说真的，你一直没注意到电表的异常？”</p>
金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纹丝不动的计费手指。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自来水从门厅的另外一头开始结晶，那是他安置“血人”詹金斯尸体的地方。</p>
我刚才在和谁说话？他的心中不寒而栗。</p>
为什么浴室的门会从里面锁上？</p>
脑子坏了的人，到底是谁？</p>
“现在这些钱得用来填我们的水费了。”瑞文轻松地调侃道：</p>
“别盯着我，我敢肯定那面墙上的日程表写着你今天负责清理门厅，别想糊弄过关。”</p>
“......瑞文先生，您可以和我讲讲吗？”金关掉了水阀，扭了扭坏掉的门把，让地上的结晶重新溶解成血水。</p>
“那些故事。希区柯克、《盗梦空间》......还有其他关于梦境世界的事情。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您在那个世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p>
“好吧。”瑞文瞄了一下地面，在意识到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后直接坐在了台阶上</p>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我没信心在今天剩下的时间内讲完它。幸运的是，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p>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吃剩的糖。</p>
“让我想想，事情得从三月份说起......”</p>
============</p>
梦境世界，3月31日，周五。</p>
花都警局，会议室。</p>
“恒特案被告律师希望基于《精神健康条例》为被告发起免责辩护。两个小时前，相关医师开具了详细的临床证明，证实对方表现出明显离解性身份识别障碍病征。这意味着对方开庭胜诉的几率极大。”</p>
“双重人格？”</p>
会议室内，东八区重案组成员纷纷皱起了眉头。</p>
“根据过往资料显示，恒特未有精神病史。距嫌疑人被捕才刚过几天，控方有充分依据驳回请求！”女督察朱丽亚指出。</p>
“相关部门在审讯和收押的时候也观察到了相同的情况。”另一名督查起身报告：</p>try{ggauto();} catch(ex){}
“嫌疑人曾在审讯过程中多次出现失忆，前言不搭后语等表征，甚至几度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干了些什么。起诉方正针对其线上药品购买历史和求诊记录作出跟进。目前看来......情况不大乐观。”</p>
虚安部主任放下贴满童军义卖贴纸的老人水壶，叹了口气：</p>
“很遗憾。根据现有条例，因精神障碍而不能辨识自身行为违法者，不罚。除非控方能够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指出对方所作皆为伪证，否则，惩教部门就只能对恒特进行长期管制和收容。”</p>
............</p>
“平时好好的，只在接受审讯的时候突然病发，这未免太假了点吧？”</p>
虚安部办公室内，技术顾问正针对系统防火墙进行例行维护升级。</p>
“四位精神科医师和一位心理学家联合开出证明，他以为他是《24个比利》的主角吗？”卫斯理在电脑桌那边调侃道。</p>
“重点不是免不免责的问题。”安杰娜纠正道：</p>
“恒特案涉及数十条人命，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尽管有内部人士的舆论控制，要是最终被告获判无罪，将会大大打击民众对于社会公平性的信任。”</p>
她转头瞥了眼墙上的大字报，那是年内有奖征集的优胜作品：</p>
不要因你的城市骄傲，要让城市因你而骄傲。</p>
“不过，案件的疑点还有很多。在开庭之前，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也许，针对‘天使格蕾’的进一步追查会让我们取得新的突破。”</p>
“那个瑞文！”卫斯理站了起来。</p>
“他就和‘天使格蕾’有关系。根据上次交警队那边的陈述，他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同样出现了‘失忆’的症状。”</p>
“如果能从这一层面证明两者属于同一种情况，调查也许能够取得重大突破。”</p>
“可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安杰娜摇了摇头。</p>
“就算对瑞文展开突击调查，如果他面对审讯再次表现出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真的通过某种方式主动唤出了另一个人格，甚至还有可能弄巧成拙。”</p>
卫斯理摇头：</p>
“不。我之前打入‘敌方’内部，刚好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成果。”</p>
他清了清嗓子，以时代剧里老谋深算之士的夸张腔调开口道：</p>
“有个机会，刚好就摆在我们眼前。”</p>
两名三四十岁的虚安部前辈捧着养生马克杯，从休息室的玻璃彼端朝两人投以无奈的目光，眉宇间分明写着：</p>
“现在的年轻人......”</p>
............</p>
傍晚。</p>
归家的车灯自罗苹咖啡馆的对侧悠行而过，华丽的夜生活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上。</p>
迷你家庭影院屏幕上播放着希区柯克的《惊魂记》，苹果苏打和海盐焦糖爆米花摆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镜头给到了经典的淋浴画面。</p>
“抱歉，小雪......有要紧事，今晚别做我的饭了......嗯，对，有个朋友需要照应，他才来不久，还没适应生活环境。”</p>
瑞文刚挂下电话，手机就响起了信息提示：</p>
‘瑞文先生，我十五分钟后回来。有什么需要买的吗？’</p>
隔着一层屏幕，金敏的‘话’显然多了不少。这小伙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默寡言，语言障碍是他的最大限制。</p>
在学会用英文打字后，情况得到了显著的改善。</p>
‘没什么特别的，金。哦，如果那家便利店还有打折的巧克力棒，帮我买一箱回来。把挂在门把上的那袋东西拿去对面喂爷爷的猫。和它们混熟点，它们可能会报答你。’</p>
瑞文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继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影，把脚缩上了沙发。</p>
半小时后，金敏轻轻地敲了敲房门。</p>
“欢迎回来，金。”</p>
瑞文在黑暗中挪了一下，空出小沙发的一侧。电影给了女主角的左手一个特写镜头，然后是随着清水打成旋涡的鲜血、睫毛极长的眼睛，瞳孔介于生死之间。</p>
典型的希区柯克式对焦。</p>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p>
背光的入口处，小伙子戴着卫衣兜帽，用口罩遮着脸，默默摇了摇头。</p>
隔着光影和伪装，瑞文依旧能看清那份沮丧。</p>
“哦。那好吧，过来陪我把电影看完。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p>
他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把对方叫到了沙发另一侧，接过购物袋，一声不吭地嚼起了爆米花。</p>
这几天，他同样在为小伙子的工作想办法，打算在事成那天好好吓他一大跳。</p>
“昨天那部《安娜贝尔》怎么样？”</p>
“......听不太懂......但......很有感觉。”</p>
“前天的《回魂夜》呢？”</p>
“嗯......让人想笑。”</p>
“的确如此。”瑞文用爆米花塞住自己的嘴，中止了话题。</p>
每天下班，他都会在屋里选好一部电影，等待金敏碰壁回来，和他静静地欣赏那些快乐或不幸的结局。</p>
“漆黑侦探”自3月25日后彻底从网络上隐去了踪迹。瑞文把清除痕迹的工作全部交给了林心，自己则静待起了下一个关键时机。恒特案暂告一段落，如果情况允许，他很希望能多过一会普通人的生活。</p>
可惜，命运的下一个节点瞬间便近在眼前。</p>
屏幕为沉默的二人镀上了一层闪烁的白边。63年前被镜头捕获的另一个黑白空间在眼前挣扎个不停，切换着不同的角度，唯一属于这个世界的噪音来自被嚼得咔咔作响的零食。</p>
明天，4月1日。“过去的自己”即将被卷入诺达利亚事件，并因中途的一场意外进入梦中。</p>
而恰恰在那时，两名警员会为问讯突然找上门来。瑞文相当确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漆黑侦探”定罪。</p>
而自己的忽然“失忆”会让对方的猜测被全数推翻，彻底洗清“瑞文”的嫌疑。毕竟，不符常理的超现实因素无法被用作呈堂证供。</p>
一切，都是命运完美的安排。</p></div>
“你也许会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偷走那张启示，那和他们想要灭口的原因是一样的。他们还在盯着那一带，如果我们现在前去广告公司，可能会遇上麻烦。”</p>
金隔着浴室的门板追问道：</p>
“他们会通过电话号码追踪到我们头上吗？接下来该怎么办？”</p>
“别担心，对方也不希望被我们抓住把柄，所以才会派出一名特征怪异的家伙，希望引我们主动上钩。他们忘了我和那家伙之间的‘不解孽缘’。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是盯着那两名被我们委托的晨昏侦探。”</p>
“为什么？”</p>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鱼饵。有了捷特的帮助，那些情报对于我们的用处不是特别大，我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接近约克公司，触发诅咒。我需要知道那些失踪的侦探究竟被带去了哪里，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事件完全重现一次，这是我们的第一条钓线。”</p>
“我们的第二条钓线是《奥贝伦粗俗报》。那封信中的爆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动摇统治阶层的大好机会。我在字里行间为他们留下了探索‘黑猪’酒吧的方向，那些无所畏惧的新闻工作者们会帮我们完成暗巷的深入调查，并在短期内公开议会的‘阴谋’，把最大的鱼给炸出来。”</p>
“这样一来，金，我们就避开了所有主要的风险，得到了我们最想要的信息，甚至几乎没花钱。”</p>
而他们根本无迹可循，因为他们看不见瑞文先生，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名侦探。金在心中补充道。</p>
“瑞文先生，您是怎么想出这个计划的？我是说......它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p>
一阵沉默后，浴室内传来了回答：</p>
“我必须得把事情规划得天衣无缝。因为我和‘祂们’面临着同样的危险，却不像‘祂们’一样全知全能。”</p>
泛着淡红的自来水在话音落下后不久从门缝里漫了出来，很快就蔓延到了门厅里。墙上的电表停了，计费手指一动不动。</p>
“......瑞文先生。”金开口道：</p>
“什么危险？我能帮上忙吗？”</p>
“嗯？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p>
“......没什么。”金试图让脚下的积水凝结，但它们依旧维持着液态。门那边的水阀哗哗作响，仿佛根本没人在用它。</p>
“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个你在笔记里反复描绘过的梦境世界。我全都看过了，我都知道了。”</p>
“活在那里的人真的都像那张照片里看起来一样幸福吗？”</p>
“是的。”门后传来了声音。</p>
“他们都很幸福。天空是那样的蓝，人们永远在为活得更舒服一点而忙碌，还有那些电影，那些被包在世界里的小世界......我有很多故事能告诉你，有很多快乐的细节能分享......”</p>
“但你到不了那里。”他话锋一转：</p>
“你永远，都没法到那里去。”</p>
咔！咔咔！</p>
漫过整片地板的积水忽然开始结晶，迅速自门厅另一头蔓延至了金的脚下。</p>
“不。拜托......别开玩笑。”</p>
金慌忙抓住了浴室的门把，发现它锁上了。情急之下，他直接用肩膀朝门板上撞了过去。</p>
“拜托，拜托！”</p>
他害怕发疯的是他自己。</p>
砰！水流和热气随着门锁的错位声哗然而出。浴帘之上的吊环凝着水滴，发出吱吱呀呀的奇怪声响。</p>
谁都不在里面。</p>
“什么声音？”</p>
楼梯口，穿着衬衣的瑞文从二层探头下来，表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p>
“好了，是谁没关水龙头？你是希区柯克吗？”</p>
“呃，我......您上哪去了？”</p>
“我在读温克尔先生留在门口的信。家里的电费手指一定是坏了，对方退了些电费回来，为计费错误表达了歉意。那位先生比我想象的要实诚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因小失大。”</p>
“多少？”</p>
“600烈洋。说真的，你一直没注意到电表的异常？”</p>
金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纹丝不动的计费手指。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回过家。自来水从门厅的另外一头开始结晶，那是他安置“血人”詹金斯尸体的地方。</p>
我刚才在和谁说话？他的心中不寒而栗。</p>
为什么浴室的门会从里面锁上？</p>
脑子坏了的人，到底是谁？</p>
“现在这些钱得用来填我们的水费了。”瑞文轻松地调侃道：</p>
“别盯着我，我敢肯定那面墙上的日程表写着你今天负责清理门厅，别想糊弄过关。”</p>
“......瑞文先生，您可以和我讲讲吗？”金关掉了水阀，扭了扭坏掉的门把，让地上的结晶重新溶解成血水。</p>
“那些故事。希区柯克、《盗梦空间》......还有其他关于梦境世界的事情。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您在那个世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p>
“好吧。”瑞文瞄了一下地面，在意识到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后直接坐在了台阶上</p>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我没信心在今天剩下的时间内讲完它。幸运的是，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p>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吃剩的糖。</p>
“让我想想，事情得从三月份说起......”</p>
============</p>
梦境世界，3月31日，周五。</p>
花都警局，会议室。</p>
“恒特案被告律师希望基于《精神健康条例》为被告发起免责辩护。两个小时前，相关医师开具了详细的临床证明，证实对方表现出明显离解性身份识别障碍病征。这意味着对方开庭胜诉的几率极大。”</p>
“双重人格？”</p>
会议室内，东八区重案组成员纷纷皱起了眉头。</p>
“根据过往资料显示，恒特未有精神病史。距嫌疑人被捕才刚过几天，控方有充分依据驳回请求！”女督察朱丽亚指出。</p>
“相关部门在审讯和收押的时候也观察到了相同的情况。”另一名督查起身报告：</p>try{ggauto();} catch(ex){}
“嫌疑人曾在审讯过程中多次出现失忆，前言不搭后语等表征，甚至几度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干了些什么。起诉方正针对其线上药品购买历史和求诊记录作出跟进。目前看来......情况不大乐观。”</p>
虚安部主任放下贴满童军义卖贴纸的老人水壶，叹了口气：</p>
“很遗憾。根据现有条例，因精神障碍而不能辨识自身行为违法者，不罚。除非控方能够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指出对方所作皆为伪证，否则，惩教部门就只能对恒特进行长期管制和收容。”</p>
............</p>
“平时好好的，只在接受审讯的时候突然病发，这未免太假了点吧？”</p>
虚安部办公室内，技术顾问正针对系统防火墙进行例行维护升级。</p>
“四位精神科医师和一位心理学家联合开出证明，他以为他是《24个比利》的主角吗？”卫斯理在电脑桌那边调侃道。</p>
“重点不是免不免责的问题。”安杰娜纠正道：</p>
“恒特案涉及数十条人命，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尽管有内部人士的舆论控制，要是最终被告获判无罪，将会大大打击民众对于社会公平性的信任。”</p>
她转头瞥了眼墙上的大字报，那是年内有奖征集的优胜作品：</p>
不要因你的城市骄傲，要让城市因你而骄傲。</p>
“不过，案件的疑点还有很多。在开庭之前，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也许，针对‘天使格蕾’的进一步追查会让我们取得新的突破。”</p>
“那个瑞文！”卫斯理站了起来。</p>
“他就和‘天使格蕾’有关系。根据上次交警队那边的陈述，他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同样出现了‘失忆’的症状。”</p>
“如果能从这一层面证明两者属于同一种情况，调查也许能够取得重大突破。”</p>
“可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安杰娜摇了摇头。</p>
“就算对瑞文展开突击调查，如果他面对审讯再次表现出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真的通过某种方式主动唤出了另一个人格，甚至还有可能弄巧成拙。”</p>
卫斯理摇头：</p>
“不。我之前打入‘敌方’内部，刚好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成果。”</p>
他清了清嗓子，以时代剧里老谋深算之士的夸张腔调开口道：</p>
“有个机会，刚好就摆在我们眼前。”</p>
两名三四十岁的虚安部前辈捧着养生马克杯，从休息室的玻璃彼端朝两人投以无奈的目光，眉宇间分明写着：</p>
“现在的年轻人......”</p>
............</p>
傍晚。</p>
归家的车灯自罗苹咖啡馆的对侧悠行而过，华丽的夜生活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上。</p>
迷你家庭影院屏幕上播放着希区柯克的《惊魂记》，苹果苏打和海盐焦糖爆米花摆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镜头给到了经典的淋浴画面。</p>
“抱歉，小雪......有要紧事，今晚别做我的饭了......嗯，对，有个朋友需要照应，他才来不久，还没适应生活环境。”</p>
瑞文刚挂下电话，手机就响起了信息提示：</p>
‘瑞文先生，我十五分钟后回来。有什么需要买的吗？’</p>
隔着一层屏幕，金敏的‘话’显然多了不少。这小伙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默寡言，语言障碍是他的最大限制。</p>
在学会用英文打字后，情况得到了显著的改善。</p>
‘没什么特别的，金。哦，如果那家便利店还有打折的巧克力棒，帮我买一箱回来。把挂在门把上的那袋东西拿去对面喂爷爷的猫。和它们混熟点，它们可能会报答你。’</p>
瑞文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继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影，把脚缩上了沙发。</p>
半小时后，金敏轻轻地敲了敲房门。</p>
“欢迎回来，金。”</p>
瑞文在黑暗中挪了一下，空出小沙发的一侧。电影给了女主角的左手一个特写镜头，然后是随着清水打成旋涡的鲜血、睫毛极长的眼睛，瞳孔介于生死之间。</p>
典型的希区柯克式对焦。</p>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p>
背光的入口处，小伙子戴着卫衣兜帽，用口罩遮着脸，默默摇了摇头。</p>
隔着光影和伪装，瑞文依旧能看清那份沮丧。</p>
“哦。那好吧，过来陪我把电影看完。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p>
他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把对方叫到了沙发另一侧，接过购物袋，一声不吭地嚼起了爆米花。</p>
这几天，他同样在为小伙子的工作想办法，打算在事成那天好好吓他一大跳。</p>
“昨天那部《安娜贝尔》怎么样？”</p>
“......听不太懂......但......很有感觉。”</p>
“前天的《回魂夜》呢？”</p>
“嗯......让人想笑。”</p>
“的确如此。”瑞文用爆米花塞住自己的嘴，中止了话题。</p>
每天下班，他都会在屋里选好一部电影，等待金敏碰壁回来，和他静静地欣赏那些快乐或不幸的结局。</p>
“漆黑侦探”自3月25日后彻底从网络上隐去了踪迹。瑞文把清除痕迹的工作全部交给了林心，自己则静待起了下一个关键时机。恒特案暂告一段落，如果情况允许，他很希望能多过一会普通人的生活。</p>
可惜，命运的下一个节点瞬间便近在眼前。</p>
屏幕为沉默的二人镀上了一层闪烁的白边。63年前被镜头捕获的另一个黑白空间在眼前挣扎个不停，切换着不同的角度，唯一属于这个世界的噪音来自被嚼得咔咔作响的零食。</p>
明天，4月1日。“过去的自己”即将被卷入诺达利亚事件，并因中途的一场意外进入梦中。</p>
而恰恰在那时，两名警员会为问讯突然找上门来。瑞文相当确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漆黑侦探”定罪。</p>
而自己的忽然“失忆”会让对方的猜测被全数推翻，彻底洗清“瑞文”的嫌疑。毕竟，不符常理的超现实因素无法被用作呈堂证供。</p>
一切，都是命运完美的安排。</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