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好多人笑了,先是惊讶地笑,然后是谑笑,再然后是乐不可支的狂笑。

    白马黑衣,剽悍体形,乍看冲击力如狂飚突至,可站定地看,长发挽着,胸前耸着,形虽剽悍,肤色却细。偏偏又像位女流。不对,就是女流,也不对,男人身架也是不容置疑的。半天才看清了,是女人男相。这可比娘娘腔太监样难让人接受多了,当头的那位,指着出来迎战的狂笑着:“我靠,这他妈是个娘们么?”

    浓眉大眼,威风凛凛,可偏偏皮肤显得细了,叱喝显得尖了,的的确确是个娘们,旁侧的一位大胡子糙爷们张着血盆大口狂笑着:“绝对是个母的,不信一会扒了瞧瞧。”

    “哈哈……没准是个长**的母的,两用。”又有人谑笑上了。

    一干人被突来的这位女人男相逗得笑得直打颠,几乎都忘了来意了,马上的史宝英早被气得三尸神暴跳,雷霆乍喝一句:“放肆。”声随鞭至,当头一个鞭花炸响,前排的几位缩头就躲,却不料刚缩头,又一个黑影而至,却是史宝英马上双手并用,一手鞭,一手绳,那绳子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当头这位的脑袋套,一套,恰恰套进了脖子,套下了肩膀,那人一挣扎,却不料史宝英又是乍喝马声,马蹄一动,那人像被拉破车,不由自主地随着走。

    放驴出身的匪村娘,套人可不比套驴脑袋难多少。

    不是走,被拖走了。擒贼先擒王,谁也想到百人面前一个女人还敢动手,还直接拖走了带头的。

    后面的急了,抄着家伙上抢人,可没料到这男人婆比看上还凶悍,马上套人,拖着就走,被拖的连骂带叱,越狠人家拖得越狠,刹那成了惨嚎。一时间,随着史宝英的马上,一群张牙舞爪舞枪弄棍的狂喊着追上来,前面被拖的已经走不成了,左一晃右一颠,在地上拖起了好大片尘土,惊恐加惧怕失声地叫喊着。

    就在堪堪要追上的片刻,史宝英回头一瞥追兵,一扬鞭子甩响了鞭花大喊着:“放水!”

    一喊,追来的众人才发现已经追进场子里了,是一个钢化板围着窄巷,正惊惧不知道什么埋伏,头上咣当巨响,站着几位狞笑的大汉,手握着胳膊粗的水管,电机一响,刷刷刷黄白水链没头没脑冲向众人。

    “啊,我艹,什么东西?”

    “臭死了。”

    “呸,艹……”

    “真你妈恶心……呸呸呸……”

    不知道什么东西,刹那间瓦解了追兵的士气,从头到脚灌了一身,跑在前面的还喷了一嘴,不迭地吐着,黄黄的、白白的、黏黏的,倒也不是特别是臭,就是有一股酸臭味,黏得人难受,有人已经气得隔着老远向上面喷水的扔棍子,不过上面的轻松,喷口一抬,马上喷倒几个。

    追兵乱成一团了。此时,上面有人叫喊着:“下面的听着,给你们一分钟,有多远滚多远,再不滚,爷们可要开荤了。”

    这话喊着中气十足,悍勇千分,下面也是群不信邪的爷们,这他妈火大的,有人带头喊着:“砸了狗的,妈的,不能便宜了他们。”

    “他们人不多,冲进去。”又有人在悍不畏死的狂嚣了,后面有警察,此时反倒是保障了,怎么着,总不至于他们还当着面杀人吧,别说杀人,就是有武器也未必敢用,打架倒无所谓了。

    这一鼓噪,应者更甚,艹着家伙朝着活动板房咚咚砸着,还有的在找着入口,准备直接入室对决。上面喊话的,不屑地看了眼,道了句:“不知死活。”

    说着,停了喷料,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只待下面打砸的火气冒得差不多了,一扔烟头吼了句:“放狗。”

    一说放狗,把下面对恃的吓了一跳,随即这快被推倒的活动板轰然一声,被里面的人拉走了,打砸的眼神一凛,还真怕放狗出来,却不料活动板房后,黑压压带着花色,一群唠唠哼哼的猪仔,一瞬间把这群人又给气笑了。

    我艹,这是群神经病。被喷的肇事人群,又哭笑不得了。

    不对,猪娃们也乐了,圆圆的鼻子颤着,两眼放光着,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它们兴喜若狂的事一样,嗷声,哗哗哗往外冲,这干艹家伙的可没料到要面对的是一群猪,一下子傻了,那群猪可不傻,直冲上来,朝着前头那人的脚喀嚓就咬上了,这人嗷一声,呼咚栽倒,马上被一群猪围攻,哼哼拱的、臭烘烘的嘴吮着,这人吓得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后面的还没反应过来,早有人被咬了裤角、啃了脚后跟,还有特立独行的猪,专朝人的下三路拱,退到门口时,一头夏约克大肥猪瞅着一位鼓鼓的臀部喀嚓张嘴,那人奔跑不迭,一下子像失了重心,先后仰,后前跑,惨呼一声:啊,猪大爷哎,别咬……晚了,裤子被猪爷叼着了,哧啦一声,他光个屁股从坡上滚下来了。

    远远地看着群猪战法盲的现场,有的小乡警吓得手指咬在嘴里了,愕然地道着:“这这……这还是猪吗?”

    “咋不是猪,兔子急了还咬人涅,猪咬人有啥稀罕。”

    高所长不屑地道,不过他看得也是心里怵然,这几十头猪,愣是把百把十名壮汉追得满地乱窜,钻在灌木丛的,呼咚声跳下河了,手脚并用往山上爬的,看得他懵头懵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你说今天该是[***]?还是群猪事件?

    ……

    ……

    笑了,柴占山突然笑了,在草草看了一遍后,突然笑了,这位传说中的黑涩会分子还是恋有亲和力的,一直等消息的许胖子讨好地问道:“怎么样?柴老板,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还可以吧,不过离我的心理价位还差了点。”柴占山道。

    “那柴总您说个价,只要不是很过份,我们现在就可以敲定。”那女人发言了,给了个媚眼,这女人姓薛,叫玉音,说话后音有点嗲,单勇看那样笑了,这嗲可发错地方了,和柴占山相交这么长时间,难得他对那个女人有那点意思,要相比之下,这位可比会所的李玫莲差远了。

    柴占山笑了笑,协议一扔,口气很平和地道着:“本来我的心理价位也就这么高,不过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圈到手里,那就无形间要抬高我的心理价位了。我现在甚至怀疑,不是那地方埋了个金矿吧,要不不至于一个月找我八回事啊。”

    这个简单的判断让对方两位愕然了一下下,当局者迷,说起来还真是找人家的次数不少,搁谁手里谁也知道奇货可居了,那位姓许的胖子,笑容可掬地接着话茬道:“当然有金矿,不过看谁开采了,据我们所知,柴总主攻的是娱乐业,总不至于对混凝土也精通吧?而且这个投入也不能百把十万能顶用的。”

    “不会可以学嘛,要不这样,我把使用权买给你,连采沙手续也卖给你,省得你们再忙乎着找关系花闲钱?”柴占山异样地道,像全要放手。

    许胖子和薛美人又是万分愕然地道着:“好啊,您开价?”

    要那样的,可是意外收获了。

    “就这个价位,一年价,一次十年。”柴占山好无辜的表情,似乎给了个白菜价。

    武子和单勇忍不住要笑了,这开到六百万了,怕是就等着生意黄了,对方被增加了十倍的价格噎得直凸眼,那许胖子好容易咽下一口恶气,憋着道着:“柴老板,我们也是替人办事,要是真闹到不可开交,对您一定没好处……我真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些事还是坐在这儿解决了的好。”

    “是啊,你在其他地方,也解决不了啊,比如你就雇上百把十人,也解决不了呀?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是业余水平的在挑战专业人士?”柴占山道,亮明了。

    那两位,被柴占山这么直白说愕然了,不过愕然一下之后,知趣地闭嘴了。柴占山笑了笑道:“如果同意,我们继续,如果谈不成,两位请便,让能当了家的来……如果想等外面的消息,我不介意陪二位稍等,您二位包括您的老板一定会失望的,那儿是个陷阱,你就送一千人,也填不平。”

    这说得轻描淡写的,再看那两位剽悍的跟班同样是谑笑一脸,这由不得两人不重视了,弱弱地对视了一眼,还真不想不出,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

    ……

    ……

    群猪事件,发展到白热化了……

    一群猪追着打砸抢的闹事人群,顷刻间土崩瓦解的队伍四处都是,远远乡警们还傻看着,再往下就喜庆了,有几位呼咚咚跳河里的,一个猛子扎水里,再起来时,哟,没事了,那猪们不追他们了,在河跟前滋吧滋吧喝着脏水呢,这一发现被人尖叫着传出来了,于是有更多的人,扑通扑通扑通全跳河里了,齐腰深的水,初春的冷,把不少人激得啊欠啊欠乱喷。就这得姓,怕是跑不远了。

    岸上的,三位钻在灌木丛中,顾着屁股顾不住头,顾住头,又顾不住屁股了,四五头年轻猪,直拱着那灌木丛里露着的屁股大喊的两位,后面是猪,前面是荆棘丛,还真叫进退维谷,好在那猪们就是舔,你要不动,它倒也不造次,就是舔得那哥们心里犯怵,生怕那大嘴朝肉厚膘厚的臀来一嘴。

    有哥们战战兢兢说了,这是玩得最心惊肉跳的一次毒龙。

    尚有十几位腿脚慢的被群猪追着,哼哧哼哧就往腿上啃,啃不着,火了,两三头大公猪一甩大圆脑袋,勇往直前的就拱上来了,结果总是猝不及防的悍爷被拱个四脚朝天,然后就是几张圆鼓鼓的猪嘴凑上了哼哼着,舔一会儿、啃两嘴、咬着衣服乱撕扯,不少来不及奔到河里的,衣衫褴缕,像被强暴了一般。而牧场里此时有人了,都站在二层活动板房上看笑话。

    “抓人……全部给我抓回来,小样,敢袭警……铐上铐上,两人一铐,全部抽了皮带。”

    高所长看肇事人和落了下风,不介意落井下石了,指挥着乡警上手了,这干吃瘪了的乡警刚挨过打,这会也不客气了,连追带摁,反铐、抽皮带鞋带,铐子不够,就用皮带捆着,四散着往回捉惊魂未定的人,除了几个腿脚特别快跑上山的,倒往回捉了几十人。

    “所长,这个……就是他打你。”有位小乡警巴结领导了,拽着着裤子被撕了的爷们。高所长火冒三丈,上去就是一脚,训斥着:“蹲好……妈的,就这水平,一百人闹不过几十头猪,还他妈出来闹事。”

    “所长,所长,你看……”又有位乡警示意着高所长,高所一回头,愣了下。

    牧场口子上,又有位长相丑陋的汉子在扯着嗓唠唠嘟嘟喊着什么,像猪语一般,那群猪仿佛听到了召唤,都往他身边聚去,跟着又有人推着手推车,半卸着车上的东西,像是饲料,边卸边走,拉了长长的一条饲料路,群猪哼哼哧哧抢食着,慢慢地,次序井然地回了牧场。偶而有一两头桀骜不驯的,那丑汉吼着,捡拾上一两块石头,连扔带唬,跑在群外的猪总是一闪身,老老实实地往牧场里跑。

    “哇,这训练得比防暴队还管用啊。”有位乡警感叹道。

    “一会防暴队来别说这话啊?”有人警告道。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废话,你不是说人家防暴队不如猪嘛。”

    “哈哈……今儿还多亏了猪队,防暴队来还真不行。”

    一干乡警乐了,高所长喝斥了句,果真下令不许胡说,以免伤了同志感情,正清点着捕获人数,牧场里人出来了,牵马的丑汉,马后拴着那位带头的,垂头丧气,直牵到乡警们不远处,那人一解拴绳,朝着拴着人背后一踹,这人像破沙包一样,不由自主晃着走了好远,扑通声栽在乡警们面前,送人呼哨一声,飞骑上马,往牧场里回去了。

    高所长有点愣了,这被抓的汉子少说也有百把十斤,那把他踢得乱跑的那人的腿劲有多大,想想就恐怖了,怨不得上门打架的来这么多人,他心里嘀咕,这老柴也不知道搁那儿找的这群土匪,出手这么黑,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牧场里面还有多少人。

    清点人数,实抓五十三人,跑了的不知道有多少,警车围了个大圈,黑压压地窝了一片,等后来平息事端的防暴中队赶到事发现场,实在没法相信,平时吊儿郎当的乡警,怎么着能抓住这五十多名肇事者,真实的经过瞒不住,很快传遍了。

    不过听还不如不听,更不信了……

    ……

    ……

    柴占山放下了电话,表情未变。

    对方也放下了电话,表情却是大变。从来时的眼高于顶,变得惊惧不已了。

    “看来,两位是不是应该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实力了?”柴占山把协议摁着,一推,刷声推回去了,他笑着起身道:“或者,是不是得忙着善后了?你们远道而来,组织这么多人不容易,吃喝开销,报酬,医药费,再加上给地方的打点,这六十万勉强够了。不用买牧场了,先教教学费吧。”

    他转身,迈步,两位背后伺立的肃穆地跟在他背后,出门时,单勇和武子庄重地戴上了墨镜,这派玩得足了,走不远,后面那两位追出来了,许胖子紧张急促地道着:“柴老板,稍等,我们老板明天到潞州,方便的话,想请您共进午餐。”

    “好啊,如果明天有空,一定去。”柴占山脚步不停,随意道了句。

    薛美人又要往上凑,单勇一伸胳膊,拦下了,示意着和老把保持距离,那薛美人也不介意,笑着道:“我亲自去接您。”

    “呵呵……不敢劳您大驾,到时候再说,我们下午和几个标段还有事谈,明天有空一定来。”柴占山笑着道。许胖子赶紧地摁着电梯,电梯到时,柴占山进去了,两位保镖伺立在门口堵着,此时,就显得再做作对方也不敢小觑了,笑脸恭送着。

    电梯走时,许胖子长嘘一口气,那薛美人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咱们老板要邀请他。”

    “咱们全军覆没,还没咬伤了十几个人……现在被警察抓走了,老板说麻烦了。咱们来潞州第一脚就踢铁板上了。”许胖子凛然道着。这下子却是听得许美人纳闷了,跟着五洲数年,每到一地,未开工之前总是收买点地方势力,然后工程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就即便有打打闹闹的事,也难不得五洲这位神通广大的老板,这低头示好可是头一回,她讶异地小声问着:“老板不是请了几个厉害角色吗?不是棠梨村的也支持么?怎么会这样?他们有多少人?”

    “人不多。不过猪多。”许胖子凛然道,看把薛美人说懵了,他又加了句:“他们放猪咬人,你信不?”

    愣了,两人愣眼相对,没亲眼见过,其实连许胖子本人都不信,这潞州真是邪姓了,听说了上党刁民多,谁可知道刁猪也多。

    出了门厅,柴占山回头看了单勇和武子一眼,他笑着问:“你俩戴墨镜,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呵呵,单勇说了,不戴不像黑涩会。”武子笑着道。到了车前,一人开车,一人开车门,把柴占山请上车,等上车坐定,这架势却是没了,柴占山笑着问:“喂喂,单勇,棠梨那儿究竟怎么回事?怎么高所长说,这一群猪奔出来咬人了?我说你怎么不同意增派人手,敢情是训练了一群战猪?”

    “那还用训练吗?晚上喂食,八成饱,白天饿着它,谁敢冲击咱们的牧场,直接是给他喷饲料浆,你想啊,那么一群饿极了的猪,看见人身上都是吃的,会发生什么情况?”单勇道,这一说,其他两位笑翻了,伏在方向盘上笑了良久,武子再发动着车,前行上路,还是笑声不断。

    柴占山半晌才回过神来,追问着单勇道着:“这个牧场我看六十万打不住了,我现在就是有点闹不明白,怎么这群人猴急得非要抢到手?”

    “本来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是五洲追这么急,我就有点明白了,他们是做混凝土工程的,你想,最需要的什么?”

    “沙。”

    “不对。”

    “什么?”

    “山上那片石灰岩。”

    “怎么?他们想就地建水泥厂?”

    “很有可能。这条路工期三十八个月,要建一个水泥厂,工期有六个月就够,就地取材,现做现卖,材料、水源、人工,都现成的,就是来晚了一步。”

    “那他们没必要抢这么凶呀?”

    “错了,还应该比这更凶,要知道真实意图,那他们的前期投入就大了。如果隐藏着真实意图,低价先把资源地圈到手里,之后他们不管售沙售石还是做水泥,都会节省很大一笔开支。”

    单勇侃侃道,这段时间全泡在和各监理、标段、修路指挥部打交道里了,了解的也不少,柴占山听到此处笑了,这资源地,现在圈在自己手里了,那可是奇货可居了,看来除了占地赔偿,又有新的亮点,不过利润越大,危险信号也越强,他接口道:“那就得更慎重对待,他们背后没准是那个大企业,要真甩个几千万上亿投资,从上往下压,正府敢出尔反尔,把咱们赶走。”

    “所以,现在该到亮底的时候,把咱们的关系网也全部动起来,不到合适的价位,不放手。”单勇道。

    这其中的关系柴占山也略知一二,张卫华他爹、盖庭甲的两个爹,再加上雷大鹏他爹也算一个,当然,还包括他自己经营的官面关系,这场明里暗里的角逐,看来要越来越激烈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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