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p>
祭典的前夕其实也是祭典的一部分。</p>
“真的到冬天了啊。”</p>
休柏莉安即使躺在床上，也可以感受到窗外圣克瑞修道院里的冬季节日氛围。</p>
今天想必布利尔达的店主们已经忙着装点自己的铺面，准备好明天月神祭主题商品的销售，修道院里年轻的男女学生们则要苦恼着该如何搭配自己的服饰，教师们也生怕在修道院盛大的节日里失了体面。</p>
每逢盛大节庆，热闹景象必定上演。</p>
“南大陆正值战乱，正因如此，当祭典来临之际，大家才更加渴望尽情狂欢、纵享欢乐，以期冲淡内心的阴霾。”</p>
塔莉娅望着窗外越飘越小的雨雪，对休柏莉安讲道。</p>
这也是兰奇教给她的。</p>
她以前对于人类的节日没有太多概念。</p>
在二楼卧室里，两人一聊起来就忘乎了时间，现在瞥见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上午十点。</p>
“希望明天能是个晴天吧，至少是阴天，不要下雨，最多小雪。”</p>
休柏莉安摆出一个奇特的姿势合十道。</p>
“但愿吧。”</p>
塔莉娅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p>
天气这种事情，连明天大家祭拜的月神也说不准。</p>
任何天气都不影响她吃饭，所以她无所谓。</p>
“对了，塔塔你陪我聊了这么久，自己还没吃东西，是不是饿了。”</p>
休柏莉安忽然意识到，问塔莉娅。</p>
“有点。”</p>
塔莉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p>
原本在休柏莉安身上分散了注意力，现在被提起就忽然有些饿了。</p>
她光是想着，手掌摸着的平坦肚子就传来咕咕声。</p>
是该下楼去弄点早餐和午餐吃了。</p>
“对了，休柏莉安，还有件事。”</p>
塔莉娅一想到楼下的大伙，就再度盯向了休柏莉安，</p>
“你的妈妈伊珐提娅，已经找到了。”</p>
她差点忘了告诉休柏莉安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了。</p>
想说的事太多，以至于她短暂的闲聊中怎么都像捋不完所有的内容。</p>
休柏莉安闻言愣了愣。</p>
像没有反应过来。</p>
她慢慢抬起头，琥珀色眼瞳直视着塔莉娅。</p>
“她在哪？”</p>
休柏莉安转而无比激动地问道，她再也按捺不住突如其来过于猛烈的心绪，眼眶都变得发红。</p>
从有记忆开始，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女性。</p>
唯一能依照的只有公爵府里的相片和公爵的画作，那个睡美人的影子，却从来没和母亲伊珐提娅真实交谈过一句话。</p>
“她就在楼下。”</p>
塔莉娅指了指脚下的地毯答道。</p>
休柏莉安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往门外跑，泪从眼角飘散。</p>
她仿佛身上骨头都快散架的剧痛在此刻全被麻痹，或者与这想念的执念比起来，一切的疼痛都不值一提了。</p>
“休柏莉安等等。”</p>
塔莉娅连忙追上去抱住休柏莉安的腰把她拽回床边，安抚着浑身颤抖的休柏莉安，握住休柏莉安的脚踝帮她把鞋穿好，让她穿上外套再牵着她一起下楼。</p>
她明白此刻对于休柏莉安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时刻。</p>
不亚于坠落的温柔乡成真了。</p>
或者是休柏莉安从小就每天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以至于她听到的第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p>
但休柏莉安需要休养解毒，克瑞的冬天比想象中还要冷，一楼并没有二楼卧室里这么暖和，这时候是她抵抗力最弱的时刻，真有可能会着凉。</p>
“你感到冷吗？”</p>
塔莉娅领着休柏莉安来到了二楼楼道上，空气瞬间就比房间低了几度。</p>
“我，我不知道。”</p>
休柏莉安无论是话音还是手心都在发颤，只能握紧塔莉娅半分。</p>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或者带着一丝害怕。</p>
“不要紧，你冷我就会抱你，你害怕我就会牵着你，没关系的，我们去见伊珐提娅吧。”</p>
塔莉娅侧过身拥了拥休柏莉安，直到把怀中的温度传递给了休柏莉安一点，才继续带着她往楼梯方向走。</p>
塔莉娅意外地能明白此刻休柏莉安的心情。</p>
有时候见到故人，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也许会给人带来恐惧，因为会害怕得而复失，害怕哪天她又忽然消散，害怕再也见不到她。</p>
“谢谢你，塔塔。”</p>
休柏莉安摇了摇头，让气息平稳了稍许，跟上塔莉娅。</p>
有千言万语她想对眼前这个灰发女性说出，却又深知在此刻说不完道不尽。</p>
其实有塔莉娅在，她就不会害怕，真正给了她母爱的不是幻想中的亲生妈妈，而是每天每夜守在她身边的塔莉娅。</p>
塔莉娅和休柏莉安来到二层起居室，沿着连接着二层起居室的楼梯口走下，慢慢看见了一楼宽阔会客厅的入口。</p>
冬日上午临近十一点，一缕缕冷冽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的埃尔赛雅圣域纹章地毯上。</p>
伊珐提娅呆坐在皮质沙发前，双眼无神地望着荧幕放映的节目，脸上丝毫没有往日的笑容。</p>
她手中摆弄着细而柔韧的竹签、染成各色的薄纸、还有半透明的油纸，心不在焉地制作着月神祭的手工艺品。</p>
明天许多帝国人会在圣克瑞修道院放飞月灯，在夜幕下让月灯飘向银月，祈求月神的赐福，保佑他们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安健康。</p>
会客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p>
过了一会儿，楼梯附近轻盈的脚步声吸引了伊珐提娅的视线。</p>
休柏莉安缓步来到客厅，正望着沙发上的年轻女子。</p>
她们的视线对上，两位女性看起来一般年纪，都是一头漂亮的银发，只是伊珐提娅剪短了还要再俏皮一点。</p>
“……”</p>
休柏莉安呆立在楼梯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珐提娅，要把母亲的容颜深深印在脑海里。</p>
伊珐提娅怯懦地对上了女儿的目光。</p>
她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话。</p>
过了那么多年，她该如何面对这个曾被自己抛弃的孩子？</p>
愧疚、悔恨夹杂着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p>
伊珐提娅紧攥着手心。</p>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米远注视着彼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p>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一般。</p>
“去吧。”</p>
塔莉娅已经松开了休柏莉安的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甚至是将她往前轻推。</p>
良久，休柏莉安像是踉跄着，才迈开步子，朝母亲走去。</p>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p>
一步，两步，她小跑到伊珐提娅面前，伸出双臂搂住了母亲。</p>
“妈妈！”</p>
休伯莉安哭喊着，将头埋在伊珐提娅的肩头。</p>
“休，休柏莉安，你叫我妈妈……？你不恨我吗？”</p>
伊珐提娅机械式地回抱住女儿，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沾湿了休柏莉安的发丝。</p>
休柏莉安的声音宛如利刃，在她心上一寸寸割裂。</p>
伊珐提娅不知该如何启齿，求得女儿的原谅。</p>
自己看似任性的选择，实则对休柏莉安造成了无法想象的伤害，当伊珐提娅理解到这些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了。</p>
“我怎么可能恨你，我想你了足足六千多天。”</p>
休柏莉安抱着泣不成声的娇小母亲，心也和她一样痛。</p>
童年时代她曾无数次梦见母亲归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南万缇娜领看大海。</p>
“我……我……”</p>
伊珐提娅哽咽住，提不起气，更说不明白话。</p>
每当记忆起那些伊刻里忒的词语，便会向旧时光景伸出手，那曾经拥有如今却无法再找回的幸福。</p>
孤身一人总有些话语难以领悟，这份思念无法言语，惶恐，也无比怜惜。</p>
接着便是一阵的漫长的沉寂。</p>
客厅里只有抽泣声回荡。</p>
“你们怎么哭成两个泪人了。”</p>
塔莉娅走过来，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笑了。</p>
过于想念的两人相见，反而格外拘谨，半天都说不出话了。</p>
“慢慢说吧，不要着急。”</p>
只有塔莉娅懂她们的心情，坐在她们身旁，各执一只手，叠在了一起，让她们安心一点。</p>
休柏莉安和伊珐提娅对她来说都像是孩子，又像是妹妹。</p>
“休柏莉安，我，我真的不是不爱你才抛下了你，只是很多年前，我还没完全理解到人类的感情，我并未意识到在人类社会对孩子来说这是怎样的伤害。”</p>
伊珐提娅低着头，紧闭着双眼，对休柏莉安说道。</p>
不知从何时起。</p>
她越来越想见休柏莉安。</p>
如果是自己这种魔族小孩，即便从小开始无父无母，被丢在魔王宫也根本不会感到想念父母。</p>
可对人类来说并不一样。</p>
“我知道，我都知道，父亲早有告诉过我。父亲不是在骗我，毕竟，他才是最了解你的人。”</p>
休柏莉安摇着脑袋，在伊珐提娅的脸颊旁摩挲，答道。</p>
“呜――休柏莉安，要不你骂我两句吧，我对不起你呜呜呜。”</p>
伊珐提娅哭得和泪人似的，一边抽泣，一边抱紧休柏莉安。</p>
她不止对不起休柏莉安，还对不起米垓雅。</p>
即便她如此不称职，米垓雅也时刻在说着她的好话，把女儿养大成了这样一个善良真诚的女性。</p>
伊珐提娅都没想过，再见到女儿时，女儿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p>
“不，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p>
休柏莉安抽泣着否决道。</p>
“呜呜，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p>
伊珐提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p>
休柏莉安的一声叫唤就为温暖着上了颜色，在她的内心回响。</p>
“妈妈……”</p>
休柏莉安听到伊珐提娅哭，她也想哭，而伊珐提娅听到休柏莉安哭，更止不住泪水。</p>
“你们两个病患，要好好休息呀。”</p>
塔莉娅给她俩擦着眼泪，还要同时轻拍她俩的后背安慰她们。</p>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p>
母女这样相拥，任由泪水倾泻，讲着她们的心意、想念、说不完的话语。</p>
窗外，雨雪落着，庭院上一片银装素裹。</p>
天空就像涂满了铅色的云，一望无际，毫无趣味。</p>
但轻快的话声，开朗地在冬季的宅邸客厅里时而响起。</p>
这落地窗变成灰白幕布的世界中，她们神采奕奕的开朗嗓音，听来分外鲜明。</p>
许久。</p>
伊珐提娅终于放开了抓着休柏莉安双臂的手。</p>
“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呀，长得这么漂亮。”</p>
伊珐提娅哽咽道，轻抚女儿的脸颊，她不由得感慨。</p>
“你生的。”</p>
休柏莉安破涕为笑。</p>
尽管伊珐提娅和想象中性格不太一样，不是那种端庄清冽的公爵贵夫人，但又比想象中好相处太多，就像比安塔纳斯还要活泼的女性，马上就能和她成为朋友。</p>
“等我回去，伊刻里忒没人敢再欺负我的女儿。”</p>
伊珐提娅和休柏莉安相视而笑，泪眼里有了新的希冀。</p>
她听安塔纳斯和辛诺拉说，休柏莉安在米垓雅失踪后过得很苦，是遇到了兰奇才开始好起来，后来尽管风评和兰奇绑定了，但也确实没人敢惹休柏莉安了，还有一个叫弗雷的好朋友也总在帮他们，最后都得到了王都恶霸三人组的称呼。</p>
伊珐提娅很好奇他们在王都的故事。</p>
她们要和亲友们，大家一起回到伊刻里忒，开始崭新的生活。</p>
在这之前，所剩的只有结束纷扰，结束战乱，找到米垓雅。</p>
“安塔纳斯他们呢？”</p>
休柏莉安抹去泪花，回过头望了圈客厅。</p>
下楼之后她就没有看到宅邸里的其他人了。</p>
不是错觉，而是宅邸一层大概就剩伊珐提娅在这了。</p>
“他们四个回查令十字街84号的卡尔奇画廊去给盟军那边交差了，目前得帮兰奇和尤妮蒂小姐解开误会，让盟军驻布利尔达的谍报人员也成为我们的友方。”</p>
伊珐提娅看着休柏莉安和塔莉娅回答道。</p>
先前塔莉娅和休柏莉安在楼上时，其余人就陆续出门，各忙各的去了。</p>
“西德呢？”</p>
塔莉娅又瞧了圈，发现厨房那边已经收工了。</p>
看来大家都吃完早餐后，兰奇想必带着猫老板去上课去了，今天是他的工作日。</p>
每个人都很忙。</p>
昨天是难得的周日。</p>
今天是周一。</p>
明天开始才会再度因为月神祭而放假。</p>
克瑞帝国的节假日在年末会尤为多，例如月底的国庆日会放假一周，加上原本的前一个周末，一共是九天假期。</p>
“西德姐……小姐，她去布利尔达的众神殿了，好像是想拜一拜命运女神，明天按照习俗祭拜月之女神比较好，西德最信奉的神明也是月之女神，所以想拜命运女神的话，最好就是今天去了。”</p>try{ggauto();} catch(ex){}
伊珐提娅过于放松，差点说岔了，还好改口了过来。</p>
“拜命运女神啊……”</p>
休柏莉安喃喃道。</p>
她和塔莉娅在楼上也大致聊到了西德。</p>
现在她们都发现这位西德小姐其实就是北大陆的霸天主教西格丽德了，否则也没法解释西德这么强大的力量。</p>
在下楼的路上，塔莉娅又告诉了她，是西格丽德救了她母亲，若没有西格丽德的狼血，伊珐提娅现在还要躲在布利尔达黑手党的地下冰窟宫殿，每天承受血王神火折磨。</p>
早在从见到冰雪魔女老师开始，休柏莉安知道了霸天主教已与命运女神教会达成友好协作，她就明白了霸天主教不是敌人，如今更是对性格直率大方的霸天主教厌恶不起来了。</p>
尽管如此，她心里对这位女性仍旧会感到复杂的情绪。</p>
“拜命运女神的，或者说敢拜命运女神的，都不会是什么坏人，我反正这么相信。”</p>
塔莉娅一直记得这样一个说辞。</p>
命运女神的神性就在于，只要你向她祈祷，她便有了轻微地干涉你命运的权力，而你越虔诚越长久地祷告，心声就会越多的传递到她那里去。</p>
向神明起誓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人们相信神明将会听到。</p>
对每位神明的宣誓绝不能乱说，不管这些神灵是否还存在以及们能否干涉世间，都可能会结下因果。</p>
有点玄而又玄，可又偶有印证。</p>
“一开始听说你和她像朋友一样相处，我只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是我不太了解西格丽德。”</p>
休柏莉安反思道。</p>
不过回想起自己在北大陆时和霸天主教西格丽德的相处，以及与宅邸里那位实际是西格丽德扮成的西德小姐的相遇，休柏莉安觉得就算自己想和西格丽德好好相处，对方大概也不会太喜欢自己。</p>
毕竟从西格丽德的视角看来，自己应该是一个合不来的小神官。</p>
“其实，西德挺好相处的。”</p>
塔莉娅本想告诉昨天晚上西格丽德也守了休柏莉安一夜，但是看到西格丽德一副躲着休柏莉安的样子，似乎西格丽德不太想让休柏莉安知道自己喜欢她，于是塔莉娅就没有说。</p>
她们两个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聊吧，塔莉娅不会干涉什么。</p>
因为有时候，同样的内容，别人直接告诉的答案是错的，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对的。</p>
“我会向她诚挚地道谢，感谢她救了我妈妈。”</p>
休柏莉安肯定地点头说道。</p>
她们在这宅邸里总能遇到。</p>
既然西格丽德去了众神殿拜命运女神，明天还要拜月之女神，那自己和她就肯定有话聊。</p>
在克瑞帝国这边，并没有专门的命运女神教会，想找到命运女神像只有在众神殿，里面矗着众神的神像，也有着信仰各种神明的帝国神官负责维护。</p>
休柏莉安也一直很憧憬克瑞众神殿这一闻名南大陆的古迹。</p>
克瑞帝国这边信的其实是战神，但除了克瑞在近百年新修建的战神殿，更为受欢迎的其实是供大多数神官和信徒进行活动的埃尔赛雅圣域古代建筑众神殿。</p>
“话说回来，上次艾尔莎妹妹去的也是众神殿呢。”</p>
伊珐提娅食指轻点嘴唇，想道。</p>
那天兰德里的亲妹妹艾尔莎的下午行程计划很简单，会和往常那般去众神殿向女神祈祷一会儿，然后回学校，结果就突然消失，于是才引发了兰奇带着狮鹫千金厄休拉前往布利尔达黑手党找人的事件。</p>
正是那场事故，才让兰奇和塔莉娅撞上了布利尔达黑手党真正的隐藏老板伊珐提娅。</p>
只能说有血族在暗中谋划，他们几个的目标又都是血族，早晚都会因血族而遇到。</p>
“艾尔莎？”</p>
休柏莉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p>
“就是兰德里本尊的妹妹，她既是狼族巫女，又是虔诚的神官，你们应该很聊得来，或许明天再圣克瑞修道院的月神祭有机会见到她。”</p>
塔莉娅给休柏莉安讲起了故事。</p>
那还是休柏莉安来到克瑞首都布利尔达之前发生的事。</p>
明天圣克瑞修道院的月神祭对全体学生来说都是一次盛大活动，会比伊刻里忒学院任何时候都热闹许多，而兰奇目前扮演着兰德里，既是他的身份，又是他的责任，身为艾尔莎的家长，兰奇可能还要去给艾尔莎送上新学年的鼓励，同时，他这个教授也要祝福他自己的学生们。</p>
至于艾尔莎的好朋友，也是那天带着兰奇去找到了艾尔莎的关键，狮鹫千金厄休拉，作为被第九军神紫水晶之赖恩侯爵视为家族之耻的妹妹，或许赖恩侯爵根本就不会到修道院来。</p>
但是没有关系，塔莉娅相信兰奇也一定会好好感谢一番厄休拉。</p>
毕竟兰奇有时候正常起来，对学生真的格外可靠。</p>
“第九军神紫水晶之赖恩……”</p>
休柏莉安声色忌惮地默念着这个名字。</p>
年轻的帝国中将，骁勇善战，据说并不怎么弱于第七军神血玉髓腓力和第八军神皓金石康泽尔，是第六军神水苍玉薇奥莱特之下的佼佼者，在战场上令盟军闻风丧胆。</p>
如今这些军神都真正意义上的陆续返回布利尔达了。</p>
这座帝国腹地巨型都市，也每天都愈发变得危险。</p>
“会不会父亲的失踪，也与这些军神有关呢……”</p>
休柏莉安很相信父亲的实力和智谋。</p>
想要将米垓雅公爵逼至绝境，光靠只能在夜间行动的血族也许并不能办到。</p>
或许还要有帝国军神的协助才能完成。</p>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米垓雅其实在你出生前，就偶尔会到克瑞帝国这边来。”</p>
伊珐提娅想了想，给休柏莉安讲道。</p>
“咦？”</p>
休柏莉安不解地看着伊珐提娅。</p>
她以为米垓雅是为了调查伊珐提娅的信息，找回伊珐提娅，才会在克瑞帝国失手。</p>
“其实在你出生之前，你父亲米垓雅公爵就有投资一家叫威尔福特商会的跨国公司，借助这家公司的渠道，他可以轻松更替身份进入克瑞帝国，你小时候他没有带你去过南万缇娜领吗？”</p>
伊珐提娅解释道，并问休柏莉安。</p>
“呃，没印象了，小时候他确实偶尔都会带我去南万缇娜领玩，但记不太清在南万缇娜领遇到过什么了。”</p>
休柏莉安摸了摸脑壳，几岁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记忆就和梦境一样模糊，</p>
“可能只有故地重游才能想起来……”</p>
而且那时候的她特别调皮，攻击性也强，在王都伊刻里忒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只能躲在家里哭，米垓雅公爵可能也是想带她换个环境散散心。</p>
可惜上次去南万缇娜领，本来说要去碧波海岸玩，结果遭遇了复生教会全面进攻南万缇娜领，导致了兰奇没能带她们去成。</p>
“等等。”</p>
休柏莉安倏地意识到了伊珐提娅话语里的更关键之处。</p>
威尔福特商会？</p>
那不就是兰奇的商会吗？</p>
威尔福特家正是因此而发家致富，即便到了战争时期，他们威尔福特家也有着特殊的货运渠道，据诺埃说是十多年前一位神秘商人留下的，那个大股东既投资了威尔福特商会，又帮威尔福特商会建立起了可以隐秘往返赫顿王国和克瑞帝国的路径。</p>
这秘密，家主诺埃威尔福特甚至没有让兰奇知晓，因为这是对商会恩人的保障，不会对家主以外的人暴露，除了诺埃就只有那位神秘商人留下的管家汉斯了解。</p>
直到如今威尔福特商会不行了，管家汉斯才和普拉奈在闲聊间提到了过往。</p>
“塔塔，兰奇给你讲过，命运女神让他看到的那条世界线吧？在那世界线里威尔福特家会发生惨案，这也是兰奇最开始想要来伊刻里忒求学改变家破人亡未来的初衷。”</p>
休柏莉安望向塔莉娅，她发现塔莉娅也在盯着她看，金色眼眸里有所明悟。</p>
“我知道。”</p>
塔莉娅思考着点头。</p>
克瑞帝国的血族和复生教会，米垓雅公爵的失踪谜题，未来会发生的威尔福特惨案，互相之间可能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p>
血族完全掌控克瑞帝国的时间，米垓雅公爵的遇害时间，威尔福特商会被灭门的时间，全都重合在了一起。</p>
而威尔福特商会又正是跨越赫顿王国与克瑞帝国关键的跨国商会与运输渠道。</p>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p>
威尔福特惨案的本质是，如果休柏莉安死了，米垓雅公爵出现心灵裂创被第三始祖拉夏尔精神控制，那么威尔福特家也会成为被血族掌控的跨国渠道。</p>
血族对于人类的态度一向是用完就丢。</p>
威尔福特商会的价值消耗殆尽之后，自然是会被血族不留线索地清洗掉，在那条失败的世界线中，威尔福特商会知道的可能也有点多了，早晚都是死路一条。</p>
所以从一开始兰奇想搞垮自家商会的思路就是对的，但不全对，把商会搞垮了，哪怕米垓雅公爵真的被掌控了，血族也会失去这样一个渠道，从而降低与威尔福特家的关联。</p>
可是时间久了，血族有余力了，说不定也会清洗掉威尔福特商会这一米垓雅公爵先前留下来的小小隐患。</p>
搞垮商会这方法治标不治本。</p>
真正的解决办法其实是保护休柏莉安，她才是真正的水晶。</p>
热心快肠的兰奇又歪打正着和休柏莉安成了朋友，一路保护下来之后才慢慢发现，休柏莉安正是与他命运相连祸福相依的人。</p>
“原来威尔福特商会的大股东其实就是米垓雅公爵。”</p>
休柏莉安和塔莉娅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p>
她们此刻终于搞明白了全部因果。</p>
没想到竟是从伊珐提娅无意的一句话里得到了线索。</p>
“塔塔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仨一起去威尔福特家的时候，威尔福特家的老管家汉斯就像认识我似的。”</p>
休柏莉安问塔莉娅。</p>
上次去威尔福特家休柏莉安就发现了，汉斯对她特别恭敬，甚至她还没报自己名字，汉斯就直接叫她休柏莉安小姐了。</p>
“我当时还没怎么在意，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和汉斯很熟了。”</p>
塔莉娅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和兰奇家的老管家汉斯还有女仆弗兰辛交际甚多了。</p>
现在想来，确实是休柏莉安说的这样。</p>
“汉斯？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吗？”</p>
伊珐提娅记得他们米垓雅家的老管家就叫汉斯，在一旁惊讶地问。</p>
“看来是米垓雅把汉斯放在了威尔福特家。”</p>
塔莉娅听至此，大概一切都明白了。</p>
她一开始还说威尔福特家真有钱，在那样一个边境领，能有汉斯这种顶尖的六阶高手来当管家兼护卫。</p>
这种管家，恐怕南万缇娜边境伯家里都不一定有。</p>
“对了，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威尔福特家？”</p>
伊珐提娅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休柏莉安和塔莉娅会对威尔福特家那一个边境领的商会那么熟悉。</p>
按理说姐姐和女儿应该都长期居住在王都伊刻里忒，而且显然她们先前也不知道威尔福特商会与米垓雅公爵家有关联，这一切早都被米垓雅公爵隐藏了起来。</p>
“你不知道吗？兰奇的全名就是兰奇威尔福特呀。”</p>
休柏莉安疑惑地看向伊珐提娅。</p>
“什么，哥哥是威尔福特家的孩子？”</p>
伊珐提娅震惊地问。</p>
说完伊珐提娅就捂住了嘴。</p>
“哥哥？”</p>
休柏莉安的表情更加不解了。</p>
她好像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p>
“我我我说的是你哥哥，兰奇对你来说不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你吗，但凡我在伊刻里忒，高低要在你们小时候给你们订婚。”</p>
伊珐提娅脸上冒汗地圆着话。</p>
她刚才太大意，或者说太放松警惕了。</p>
现在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生孩子的时候，兰奇可能才刚出生，而自己竟然把这样一个孩子当哥哥，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p>
“这，这。”</p>
休柏莉安涨红了脸。</p>
听到伊珐提娅说想帮她订婚时，她就不知该说什么了。</p>
“……”</p>
塔莉娅无语地看着她们俩。</p>
她看得懂伊珐提娅和休柏莉安在想什么。</p>
果然人类的辈分问题很麻烦。</p>
而最难的无疑就是伊珐提娅和兰奇之间的辈分。</p>
“姐姐，你和休柏莉安的感情问题，我不会干涉，你们谁赢我都支持。”</p>
伊珐提娅注意到塔莉娅的眼神，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对塔莉娅坚定地保证道。</p>
往常她最喜欢和安塔纳斯一起吃瓜，结果这回吃瓜吃到自己家了，很难形容心里的混乱。</p>
伊珐提娅越想越怪。</p>
如果塔莉娅赢了，那她就该叫兰奇哥哥。</p>
如果休柏莉安赢了，那兰奇就该叫她妈。</p>
她姑且现在大脑还转得过来。</p>
唯独她有点怕兰奇把塔莉娅和休柏莉安都娶了，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兰奇了。</p>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给她们两个都加油打气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p></div>
祭典的前夕其实也是祭典的一部分。</p>
“真的到冬天了啊。”</p>
休柏莉安即使躺在床上，也可以感受到窗外圣克瑞修道院里的冬季节日氛围。</p>
今天想必布利尔达的店主们已经忙着装点自己的铺面，准备好明天月神祭主题商品的销售，修道院里年轻的男女学生们则要苦恼着该如何搭配自己的服饰，教师们也生怕在修道院盛大的节日里失了体面。</p>
每逢盛大节庆，热闹景象必定上演。</p>
“南大陆正值战乱，正因如此，当祭典来临之际，大家才更加渴望尽情狂欢、纵享欢乐，以期冲淡内心的阴霾。”</p>
塔莉娅望着窗外越飘越小的雨雪，对休柏莉安讲道。</p>
这也是兰奇教给她的。</p>
她以前对于人类的节日没有太多概念。</p>
在二楼卧室里，两人一聊起来就忘乎了时间，现在瞥见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上午十点。</p>
“希望明天能是个晴天吧，至少是阴天，不要下雨，最多小雪。”</p>
休柏莉安摆出一个奇特的姿势合十道。</p>
“但愿吧。”</p>
塔莉娅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p>
天气这种事情，连明天大家祭拜的月神也说不准。</p>
任何天气都不影响她吃饭，所以她无所谓。</p>
“对了，塔塔你陪我聊了这么久，自己还没吃东西，是不是饿了。”</p>
休柏莉安忽然意识到，问塔莉娅。</p>
“有点。”</p>
塔莉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p>
原本在休柏莉安身上分散了注意力，现在被提起就忽然有些饿了。</p>
她光是想着，手掌摸着的平坦肚子就传来咕咕声。</p>
是该下楼去弄点早餐和午餐吃了。</p>
“对了，休柏莉安，还有件事。”</p>
塔莉娅一想到楼下的大伙，就再度盯向了休柏莉安，</p>
“你的妈妈伊珐提娅，已经找到了。”</p>
她差点忘了告诉休柏莉安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了。</p>
想说的事太多，以至于她短暂的闲聊中怎么都像捋不完所有的内容。</p>
休柏莉安闻言愣了愣。</p>
像没有反应过来。</p>
她慢慢抬起头，琥珀色眼瞳直视着塔莉娅。</p>
“她在哪？”</p>
休柏莉安转而无比激动地问道，她再也按捺不住突如其来过于猛烈的心绪，眼眶都变得发红。</p>
从有记忆开始，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女性。</p>
唯一能依照的只有公爵府里的相片和公爵的画作，那个睡美人的影子，却从来没和母亲伊珐提娅真实交谈过一句话。</p>
“她就在楼下。”</p>
塔莉娅指了指脚下的地毯答道。</p>
休柏莉安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往门外跑，泪从眼角飘散。</p>
她仿佛身上骨头都快散架的剧痛在此刻全被麻痹，或者与这想念的执念比起来，一切的疼痛都不值一提了。</p>
“休柏莉安等等。”</p>
塔莉娅连忙追上去抱住休柏莉安的腰把她拽回床边，安抚着浑身颤抖的休柏莉安，握住休柏莉安的脚踝帮她把鞋穿好，让她穿上外套再牵着她一起下楼。</p>
她明白此刻对于休柏莉安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时刻。</p>
不亚于坠落的温柔乡成真了。</p>
或者是休柏莉安从小就每天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以至于她听到的第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p>
但休柏莉安需要休养解毒，克瑞的冬天比想象中还要冷，一楼并没有二楼卧室里这么暖和，这时候是她抵抗力最弱的时刻，真有可能会着凉。</p>
“你感到冷吗？”</p>
塔莉娅领着休柏莉安来到了二楼楼道上，空气瞬间就比房间低了几度。</p>
“我，我不知道。”</p>
休柏莉安无论是话音还是手心都在发颤，只能握紧塔莉娅半分。</p>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或者带着一丝害怕。</p>
“不要紧，你冷我就会抱你，你害怕我就会牵着你，没关系的，我们去见伊珐提娅吧。”</p>
塔莉娅侧过身拥了拥休柏莉安，直到把怀中的温度传递给了休柏莉安一点，才继续带着她往楼梯方向走。</p>
塔莉娅意外地能明白此刻休柏莉安的心情。</p>
有时候见到故人，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也许会给人带来恐惧，因为会害怕得而复失，害怕哪天她又忽然消散，害怕再也见不到她。</p>
“谢谢你，塔塔。”</p>
休柏莉安摇了摇头，让气息平稳了稍许，跟上塔莉娅。</p>
有千言万语她想对眼前这个灰发女性说出，却又深知在此刻说不完道不尽。</p>
其实有塔莉娅在，她就不会害怕，真正给了她母爱的不是幻想中的亲生妈妈，而是每天每夜守在她身边的塔莉娅。</p>
塔莉娅和休柏莉安来到二层起居室，沿着连接着二层起居室的楼梯口走下，慢慢看见了一楼宽阔会客厅的入口。</p>
冬日上午临近十一点，一缕缕冷冽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的埃尔赛雅圣域纹章地毯上。</p>
伊珐提娅呆坐在皮质沙发前，双眼无神地望着荧幕放映的节目，脸上丝毫没有往日的笑容。</p>
她手中摆弄着细而柔韧的竹签、染成各色的薄纸、还有半透明的油纸，心不在焉地制作着月神祭的手工艺品。</p>
明天许多帝国人会在圣克瑞修道院放飞月灯，在夜幕下让月灯飘向银月，祈求月神的赐福，保佑他们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安健康。</p>
会客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p>
过了一会儿，楼梯附近轻盈的脚步声吸引了伊珐提娅的视线。</p>
休柏莉安缓步来到客厅，正望着沙发上的年轻女子。</p>
她们的视线对上，两位女性看起来一般年纪，都是一头漂亮的银发，只是伊珐提娅剪短了还要再俏皮一点。</p>
“……”</p>
休柏莉安呆立在楼梯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珐提娅，要把母亲的容颜深深印在脑海里。</p>
伊珐提娅怯懦地对上了女儿的目光。</p>
她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话。</p>
过了那么多年，她该如何面对这个曾被自己抛弃的孩子？</p>
愧疚、悔恨夹杂着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p>
伊珐提娅紧攥着手心。</p>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米远注视着彼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p>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一般。</p>
“去吧。”</p>
塔莉娅已经松开了休柏莉安的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甚至是将她往前轻推。</p>
良久，休柏莉安像是踉跄着，才迈开步子，朝母亲走去。</p>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p>
一步，两步，她小跑到伊珐提娅面前，伸出双臂搂住了母亲。</p>
“妈妈！”</p>
休伯莉安哭喊着，将头埋在伊珐提娅的肩头。</p>
“休，休柏莉安，你叫我妈妈……？你不恨我吗？”</p>
伊珐提娅机械式地回抱住女儿，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沾湿了休柏莉安的发丝。</p>
休柏莉安的声音宛如利刃，在她心上一寸寸割裂。</p>
伊珐提娅不知该如何启齿，求得女儿的原谅。</p>
自己看似任性的选择，实则对休柏莉安造成了无法想象的伤害，当伊珐提娅理解到这些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了。</p>
“我怎么可能恨你，我想你了足足六千多天。”</p>
休柏莉安抱着泣不成声的娇小母亲，心也和她一样痛。</p>
童年时代她曾无数次梦见母亲归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南万缇娜领看大海。</p>
“我……我……”</p>
伊珐提娅哽咽住，提不起气，更说不明白话。</p>
每当记忆起那些伊刻里忒的词语，便会向旧时光景伸出手，那曾经拥有如今却无法再找回的幸福。</p>
孤身一人总有些话语难以领悟，这份思念无法言语，惶恐，也无比怜惜。</p>
接着便是一阵的漫长的沉寂。</p>
客厅里只有抽泣声回荡。</p>
“你们怎么哭成两个泪人了。”</p>
塔莉娅走过来，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笑了。</p>
过于想念的两人相见，反而格外拘谨，半天都说不出话了。</p>
“慢慢说吧，不要着急。”</p>
只有塔莉娅懂她们的心情，坐在她们身旁，各执一只手，叠在了一起，让她们安心一点。</p>
休柏莉安和伊珐提娅对她来说都像是孩子，又像是妹妹。</p>
“休柏莉安，我，我真的不是不爱你才抛下了你，只是很多年前，我还没完全理解到人类的感情，我并未意识到在人类社会对孩子来说这是怎样的伤害。”</p>
伊珐提娅低着头，紧闭着双眼，对休柏莉安说道。</p>
不知从何时起。</p>
她越来越想见休柏莉安。</p>
如果是自己这种魔族小孩，即便从小开始无父无母，被丢在魔王宫也根本不会感到想念父母。</p>
可对人类来说并不一样。</p>
“我知道，我都知道，父亲早有告诉过我。父亲不是在骗我，毕竟，他才是最了解你的人。”</p>
休柏莉安摇着脑袋，在伊珐提娅的脸颊旁摩挲，答道。</p>
“呜――休柏莉安，要不你骂我两句吧，我对不起你呜呜呜。”</p>
伊珐提娅哭得和泪人似的，一边抽泣，一边抱紧休柏莉安。</p>
她不止对不起休柏莉安，还对不起米垓雅。</p>
即便她如此不称职，米垓雅也时刻在说着她的好话，把女儿养大成了这样一个善良真诚的女性。</p>
伊珐提娅都没想过，再见到女儿时，女儿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p>
“不，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p>
休柏莉安抽泣着否决道。</p>
“呜呜，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p>
伊珐提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p>
休柏莉安的一声叫唤就为温暖着上了颜色，在她的内心回响。</p>
“妈妈……”</p>
休柏莉安听到伊珐提娅哭，她也想哭，而伊珐提娅听到休柏莉安哭，更止不住泪水。</p>
“你们两个病患，要好好休息呀。”</p>
塔莉娅给她俩擦着眼泪，还要同时轻拍她俩的后背安慰她们。</p>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p>
母女这样相拥，任由泪水倾泻，讲着她们的心意、想念、说不完的话语。</p>
窗外，雨雪落着，庭院上一片银装素裹。</p>
天空就像涂满了铅色的云，一望无际，毫无趣味。</p>
但轻快的话声，开朗地在冬季的宅邸客厅里时而响起。</p>
这落地窗变成灰白幕布的世界中，她们神采奕奕的开朗嗓音，听来分外鲜明。</p>
许久。</p>
伊珐提娅终于放开了抓着休柏莉安双臂的手。</p>
“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呀，长得这么漂亮。”</p>
伊珐提娅哽咽道，轻抚女儿的脸颊，她不由得感慨。</p>
“你生的。”</p>
休柏莉安破涕为笑。</p>
尽管伊珐提娅和想象中性格不太一样，不是那种端庄清冽的公爵贵夫人，但又比想象中好相处太多，就像比安塔纳斯还要活泼的女性，马上就能和她成为朋友。</p>
“等我回去，伊刻里忒没人敢再欺负我的女儿。”</p>
伊珐提娅和休柏莉安相视而笑，泪眼里有了新的希冀。</p>
她听安塔纳斯和辛诺拉说，休柏莉安在米垓雅失踪后过得很苦，是遇到了兰奇才开始好起来，后来尽管风评和兰奇绑定了，但也确实没人敢惹休柏莉安了，还有一个叫弗雷的好朋友也总在帮他们，最后都得到了王都恶霸三人组的称呼。</p>
伊珐提娅很好奇他们在王都的故事。</p>
她们要和亲友们，大家一起回到伊刻里忒，开始崭新的生活。</p>
在这之前，所剩的只有结束纷扰，结束战乱，找到米垓雅。</p>
“安塔纳斯他们呢？”</p>
休柏莉安抹去泪花，回过头望了圈客厅。</p>
下楼之后她就没有看到宅邸里的其他人了。</p>
不是错觉，而是宅邸一层大概就剩伊珐提娅在这了。</p>
“他们四个回查令十字街84号的卡尔奇画廊去给盟军那边交差了，目前得帮兰奇和尤妮蒂小姐解开误会，让盟军驻布利尔达的谍报人员也成为我们的友方。”</p>
伊珐提娅看着休柏莉安和塔莉娅回答道。</p>
先前塔莉娅和休柏莉安在楼上时，其余人就陆续出门，各忙各的去了。</p>
“西德呢？”</p>
塔莉娅又瞧了圈，发现厨房那边已经收工了。</p>
看来大家都吃完早餐后，兰奇想必带着猫老板去上课去了，今天是他的工作日。</p>
每个人都很忙。</p>
昨天是难得的周日。</p>
今天是周一。</p>
明天开始才会再度因为月神祭而放假。</p>
克瑞帝国的节假日在年末会尤为多，例如月底的国庆日会放假一周，加上原本的前一个周末，一共是九天假期。</p>
“西德姐……小姐，她去布利尔达的众神殿了，好像是想拜一拜命运女神，明天按照习俗祭拜月之女神比较好，西德最信奉的神明也是月之女神，所以想拜命运女神的话，最好就是今天去了。”</p>try{ggauto();} catch(ex){}
伊珐提娅过于放松，差点说岔了，还好改口了过来。</p>
“拜命运女神啊……”</p>
休柏莉安喃喃道。</p>
她和塔莉娅在楼上也大致聊到了西德。</p>
现在她们都发现这位西德小姐其实就是北大陆的霸天主教西格丽德了，否则也没法解释西德这么强大的力量。</p>
在下楼的路上，塔莉娅又告诉了她，是西格丽德救了她母亲，若没有西格丽德的狼血，伊珐提娅现在还要躲在布利尔达黑手党的地下冰窟宫殿，每天承受血王神火折磨。</p>
早在从见到冰雪魔女老师开始，休柏莉安知道了霸天主教已与命运女神教会达成友好协作，她就明白了霸天主教不是敌人，如今更是对性格直率大方的霸天主教厌恶不起来了。</p>
尽管如此，她心里对这位女性仍旧会感到复杂的情绪。</p>
“拜命运女神的，或者说敢拜命运女神的，都不会是什么坏人，我反正这么相信。”</p>
塔莉娅一直记得这样一个说辞。</p>
命运女神的神性就在于，只要你向她祈祷，她便有了轻微地干涉你命运的权力，而你越虔诚越长久地祷告，心声就会越多的传递到她那里去。</p>
向神明起誓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人们相信神明将会听到。</p>
对每位神明的宣誓绝不能乱说，不管这些神灵是否还存在以及们能否干涉世间，都可能会结下因果。</p>
有点玄而又玄，可又偶有印证。</p>
“一开始听说你和她像朋友一样相处，我只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现在想来，也许是我不太了解西格丽德。”</p>
休柏莉安反思道。</p>
不过回想起自己在北大陆时和霸天主教西格丽德的相处，以及与宅邸里那位实际是西格丽德扮成的西德小姐的相遇，休柏莉安觉得就算自己想和西格丽德好好相处，对方大概也不会太喜欢自己。</p>
毕竟从西格丽德的视角看来，自己应该是一个合不来的小神官。</p>
“其实，西德挺好相处的。”</p>
塔莉娅本想告诉昨天晚上西格丽德也守了休柏莉安一夜，但是看到西格丽德一副躲着休柏莉安的样子，似乎西格丽德不太想让休柏莉安知道自己喜欢她，于是塔莉娅就没有说。</p>
她们两个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聊吧，塔莉娅不会干涉什么。</p>
因为有时候，同样的内容，别人直接告诉的答案是错的，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对的。</p>
“我会向她诚挚地道谢，感谢她救了我妈妈。”</p>
休柏莉安肯定地点头说道。</p>
她们在这宅邸里总能遇到。</p>
既然西格丽德去了众神殿拜命运女神，明天还要拜月之女神，那自己和她就肯定有话聊。</p>
在克瑞帝国这边，并没有专门的命运女神教会，想找到命运女神像只有在众神殿，里面矗着众神的神像，也有着信仰各种神明的帝国神官负责维护。</p>
休柏莉安也一直很憧憬克瑞众神殿这一闻名南大陆的古迹。</p>
克瑞帝国这边信的其实是战神，但除了克瑞在近百年新修建的战神殿，更为受欢迎的其实是供大多数神官和信徒进行活动的埃尔赛雅圣域古代建筑众神殿。</p>
“话说回来，上次艾尔莎妹妹去的也是众神殿呢。”</p>
伊珐提娅食指轻点嘴唇，想道。</p>
那天兰德里的亲妹妹艾尔莎的下午行程计划很简单，会和往常那般去众神殿向女神祈祷一会儿，然后回学校，结果就突然消失，于是才引发了兰奇带着狮鹫千金厄休拉前往布利尔达黑手党找人的事件。</p>
正是那场事故，才让兰奇和塔莉娅撞上了布利尔达黑手党真正的隐藏老板伊珐提娅。</p>
只能说有血族在暗中谋划，他们几个的目标又都是血族，早晚都会因血族而遇到。</p>
“艾尔莎？”</p>
休柏莉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p>
“就是兰德里本尊的妹妹，她既是狼族巫女，又是虔诚的神官，你们应该很聊得来，或许明天再圣克瑞修道院的月神祭有机会见到她。”</p>
塔莉娅给休柏莉安讲起了故事。</p>
那还是休柏莉安来到克瑞首都布利尔达之前发生的事。</p>
明天圣克瑞修道院的月神祭对全体学生来说都是一次盛大活动，会比伊刻里忒学院任何时候都热闹许多，而兰奇目前扮演着兰德里，既是他的身份，又是他的责任，身为艾尔莎的家长，兰奇可能还要去给艾尔莎送上新学年的鼓励，同时，他这个教授也要祝福他自己的学生们。</p>
至于艾尔莎的好朋友，也是那天带着兰奇去找到了艾尔莎的关键，狮鹫千金厄休拉，作为被第九军神紫水晶之赖恩侯爵视为家族之耻的妹妹，或许赖恩侯爵根本就不会到修道院来。</p>
但是没有关系，塔莉娅相信兰奇也一定会好好感谢一番厄休拉。</p>
毕竟兰奇有时候正常起来，对学生真的格外可靠。</p>
“第九军神紫水晶之赖恩……”</p>
休柏莉安声色忌惮地默念着这个名字。</p>
年轻的帝国中将，骁勇善战，据说并不怎么弱于第七军神血玉髓腓力和第八军神皓金石康泽尔，是第六军神水苍玉薇奥莱特之下的佼佼者，在战场上令盟军闻风丧胆。</p>
如今这些军神都真正意义上的陆续返回布利尔达了。</p>
这座帝国腹地巨型都市，也每天都愈发变得危险。</p>
“会不会父亲的失踪，也与这些军神有关呢……”</p>
休柏莉安很相信父亲的实力和智谋。</p>
想要将米垓雅公爵逼至绝境，光靠只能在夜间行动的血族也许并不能办到。</p>
或许还要有帝国军神的协助才能完成。</p>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米垓雅其实在你出生前，就偶尔会到克瑞帝国这边来。”</p>
伊珐提娅想了想，给休柏莉安讲道。</p>
“咦？”</p>
休柏莉安不解地看着伊珐提娅。</p>
她以为米垓雅是为了调查伊珐提娅的信息，找回伊珐提娅，才会在克瑞帝国失手。</p>
“其实在你出生之前，你父亲米垓雅公爵就有投资一家叫威尔福特商会的跨国公司，借助这家公司的渠道，他可以轻松更替身份进入克瑞帝国，你小时候他没有带你去过南万缇娜领吗？”</p>
伊珐提娅解释道，并问休柏莉安。</p>
“呃，没印象了，小时候他确实偶尔都会带我去南万缇娜领玩，但记不太清在南万缇娜领遇到过什么了。”</p>
休柏莉安摸了摸脑壳，几岁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记忆就和梦境一样模糊，</p>
“可能只有故地重游才能想起来……”</p>
而且那时候的她特别调皮，攻击性也强，在王都伊刻里忒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只能躲在家里哭，米垓雅公爵可能也是想带她换个环境散散心。</p>
可惜上次去南万缇娜领，本来说要去碧波海岸玩，结果遭遇了复生教会全面进攻南万缇娜领，导致了兰奇没能带她们去成。</p>
“等等。”</p>
休柏莉安倏地意识到了伊珐提娅话语里的更关键之处。</p>
威尔福特商会？</p>
那不就是兰奇的商会吗？</p>
威尔福特家正是因此而发家致富，即便到了战争时期，他们威尔福特家也有着特殊的货运渠道，据诺埃说是十多年前一位神秘商人留下的，那个大股东既投资了威尔福特商会，又帮威尔福特商会建立起了可以隐秘往返赫顿王国和克瑞帝国的路径。</p>
这秘密，家主诺埃威尔福特甚至没有让兰奇知晓，因为这是对商会恩人的保障，不会对家主以外的人暴露，除了诺埃就只有那位神秘商人留下的管家汉斯了解。</p>
直到如今威尔福特商会不行了，管家汉斯才和普拉奈在闲聊间提到了过往。</p>
“塔塔，兰奇给你讲过，命运女神让他看到的那条世界线吧？在那世界线里威尔福特家会发生惨案，这也是兰奇最开始想要来伊刻里忒求学改变家破人亡未来的初衷。”</p>
休柏莉安望向塔莉娅，她发现塔莉娅也在盯着她看，金色眼眸里有所明悟。</p>
“我知道。”</p>
塔莉娅思考着点头。</p>
克瑞帝国的血族和复生教会，米垓雅公爵的失踪谜题，未来会发生的威尔福特惨案，互相之间可能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p>
血族完全掌控克瑞帝国的时间，米垓雅公爵的遇害时间，威尔福特商会被灭门的时间，全都重合在了一起。</p>
而威尔福特商会又正是跨越赫顿王国与克瑞帝国关键的跨国商会与运输渠道。</p>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p>
威尔福特惨案的本质是，如果休柏莉安死了，米垓雅公爵出现心灵裂创被第三始祖拉夏尔精神控制，那么威尔福特家也会成为被血族掌控的跨国渠道。</p>
血族对于人类的态度一向是用完就丢。</p>
威尔福特商会的价值消耗殆尽之后，自然是会被血族不留线索地清洗掉，在那条失败的世界线中，威尔福特商会知道的可能也有点多了，早晚都是死路一条。</p>
所以从一开始兰奇想搞垮自家商会的思路就是对的，但不全对，把商会搞垮了，哪怕米垓雅公爵真的被掌控了，血族也会失去这样一个渠道，从而降低与威尔福特家的关联。</p>
可是时间久了，血族有余力了，说不定也会清洗掉威尔福特商会这一米垓雅公爵先前留下来的小小隐患。</p>
搞垮商会这方法治标不治本。</p>
真正的解决办法其实是保护休柏莉安，她才是真正的水晶。</p>
热心快肠的兰奇又歪打正着和休柏莉安成了朋友，一路保护下来之后才慢慢发现，休柏莉安正是与他命运相连祸福相依的人。</p>
“原来威尔福特商会的大股东其实就是米垓雅公爵。”</p>
休柏莉安和塔莉娅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p>
她们此刻终于搞明白了全部因果。</p>
没想到竟是从伊珐提娅无意的一句话里得到了线索。</p>
“塔塔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仨一起去威尔福特家的时候，威尔福特家的老管家汉斯就像认识我似的。”</p>
休柏莉安问塔莉娅。</p>
上次去威尔福特家休柏莉安就发现了，汉斯对她特别恭敬，甚至她还没报自己名字，汉斯就直接叫她休柏莉安小姐了。</p>
“我当时还没怎么在意，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和汉斯很熟了。”</p>
塔莉娅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和兰奇家的老管家汉斯还有女仆弗兰辛交际甚多了。</p>
现在想来，确实是休柏莉安说的这样。</p>
“汉斯？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吗？”</p>
伊珐提娅记得他们米垓雅家的老管家就叫汉斯，在一旁惊讶地问。</p>
“看来是米垓雅把汉斯放在了威尔福特家。”</p>
塔莉娅听至此，大概一切都明白了。</p>
她一开始还说威尔福特家真有钱，在那样一个边境领，能有汉斯这种顶尖的六阶高手来当管家兼护卫。</p>
这种管家，恐怕南万缇娜边境伯家里都不一定有。</p>
“对了，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威尔福特家？”</p>
伊珐提娅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休柏莉安和塔莉娅会对威尔福特家那一个边境领的商会那么熟悉。</p>
按理说姐姐和女儿应该都长期居住在王都伊刻里忒，而且显然她们先前也不知道威尔福特商会与米垓雅公爵家有关联，这一切早都被米垓雅公爵隐藏了起来。</p>
“你不知道吗？兰奇的全名就是兰奇威尔福特呀。”</p>
休柏莉安疑惑地看向伊珐提娅。</p>
“什么，哥哥是威尔福特家的孩子？”</p>
伊珐提娅震惊地问。</p>
说完伊珐提娅就捂住了嘴。</p>
“哥哥？”</p>
休柏莉安的表情更加不解了。</p>
她好像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p>
“我我我说的是你哥哥，兰奇对你来说不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你吗，但凡我在伊刻里忒，高低要在你们小时候给你们订婚。”</p>
伊珐提娅脸上冒汗地圆着话。</p>
她刚才太大意，或者说太放松警惕了。</p>
现在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生孩子的时候，兰奇可能才刚出生，而自己竟然把这样一个孩子当哥哥，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p>
“这，这。”</p>
休柏莉安涨红了脸。</p>
听到伊珐提娅说想帮她订婚时，她就不知该说什么了。</p>
“……”</p>
塔莉娅无语地看着她们俩。</p>
她看得懂伊珐提娅和休柏莉安在想什么。</p>
果然人类的辈分问题很麻烦。</p>
而最难的无疑就是伊珐提娅和兰奇之间的辈分。</p>
“姐姐，你和休柏莉安的感情问题，我不会干涉，你们谁赢我都支持。”</p>
伊珐提娅注意到塔莉娅的眼神，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对塔莉娅坚定地保证道。</p>
往常她最喜欢和安塔纳斯一起吃瓜，结果这回吃瓜吃到自己家了，很难形容心里的混乱。</p>
伊珐提娅越想越怪。</p>
如果塔莉娅赢了，那她就该叫兰奇哥哥。</p>
如果休柏莉安赢了，那兰奇就该叫她妈。</p>
她姑且现在大脑还转得过来。</p>
唯独她有点怕兰奇把塔莉娅和休柏莉安都娶了，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兰奇了。</p>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给她们两个都加油打气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