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皎洁，天不算冷。</p>
几小时后应该有雨，这才把天空变成一片柔软的、斑驳的深蓝。</p>
左前方二十多米处，传出欢呼声、干杯声、骰子声，好生热闹，一片犹如天堂的地方。</p>
在以前，只有贵族们有资本享用黑夜，他们往往黄昏而起，清晨睡去，流转于各种宴会舞厅，享用美食，旋转起舞，结交情人。</p>
随着科技与生产力的发展，下城区也逐步探索起黑夜的奥妙。</p>
商人们将各种城里玩了几百上千年的事物平常化，搬入地下室，让地面闪烁的光扩展更广。某些相对有钱的地方，比如墙花，已经用起了煤气灯。</p>
“终于回来了。”</p>
强气流从脚边喷出，一股接着一股，在格里安面前蒸腾而上，消散在空中，与云完美融合。</p>
他长长吸了口气，想将那新鲜的烟火气尽数装入肺部，永远锁住。他太喜欢那股味道了，化为粉尘的煤炭味和少许食物的香气相互交织，很像记忆中的炊烟味。</p>
大步向前，穿过蒙蒙白气，格里安左转下楼，拉开虚掩的大门。</p>
喧嚣扑面而来。</p>
负一层的光线一大半都是昏暗的，只有靠近窗子点足了煤油灯。听墙花的老板说，是为了在黑夜中变得显眼，以免夜里归来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p>
“雅各布？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可把老板想坏了。她都要开个寻找雅各布的赏金任务了。”</p>
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格里安叫“格里安·佐默”。</p>
听多了别人喊自己“雅各布·巴斯恩”，要是突然有人喊“格里安·佐默”，他未必能反应过来。</p>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哎我去！！！看到没有，这就是绝对的幸运，快把钱给我！一群死赌鬼。我操你妈，雅各布那赌王来了，撤撤撤。”</p>
“干杯！”</p>
“呦，手里拿的啥啊。操，真勾八难闻，雅各布您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您去下水道跟老鼠抢烟屁股抽了？”</p>
格里安眯起眼，就像在思考，然后回答道：</p>
“那您要失望了，我没有跟老鼠抢屁股的爱好，但我现在突然很想抽您的屁股。”</p>
“操了，为什么您这种人会叫‘雅各布’啊，上帝看见您都得摇头。”</p>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我的名字跟上帝有关，我才真的没抽出皮带抽您？好吧，说实在的，您的屁股不够圆润，我实在提不起兴趣。”</p>
格里安说完，就不再理会熟人的打趣，直奔楼梯口，朝负二层走去。</p>
这就是墙花，能打牌、喝酒、享受美食、住宿的综合性酒馆。科隆下城区知名人士的大本营，或者说“训练营”，有点名声的人，大概率都在墙花混过。</p>
和进入负一层一样，虚掩的门，门缝散溢的光。</p>
入门正对的是条极长的吧台，浓浓的烈酒味涌入鼻腔，好像这层的砖石都是拿烈酒制作的。</p>
穿过蹦蹦跳跳的人群，坐到吧台最偏僻的位置，别的地方全是聊天的，连说带比画，眉飞色舞。</p>
格里安把装了人头的包裹放在吧台上，低头整理起袖口。</p>
等再一抬头，一杯层次分明的苹果白兰地摆在面前，送来苹果白兰地的女人就坐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格里安。</p>
她身段丰腴，红长发卷曲，成熟的脸和一双多情的棕眼睛，肤色灰白，不太健康，穿一身酒保衣服。</p>
“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她说。</p>
“不能。”</p>
格里安知道自己此刻很脏，所以任凭女人主动握住他的手，他也没反握回去。</p>
好吧，主要是右掌心的擦伤有点疼。</p>
“我一想到在墙花有人在等着我，还会为我专门调制苹果白兰地，我怎么可能死外面，就算死，我也得死在你怀里啊，克劳迪娅。”</p>try{ggauto();} catch(ex){}
克劳迪娅憋着笑，她就喜欢听这男人说话。</p>
虚情假意，听着舒心。</p>
花言巧语，喜不自禁、</p>
她拉着格里安的手，慢悠悠摇晃那杯苹果白兰地，冰块叮当叮当，清脆悦耳，却给令人燥热的环境添了把火。</p>
“雅各布你放心好了，墙花永远都是你的家。”</p>
克劳迪娅操控格里安的手，把杯缘贴到格里安下唇，轻抬杯体。</p>
“苹果白兰地我也只为你调制。”</p>
一大杯苹果白兰地直接被格里安一口喝完，少许液体从他嘴角溢出，沿下颌线滑落，洒在衣领上。</p>
他用手擦掉，显得有些狼狈，但也挺有意思的。</p>
拿走酒杯，他示意克劳迪娅再给他弄一杯。</p>
期间，格里安注意到原本万年没人触碰的钢琴被人动过。果不其然，一个消瘦的瘦削的身影走了回来，坐在钢琴旁弹奏。</p>
她一面弹一面向周围张望，倒不是在找什么，只是这样的弹奏只能让她当音节练习。</p>
“那是谁？”格里安问克劳迪娅。</p>
“不知道。”</p>
“骗鬼呢，能来二层的不都是经过你审核过的吗？”</p>
“但是她给我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把她放进来了。安心，她一看就跟魔鬼没关系，哦对，说起魔鬼，你今天搞定的那两个家伙，你要是有时间，去查一查他们是打算跟哪个魔鬼做交易，居然需要那么多心脏，要是找到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收不收猪大肠，我这一堆呢。”</p>
魔鬼……</p>
有关魔鬼的事，格里安总觉很神奇。</p>
在这里，魔鬼与人类不是单方面被碾压的关系，更像是各持所需的共生关系。虽说魔鬼确实想将人类完全奴役，但这有些异想天开。</p>
双方就像豹与狼，说不清人类与魔鬼到底谁更厉害。</p>
但这也只是宏观来看。</p>
对微观个体，尤其是下城区，大部分人对魔鬼很敬畏。</p>
渴望从魔鬼那获取力量，成为“使徒”或“未亡人”。</p>
下城区的人多数没有跟魔鬼等价交换的能力，绝大部分没办法成为使徒，算是人均未亡人。</p>
“未亡人”其实是雅称，很多人更愿意将自愿与魔鬼进行不平等交换的人称为“羔羊”。</p>
至于墙花，格里安能肯定，要是火力全开打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克劳迪娅的对手。能单枪匹马在下城区最乱的地方经营一家开设有赏金任务的酒馆，一开就是十多年，一定不简单，所以她会跟格里安开魔鬼的玩笑实属正常。</p>
“好了，不说这些小事情了。”</p>
克劳迪娅对食心狂魔被斩首丝毫不在意，她相信这件事以格里安的能力完全能轻松解决。示意下属拿走两颗头，她说起关心的事。</p>
“那车走私黄金有线索了吗？”</p>
“我每次回来你都要问一遍，”格里安吐槽，虽说他出门的主要目的的确是为了走私黄金，“我要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到那么一大堆走私黄金的下落，我就得直升科隆警察厅一把手了。”</p>
“大胆点，成为神圣意志帝国的选帝侯，把克莱芒三世踢下去。”</p>
格里安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在政治方面跟克劳迪娅多做讨论。</p>
这东西谈起来可没个结果。</p>
“我亲爱的雅各布，说回那车走私黄金吧，”克劳迪娅不知从哪弄出来热毛巾，边问边给格里安擦起脸，“你肯定查到了什么，毕竟你那么勇猛强壮。”</p>
“确实有了点消息。”</p></div>
几小时后应该有雨，这才把天空变成一片柔软的、斑驳的深蓝。</p>
左前方二十多米处，传出欢呼声、干杯声、骰子声，好生热闹，一片犹如天堂的地方。</p>
在以前，只有贵族们有资本享用黑夜，他们往往黄昏而起，清晨睡去，流转于各种宴会舞厅，享用美食，旋转起舞，结交情人。</p>
随着科技与生产力的发展，下城区也逐步探索起黑夜的奥妙。</p>
商人们将各种城里玩了几百上千年的事物平常化，搬入地下室，让地面闪烁的光扩展更广。某些相对有钱的地方，比如墙花，已经用起了煤气灯。</p>
“终于回来了。”</p>
强气流从脚边喷出，一股接着一股，在格里安面前蒸腾而上，消散在空中，与云完美融合。</p>
他长长吸了口气，想将那新鲜的烟火气尽数装入肺部，永远锁住。他太喜欢那股味道了，化为粉尘的煤炭味和少许食物的香气相互交织，很像记忆中的炊烟味。</p>
大步向前，穿过蒙蒙白气，格里安左转下楼，拉开虚掩的大门。</p>
喧嚣扑面而来。</p>
负一层的光线一大半都是昏暗的，只有靠近窗子点足了煤油灯。听墙花的老板说，是为了在黑夜中变得显眼，以免夜里归来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p>
“雅各布？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可把老板想坏了。她都要开个寻找雅各布的赏金任务了。”</p>
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格里安叫“格里安·佐默”。</p>
听多了别人喊自己“雅各布·巴斯恩”，要是突然有人喊“格里安·佐默”，他未必能反应过来。</p>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哎我去！！！看到没有，这就是绝对的幸运，快把钱给我！一群死赌鬼。我操你妈，雅各布那赌王来了，撤撤撤。”</p>
“干杯！”</p>
“呦，手里拿的啥啊。操，真勾八难闻，雅各布您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您去下水道跟老鼠抢烟屁股抽了？”</p>
格里安眯起眼，就像在思考，然后回答道：</p>
“那您要失望了，我没有跟老鼠抢屁股的爱好，但我现在突然很想抽您的屁股。”</p>
“操了，为什么您这种人会叫‘雅各布’啊，上帝看见您都得摇头。”</p>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我的名字跟上帝有关，我才真的没抽出皮带抽您？好吧，说实在的，您的屁股不够圆润，我实在提不起兴趣。”</p>
格里安说完，就不再理会熟人的打趣，直奔楼梯口，朝负二层走去。</p>
这就是墙花，能打牌、喝酒、享受美食、住宿的综合性酒馆。科隆下城区知名人士的大本营，或者说“训练营”，有点名声的人，大概率都在墙花混过。</p>
和进入负一层一样，虚掩的门，门缝散溢的光。</p>
入门正对的是条极长的吧台，浓浓的烈酒味涌入鼻腔，好像这层的砖石都是拿烈酒制作的。</p>
穿过蹦蹦跳跳的人群，坐到吧台最偏僻的位置，别的地方全是聊天的，连说带比画，眉飞色舞。</p>
格里安把装了人头的包裹放在吧台上，低头整理起袖口。</p>
等再一抬头，一杯层次分明的苹果白兰地摆在面前，送来苹果白兰地的女人就坐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格里安。</p>
她身段丰腴，红长发卷曲，成熟的脸和一双多情的棕眼睛，肤色灰白，不太健康，穿一身酒保衣服。</p>
“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她说。</p>
“不能。”</p>
格里安知道自己此刻很脏，所以任凭女人主动握住他的手，他也没反握回去。</p>
好吧，主要是右掌心的擦伤有点疼。</p>
“我一想到在墙花有人在等着我，还会为我专门调制苹果白兰地，我怎么可能死外面，就算死，我也得死在你怀里啊，克劳迪娅。”</p>try{ggauto();} catch(ex){}
克劳迪娅憋着笑，她就喜欢听这男人说话。</p>
虚情假意，听着舒心。</p>
花言巧语，喜不自禁、</p>
她拉着格里安的手，慢悠悠摇晃那杯苹果白兰地，冰块叮当叮当，清脆悦耳，却给令人燥热的环境添了把火。</p>
“雅各布你放心好了，墙花永远都是你的家。”</p>
克劳迪娅操控格里安的手，把杯缘贴到格里安下唇，轻抬杯体。</p>
“苹果白兰地我也只为你调制。”</p>
一大杯苹果白兰地直接被格里安一口喝完，少许液体从他嘴角溢出，沿下颌线滑落，洒在衣领上。</p>
他用手擦掉，显得有些狼狈，但也挺有意思的。</p>
拿走酒杯，他示意克劳迪娅再给他弄一杯。</p>
期间，格里安注意到原本万年没人触碰的钢琴被人动过。果不其然，一个消瘦的瘦削的身影走了回来，坐在钢琴旁弹奏。</p>
她一面弹一面向周围张望，倒不是在找什么，只是这样的弹奏只能让她当音节练习。</p>
“那是谁？”格里安问克劳迪娅。</p>
“不知道。”</p>
“骗鬼呢，能来二层的不都是经过你审核过的吗？”</p>
“但是她给我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就把她放进来了。安心，她一看就跟魔鬼没关系，哦对，说起魔鬼，你今天搞定的那两个家伙，你要是有时间，去查一查他们是打算跟哪个魔鬼做交易，居然需要那么多心脏，要是找到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收不收猪大肠，我这一堆呢。”</p>
魔鬼……</p>
有关魔鬼的事，格里安总觉很神奇。</p>
在这里，魔鬼与人类不是单方面被碾压的关系，更像是各持所需的共生关系。虽说魔鬼确实想将人类完全奴役，但这有些异想天开。</p>
双方就像豹与狼，说不清人类与魔鬼到底谁更厉害。</p>
但这也只是宏观来看。</p>
对微观个体，尤其是下城区，大部分人对魔鬼很敬畏。</p>
渴望从魔鬼那获取力量，成为“使徒”或“未亡人”。</p>
下城区的人多数没有跟魔鬼等价交换的能力，绝大部分没办法成为使徒，算是人均未亡人。</p>
“未亡人”其实是雅称，很多人更愿意将自愿与魔鬼进行不平等交换的人称为“羔羊”。</p>
至于墙花，格里安能肯定，要是火力全开打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克劳迪娅的对手。能单枪匹马在下城区最乱的地方经营一家开设有赏金任务的酒馆，一开就是十多年，一定不简单，所以她会跟格里安开魔鬼的玩笑实属正常。</p>
“好了，不说这些小事情了。”</p>
克劳迪娅对食心狂魔被斩首丝毫不在意，她相信这件事以格里安的能力完全能轻松解决。示意下属拿走两颗头，她说起关心的事。</p>
“那车走私黄金有线索了吗？”</p>
“我每次回来你都要问一遍，”格里安吐槽，虽说他出门的主要目的的确是为了走私黄金，“我要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到那么一大堆走私黄金的下落，我就得直升科隆警察厅一把手了。”</p>
“大胆点，成为神圣意志帝国的选帝侯，把克莱芒三世踢下去。”</p>
格里安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在政治方面跟克劳迪娅多做讨论。</p>
这东西谈起来可没个结果。</p>
“我亲爱的雅各布，说回那车走私黄金吧，”克劳迪娅不知从哪弄出来热毛巾，边问边给格里安擦起脸，“你肯定查到了什么，毕竟你那么勇猛强壮。”</p>
“确实有了点消息。”</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