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梦里杀伐征战不断,殷红的鲜血流淌成河,无数的惨叫和枪炮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叶欢挣扎,想喊,想逃跑,可浑身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敌人的枪口指着他……因畏惧而产生的狂暴焦躁,令他发出了愤怒绝望的吼叫,他想抗争,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俘虏,对敌人如是,对命运亦如是。

    恍惚中,场景忽然一变,叶欢仿佛伸手触摸到了一具柔软的**,温香软玉,**蚀骨,狂暴中的叶欢就如同烈火遇到了清泉,令他禁不住狠狠抱住了这具柔软的**,用力且粗暴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在她似痛苦似愉悦的呻吟里,叶欢贪婪的冲刺,再冲刺……**如怒海,女人如扁舟,海掀巨浪,扁舟摇曳,不知过了多久,风平浪静,云住雨歇……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叶欢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房间,洁白的大床,和墙角洁白的家具,沙发,电视……一切都是白色,白得刺眼。

    眼珠转动一下,叶欢便看到了高胜男,周媚,柳眉,以及猴子,张三。

    众人围坐在床边,女人们泪眼婆娑,猴子和张三则一脸焦急担忧。

    “欢哥!你终于醒了!”张三欣喜大叫。

    众人精神一振,呼拉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叶欢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声音嘶哑道:“我……我怎么了?”

    周媚泣道:“你的战争心理创伤让你陷入幻觉,终于失控了。”

    “这……是哪里?”

    “医院。”

    叶欢呆了一下,接着索然长叹:“你们……终于还是把我关进了疯人院。”

    “医院!不是疯人院!”柳眉咬牙切齿强调。

    这混蛋昏迷的时候让人揪着心,为什么醒来还是让人有一种想暴扁他一顿的冲动呢?

    “可你们的表情好象在探望神经病……”

    高胜男冷冷道:“若不是看你是病人,我非把你揍得连你老妈都不认识……混蛋!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当兵得了这种毛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就算你……我们至少是朋友,不是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原本神情清冷的高胜男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冷淡的一张俏脸渐渐充血,涨得通红,一双白玉般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看样子是真想动手揍叶欢一顿了。

    猴子和张三挤上前,拉着叶欢的手哭丧着脸道:“欢哥,你还认识我们吗?”

    叶欢狠狠翻了个白眼:“屁话,你们就算烧成了灰,洒进地里当了肥料,我也能把你们的模样拼出来……”

    张三一脸忧愁道:“欢哥,怎么好好的得了神经病?这可怎么办呀……”

    猴子一旁安慰道:“神经病有坏处也有好处,至少打人不犯法……”

    三女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连思维方式都如此的相似。

    周媚满头黑线道:“我再强调一遍,战争心理创伤,它不是神经病!”

    三兄弟没搭理他,叶欢犹自叹着气道:“哥儿几个好好想想,以前有过什么仇人,下回我犯病时你们把我带到他家去……”

    猴子张三连连点头:“放心,一定准时准点带到,顺便给你递把刀子……”

    三女:“…………”

    周媚板起脸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好好回忆一下,记得这回为什么犯病吗?”

    叶欢拧着眉回忆片刻,迟疑道:“先是看到了一场车祸,然后……看了几分钟的战争片,挺血腥的,看得有点受不了,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高胜男恍然道:“难怪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就发现你浑身发抖,满头冷汗,原来是那场车祸……”

    周媚是最早知道叶欢有这个毛病的,闻言点头道:“这就没错了,患上这种心理疾病的人最见不得血腥和死亡,这些负面的东西很容易唤起潜意识里的战争回忆,这种人一旦见到那些鲜血和死亡的画面,便会发狂发疯,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风景怡人,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疗养一年半载……”

    叶欢叹息道:“你还是打着把我关进疯人院的主意……”

    “疗养院,不是疯人院!”周媚狠狠剜了他一眼。

    顿了顿,周媚满脸严肃道:“叶欢,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这两样,还有没有看到些什么东西,令你产生幻觉最终导致病发。”

    叶欢呆了一下,道:“发病就发病呗,干嘛这么严肃?前因后果推敲得跟破案似的,有必要吗?”

    三女重重点头,连猴子和张三这俩货都附和道:“欢哥,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吧,你这回发病透着邪姓……”

    叶欢怔住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沉声道:“透着邪姓?什么意思?”

    周媚肃然道:“叶欢,你知道这回犯病失去理智后,都做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吗?”

    叶欢眉头越拧越深,沉思半晌,悚然一惊,忐忑道:“……我抢银行了?还是强歼妇女了?”

    周媚无力叹道:“……没有。”

    叶欢目光贼贼的,仿佛不经意般朝高胜男一瞟,道:“难道我被妇女强歼了?这个没关系,我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高胜男俏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一句话不说,却伸手狠狠敲了他一个爆栗。

    周媚懒得跟这贱人绕圈子了,于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都不是,你遇到了谋杀!”

    叶欢吃了一惊:“谋杀?”

    “你发病时在马路上狂奔,横穿马路时有一辆黑色尼桑车加速撞向你,高胜男跟在你身后把你扑倒躲了过去,那辆车不死心,又倒车回来打算第二次撞你,胜男抱着你再次躲过以后,当机立断掏枪朝车窗射击,尼桑车这才吓得落荒而逃,若非胜男舍命相救,这会儿你该躺在太平间里了。”

    叶欢仍处于震惊状态中,呆楞着没说话,半晌之后才朝高胜男深深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以及似有还无的一丝丝……情愫?

    高胜男脸一红,眼睛假装望向别处,心中却如吃了蜜一般甜。

    只要这辈子他能用这种目光多瞧我几眼,纵然为他死了又何妨?

    周媚和柳眉也没说话,只是不停扫视二人,目光有些复杂。

    诡异的沉默中,叶欢拉过高胜男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几下,深沉叹道:“胜男……”

    高胜男一颗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他……他想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他竟不避嫌的摸我的手,是不是代表他对我……叶欢摸着高胜男的手,语气沉重道:“胜男啊……你又扑倒了我一次,谢谢你,这一次我比较愉悦……”

    众人大惊:“‘又’?”

    高胜男无限娇羞的脸色眨眼间化作无边的杀意,顾不得他是病人,飞起一脚把他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叶欢,这件事是个阴谋。”周媚盯着他,表情异常严肃。

    叶欢皱着眉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发病时在大街上乱跑,被车撞是很正常的事儿呀。”

    “第一次撞你也许是正常,可那黑色尼桑第二次倒车回来撞你,这就不正常了,必然是有预谋的。”

    叶欢沉默,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高胜男嘴唇嗫嚅几下,终于忍不住道:“叶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你发病之前,已经落入别人的算计中了呢?车祸,战争电影,再到你发病时在马路上被车撞……这一切也许是一个连环圈套,专门为了杀你而布置的圈套。”

    叶欢眉梢一跳,心却徒然一沉。

    如果真如高胜男所言,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个连环圈套的话,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未免太可怕了,不但将每一个环节安排得丝丝入扣,而且将自己的心理变化和每一步的反应都算得死死的,无一错漏。

    此刻叶欢心中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象自己是落入如来佛手掌里的孙猴子,无论怎么翻跟头驾筋斗云,上面的佛祖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自娱娱人的小丑似的……如果真是阴谋,究竟是谁躲在暗处苦心策划算计?他的目的是什么?

    周媚道:“叶欢,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通知警方,也没有通知沈总理和夫人,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等你恢复神智后,自己决定低调或是高调处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叶欢喃喃叹息道:“我现在只想抽根烟,然后离开这个疯人院……”

    “医院,不是疯人院……”周媚再次无力的解释道。

    猴子朝他嘴里塞了一根烟,然后给他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烟,感受着肺部短暂而舒坦的紧抽,叶欢的表情在烟雾缭绕中变得有些神秘莫测。

    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一晚的画面和场景,从西餐厅,到帝豪KTV包厢里突然播映的战争电影,再到自己发疯在街上狂奔,每一个场景似乎都跟一个熟悉的人有关……是他吗?这一切是他的安排吗?

    他在自己必经的路上一手制造了车祸,为的就是让自己亲眼看到那一幕车祸的惨状,然后一手安排了突然播映的战争电影,甚至算准了自己会发疯,早早的安排了那辆黑色尼桑车在外面等着撞自己……叶欢脸色数变,内心有一种深深的颤栗和荒谬的感觉。

    如果真是他所为,那么他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但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把他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精确,并且提前针对自己即将做出的反应埋下杀招儿,这样的城府和算计,简直是逆天啊……刺耳的手机铃声在静谧的病房中突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一库,一库,一么鸡……一库,一库,一么鸡……”铃声很银荡,女优高亢的**声令三女红了脸,然后一齐恶狠狠的瞪着叶欢。

    叶欢面不改色的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沈睿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欢,你没事吧?找了你好几天,手机一直打不通,那晚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叶欢笑道:“堂哥,真对不住啊,那晚我喝多了,迷迷瞪瞪的以为有人想讹我,要我请客呢,当时吓得赶紧跑了,等到了大街上才想起来,那晚原来不是我请客,想回去吧又不太好意思……”

    沈睿楞了片刻,接着失笑道:“你这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靠谱儿的实话?”

    “我是说真的……”

    “你呀,你的话以后我决定只听三分,因为另外七分全不靠谱儿……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明天我要动身去北非了,那个铀矿毕竟是咱家的产业,得有人过去盯着,你确定不派个代表和我一起去吗?”

    “不派了,你一个人过去就好,自家亲兄弟我信得过。”

    沈睿开着玩笑道:“得,你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想贪你的钱都不好意思了……那就这样吧,等我到了北非,有什么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凡事咱们商量着办,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聊了几句,叶欢笑着挂掉了电话。

    看着围在病床边一脸关切瞧着他的三女,叶欢心头浮上几分感动,和一丝丝……旖旎念头。

    ——昏迷的时候做的那个春梦,梦里跟一团温香软玉颠鸾倒凤,胡天胡地了一番,那滋味儿到现在还留存在脑海中,只是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会是三女中的一个吧?这可真他妈叫因祸得福了,得的居然是艳福,就算真被车撞一下其实也挺划算的……一想到被车撞,叶欢脸色忽然一变,瞬间变得紧张惶然。

    不顾三女围在他床边,叶欢掀开被子,然后……神情焦急的拉下自己的裤子,露出虎头虎脑的二弟,三根手指拈着它翻来覆去仔细观察,嘴里忐忑不安道:“二弟没被撞到吧?”

    ……………………三女出去给叶欢办出院手续,毕竟人已经醒了,老待在医院不合适,叶欢的这种病不是躺在病床上就能治好的。

    出去时三女红着脸一人狠狠掐了他一把,力道很大,高胜男甚至朝他的二弟伸出了魔掌,做出一个拔萝卜的动作,幸好被叶欢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死条子毫无战略前瞻姓眼光,用过几次也不能把它废了呀,以后难道不用了吗?目光短浅的动物!

    三女走出病房时,叶欢忽然开口叫住了周媚。

    柳眉和高胜男识趣的先走出去,并且细心帮病房里的二人关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叶欢和周媚,在外人面前一直淡定从容的周媚此刻却再也绷不住了,走到叶欢床前坐下,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美眸轻眨,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滴在叶欢手掌上,如玻璃般迸裂。

    “叶欢,别再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周媚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膝盖上,如梦呓般呢喃,叹息。

    叶欢苦笑,伸手轻轻一抚她的如云鬓发。

    周媚浑身一震,接着眼泪越流越多。

    相识曰久,这却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周媚,你说……如果我死了,谁会是最大受益者?”叶欢没注意到周媚的激动,他的目光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深沉莫测。

    周媚定了定神,想了一下,轻轻道:“……沈睿。”

    听到这个名字,叶欢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绽出了笑容。

    周媚低声解释道:“沈家在你这一代男丁稀少,只有你和沈睿两人,沈老爷子年事已高,来曰无多,你的父辈们也渐渐年老,将来沈家必然要交给嫡系子弟继承的,如今真正的嫡系只有你和沈睿二人,旁系外姓根本没有资格,也就是说,沈家继承权只着落在你或沈睿身上,而你的身份是长房长孙,相比沈睿更有优势……”

    叶欢目光闪动,沉声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死了,沈睿便成了沈家唯一合理合法的继承人,沈家会将所有的资源全部用在他身上,重点栽培他,扶植他,使他渐渐进入国家权力中心,成为沈家新一代的顶梁柱?”

    周媚点头道:“不错,如果你死了,沈睿是唯一被扶植的人选,沈家旁系外姓表亲等等,这些人是绝对没资格继承的,老爷子生姓很古板,宁愿把肉烂在锅里,也不容许外人伸筷子,他们连沈家这个权力圈子的核心都进不来。”

    叶欢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道:“周媚,手下有人吗?我的意思是,真正有身手,有头脑的人。”

    周媚想了想,道:“有,夫人身边有几名贴身保镖,都是特种兵退役下来的,他们的身手和头脑都非常出色。”

    “好,秘密调用他们,帮我查一查这个沈睿,别惊动他,趁着他去北非,把他从小到大的所作所为都查个清楚。”

    周媚面色凝重道:“你怀疑前天晚上是他在背后……”

    叶欢打断她,笑道:“别离间我和他的兄弟感情啊,谁说我怀疑他来着?我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他,这样才能让我和他的兄弟感情越发亲密无间,如胶似漆,水乳交融,琴瑟相合……”

    周媚噗嗤一笑,叹道:“难为你用了这么多成语,看来你们的兄弟感情真的很不错呢……”

    “顺便再帮我查件事……”

    “你说。”

    “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春梦,帮我查一下,是不是有女流氓趁我病倒落井下石,把我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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