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船厂，</p>
正在筹建能够适应长江，近海风浪的尖底战船了。</p>
这次，采用的改良型硬帆。</p>
32炮舰。</p>
木料加铁固件。</p>
没有经验，全靠大胆。</p>
吃水深度，</p>
就按照大运河航行不擦底，不搁浅的标准设计。</p>
最浅处不低于7米，是李郁报给府衙的数据。</p>
黄文运和朱珪都表示满意，</p>
若疏浚后能达到这个水深，给皇上提供的御舟就可以更大更豪华。</p>
到时候，又是简在帝心。</p>
“阿仁，凡是有一技之长的苦力，了解一下情况，工程结束就招揽到咱们麾下。”</p>
“没问题。”</p>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放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p>
胥江园区，</p>
那些概念区域，也在一点点建起来。</p>
士绅们终于没法嘲笑，李爷的园区是纸上画饼了。</p>
整个地基，</p>
甚至整体抬高了小半丈，花费的土方，是附近挖掘的。</p>
属于典型的以邻为壑。</p>
把周围挖低了好多。</p>
不过，李大官人缺德事干太多了。</p>
所以府城百姓，并不惊讶。</p>
……</p>
随着胥江园区的概念，从纸面落实到了地面。</p>
李郁开始旧事重提了，邀请府城的各类商人进驻。</p>
总的来说，</p>
是以手工业作坊为主，商贸为辅。</p>
作坊区，例如木器，织布，绣花，造纸，首饰制作，酿酒，舂米，成衣，铁器，造船，印刷~</p>
商贸区，例如丝绸，布匹，茶叶，农具，南北干货。</p>
这么说吧，哪怕是做棺材的，李郁都欢迎。</p>
许多商人，仔细考虑后进驻了。</p>
起码也是在这开了个分店，算是留个人情。</p>
李爷是怎么起家的，士绅商贾们多少听说过。</p>
说的透彻点，</p>
商人，要么被官府盘剥，要么被豪强盘剥。</p>
选哪头？自愿！</p>
很显然，李郁这个选项还行。</p>
至少在讲义气这方面，没有多少负面传谣。</p>
进驻的商户，很快就开门营业了。</p>
屋子是现成的，设施也是现成的。</p>
园区提供廉价的煤炭，以及方便的水源。</p>
街道，清一色的笔直宽阔。</p>
据懂行的人讲，这是效仿的西周井田。</p>
街道两侧的排水沟，是最新鲜的。</p>
就连茅房，</p>
都考虑过布局，往往是一条街一处。</p>
定时泼洒生石灰，消毒防菌。</p>
……</p>
园区的围墙，还未竣工。</p>
所以夜间的安全，是靠巡逻护卫和更夫。</p>
商人们最满意的是，三处瞭望木塔。</p>
既防火警，也防贼匪。</p>
安全方面，大可放心。</p>
一般不会有坏人来园区搞事。</p>
毕竟，李郁就是本府最大的坏人。</p>
范京来了，</p>
他递上了一份名单：</p>
“老爷，这些人都是观望态度。敷衍，拖延，不愿加入园区。”</p>
李郁随手一翻，</p>
其中有不少是本府的知名商人，士绅。</p>
“你夫人的娘家，也进驻了？”</p>
“是的，开了一家酒楼，还有一家木器作坊，一间印刷作坊，一家绸缎庄。”</p>
“走，跟我去瞧瞧。”</p>
范氏印刷作坊，</p>
作坊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p>
“姑爷好，李爷好。快上茶。”</p>
李郁走在前面，打量着作坊内的情况。</p>
十几个学徒，四个师傅，正在忙碌着。</p>
油墨的味道，很提神。</p>
“不错。”</p>
掌柜的连忙说：</p>
“老爷子说了，咱们得为姑爷脸上增光，不能拖后月退。”</p>
“回去告诉范老爷子，有空来找我喝茶。”</p>
“一定，一定。”</p>
临走时，</p>
李郁拿走了一本刚印刷好的通俗。</p>
讲的是赶考穷书生遇上狐仙的故事，</p>
这种虽俗但爽的情节，永远受人欢迎。</p>
甚至还有些粗陋的插图，颇为攒劲。</p>
售价600文。</p>
能买两本简装版《孟子》。</p>
李郁倒没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之类的。</p>
而是发现，</p>
这是一种极好的宣传方式。</p>
用的好，能抵3000支燧发枪。</p>
……</p>
“老爷，你是想加强我们的工业吧？”</p>
“对。”</p>
范京点点头，若有所思。</p>
李家堡的工业实力有限，一直是把人力财力花在刀刃上。</p>
集中在冶铁，煤矿，枪炮制造，造船等少数行业。</p>
有了园区，</p>
需要某些货物，可以就近采购下单子。</p>
需要某项技术，可以学习模仿，甚至直接出钱兑下整个铺子。</p>
战事一开，就可以宣布，园区姓李了。</p>
连人带作坊，全部归我。</p>
李家军的手工业作坊，瞬间实力暴涨，遥遥领先。</p>
这套路，好像挺熟悉的。</p>
反正李郁是这样打算的，能看透的人估计不多。</p>
范京小心的跟着，</p>
他已经不像以前初入伙时那样洒脱，</p>
不自觉的带入了下属角色，言行举止都有些谨慎。</p>
说起来，</p>
整个李氏集团内部，大约只有杜仁，和杨云娇相对洒脱。</p>
其余人，</p>
都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绝不敢像以前那样在李郁面前说说笑笑。</p>
……</p>
“老范，坐。”</p>
“我和你讲一件事，你在吴县当差，有些会议就没喊你参加。”</p>
“爷，我听着。”范京说着，主动给李郁递上了醋。</p>
面馆内，</p>
掌柜的，和伙计都被清出去了。</p>
只有门口，站着4个护卫，在雪花中肃然站立。</p>
这种天气，吃碗热腾腾的面条最舒服了。</p>
李郁夹起醋泡姜丝，</p>
混在面条中，呼啦啦吃了一筷子，放下说道：</p>
“士绅，商人是墙头草。他们不会真正忠于任何一个王朝，他们只忠于权力，谁能给他们好处，谁能掌握他们的生死，他们就效忠谁。”</p>
“属下明白。”</p>
“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和清廷刀兵相见的时候，他们会帮我们，或者选择中立。”</p>
范京放下了筷子，眼神黯然。</p>
李郁则继续说道：</p>
“无论在这之前，我们的关系有多好。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抛弃我们，为清廷提供饷银，粮食，情报。”</p>
“爷的意思是，杀光他们？”</p>
“不，不。杀人不是目的，我也不是杀人狂。”</p>
范京疑惑，于是李郁继续解释道：</p>
“我不奢望士绅商贾的效忠，但是我可以将他们深度捆绑。到时候，如果他们反水，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吞了他们的财产。而且，也在乾隆心里扎下一根刺，一根拔不掉的多疑刺。他们将永远无法洗脱通敌资敌的嫌疑。”</p>
范京的眼睛发亮，很显然他理解了。</p>
“所以，接下来你要怂恿并协助黎知县，血腥清洗一遍，还没有站到我这边的士绅商贾们。”</p>
“属下遵命。”</p>
“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不接受我的庇护，就要硬扛官府的镰刀。没有中间路线可选。”</p>
说罢，</p>
李郁拿起筷子，将碗中面条荡开，</p>
埋头吃面。</p>
……</p>
元和县，吴县都给予了配合，</p>
三班衙役，四处抓人。</p>
恐怖的阴云，笼罩在苏州府。</p>
士绅，百姓人人自危，害怕被当成所谓的反清反满分子。</p>
不满，</p>
在人心中疯狂滋生，由种子变成杂草。</p>
许多人，对于朝廷头一次产生了怨恨。</p>
李郁，又放出了一个消息。</p>
公开兜售一种神奇的东西，期票。</p>
投20两，就可以保证1000两财产的安全。</p>
若是遭遇了土匪，失火，</p>
可按照50倍赔偿。</p>
若是无事，这钱在1年后一文不少的退还。</p>
当然，</p>
也可以不取，滚入下一年，继续生效。</p>
很显然，这玩意和普通百姓无关，不坑穷人。</p>
门槛略高，</p>
针对的是有点家财的人家。</p>
加盖了李郁私章的销售点，就设在煤饼店。</p>
……</p>
为了烘托气氛，府城着火了。</p>
深夜子时，</p>
平江路突然冒出滚滚浓烟，火苗蹿上屋顶。</p>
距离此处1里外的火警瞭望哨，发现了。</p>
鸣锣10次后，</p>
又点燃了焰火棒，在夜幕中炸开。</p>
一会的功夫，平江救火队赶到。</p>
10几条汉子，赶着3辆骡车。</p>
其中的王牌武器，是一个压杆水龙。</p>
对着那着火人家，就开始喷。</p>
其余人，则是套上皮衣，蒙住口鼻。</p>try{ggauto();} catch(ex){}
在浇水后，冲入府邸。</p>
火势有点大，</p>
已经蔓延到了隔壁家，到处是喊救命救火的。</p>
第二支救火队赶到，</p>
“壮士，快快救火。”一位被家仆扶着出来的士绅，手舞足蹈，“老夫可买了你们那个包赔的期票，3张。”</p>
一听这话，救火队瞬间就冲向他的府邸。</p>
十几条汉子，举着水桶狂泼。</p>
此时，第三只救火队赶到。</p>
人手充足，开始了接力救火。</p>
平江路西，就是一条小河。</p>
救火队的一个汉子站在水里，水桶装满后就递给下一个人。</p>
然后，快速接力。</p>
直到这桶水泼到着火点。</p>
……</p>
目前着火的是两户人家，左边的姓李，是个士绅，而且买了期票的。</p>
右边的是户丝绸商人，姓张。</p>
救火队队长问道：</p>
“张老爷，你可有购买期票？”</p>
“这，这，我现在买来的及吗？”</p>
救火队长嘿嘿一笑，</p>
大手一挥：</p>
“弟兄们，全力保住李老爷家。”</p>
于是，正在张家救火的汉子们，呼啦啦跑掉了一大半。</p>
剩下的几个，肉眼可见的开始摸鱼。</p>
慢动作，把水泼出去。</p>
再慢动作，去装水。</p>
张老爷看着越烧越旺的宅子，急火攻心，晕了。</p>
被喧闹惊醒，跑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p>
不过，他们更多的不是惋惜。</p>
而是兴奋，看戏的那种兴奋，指指点点，好不热闹。</p>
还有一些人抱着桶，盆，铜锣，乱糟糟的冲了过来。</p>
口中呐喊：“救火，我们来救火啊。”</p>
队长冷笑一声，</p>
看着冲在最前面，几个笑的牙齿反光的泼皮，</p>
大吼一声：</p>
“退后。”</p>
救火队分出了一些人手，从车里抽出明晃晃的钢刀，站在高处。</p>
你笑我不懂救火，</p>
我笑你不懂大清。</p>
救火队现场拉起了一条脆弱的线，红色的布条，晃悠悠的。</p>
“越线打劫者，按大清律，杀。”</p>
这是很符合大清的，</p>
月黑风高，一大堆人嚷嚷着救火。</p>
结果，个个都顺手牵羊，拿点值钱玩意儿。</p>
成语“趁火打劫”，是不是就这样来的，没人知道。</p>
大约是吧。</p>
……</p>
而李士绅，</p>
却是满脸红光，来回的直窜：</p>
“救火队的弟兄们，好样的，保住老夫的宅子。明天的午饭，老夫请客，可着平江路的馆子，随便吃。”</p>
“苏州救火队，大清属第一。”</p>
队长微微一笑，</p>
示意上杀手锏，一辆体型庞大，好似炮车的玩意，隆隆出现在了现场。</p>
对着两家中间，火势最旺处。</p>
轰，开炮了。</p>
不过，喷出来的都是沙子。</p>
炮膛里塞的是湿沙包。</p>
一下子，就把火焰打下去一半。</p>
然后，人力按压水龙车，又浇了一圈。</p>
汉子们再举着工具冲上，把零星火苗扑灭。</p>
李士绅家，安然无恙了。</p>
损失很小，大约就是围墙，还有几间杂物屋子。</p>
在控制了火情，目测张商贾家烧到尾声的时候，</p>
队长大声下令：</p>
“救火。”</p>
现场锣声响成一片，汉子们嗷嗷叫着，冲了进去。</p>
依旧是炮车开路，</p>
用气浪和湿沙子，轰开了早就烧麻了的影壁。</p>
半个时辰后，</p>
火势熄灭，用水浇灭火星子。</p>
……</p>
动静太大，</p>
第二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p>
平江路大火，救火队大展神威。</p>
总之，</p>
期票卖的挺火，没到中午就脱销了。</p>
胥江园区，</p>
范氏印刷工坊，紧急加印了3000张。</p>
盖章的伙计，手速快的都拉出了残影。</p>
到了第二天，李郁的玉石私人印章，竟然不堪重负，裂开了。</p>
“老爷，运筹帷幄，诸葛再世也不如你。”</p>
“不不，诸葛若是再世，会笑我少谋。不过，我会笑他过劳，短寿。”</p>
李郁心情大好，</p>
昨晚这场火烧的好，救的也好。</p>
教育了群众，提高了觉悟，效果十分到位。</p>
但凡有点家底的，</p>
今天谁不派家奴，去抢购几张期票。</p>
20两一张，不贵！</p>
也就中等人家一年的伙食费。</p>
对于那些士绅，商贾，胥吏之家，20两算不得什么。</p>
道前街的一家煤饼店，掌柜的站在柜台上，</p>
用最大的声音喊道：</p>
“排队，不要挤。”</p>
“盖有李爷私章的期票，敞开供应。”</p>
“一式两份，实名制。”</p>
“诸位，自愿，自愿购买啊。量力而行，不要冲动。”</p>
一位家奴终于排到了，</p>
掏出两锭银子，扔到筐子里：</p>
“娄门段老爷，一张。”</p>
账房先生，拿出两张票据，</p>
都写上了买主的大名。</p>
伙计立即拿到一边，在火上烘烤干透。</p>
“瞧真切了，这叫骑缝章。”</p>
“骑什么？”</p>
伙计把两张票对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印章，防伪的。</p>
……</p>
“哎哟喂，讲究。”</p>
“那是，维格堂做事，最讲究。”</p>
后面排队围观的人也议论道：</p>
“李爷是个讲究人，他承诺的事，好像从来不耍赖。”</p>
“反正比衙门讲究。”</p>
“害，寒园寺的和尚，做事都比衙门讲究。”</p>
后面的人一听，</p>
这八卦有意思，赶紧凑过来：</p>
“二位兄长，小弟乃是仓街王家的三等家丁。和尚们做啥讲究事了？”</p>
“看你态度好，我就稍微透露一点。”</p>
“哎，小弟多谢了。”</p>
“广东十三行，和洋商在打擂台。双方僵着了，仓库里丝绸滞销，收不回货款，江南六府的丝绸大户，好多都破产了。”</p>
“哦，不过这与和尚有什么关系？”</p>
“寒园寺住持，开始给大户们返还香火钱了。啧啧，菩萨下凡了。”</p>
“啊？”</p>
此时，</p>
这个消息，</p>
也传到了李郁耳中。</p>
那些曾经给寒园寺捐献过香火钱的商人们，现在可以去寺庙领钱了。</p>
这属于借款，无利息的。</p>
等大户们熬过去了，可以再捐给寺庙。</p>
若是破产，这钱就不必还了。</p>
总之，很有意思。</p>
代佛祖行善，商业和宗/教的完美结合。</p>
潮州府的赖二，派人送来了详细情报。</p>
不仅如此，还附上了一封结拜兄弟，福成的亲笔密信。</p>
……</p>
李郁阅后，</p>
两眼放光，他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好机会。</p>
“小五，随我去寒园寺，瞧瞧热闹。”</p>
十几骑，冒着凛冽的寒风，出了堡门。</p>
初冬，气温很冷了。</p>
没有温度计，可李郁觉得，应该有个零下五度。</p>
江南地区，</p>
是一种阴冷，虽不像北方大开大合的冷，可依旧浸透骨髓。</p>
整个天地间，就像是一个大冰箱，润物细无声。</p>
还好，狐皮大氅裹紧，挡住了大部分寒意。</p>
数日前，</p>
李郁通过潘家，采购了一批御寒的皮衣，靴子。</p>
装备了巡逻队，还有麾下的水手们。</p>
在湖水结冰之前，运输船很忙。</p>
每天都穿梭在西山岛和长兴县之间的航线上，</p>
将煤块，铁矿石，还有石灰石运到西山岛囤积。</p>
备战，过冬。</p>
……</p>
寒园寺距离胥江园区不远，</p>
甚至，</p>
都能听得到寺庙里的钟声。</p>
两个知客僧，双手合十迎了上来。</p>
“施主，是借款还是上香？”</p>
“我想施舍一笔香火钱。”</p>
“啊，贵客请。”</p>
一人小跑着，去通知地位更高的监寺。</p>
另一人，热情的在前引路。</p>
绕过了乱哄哄的山门，走的是另一侧的小门。</p>
小门紧闭，</p>
轻轻叩门后，</p>
小沙弥见是自己人，立即拔开门栓，将贵客迎入。</p>
李郁是第一次来，只觉环境优雅，颇有格局。</p>
与其说是寺庙，更像一座江南园林。</p>
“小师傅，今日为何如此热闹？”</p>
“施主有所不知。那些都是给本寺捐过香火钱的善人，如今他们手头缺钱，又来取回香火钱。”</p>
李郁故意装作诧异，</p>
问道：</p>
“捐出去的钱，哪有往回要的道理？”</p>
……</p></div>
正在筹建能够适应长江，近海风浪的尖底战船了。</p>
这次，采用的改良型硬帆。</p>
32炮舰。</p>
木料加铁固件。</p>
没有经验，全靠大胆。</p>
吃水深度，</p>
就按照大运河航行不擦底，不搁浅的标准设计。</p>
最浅处不低于7米，是李郁报给府衙的数据。</p>
黄文运和朱珪都表示满意，</p>
若疏浚后能达到这个水深，给皇上提供的御舟就可以更大更豪华。</p>
到时候，又是简在帝心。</p>
“阿仁，凡是有一技之长的苦力，了解一下情况，工程结束就招揽到咱们麾下。”</p>
“没问题。”</p>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放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p>
胥江园区，</p>
那些概念区域，也在一点点建起来。</p>
士绅们终于没法嘲笑，李爷的园区是纸上画饼了。</p>
整个地基，</p>
甚至整体抬高了小半丈，花费的土方，是附近挖掘的。</p>
属于典型的以邻为壑。</p>
把周围挖低了好多。</p>
不过，李大官人缺德事干太多了。</p>
所以府城百姓，并不惊讶。</p>
……</p>
随着胥江园区的概念，从纸面落实到了地面。</p>
李郁开始旧事重提了，邀请府城的各类商人进驻。</p>
总的来说，</p>
是以手工业作坊为主，商贸为辅。</p>
作坊区，例如木器，织布，绣花，造纸，首饰制作，酿酒，舂米，成衣，铁器，造船，印刷~</p>
商贸区，例如丝绸，布匹，茶叶，农具，南北干货。</p>
这么说吧，哪怕是做棺材的，李郁都欢迎。</p>
许多商人，仔细考虑后进驻了。</p>
起码也是在这开了个分店，算是留个人情。</p>
李爷是怎么起家的，士绅商贾们多少听说过。</p>
说的透彻点，</p>
商人，要么被官府盘剥，要么被豪强盘剥。</p>
选哪头？自愿！</p>
很显然，李郁这个选项还行。</p>
至少在讲义气这方面，没有多少负面传谣。</p>
进驻的商户，很快就开门营业了。</p>
屋子是现成的，设施也是现成的。</p>
园区提供廉价的煤炭，以及方便的水源。</p>
街道，清一色的笔直宽阔。</p>
据懂行的人讲，这是效仿的西周井田。</p>
街道两侧的排水沟，是最新鲜的。</p>
就连茅房，</p>
都考虑过布局，往往是一条街一处。</p>
定时泼洒生石灰，消毒防菌。</p>
……</p>
园区的围墙，还未竣工。</p>
所以夜间的安全，是靠巡逻护卫和更夫。</p>
商人们最满意的是，三处瞭望木塔。</p>
既防火警，也防贼匪。</p>
安全方面，大可放心。</p>
一般不会有坏人来园区搞事。</p>
毕竟，李郁就是本府最大的坏人。</p>
范京来了，</p>
他递上了一份名单：</p>
“老爷，这些人都是观望态度。敷衍，拖延，不愿加入园区。”</p>
李郁随手一翻，</p>
其中有不少是本府的知名商人，士绅。</p>
“你夫人的娘家，也进驻了？”</p>
“是的，开了一家酒楼，还有一家木器作坊，一间印刷作坊，一家绸缎庄。”</p>
“走，跟我去瞧瞧。”</p>
范氏印刷作坊，</p>
作坊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p>
“姑爷好，李爷好。快上茶。”</p>
李郁走在前面，打量着作坊内的情况。</p>
十几个学徒，四个师傅，正在忙碌着。</p>
油墨的味道，很提神。</p>
“不错。”</p>
掌柜的连忙说：</p>
“老爷子说了，咱们得为姑爷脸上增光，不能拖后月退。”</p>
“回去告诉范老爷子，有空来找我喝茶。”</p>
“一定，一定。”</p>
临走时，</p>
李郁拿走了一本刚印刷好的通俗。</p>
讲的是赶考穷书生遇上狐仙的故事，</p>
这种虽俗但爽的情节，永远受人欢迎。</p>
甚至还有些粗陋的插图，颇为攒劲。</p>
售价600文。</p>
能买两本简装版《孟子》。</p>
李郁倒没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之类的。</p>
而是发现，</p>
这是一种极好的宣传方式。</p>
用的好，能抵3000支燧发枪。</p>
……</p>
“老爷，你是想加强我们的工业吧？”</p>
“对。”</p>
范京点点头，若有所思。</p>
李家堡的工业实力有限，一直是把人力财力花在刀刃上。</p>
集中在冶铁，煤矿，枪炮制造，造船等少数行业。</p>
有了园区，</p>
需要某些货物，可以就近采购下单子。</p>
需要某项技术，可以学习模仿，甚至直接出钱兑下整个铺子。</p>
战事一开，就可以宣布，园区姓李了。</p>
连人带作坊，全部归我。</p>
李家军的手工业作坊，瞬间实力暴涨，遥遥领先。</p>
这套路，好像挺熟悉的。</p>
反正李郁是这样打算的，能看透的人估计不多。</p>
范京小心的跟着，</p>
他已经不像以前初入伙时那样洒脱，</p>
不自觉的带入了下属角色，言行举止都有些谨慎。</p>
说起来，</p>
整个李氏集团内部，大约只有杜仁，和杨云娇相对洒脱。</p>
其余人，</p>
都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绝不敢像以前那样在李郁面前说说笑笑。</p>
……</p>
“老范，坐。”</p>
“我和你讲一件事，你在吴县当差，有些会议就没喊你参加。”</p>
“爷，我听着。”范京说着，主动给李郁递上了醋。</p>
面馆内，</p>
掌柜的，和伙计都被清出去了。</p>
只有门口，站着4个护卫，在雪花中肃然站立。</p>
这种天气，吃碗热腾腾的面条最舒服了。</p>
李郁夹起醋泡姜丝，</p>
混在面条中，呼啦啦吃了一筷子，放下说道：</p>
“士绅，商人是墙头草。他们不会真正忠于任何一个王朝，他们只忠于权力，谁能给他们好处，谁能掌握他们的生死，他们就效忠谁。”</p>
“属下明白。”</p>
“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和清廷刀兵相见的时候，他们会帮我们，或者选择中立。”</p>
范京放下了筷子，眼神黯然。</p>
李郁则继续说道：</p>
“无论在这之前，我们的关系有多好。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抛弃我们，为清廷提供饷银，粮食，情报。”</p>
“爷的意思是，杀光他们？”</p>
“不，不。杀人不是目的，我也不是杀人狂。”</p>
范京疑惑，于是李郁继续解释道：</p>
“我不奢望士绅商贾的效忠，但是我可以将他们深度捆绑。到时候，如果他们反水，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吞了他们的财产。而且，也在乾隆心里扎下一根刺，一根拔不掉的多疑刺。他们将永远无法洗脱通敌资敌的嫌疑。”</p>
范京的眼睛发亮，很显然他理解了。</p>
“所以，接下来你要怂恿并协助黎知县，血腥清洗一遍，还没有站到我这边的士绅商贾们。”</p>
“属下遵命。”</p>
“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不接受我的庇护，就要硬扛官府的镰刀。没有中间路线可选。”</p>
说罢，</p>
李郁拿起筷子，将碗中面条荡开，</p>
埋头吃面。</p>
……</p>
元和县，吴县都给予了配合，</p>
三班衙役，四处抓人。</p>
恐怖的阴云，笼罩在苏州府。</p>
士绅，百姓人人自危，害怕被当成所谓的反清反满分子。</p>
不满，</p>
在人心中疯狂滋生，由种子变成杂草。</p>
许多人，对于朝廷头一次产生了怨恨。</p>
李郁，又放出了一个消息。</p>
公开兜售一种神奇的东西，期票。</p>
投20两，就可以保证1000两财产的安全。</p>
若是遭遇了土匪，失火，</p>
可按照50倍赔偿。</p>
若是无事，这钱在1年后一文不少的退还。</p>
当然，</p>
也可以不取，滚入下一年，继续生效。</p>
很显然，这玩意和普通百姓无关，不坑穷人。</p>
门槛略高，</p>
针对的是有点家财的人家。</p>
加盖了李郁私章的销售点，就设在煤饼店。</p>
……</p>
为了烘托气氛，府城着火了。</p>
深夜子时，</p>
平江路突然冒出滚滚浓烟，火苗蹿上屋顶。</p>
距离此处1里外的火警瞭望哨，发现了。</p>
鸣锣10次后，</p>
又点燃了焰火棒，在夜幕中炸开。</p>
一会的功夫，平江救火队赶到。</p>
10几条汉子，赶着3辆骡车。</p>
其中的王牌武器，是一个压杆水龙。</p>
对着那着火人家，就开始喷。</p>
其余人，则是套上皮衣，蒙住口鼻。</p>try{ggauto();} catch(ex){}
在浇水后，冲入府邸。</p>
火势有点大，</p>
已经蔓延到了隔壁家，到处是喊救命救火的。</p>
第二支救火队赶到，</p>
“壮士，快快救火。”一位被家仆扶着出来的士绅，手舞足蹈，“老夫可买了你们那个包赔的期票，3张。”</p>
一听这话，救火队瞬间就冲向他的府邸。</p>
十几条汉子，举着水桶狂泼。</p>
此时，第三只救火队赶到。</p>
人手充足，开始了接力救火。</p>
平江路西，就是一条小河。</p>
救火队的一个汉子站在水里，水桶装满后就递给下一个人。</p>
然后，快速接力。</p>
直到这桶水泼到着火点。</p>
……</p>
目前着火的是两户人家，左边的姓李，是个士绅，而且买了期票的。</p>
右边的是户丝绸商人，姓张。</p>
救火队队长问道：</p>
“张老爷，你可有购买期票？”</p>
“这，这，我现在买来的及吗？”</p>
救火队长嘿嘿一笑，</p>
大手一挥：</p>
“弟兄们，全力保住李老爷家。”</p>
于是，正在张家救火的汉子们，呼啦啦跑掉了一大半。</p>
剩下的几个，肉眼可见的开始摸鱼。</p>
慢动作，把水泼出去。</p>
再慢动作，去装水。</p>
张老爷看着越烧越旺的宅子，急火攻心，晕了。</p>
被喧闹惊醒，跑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p>
不过，他们更多的不是惋惜。</p>
而是兴奋，看戏的那种兴奋，指指点点，好不热闹。</p>
还有一些人抱着桶，盆，铜锣，乱糟糟的冲了过来。</p>
口中呐喊：“救火，我们来救火啊。”</p>
队长冷笑一声，</p>
看着冲在最前面，几个笑的牙齿反光的泼皮，</p>
大吼一声：</p>
“退后。”</p>
救火队分出了一些人手，从车里抽出明晃晃的钢刀，站在高处。</p>
你笑我不懂救火，</p>
我笑你不懂大清。</p>
救火队现场拉起了一条脆弱的线，红色的布条，晃悠悠的。</p>
“越线打劫者，按大清律，杀。”</p>
这是很符合大清的，</p>
月黑风高，一大堆人嚷嚷着救火。</p>
结果，个个都顺手牵羊，拿点值钱玩意儿。</p>
成语“趁火打劫”，是不是就这样来的，没人知道。</p>
大约是吧。</p>
……</p>
而李士绅，</p>
却是满脸红光，来回的直窜：</p>
“救火队的弟兄们，好样的，保住老夫的宅子。明天的午饭，老夫请客，可着平江路的馆子，随便吃。”</p>
“苏州救火队，大清属第一。”</p>
队长微微一笑，</p>
示意上杀手锏，一辆体型庞大，好似炮车的玩意，隆隆出现在了现场。</p>
对着两家中间，火势最旺处。</p>
轰，开炮了。</p>
不过，喷出来的都是沙子。</p>
炮膛里塞的是湿沙包。</p>
一下子，就把火焰打下去一半。</p>
然后，人力按压水龙车，又浇了一圈。</p>
汉子们再举着工具冲上，把零星火苗扑灭。</p>
李士绅家，安然无恙了。</p>
损失很小，大约就是围墙，还有几间杂物屋子。</p>
在控制了火情，目测张商贾家烧到尾声的时候，</p>
队长大声下令：</p>
“救火。”</p>
现场锣声响成一片，汉子们嗷嗷叫着，冲了进去。</p>
依旧是炮车开路，</p>
用气浪和湿沙子，轰开了早就烧麻了的影壁。</p>
半个时辰后，</p>
火势熄灭，用水浇灭火星子。</p>
……</p>
动静太大，</p>
第二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p>
平江路大火，救火队大展神威。</p>
总之，</p>
期票卖的挺火，没到中午就脱销了。</p>
胥江园区，</p>
范氏印刷工坊，紧急加印了3000张。</p>
盖章的伙计，手速快的都拉出了残影。</p>
到了第二天，李郁的玉石私人印章，竟然不堪重负，裂开了。</p>
“老爷，运筹帷幄，诸葛再世也不如你。”</p>
“不不，诸葛若是再世，会笑我少谋。不过，我会笑他过劳，短寿。”</p>
李郁心情大好，</p>
昨晚这场火烧的好，救的也好。</p>
教育了群众，提高了觉悟，效果十分到位。</p>
但凡有点家底的，</p>
今天谁不派家奴，去抢购几张期票。</p>
20两一张，不贵！</p>
也就中等人家一年的伙食费。</p>
对于那些士绅，商贾，胥吏之家，20两算不得什么。</p>
道前街的一家煤饼店，掌柜的站在柜台上，</p>
用最大的声音喊道：</p>
“排队，不要挤。”</p>
“盖有李爷私章的期票，敞开供应。”</p>
“一式两份，实名制。”</p>
“诸位，自愿，自愿购买啊。量力而行，不要冲动。”</p>
一位家奴终于排到了，</p>
掏出两锭银子，扔到筐子里：</p>
“娄门段老爷，一张。”</p>
账房先生，拿出两张票据，</p>
都写上了买主的大名。</p>
伙计立即拿到一边，在火上烘烤干透。</p>
“瞧真切了，这叫骑缝章。”</p>
“骑什么？”</p>
伙计把两张票对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印章，防伪的。</p>
……</p>
“哎哟喂，讲究。”</p>
“那是，维格堂做事，最讲究。”</p>
后面排队围观的人也议论道：</p>
“李爷是个讲究人，他承诺的事，好像从来不耍赖。”</p>
“反正比衙门讲究。”</p>
“害，寒园寺的和尚，做事都比衙门讲究。”</p>
后面的人一听，</p>
这八卦有意思，赶紧凑过来：</p>
“二位兄长，小弟乃是仓街王家的三等家丁。和尚们做啥讲究事了？”</p>
“看你态度好，我就稍微透露一点。”</p>
“哎，小弟多谢了。”</p>
“广东十三行，和洋商在打擂台。双方僵着了，仓库里丝绸滞销，收不回货款，江南六府的丝绸大户，好多都破产了。”</p>
“哦，不过这与和尚有什么关系？”</p>
“寒园寺住持，开始给大户们返还香火钱了。啧啧，菩萨下凡了。”</p>
“啊？”</p>
此时，</p>
这个消息，</p>
也传到了李郁耳中。</p>
那些曾经给寒园寺捐献过香火钱的商人们，现在可以去寺庙领钱了。</p>
这属于借款，无利息的。</p>
等大户们熬过去了，可以再捐给寺庙。</p>
若是破产，这钱就不必还了。</p>
总之，很有意思。</p>
代佛祖行善，商业和宗/教的完美结合。</p>
潮州府的赖二，派人送来了详细情报。</p>
不仅如此，还附上了一封结拜兄弟，福成的亲笔密信。</p>
……</p>
李郁阅后，</p>
两眼放光，他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好机会。</p>
“小五，随我去寒园寺，瞧瞧热闹。”</p>
十几骑，冒着凛冽的寒风，出了堡门。</p>
初冬，气温很冷了。</p>
没有温度计，可李郁觉得，应该有个零下五度。</p>
江南地区，</p>
是一种阴冷，虽不像北方大开大合的冷，可依旧浸透骨髓。</p>
整个天地间，就像是一个大冰箱，润物细无声。</p>
还好，狐皮大氅裹紧，挡住了大部分寒意。</p>
数日前，</p>
李郁通过潘家，采购了一批御寒的皮衣，靴子。</p>
装备了巡逻队，还有麾下的水手们。</p>
在湖水结冰之前，运输船很忙。</p>
每天都穿梭在西山岛和长兴县之间的航线上，</p>
将煤块，铁矿石，还有石灰石运到西山岛囤积。</p>
备战，过冬。</p>
……</p>
寒园寺距离胥江园区不远，</p>
甚至，</p>
都能听得到寺庙里的钟声。</p>
两个知客僧，双手合十迎了上来。</p>
“施主，是借款还是上香？”</p>
“我想施舍一笔香火钱。”</p>
“啊，贵客请。”</p>
一人小跑着，去通知地位更高的监寺。</p>
另一人，热情的在前引路。</p>
绕过了乱哄哄的山门，走的是另一侧的小门。</p>
小门紧闭，</p>
轻轻叩门后，</p>
小沙弥见是自己人，立即拔开门栓，将贵客迎入。</p>
李郁是第一次来，只觉环境优雅，颇有格局。</p>
与其说是寺庙，更像一座江南园林。</p>
“小师傅，今日为何如此热闹？”</p>
“施主有所不知。那些都是给本寺捐过香火钱的善人，如今他们手头缺钱，又来取回香火钱。”</p>
李郁故意装作诧异，</p>
问道：</p>
“捐出去的钱，哪有往回要的道理？”</p>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