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花县，位于广州郊区。</p>
典型的富庶小城，城内居住的富户如过江之鲫。</p>
一名少尉站在县衙大堂上，对底下鹌鹑般聚集的官吏士绅商贾52人，</p>
高声宣布：</p>
“吴军第5军团第2团第6连，奉命进驻花县。”</p>
“陛下指示如下，尔等前清官绅能够幡然醒悟投奔文明，这很好。从今往后，只需按照我吴廷的规则做人做事，所有前账一笔购销。吴廷从不翻旧账，但希望诸位能够积极融入，莫要表里不一，首鼠两端。”</p>
“万岁，万万岁。”</p>
一群人呼呼啦啦下跪，心中窃喜。</p>
大石头落地了~</p>
……</p>
然而，</p>
少尉继续说道：</p>
“不过，尔等之前多有不轨行为。如此轻轻揭过，怕尔等不长记性。所以，所有人需缴纳一份悔过银，根据官阶和身家而定，最高档3000两，最低档300两。陛下有指示，诸位自己斟酌自己交，量力而行，量罪而定。”</p>
众人连忙拱手称是。</p>
破财消灾，很能接受的~</p>
……</p>
少尉离开时，</p>
突然皱眉：</p>
“诸位的辫子？”</p>
“哦哦哦。”</p>
一群人焕然大悟，到处找剪刀。</p>
地上很快多了几十根辫子。</p>
少尉这才微笑离开。</p>
……</p>
李郁亲自拟定的规矩：</p>
对于抵抗之城池，破城后清算所有官绅商贾，不问是否有参与，一概破家。</p>
凡主动开门投诚之城池，对原有官绅商贾不做清算，罪责亦不前溯。</p>
不杀人，不抄家。</p>
交纳一笔悔过银就可以安心做富家翁。</p>
但，</p>
原先官职要视个人表现而重新选定，未必能入仕。</p>
消息传开，</p>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居然还有这么玩的？</p>
……</p>
这里面很复杂，</p>
李郁在试水“退出机制”。</p>
帝国需要一个安全的“退出机制”，否则有些事改变不了根子。</p>
在瓦解敌方城池意志和维持己方正治健康，这2者之间，尽量寻求一个相对合理的平衡点。</p>
无痛下城自然是极好的。</p>
长此以往，</p>
会对清廷威信造成毁灭性打击，也减轻了战争消耗。</p>
但是，</p>
这帮人如果剪了辫子换身官袍，摇身一变就成了吴国的命官。</p>
到头来，</p>
衙署就换了块牌匾，其他啥都没变。</p>
万千将士血，迎来旧河山？</p>
李郁不可能接受，宁愿挨个攻城，杀的昏天暗地。</p>
……</p>
对于这帮虫豸，</p>
他可以小小让步，甚至打造个把榜样做给后来人看。</p>
比如说，</p>
四会县衙的主簿交出了一份5000余字的悔过书，深刻剖析自己的过错。</p>
同时，</p>
将全部身家上交。</p>
1个月后，此人被任命为潮州知府。</p>
但在上岗前，</p>
需先去苏州东山文官学校接受再教育半年，且家眷需迁居苏州府。</p>
后面，</p>
不少人有样学样。</p>
但，效果终究是差了许多。</p>
……</p>
惠州知府陈嘉林，妄图以麻痹计策拖延时间，且获得了绿营惠州协副将支持。</p>
然而，</p>
吴廷的“退出机制”传到惠州府城，引起了连锁反应。</p>
原本摇摆不定的士绅们，选择倒向吴廷。</p>
死扛下去，</p>
无论守得住，守不住，大家轻则元气大伤，重则身死族灭。</p>
在这种情况下，</p>
原本就和吴廷暗戳戳保持联系的惠州府同知联络了很多盟友，说服了惠州绿营大部分军官。</p>
毕竟，</p>
吴军随时兵临城下，大家都显得很通情达理。</p>
……</p>
3日后，</p>
当奉命前来接收的吴军1个营抵达城外，竖起军旗。</p>
这帮人立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p>
知府陈嘉林破口大骂，然后大哭着爬上垛口想跳城尽忠，却被一旁急于悔过的惠州协副将揪着官袍，死死摁在城砖上。</p>
耳边只听得，</p>
那厮对城下吴军大声吼道：</p>
“弟兄们快上来啊，本官抓住了知府，本官要反正。”</p>
次日，</p>
俩人五花大绑押至闹市，陪绑的还有几十号男丁。</p>
出于谨慎，</p>
吴军将惠州城内的部分“中立派”也打成了死囚。</p>
这里面有冤枉的。</p>
但是，</p>
既然他们没有参与同知的里应外合计划，也没有在那封“效忠书”上签字画押，那就不算太冤枉。</p>
全城那么多士绅商贾都按了手印，就你们一小撮想置身事外？</p>
……</p>
庶民可以中立，官绅没有资格中立。</p>
选边站，可能死亡。</p>
骑墙派，不得好死。</p>
这就好比猎人驱车进入草原。</p>
蝼蚁可以照旧生活，只要别被车轮碾压。</p>
而草原上所有的大型动物无论草食肉食，都要做出反应。</p>
躲不过去的~</p>
在严刑拷打，有意唆使下。</p>
自知必死的惠州知府、惠州协副将本着“多拉几个混账一起下地狱”，疯狂攀咬“中立派士绅”。</p>
军法官频频点头，签发逮捕令。</p>
一口气把5家士绅、2家商人给送上了刑场。</p>
……</p>
吴军乃文明之师，在火药相对紧张的情况下依旧慷慨的选择了最文明的方式――枪决。</p>
枪响之后，</p>
一来减少隐患，二来为军费增加收入。</p>
改朝换代的战争，</p>
多少生灵涂炭，多少世家化为灰烬。</p>
伤亡士兵、死难百姓何其多。</p>
谁是无辜？谁是有辜？说不清，更分不清！</p>
无非是各凭本事，各安天命罢了。</p>
要么选边入局，拼死搏杀。</p>
要么寻求庇护，攀龙附凤。</p>
当然，</p>
漂洋过海远离纷争也是一种选择。</p>
……</p>
第5军团小股兵力四出，忙着接收地盘时。</p>
近卫军团主力终于赶到，</p>
车辚辚马萧萧，枪在肩刀在鞘~</p>
入城后，</p>
士兵们进入军营休整，军需官忙着补充弹药给养，军医采购药材，疏散病号。</p>
两广总督府，</p>
营级以上军官个个笔挺肃立。</p>
李郁走进会议室：</p>
“坐。”</p>
众人才齐刷刷落座，然后摘下军帽。</p>
……</p>
李郁环视了一周后，高声说道：</p>
“土客之争，规模愈发宏大，过程愈发残酷。这一切都是清廷在捣鬼~他们想留下一个烽烟四起的广东，让寡人投鼠忌器。”</p>
“帝国需要一个安定、平稳的广东。为此，寡人决定~”</p>
军官们齐刷刷起身，接受命令。</p>
“斥候营立即出动，探明四邑广府团练和粤西客勇的最新消息。”</p>
“明日，炮兵先行开拔，进驻高明县。”</p>
李郁停顿了一下，迟疑道：</p>
“重炮亦携行。”</p>
“其余步兵各部就地休整，待命。”</p>
“是。”</p>try{ggauto();} catch(ex){}
……</p>
情报不断传来。</p>
除了近卫军团的斥候，第5军团也早派出斥候在恩平、新会、新宁、开平、鹤山等地活动。</p>
李郁、苗有林、福成等正在闭门议事。</p>
“陛下，臣认为即使能制止此次械斗，怕也是~”</p>
“扬汤止沸？”</p>
“是。”</p>
苗有林说的满面愁容，</p>
李郁却笑了，喝了口凉茶，</p>
悠然道：</p>
“寡人又何尝不知，扬汤止沸，只是第一步罢了。先止战立威，后面各给一颗枣子。”</p>
福成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p>
随即赶紧请罪。</p>
……</p>
李郁瞥了他一眼：</p>
“你以后常驻广州，天高皇帝远。寡人看不见你，但是要看到你的成绩。如果干不好，你们爷俩就回苏州吃喝玩乐吧。”</p>
“是。陛下恩情，臣父子铭刻于心。”</p>
福成，</p>
就任广州知府兼粤海关监督。</p>
原因很多：</p>
首先，</p>
他父子曾在粤海关任职，了解内情，熟悉人头。</p>
其次，</p>
福成纨绔，适合放在风气最开放的桥头堡，气质符合。</p>
最后，</p>
福成的身份有利于安抚旧官绅、商贾的心。</p>
要安稳广东，就要安稳人心。</p>
粤西广府士绅、潮汕宗族商人望见这么一位爷坐镇，想必心里会安定很多。</p>
李郁觉得，</p>
其实没人比这爷俩更适合放在广东了。</p>
……</p>
肇庆府，高明县。</p>
近卫军团的炮兵先行抵达，堪称神速。</p>
这还得感谢广州驻防八旗留下了1200匹战马。</p>
但，</p>
品种不是很好，个头偏小。</p>
近卫军团从中挑选了400匹，加上征发的健骡600头用于牵引火炮。</p>
好在沿途皆是官道，道路情况良好。</p>
舟桥营逢水搭桥，先过，后过步兵。</p>
在西江段，</p>
临时构筑了几处火炮阵地。防止清军战船溯流而上，搞半渡而击。</p>
果然，</p>
半天后，</p>
南澳镇2艘快蟹船出现在下游，窥视许久，终究是没敢上前。</p>
双方相安无事~</p>
粤西无战事。</p>
但这让近卫军团颇为不爽，感觉被动。</p>
……</p>
行军途中，斥候不断传回情报。</p>
车厢内，</p>
李郁看完面色凝重，又下令从第5军团紧急抽调7个步兵营随行。</p>
四邑联军和粤西客勇已经开始厮杀了。</p>
双方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添油战术。</p>
“陛下请看。”</p>
地图上，</p>
两处小支流最终汇入西江。</p>
械斗双方就在这两条支流之间屯兵，交战。</p>
……</p>
“双方所用武器？”</p>
“四邑联军拥有不少火器，每战必是火枪开道。客勇火器主要靠刀盾，先扛一波损失然后玩肉搏。”</p>
“有一方取得突破性进展？”</p>
“斥候说是拉锯战。其实之前双方都赢过几次，但后来又被推回来了。”</p>
“情报准确吗？”</p>
“后方都是村寨，斥候们以过路商人的身份直接从百姓口中打听到的。”</p>
……</p>
李郁刚想反问，陌生人进村没点警惕？</p>
突然意识到自己高估这帮农夫了。</p>
如果团练大臣文元德能高度组织10万大军，如臂所指，那光一个广东吴军起码打3年。</p>
而且，</p>
斥候们只要不说白话，不说客家话。</p>
进村给点碎银子混点吃喝，顺便打听点消息不难。</p>
李郁陷入了沉思。</p>
他有些不能理解，怎么能打的这么均衡？不符合军事常识啊？</p>
一般来说，</p>
抓住一次胜利，就可追击扩大成果。</p>
除非对方有埋伏阻击，否则肯定能一口气推进几十里、几百里都有可能。</p>
……</p>
鹤山县，</p>
水口村――大岭头一线。</p>
四邑联军营地密密麻麻，连绵几十里。</p>
拥有制式武器的2万余人顶在最前面。</p>
后面错落分布的各村寨，不分男女老幼至少有10万人，主要是凑人数。</p>
每个村口，都挖了陷坑。</p>
每个村子，也组织了乡勇。</p>
当然，</p>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给前面的人提供粮食、淡水以及安置伤兵。</p>
……</p>
隔水、长岗、青溪、梅子岗一线，是粤西客勇的营地。</p>
布置方式和敌人一样。</p>
前面是壮丁。</p>
后面是乌泱泱的妇孺老弱，边生产边支前，还挖了很多壕沟。</p>
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p>
不像是两支军队，更像是农民起义军在打农民起义军。</p>
双方每隔两三天就打一轮。</p>
少的时候，几百上千人的局部厮杀。</p>
大的时候，数万人进入战场摇旗呐喊。当然，直接厮杀的还是那万把人。</p>
广东团练大臣文元德和一众宗族团总、书生军官同桌吃饭，顺便总结近日的作战经验。</p>
帐内，</p>
还有20多个前绿营军官，最低的是千总，最高的是位游击将军。</p>
但是，</p>
在军中这些前绿营军官的地位不高，就好似“80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存在。</p>
……</p>
文元德是新行伍，老文官。</p>
他可太懂什么叫鸠占鹊巢了~</p>
把这帮丘八压的死死，除了传授经验、操练士卒，绝对不给他们指挥权。</p>
军权，必须抓牢。</p>
一方面以老乡情谊搞团结，笼络宗族。</p>
另外一方面以儒学忠君、出将入相笼络那些书生军官。</p>
他很庆幸这里是广东。</p>
再怎么分歧，无非就是广府、客家、潮汕、雷琼。</p>
广府内部心很齐。</p>
……</p>
假如换成江苏，简直不敢想这团练会搞成什么样子。</p>
那帮江苏人恨不得把“非我老乡，其心必异”裱成牌匾，挂在城门口。</p>
隔着一条小河，就敢说河对岸是外地。</p>
隔着一条大江，就敢说江那边是外国。</p>
文元德估计，</p>
光是团练叫什么名字，江苏人就要激烈博弈好几局，少不得以出钱多少决定冠名权~</p>
而且，</p>
这样一支内耗拉满的队伍拉上战场。</p>
开战后，隔壁府的炮弹很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然后隔壁县的人在幸灾乐祸。</p>
……</p>
1名精悍汉子，匆匆跑进大帐，</p>
单膝下跪。</p>
“报文大人，客匪再次开战。”</p>
“何地？何等规模？”</p>
“大岭头，战兵4000人。”</p>
……</p>
大岭头，</p>
是四邑团练防线的突出部。</p>
“哼，客匪胃口不小。和他们打！”</p>
文元德抓起佩剑离帐，嘀咕着：</p>
“打不了吴军，还打不了你们这群客仔？”</p>
一众骨干立马跟上，或骑马或骑骡去前线督战。</p>
南方缺马，</p>
一个比一个缺。</p>
吴军还能勉强凑起一支骑兵建制，四邑团练只能骑骡、骑驴。</p></div>
花县，位于广州郊区。</p>
典型的富庶小城，城内居住的富户如过江之鲫。</p>
一名少尉站在县衙大堂上，对底下鹌鹑般聚集的官吏士绅商贾52人，</p>
高声宣布：</p>
“吴军第5军团第2团第6连，奉命进驻花县。”</p>
“陛下指示如下，尔等前清官绅能够幡然醒悟投奔文明，这很好。从今往后，只需按照我吴廷的规则做人做事，所有前账一笔购销。吴廷从不翻旧账，但希望诸位能够积极融入，莫要表里不一，首鼠两端。”</p>
“万岁，万万岁。”</p>
一群人呼呼啦啦下跪，心中窃喜。</p>
大石头落地了~</p>
……</p>
然而，</p>
少尉继续说道：</p>
“不过，尔等之前多有不轨行为。如此轻轻揭过，怕尔等不长记性。所以，所有人需缴纳一份悔过银，根据官阶和身家而定，最高档3000两，最低档300两。陛下有指示，诸位自己斟酌自己交，量力而行，量罪而定。”</p>
众人连忙拱手称是。</p>
破财消灾，很能接受的~</p>
……</p>
少尉离开时，</p>
突然皱眉：</p>
“诸位的辫子？”</p>
“哦哦哦。”</p>
一群人焕然大悟，到处找剪刀。</p>
地上很快多了几十根辫子。</p>
少尉这才微笑离开。</p>
……</p>
李郁亲自拟定的规矩：</p>
对于抵抗之城池，破城后清算所有官绅商贾，不问是否有参与，一概破家。</p>
凡主动开门投诚之城池，对原有官绅商贾不做清算，罪责亦不前溯。</p>
不杀人，不抄家。</p>
交纳一笔悔过银就可以安心做富家翁。</p>
但，</p>
原先官职要视个人表现而重新选定，未必能入仕。</p>
消息传开，</p>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居然还有这么玩的？</p>
……</p>
这里面很复杂，</p>
李郁在试水“退出机制”。</p>
帝国需要一个安全的“退出机制”，否则有些事改变不了根子。</p>
在瓦解敌方城池意志和维持己方正治健康，这2者之间，尽量寻求一个相对合理的平衡点。</p>
无痛下城自然是极好的。</p>
长此以往，</p>
会对清廷威信造成毁灭性打击，也减轻了战争消耗。</p>
但是，</p>
这帮人如果剪了辫子换身官袍，摇身一变就成了吴国的命官。</p>
到头来，</p>
衙署就换了块牌匾，其他啥都没变。</p>
万千将士血，迎来旧河山？</p>
李郁不可能接受，宁愿挨个攻城，杀的昏天暗地。</p>
……</p>
对于这帮虫豸，</p>
他可以小小让步，甚至打造个把榜样做给后来人看。</p>
比如说，</p>
四会县衙的主簿交出了一份5000余字的悔过书，深刻剖析自己的过错。</p>
同时，</p>
将全部身家上交。</p>
1个月后，此人被任命为潮州知府。</p>
但在上岗前，</p>
需先去苏州东山文官学校接受再教育半年，且家眷需迁居苏州府。</p>
后面，</p>
不少人有样学样。</p>
但，效果终究是差了许多。</p>
……</p>
惠州知府陈嘉林，妄图以麻痹计策拖延时间，且获得了绿营惠州协副将支持。</p>
然而，</p>
吴廷的“退出机制”传到惠州府城，引起了连锁反应。</p>
原本摇摆不定的士绅们，选择倒向吴廷。</p>
死扛下去，</p>
无论守得住，守不住，大家轻则元气大伤，重则身死族灭。</p>
在这种情况下，</p>
原本就和吴廷暗戳戳保持联系的惠州府同知联络了很多盟友，说服了惠州绿营大部分军官。</p>
毕竟，</p>
吴军随时兵临城下，大家都显得很通情达理。</p>
……</p>
3日后，</p>
当奉命前来接收的吴军1个营抵达城外，竖起军旗。</p>
这帮人立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p>
知府陈嘉林破口大骂，然后大哭着爬上垛口想跳城尽忠，却被一旁急于悔过的惠州协副将揪着官袍，死死摁在城砖上。</p>
耳边只听得，</p>
那厮对城下吴军大声吼道：</p>
“弟兄们快上来啊，本官抓住了知府，本官要反正。”</p>
次日，</p>
俩人五花大绑押至闹市，陪绑的还有几十号男丁。</p>
出于谨慎，</p>
吴军将惠州城内的部分“中立派”也打成了死囚。</p>
这里面有冤枉的。</p>
但是，</p>
既然他们没有参与同知的里应外合计划，也没有在那封“效忠书”上签字画押，那就不算太冤枉。</p>
全城那么多士绅商贾都按了手印，就你们一小撮想置身事外？</p>
……</p>
庶民可以中立，官绅没有资格中立。</p>
选边站，可能死亡。</p>
骑墙派，不得好死。</p>
这就好比猎人驱车进入草原。</p>
蝼蚁可以照旧生活，只要别被车轮碾压。</p>
而草原上所有的大型动物无论草食肉食，都要做出反应。</p>
躲不过去的~</p>
在严刑拷打，有意唆使下。</p>
自知必死的惠州知府、惠州协副将本着“多拉几个混账一起下地狱”，疯狂攀咬“中立派士绅”。</p>
军法官频频点头，签发逮捕令。</p>
一口气把5家士绅、2家商人给送上了刑场。</p>
……</p>
吴军乃文明之师，在火药相对紧张的情况下依旧慷慨的选择了最文明的方式――枪决。</p>
枪响之后，</p>
一来减少隐患，二来为军费增加收入。</p>
改朝换代的战争，</p>
多少生灵涂炭，多少世家化为灰烬。</p>
伤亡士兵、死难百姓何其多。</p>
谁是无辜？谁是有辜？说不清，更分不清！</p>
无非是各凭本事，各安天命罢了。</p>
要么选边入局，拼死搏杀。</p>
要么寻求庇护，攀龙附凤。</p>
当然，</p>
漂洋过海远离纷争也是一种选择。</p>
……</p>
第5军团小股兵力四出，忙着接收地盘时。</p>
近卫军团主力终于赶到，</p>
车辚辚马萧萧，枪在肩刀在鞘~</p>
入城后，</p>
士兵们进入军营休整，军需官忙着补充弹药给养，军医采购药材，疏散病号。</p>
两广总督府，</p>
营级以上军官个个笔挺肃立。</p>
李郁走进会议室：</p>
“坐。”</p>
众人才齐刷刷落座，然后摘下军帽。</p>
……</p>
李郁环视了一周后，高声说道：</p>
“土客之争，规模愈发宏大，过程愈发残酷。这一切都是清廷在捣鬼~他们想留下一个烽烟四起的广东，让寡人投鼠忌器。”</p>
“帝国需要一个安定、平稳的广东。为此，寡人决定~”</p>
军官们齐刷刷起身，接受命令。</p>
“斥候营立即出动，探明四邑广府团练和粤西客勇的最新消息。”</p>
“明日，炮兵先行开拔，进驻高明县。”</p>
李郁停顿了一下，迟疑道：</p>
“重炮亦携行。”</p>
“其余步兵各部就地休整，待命。”</p>
“是。”</p>try{ggauto();} catch(ex){}
……</p>
情报不断传来。</p>
除了近卫军团的斥候，第5军团也早派出斥候在恩平、新会、新宁、开平、鹤山等地活动。</p>
李郁、苗有林、福成等正在闭门议事。</p>
“陛下，臣认为即使能制止此次械斗，怕也是~”</p>
“扬汤止沸？”</p>
“是。”</p>
苗有林说的满面愁容，</p>
李郁却笑了，喝了口凉茶，</p>
悠然道：</p>
“寡人又何尝不知，扬汤止沸，只是第一步罢了。先止战立威，后面各给一颗枣子。”</p>
福成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p>
随即赶紧请罪。</p>
……</p>
李郁瞥了他一眼：</p>
“你以后常驻广州，天高皇帝远。寡人看不见你，但是要看到你的成绩。如果干不好，你们爷俩就回苏州吃喝玩乐吧。”</p>
“是。陛下恩情，臣父子铭刻于心。”</p>
福成，</p>
就任广州知府兼粤海关监督。</p>
原因很多：</p>
首先，</p>
他父子曾在粤海关任职，了解内情，熟悉人头。</p>
其次，</p>
福成纨绔，适合放在风气最开放的桥头堡，气质符合。</p>
最后，</p>
福成的身份有利于安抚旧官绅、商贾的心。</p>
要安稳广东，就要安稳人心。</p>
粤西广府士绅、潮汕宗族商人望见这么一位爷坐镇，想必心里会安定很多。</p>
李郁觉得，</p>
其实没人比这爷俩更适合放在广东了。</p>
……</p>
肇庆府，高明县。</p>
近卫军团的炮兵先行抵达，堪称神速。</p>
这还得感谢广州驻防八旗留下了1200匹战马。</p>
但，</p>
品种不是很好，个头偏小。</p>
近卫军团从中挑选了400匹，加上征发的健骡600头用于牵引火炮。</p>
好在沿途皆是官道，道路情况良好。</p>
舟桥营逢水搭桥，先过，后过步兵。</p>
在西江段，</p>
临时构筑了几处火炮阵地。防止清军战船溯流而上，搞半渡而击。</p>
果然，</p>
半天后，</p>
南澳镇2艘快蟹船出现在下游，窥视许久，终究是没敢上前。</p>
双方相安无事~</p>
粤西无战事。</p>
但这让近卫军团颇为不爽，感觉被动。</p>
……</p>
行军途中，斥候不断传回情报。</p>
车厢内，</p>
李郁看完面色凝重，又下令从第5军团紧急抽调7个步兵营随行。</p>
四邑联军和粤西客勇已经开始厮杀了。</p>
双方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添油战术。</p>
“陛下请看。”</p>
地图上，</p>
两处小支流最终汇入西江。</p>
械斗双方就在这两条支流之间屯兵，交战。</p>
……</p>
“双方所用武器？”</p>
“四邑联军拥有不少火器，每战必是火枪开道。客勇火器主要靠刀盾，先扛一波损失然后玩肉搏。”</p>
“有一方取得突破性进展？”</p>
“斥候说是拉锯战。其实之前双方都赢过几次，但后来又被推回来了。”</p>
“情报准确吗？”</p>
“后方都是村寨，斥候们以过路商人的身份直接从百姓口中打听到的。”</p>
……</p>
李郁刚想反问，陌生人进村没点警惕？</p>
突然意识到自己高估这帮农夫了。</p>
如果团练大臣文元德能高度组织10万大军，如臂所指，那光一个广东吴军起码打3年。</p>
而且，</p>
斥候们只要不说白话，不说客家话。</p>
进村给点碎银子混点吃喝，顺便打听点消息不难。</p>
李郁陷入了沉思。</p>
他有些不能理解，怎么能打的这么均衡？不符合军事常识啊？</p>
一般来说，</p>
抓住一次胜利，就可追击扩大成果。</p>
除非对方有埋伏阻击，否则肯定能一口气推进几十里、几百里都有可能。</p>
……</p>
鹤山县，</p>
水口村――大岭头一线。</p>
四邑联军营地密密麻麻，连绵几十里。</p>
拥有制式武器的2万余人顶在最前面。</p>
后面错落分布的各村寨，不分男女老幼至少有10万人，主要是凑人数。</p>
每个村口，都挖了陷坑。</p>
每个村子，也组织了乡勇。</p>
当然，</p>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给前面的人提供粮食、淡水以及安置伤兵。</p>
……</p>
隔水、长岗、青溪、梅子岗一线，是粤西客勇的营地。</p>
布置方式和敌人一样。</p>
前面是壮丁。</p>
后面是乌泱泱的妇孺老弱，边生产边支前，还挖了很多壕沟。</p>
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p>
不像是两支军队，更像是农民起义军在打农民起义军。</p>
双方每隔两三天就打一轮。</p>
少的时候，几百上千人的局部厮杀。</p>
大的时候，数万人进入战场摇旗呐喊。当然，直接厮杀的还是那万把人。</p>
广东团练大臣文元德和一众宗族团总、书生军官同桌吃饭，顺便总结近日的作战经验。</p>
帐内，</p>
还有20多个前绿营军官，最低的是千总，最高的是位游击将军。</p>
但是，</p>
在军中这些前绿营军官的地位不高，就好似“80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存在。</p>
……</p>
文元德是新行伍，老文官。</p>
他可太懂什么叫鸠占鹊巢了~</p>
把这帮丘八压的死死，除了传授经验、操练士卒，绝对不给他们指挥权。</p>
军权，必须抓牢。</p>
一方面以老乡情谊搞团结，笼络宗族。</p>
另外一方面以儒学忠君、出将入相笼络那些书生军官。</p>
他很庆幸这里是广东。</p>
再怎么分歧，无非就是广府、客家、潮汕、雷琼。</p>
广府内部心很齐。</p>
……</p>
假如换成江苏，简直不敢想这团练会搞成什么样子。</p>
那帮江苏人恨不得把“非我老乡，其心必异”裱成牌匾，挂在城门口。</p>
隔着一条小河，就敢说河对岸是外地。</p>
隔着一条大江，就敢说江那边是外国。</p>
文元德估计，</p>
光是团练叫什么名字，江苏人就要激烈博弈好几局，少不得以出钱多少决定冠名权~</p>
而且，</p>
这样一支内耗拉满的队伍拉上战场。</p>
开战后，隔壁府的炮弹很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然后隔壁县的人在幸灾乐祸。</p>
……</p>
1名精悍汉子，匆匆跑进大帐，</p>
单膝下跪。</p>
“报文大人，客匪再次开战。”</p>
“何地？何等规模？”</p>
“大岭头，战兵4000人。”</p>
……</p>
大岭头，</p>
是四邑团练防线的突出部。</p>
“哼，客匪胃口不小。和他们打！”</p>
文元德抓起佩剑离帐，嘀咕着：</p>
“打不了吴军，还打不了你们这群客仔？”</p>
一众骨干立马跟上，或骑马或骑骡去前线督战。</p>
南方缺马，</p>
一个比一个缺。</p>
吴军还能勉强凑起一支骑兵建制，四邑团练只能骑骡、骑驴。</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