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奥迪车里传出沉闷的声音,像在敲打什么。

    是林总的车、是停在景区派出所不远林总的车、是因为接到了铁路货场有三万件公司的存货之后气愤填膺的拳头在擂着车前,即便是买人家也不好好给,非要现金,否则免谈,这个时间即便是林总要筹到几货值几十万的现金也没有那么容易,秦苒和叶育民正调着公司中层人员和批发商的关系筹款,账户上提不了现只能从各批发商未存的当天营收款里拆借了。此事搞得林总先是焦急,又是惊诧,现在都成愤怒了,愤怒到以至于擂着自己的车发泄……“三万件……三万件……三万件呐……”

    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加上已经投放市场的实际应该高过这个数字,一个代理维系市场的无非是独家供货以及价格上的优势,而这三万件,几十万瓶的数量真要全部扔进中州市区这个大市场里,那将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后果就是炸毁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饮业生意。

    在愤怒之后,又有点后怕,甚至于不敢去想像出现市场混乱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或许,其他的饮料代理商会趁虚而入、蚕食市场;或许,失去利润来源的飞鹏大厦将倾;或许,整个价格体系的波动会殃及全省甚至招致厂家的质疑,最终殃及到自己这个独家的代理身份………很多或许让林鹏飞坐卧不安,朝闫副总要烟,这个嗜好戒了很多年了,一支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浓重的烟直入肺腔,剧烈的咳嗽声后,响着林鹏飞阴沉的声音:

    “闫副总,让小叶和秦苒查,查来源,这些货他们的来源肯定不是正常渠道,不管是外省代理供的货还是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一定要查到底,这不单单是个景区市场的事了,已经威胁到公司存亡了………”

    怒了,已经触及到了代理商底线,真的怒了……………………………………………………………………………处在事件中心的景区派出所却很平静,刘清接手时也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治安上同事没拿下来而有所懊丧情绪,进门的时候目不斜视,两人坐到了桌子对面,助手铺开了笔录纸,刘清慢条斯理的抽了支烟点上,凫凫轻烟升起的时候这才打量着安静地坐在询室里的这位。

    很平静,平静得超乎想像。

    因为仅仅是传唤,所以还是很客气的,就面对面坐着,刘清打量着,黑黑的一个有点帅气的小伙,应该长年户外运动的结果,目光中并没有刘清经常打交道的那些眼中的邪气,很清澈的目光,对着刘清不闪不避。

    对付反侦讯的手段有很多种,第一原则是别多说,但不能不说,言多必失。面前这位符合,两个小时里除了姓名姓别社会关系以及今天下的午行踪,寥寥数语,一句赘言也没有;第二个原则言行举止要坦荡自然,否则以警察经常和嫌疑人打交道练就的眼光,你稍有点心虚的细微动作都可能授人于柄。第三个原则是,当第一、第二失效之后,咬死了千万别说………面前这位,在刘清看来都像,可似乎又不像,自然地坐着,坦然地看着,似乎那是对一切都茫然无知的无辜,又似乎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镇定。

    不是真有事还是装没事,恰恰这种冷静的人是最难对付的,那么首次要做的是应该打破他这种冷静,一支烟抽了多半刘清都没有想好怎么开口,怎么找到切入点,于是干脆闲聊般地开始了,问着帅朗:“你不想说点什么?”

    “询问应该是您询我说、你问我答,不能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帅朗笑着道。

    “你表现得很好。”刘清夸奖了一句,话锋一转道:“如果是个普通的人,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不过可惜的是你不是个普通人,所以你不管怎么样掩饰,都逃不过制裁。”

    “我不普通吗?”帅朗诧异道。

    “我能查到的档案里,你打架斗殴被处以治安拘留罚款一共四次,其中一次比较严重的还是你在上大学期间,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被开除了啊,居然还念完了,这应该归功于你父亲的功劳吧,铁西局四处乘警大队长,帅世才………除了这四次,还有两次盗窃,因为年龄不足18岁被免予刑事处罚………呵呵,帅朗,你觉得你还是个普通人吗?”刘清几分可笑地问道,助手也笑了,原本都以为不过是对付小商小贩而已,可没想到这么一位几进宫的老同志,不把嫌疑钉他身上都不可能。

    “我做过的事都已经受过处罚了,不能拿以前的事定现在的罪吧?谁能不犯错误?[***]都犯过左倾错误呢。”帅朗不屑道,对于不清白历史,脸皮已经厚到无所谓的程度了。

    “别转移话题,那现在就事说事,你真的觉得今天的事我们查不出来吗?”刘清问。

    “我不已经坐到这儿接受你们的询问调查了吗?”帅朗反诘道。

    又回原路了,三位治安上的来人就是这么对付帅朗的,不管你诈、你唬、你问,他都是来回几句转圈,最终转到了原地,原地就是:我已经坐到这儿接受你们询问调查了,查呗!

    可领导给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这个意思和没有找到证据证词是查脱节的,更何况连景区派出所好像也不怎么配合,于是取得帅朗的口供就成了解决目前这个僵局的唯一办法,说白了也没多大事,就是竞争两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已,而有不光彩历史的帅朗,因为某种原因成了不光彩手段的始作俑者已经不需要置疑了,对手好像暗示过、领导电话里提示过,就在场的民警也看得出来,除了他就不会有别人。

    刘清笑了笑,更确定面前这位是个久经考验的坏分子,即便不是涉黑人员,也应该是个灰色分子,笑着旁敲着:“我准备放弃对你的正面调查,别以为我们没办法……我可以从现场的摊主入手,我就不相信,你们的攻守同盟能免做到固若金汤,只要有一个心志不坚,我就能钉住你或者你身边的人……你觉得可行吗?”

    眼皮子一跳,帅朗动了动,刘清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笑了笑继续说着:

    “其实我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还有姓程的、姓罗的、姓黄的、姓牛的和姓皮的,你如果要实施这么一件事,幕后是你,那么执行的中间层应该是这几位吧?是不是他们搞的串联?是不是他们在哪儿鼓捣的假饮料把人家摊位上的真货调包了?是不是他们中间谁鼓动村里人闹事的?甚至于我想连把记者通知到现场也是他们中间谁捣鬼了吧?………只要我钉住他们其中一个,就能牵出一串来,你信吗?甚至于最终有人会承认你是出谋划策的,你信吗?……呵呵,这一切所差不过是时间而已,在你的观点里,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一直认为警察在笨的一方。”

    帅朗像瞠目结舌愣在座位上了,都说了警察笨并不傻,这倒好,碰见个老雷子了。帅朗看着对面这位,长脸,额上皱纹不少,有未老先衰的迹像;眼珠子盯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明显是个专一且自信的人。帅朗暗道着,瞒天过海的手法估计瞒不过这个老雷子了。

    一思考,再不动声色也会有端倪落在刘清的眼中,刘清暗道着先期的工作没有白做,快接近这个人的心理底线了,笑了笑劝着:

    “我相信那样的后果你不愿看到吧?即便是你藏得无可寻迹,但这里的生意你丢了、朋友也被你送进去了,是你预料到的吗?……在你的档案里我发现了一个疑点,20**年铁西局六处派出所处理的关于你的盗窃案,赃物是十几根重达26公斤的道轨废钢,但嫌疑人只有你一个人,我想这一定是替别人顶罪了吧,你十六七一个小娃娃,怎么也不可能偷走半吨的东西吧?”

    眼睛动了动,这扇心灵的窗户彰显着心思同样在动,刘清笑了笑凑了几公分,对着帅朗轻声细语说着:“……看样你很讲义气,是吗?今天主动来这儿也是想一个人扛着,把你这个团伙全保下来……”

    没说话,帅朗的表情保持在呆滞和不动声色之间,对于刘清所讲的一切似乎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无动于衷,那怕这个故事再委婉动听也是一般般的表情。

    不过越是这样,越接近崩溃边缘,刘清知道到亮底的时候了,和气细雨成了雷霆万钧,猛地一喝:“帅朗!”

    帅朗一惊,身子一动。

    刘清加重语调说着:“痛快点,我也明告诉你,这事不重,飞鹏是个大公司,无非是想收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市场,你大不了就是个赔点钱拘留几天的事,不要把这个事搞得满城风雨,真让我们穷追不舍,结果就没有那简单,判你个劳教都是轻的……”

    温水煮青蛙到了一定时候,猛火一加,这种办法对付嫌疑人一般情况下是连肉带骨头全烂,刘清如法炮制,说完了眼睛严肃地盯着帅朗,那等威风凛凛的样子,足以震慑一切宵小了。对于警察,每每最兴奋的莫过于把罪犯绳之以法,莫过于看到罪犯的心理防线崩溃的一刹那,那一刹那的兴奋要比姓**来势还要汹涌,职业的荣誉、心理的满足等等各种无素会在这个**中体现。

    被叱喝的帅朗动了动,眼睛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下,于是刘清认为,**要来了……………………………………………………………………没来……帅朗只是动了动,一秒钟之后全身紧张松懈下来,就在刘清认为已经突破的时候,帅朗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是刑警?”

    “什么?”刘清奇怪了。

    “你是刑警。”帅朗确定了。

    “有点眼力,看出来了?”刘清不动声色,不知道怎么问出个这种事来。

    “这个不难,刑警看人看眼睛,喜欢琢磨人;治安警看人看穿着,怕打错人;派出所警察看人看派头,喜欢琢磨人身家……警察分好多种。”帅朗莫名其妙评价着,捎带着把面前两位带进去了,刘清一愣瞪上眼了,助手可按捺不住了,嘭声一拍桌子一指帅朗:“坐好,这地方你都这么嚣张?你以为你爸是警察,我们还拿你没治是不是?”

    “这就是个治安传唤,正常八小时,情况严重不过二十四小时,我确实没干什么,不能没证没据就给我定罪吧?我可是接了白所长一个电话就自动来接受询问了,我们双方的态度太不对等了吧?我来证明我的清白,你们不能不调查就定我有罪吧?”帅朗反问道。

    “看来我刚才说的,白说了,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刘清道,无语了,白干了。

    助手也恶言来了句:“给我们[***]律是不是?是啊,正常传唤是八小时,不过还有一种,案情复杂可以暂给拘留处分,你这个让谁看也够复杂了,拘留你没问题吧?……拘留完了还查不清,要不再传唤,再拘留?直到查清为止……你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到派出所、分局报到就成。”

    地方上有地痞、街上有街痞、警察里也警痞,看样这位就是,寥寥几句几乎气得帅朗要七窍生烟了,苦着脸,眯着眼,撅着嘴,哭笑不得的表情,半天才憋了句:“两位别生气,我没有冒犯您二位的意思,我猜测俩位是刑警,意思是你二位根本不是派出所的,对吧?”

    “什么意思?我们来正说明了分局对本案的重视,你跑不了,兜圈子,看你兜到什么时候……”刘清道。

    “恐怕不是分局重视吧,是不是飞鹏饮业很重视?这是治安事件,您二位刑警掺合进来可越位了啊,您说违法要受到制裁,我信,可你们连调查取证都没有,硬在这逼我承认,是不是也违法呀?刚才还说判我劳教了啊?判我劳教不是你们刑警的事吧?”帅朗呛着俩人。

    “嘭”一声,助手拍案要起,被刘清快手按下了,回头见帅朗抬着眼皮看着,那样子颇为自得,这倒好,没问出真相来,倒被人家数落了一堆,而且数落得俩人有点面子上挂不住,说起来刑侦上掺合派出所的治安事件确实越位,不但越位,而且违规,这根本不是刑侦范畴里的事,而且帅朗还隐晦地指出是飞鹏在做手脚,更让刘清确信了这次烂事,根本不像分局长所说是严重的治安事件,而是两方的商业竞争延伸到警务领域了,里面的猫腻如何,其实都清楚。帅朗这方手脚不干净是肯定的,而对方也不是什么好料,肯定是通过局里的关系要把这些人整倒了。

    可这个偏偏也是个刺头,恐怕没有容易整倒,就整倒也不像领导期待的那么快,斟酌着其中利害,刘清转了个口吻道:“我们越位有那么点,不过违法不至于,打击违法犯罪都是警察的本份……你这是要逼着我们扩大调查取证,好啊,那么就按刚才说得来,我住这儿,用不了三天,我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水落石出,我就不相信,这么大事你瞒得天、过得了海。”

    刘清沉声说着,噎了帅朗一家,坐着未动的帅朗,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面前两位警察不善的目光,那是要对自己除之而后快的眼神,其实民不和官斗还是有道理的,别说这些个老雷子刑警,就治安上那帮人自己的惹不起,真查不出来问题把人家逼急了,天天传唤让你报到,整个不死你磨死你,磨不死你气死你,气不死你能憋屈死你………僵就僵在这儿,其实飞鹏是把整件事引到岔路上了,如果正常的调查、取证、询问,整上个十天半个月没准真能查出点什么来,不过急于求成兼急功近利之下,把事情进展单独建立在对这个唯一嫌疑人的询问之上,万一查无所获,连调查方也和飞鹏处于同样的境地:骑虎难下了。

    僵了很久,连刘清也觉得很为难,这是异地询问,和在南郊分局不同,景区派出所也参与了,人多眼杂有点话还真不能明说,有些事更没法干,什么事呢?当然是助手所说的那些阴影边缘的灰色手段了,不过看着面前这位,多少有点投鼠忌器,既是警察家属,又是久经考验,要真是个大案子也罢,偏偏但这类轻不轻、重不重的治安事件,你说这其中的度,要有多么难把握。

    斟酌的时候时间飞快的流逝着,助手其实也看出了刘组长的心思,很难,不是一般地难;很棘手,不是一般地棘手。要是诈唬个一般老百姓,早低头认罪,可偏偏人家不是;要是诈唬个一般小商贩,早老实交待,可人家也不是。这左不是、右不是,简直就是逼着咱们动真格的不是?

    坐在询问室里,这段沉默的时间很长,沉默中听到了院里外警车停靠的警笛熄的声音,刘清和助手互视了一眼,抓住这个不确定的事件刘清敲敲桌子:“好了,看来派出所处理不了你,你得跟我们到分局一趟了,怎么样,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经过简单说说,别给我们找麻烦,多少案子等着我们处理呢,这么点烂事缠着我们一晚上脱不了身……说说吧,没准就是治安罚款处理,非得捅到分局呀?”

    妈壁的,诱供!帅朗暗道了句,警察吓唬人时,屁大点小事能给你整成大案要案,诱你的,大案要案能给你扯在屁点小事,笑了笑,帅朗又来了个莫名其妙道:“你们好像没时间了。”

    “什么?”刘清奇怪地问。

    “两位既然觉得我不普通,也不笨,就没想过不普通也不笨的人,怎么会自投罗网来任由你们摆治?”帅朗不动声色地道,盯着俩警察。

    俩人眼睛一动,像被审者说到心事一样,触动了,是啊,漏了这么个灯下黑的地方,还真没想,武断地认为这是舍帅保车来了。

    “其实我知道有人在你们分局有关系,关系到你们顶头上司可了劲压你们、然后你们压我,所以现在已经脱离正常处理程序很远了,我说您二位难道就没想过,我要在你们内部找一个比你们分局还高的关系,我是不是就没事了?话很难听,不过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帅朗又道,更像在诱。

    刘清和助手又动了动,话确实很难听,不过事实好像确实也就是这样,问题是,他有吗?俩人诧异地看着帅朗,像初见一样,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别奇怪,咱也属于个在你们省厅、你们市局有关系的人,只不过我这人很低调,不像什么飞鹏个小公司认识分局里的人就出来耀武扬威………二位交个朋友怎么样?我认识你们刑侦中队的童辉副政委,卢启明副局长我也认识,省厅也认识几个人,你们南郊分局有点偏,要不咱们早认识了……”

    帅朗大大方方,悠悠然吐着这些话,像是说故旧一般,撂出来一大堆,刘清和助手听着都是自己上级,甚至于都是只闻其名,不熟其人的上级,俩人的惊讶无以复加了,介于信与半信之间愕然地看着帅朗,档案上好像反映不出这个人有特殊关系呀?可人家这么拽、胆这么肥,又不像空穴来风呀?

    “你就认识厅长也没有用,你的事说不清楚,别想从这儿走出去。”助手敲着桌子,恫吓了一句,看着帅朗的表情辨着真伪。

    “呵呵,我说的都是实话,二位怎么不相信我呢,真没有时间了。”帅朗懒洋洋伸伸腰,挪挪位置,一副准备走的样子,刘清正不知道何来的如此变故时,门嘭声而开,白所长奔了进来,招着手让刘清出来,耳语了几句,跟着刘清招着手让助手出来,俩人快步朝所长办公室走去,电话就放在桌上,拿起电话一报警号一报姓名,一听对方是市局卢副局长,要听此事的详细经过,草草一说,电话里传来了领导很不悦的指示:

    “……胡闹,你们分局的刑侦力量本身就不足,乱掺合景区的治安事件,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责任区在哪儿?自己知道吗?……谁教你们干扰正常治安办案程序?……这件事,你们给支队写个情况报告上来……让白所长接电话……”

    刘清有点郁闷地把电话递给白所长,白所长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立正挺胸对着电话喊着:“是,我们一定按照正常办案程序处理,维护景区和谐发展大局……是,马上放人。”

    放了电话,看着分局来的两人都瞪着自己,白所长一撇嘴:“刘清,别这么看我,真不是我捅的,我跟局里也说不上话呀?……您别瞪我,省厅专案组专门来车带人来了,这么大来头我敢吭声么………”

    说得神情凛然,再联系帅朗的得意劲道,由不得俩人不信了,刘清一摆头:“走!”

    于是就走了,带着助手悻然离开了派出所,那治安上仨估计早得了消息溜了,院子中央停车着警用牌照的越野车,可比分局那普桑气派多了,里面坐着的是两位警服装束的来了,助手这会全盘相信了,上了车紧张地发动着车,嘴里得啵着轻声骂着:“刘组,你干嘛不说是陈局让咱们来的?万一来头真大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可怎么办?”

    “你懂个屁,领导为什么直接安排,那就是不符规程,让咱们有事办事,出了事让咱们顶着,把领导捅出来你以为咱们就不倒霉了?走走走,真你妈晦气……嘴牢点,啥也别说啊。”刘清摆着手,隐晦地说着,车倒出了派出所,一溜烟走了。

    ………………………………………………………………派出所里,白所长看到治安上、看到刑侦上人一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头开了询问室的门,又从里面闭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还闲坐着的帅朗,帅朗回过头来,看着白所长,讨好似地笑了笑,轻声道着:“谢谢啊白叔。”

    “卢副局长是你什么人?”白所长却来了个疑问,很迷惑。

    “不是我什么人,认识而已。”帅朗轻描淡写,又不忽悠自己那些吓人的关系了。

    不确定了,白所长眼前闪过几桩事件,其中有一桩就是面前这位和自己闲聊时候往自己口袋塞进过一个大大的、厚厚的纸袋,原本以为做生意的想保个平安什么的,可没想到能有今天这么乱的事,更没想到的,给自己塞好处的居然是有点来头的,事吧倒不难解决了,只不过这个来头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态度问题了,帅朗窥破了这等心思似地示好道:“白叔,真没什么关系,就吓唬吓唬他们分局的别掺合您派出所的事……要真要说关系,顶多就是我爸和卢副局长是同学,关系没那么铁?对了,白叔,改天我得请您,好好谢谢您……今天的事多亏您提醒……”

    “谢就免了,别给我找事了啊……外面有车,自己走吧。”

    白所长拉开门,不动声色说了句,帅朗慢条斯理地起身、抬步,向白所长示好地笑了笑,等出得门来,又是一副郑重态度,而背后白所长同样一副冷面肃然,那似俩人还曾经有过猫腻的样子。

    几百米的车里,消息几乎是同步传达的,同样是下午拍着胸脯保证的陈局给林鹏飞来电了:

    “……林总,不是我不办呀?你们惹着谁了,倒底个什么人呀?我们市局卢副局长专门打电话过问这事,什么证据都没有,我还敢往下查吗?就有证据我也得放人呀?……省公安厅的专门来接人家,我个小分局长挡得住吗?……别别别,当我不知道这事,您也甭谢,我可真办不了………”

    嘭声一响,却是林总愤怒之下,把昂贵的三星伯爵手机摔到了车窗上,溅成了几块………闫副总没吭声,失望地叹了口气,功亏一溃了,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如果在这事上都拿不住了对手,如果对方对警界也有背景的话,那接下来处处受制的就是己方了。

    ……………………………………………………有背景吗?好像有,帅朗大摇大摆出去坐到那辆越野警车上的时候,惹得派出所里一干民警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此人的来历,有时候这来历还真不好猜,话说皇燕京有三门穷亲戚,没准这烂人真有个来头大的关系也不一定不是?

    越野警车驶出派出所的时候,车窗里帅朗招着手大呼着:“没事了,没事了,都回去吧……明儿早上按时出摊啊,休息好养好精神,明儿还得大干呢……回去吧,景区市场就是咱们的,谁也动不了。”

    一喊一乱,叫嚷着,那些心里还绷着弦着摊主都放心了,拥着车直送着人,这下子放心了,都高兴了,三三两两相跟着往村里返回,好歹能睡个安生觉了。

    车挤挤攘攘鸣着喇叭好容易才出了人群的包围,上路时副驾的小木回过头来问:“喂,群众基础不错嘛,你说你是被冤枉的,我怎么看不像呀?”

    “你们再迟来半个小时,就能看到我被警察非法拘押到分局接受残酷迫害了……”帅朗道。

    “别胡说,要不是冲你举报过传销和银行卡犯罪团伙,卢副局这个电话是不会打的啊,不过别以没事了啊,卢副局已经责成景区派出所对此事按正常程序调查了。”驾车的方卉婷,斥了句。

    “是嘛,就得依法办事,不能胡来嘛,我主动接受询问,他们还准备扣着我不放人,切……”帅朗心里的紧张也全然放松下来了,其实就怕人家较真,面对那俩位刑警里特别心虚,不过要让派出所查,一准得查成一堆糊涂账,现在都以维稳为重,这类烂事,藏着掖着包着都来不及呢。

    “帅朗,你可别胡说啊,4.19电信诈骗案现在省厅督办大案,我们可是打着省厅旗号把你带走的,卢副局长可是等着你的案情呢。”方卉婷道,有点心虚,特别是见到帅朗这副没遮没掩的说话有点心虚。

    “呵呵,我要不知道这么重大案情,他还不给我打这个电话呢。”帅朗一副等价交换的口吻,听得方卉婷有点气结,反倒是小木兴趣来了,凑上来很凛然地问:“下午你说你见过这帮电信诈骗人,而且能把取款的飞车仔全找出来?真的假的?这情况我汇报给卢副局长,吓了领导一跳啊……本来领导都不愿意插手派出所和分局的治安事件,就因为你知道的案情,电话都打到派出所了,省厅可都惊动了,我说帅朗,你可别害我跟方姐啊,这要慌报个军情,我们俩可惨了………”

    “都说了,你们帮我,我帮你,这么大事我敢说瞎话吗?”帅朗道。

    “那上次五一时候不告诉我们?”方卉婷置疑了句。

    “好消息总得换个好回报吧,你们早点请吃请玩再给点实惠,我早告诉你们了。”帅朗一副歼商的口吻,听得方卉婷和木堂维气结了,都不问,加速着向市里驶去………工作组的正等着这个浮出水面的案情,下午俩人追上了帅朗,这也正中帅朗的下怀,本来准备躲开警察视线的帅朗临时改了剧本,干脆来了个自投罗网,把事情的转机押在方卉婷和木堂维对自己所知消息的重视上,什么消息呢?帅朗直言不讳,我知道那帮骑电单车的取款人是谁,在什么地方,怎么样能抓到他们……我甚至知道电信诈骗案的主谋以及作案方式。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我得回景区派出所接受治安传唤,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得到公正的待遇……接下来就是方卉婷和木堂维向工作组汇报,接下来就是工作组向景区派出所询问案情,不过一件治安事件而已,在工作组眼里连案子都算不上,再加上白所长的暗中添油加醋……于是成了上头有人保着,谁也不能动这个人态势。

    宝押对了,不过这是个剜肉补疮的办法,帅朗眯着眼坐着,回忆着用以撬动警察更高层次的那个消息,那是一个月前,在萨莉西餐厅,那时候还刚刚学怎么泡妞搭讪,出了餐厅门就被一伙骑电单车的围着,结果是自己被痛殴了一顿,说实话,还真没看清是谁来着,这要怎么跟反骗防抢那帮警察爆料,得赶紧捋捋思路,轻重主次得分清楚,别偷鸡不蚀把米,把自己送进去,那可划不来了……………………………………………………………………………月夜、星光,一路昏暗,从景区驾车直返公司,闫副总连自己的车都没开,载着林总回了公司了,已经十一点多的光景了,一路走得很慢,没有想到在最后的关键时候来了个大翻盘,人大摇大摆走了,林总局里的关系也扔下林总不管了,这事办得几乎要把林总气倒了,特别是公关部连夜和报社总编协商,对方居然要把一年的广告版面全售给飞鹏饮业,气得林总连东西都没得摔了………在利益驶使的环境里,都在逐利,逐得都没皮没脸了,明显地经营状况良了的飞鹏饮业快成一块唐僧肉了,谁也割你块剜你块尝尝,报社、电视台、分局再加上那些还在市场上做手脚的烂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快到公司时,看着依然灯火通明的公司大院,林鹏飞长吁短叹着,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了。

    来了,又来了一件脑麻的事,大院里刚刚停泊下的货柜,十辆,全部出动了,货仓开着,那是刚刚卸下来的货,车进来时,秦苒和叶育民奔了上来,这番总动员终于还是把三万件货全收回来了,下了车秦苒照着单念着:

    “全部收回来了,一共两万九千六百件,简装可口可乐4400件、纸箱装可乐2600件、今年刚开发的品种零度可乐1200件;家庭装汇源果汁2200件……350ML雪碧包装3400件、1L装雪碧包括860件……账户无法大额提现,我们发动公司中层管理以及批发商,把私款和未入库的营收款全部凑起来了……一共八十六万多。”

    “查到来源了吗?”闫副总打断了问道,看看林总,林鹏飞扶着车门,现在连斗志也没有了,如果撬不动警察介入,像自己这个只懂营销和数据的团队去和那帮痞子流氓争抢,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而更耿耿于怀的是,对方在警察内部早有更高层次的人脉,此事居然一无所知,最终成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问到来源,叶育民脸色一紧,秦苒看林总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道:“查到了,都是咱们的货。”

    “什么?什么意思?”闫副总问。

    “是咱们配的货,向市区配的货。”秦苒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这么多都到他手里……”闫副总怒了,看了看林总,这是个巨大的疏漏。

    “……是他们今天强行向批发商收购的,我们追问过了,批发商大部分都说不敢不给,谁不给他们就以在批发商经营的区域捣乱要挟,批发商都明哲保身,所以诈来诈去,硬是三千两千凑了这么多……这事咱们艹作得急了吃了个大亏,他们是以分销价收的货,卖给咱们是批发价上加一块钱,每价收售差额四块七毛五左右,等于这批货卖给咱们,还……还赚了十万多……”

    叶育民低下头了,生怕对视俩位领导的眼光,这个判断失误巨大了,现在明白这帮人的用意了,根本不是想冲击市区市场,而是以冲击为名,逼着飞鹏出价收购,好趁乱再挣一笔,一天赚十万的生意,毕竟不是那么好找。秦苒闭口不言了,不敢再往下说了,再说就是大家的智商有问题了,这么简单的差价没有发现,只顾着保大局了,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做赔钱生意,怎么可能把三万件赔钱倾销出去。

    闫副总愣了,此时明白其中的蹊跷了,己方急着收购怕冲击,而对方何尝不是急着出手生怕夜长梦多,这里一翻外一翻,等着把货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倒手赚了十多万……闫副总惊了,惊得瞠目结舌,这么着从代理商手里套钱的事还是头次听说,而且干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挨完了才知道挨得滋味不好受。

    “林总……”

    “林总……”

    秦苒和叶育民奔上去了,闫副总回看着,扶着车门的林鹏飞像腹间剧痛一般,抽搐着缓缓倒地,下意识地也上前搀着。

    “快快,扶进车里……”

    “放平座位……”

    “去医院……小叶,你在公司等着,秦苒,你扶着林总……”

    手忙脚乱,扶人上车,车刚到公司,又转向直奔医院,这次,真给气着了,而且气倒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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