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神仙叶凉粉滋阴壮阳

    应该说,电脑公司开局确实不错,有培训人员、有技师,买方很乐意接受,也使许俊岭狠赚了一笔钱。《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可惜自己缺乏对电脑软件开发前景的足够认识,缺乏整个的全局的把握,才落得今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状。现在回想起来,杜雨霏最初的分析切中要害,而刘朝阳不遗余力地资金支持,又介绍客户,完完全全张开了口袋,是让许俊岭往里面钻。

    他开始时就是有备而来,每一步却都走得无懈可击。要不是他沉不住气,公开跳出来,许俊岭人头落地还对他心存感激呢。许俊岭十分后悔没有听进去杜雨霏的市场分析,也没有提防曾是情敌的刘朝阳。事实上,天魔一开始,那笔交易就是一个诱饵。没有诱饵和铺垫,许俊岭怎么会不顾一切地“统吃”呢。

    残鳞败甲满天飞。独处一隅空流泪。一种沮丧、孤独逼压得许俊岭不知如何是好时,手机响了。

    杜雨霏破天荒火急火燎地给他打了手机,传递的信息也是毁灭性的——

    “商州来电话。你母亲上吊了。”

    “我的天。”仿佛有人给了一闷锤,许俊岭只觉胸口一悠,眼前漆黑一片。接着,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位”

    咖啡厅的生意十分地不错,有大约三、四人坐在了邻桌。许俊岭坚信失明是因为急火攻心,是暂时的。他装模做样地坐在桌旁,做出许多假象迷惑屋子天南海北的食客。他把手机摸着放在右侧桌面上,呷了口咖啡,就又做出沉思状。左手促着额头,努力地闭上眼睛,右手在桌面有节奏地敲着。

    “秦始皇陵看兵马俑吧。”早许俊岭进来的一对年轻人,大概是旅游结婚的,男子要去看兵马俑,女的好象有些不愿意,“天气这么冷,还不如看唐朝的宫舞去,听说那是刚兴起来的,全是唐装、唐乐,给人一样强盛的感觉。(wwW.广告)手放开,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女的一定把许俊岭当成明眼人了。

    “到了西安,不去看世界第八大奇迹,太亏啦。”男的说,“到哪儿去的话,给你买双藏靴穿,好几百元哩。”

    “哟嗬,我一个大活人,不值一双藏靴啊!”女的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许俊岭极力地把精力往二人谈话上集中,使万绪愁结的心舒展开来,舒展开来。他甚至想象着咖啡厅外的大街上,已经雪花飘飘了。城市的声音,像一个巨大的胸腔,发出浑浊零乱而交织一起的声音。他的脑海里,出现飞机在响晴的天空里翱翔时的博大,轮船在浩瀚的大海上航行的辽阔,骑马在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的广袤……。

    “这儿有人吗”在他的想象力膨大到了无我境界时,一个柔美甜润的声音,从碧荷红花里传出,许俊岭的眼皮子像恭迎圣母似地拉开了帐幕。

    “请坐吧!”许俊岭随手端起冰冷的咖啡。

    “谢谢您!”穿着红风雪衣的姑娘,粉腮桃红,脖颈围了白兔毛织成的围巾,使许俊岭想起《红楼梦》里那个出场不多的薛宝琴。

    只有经历黑暗的人,才真正知道光明的可贵。服务生给姑娘放了杯咖啡后,许俊岭站起身感激地向她点点头说,“你慢用。”到吧台前买单时,也替姑娘结了帐。

    到汽车站租了辆车回泥岗沟的途中,雪像鹅毛似地下着。过了秦岭隧道,司机就嘟嘟嚷嚷着骂鬼天气,山里的路犯贱,到了商州城就死活不去泥岗沟了。

    “师傅,我这是急着奔丧去呢。”许俊岭递过一张百元面币说,“帮忙帮到底,啊,我求你啦!”

    “唉——。”出租车司机把钱往仪表前一扔,一脚油门,车又出了东城门,一气跑了七十里,从县城擦了个边儿,又是三十多里,到了铺子门集上。隆冬天正是农闲时,乡下人把赶集当散心观景,提一吊蜡肉,逮一两只鸡,担一担柴禾,实在没东西可拿,便在孩子的书包里装了黄豆,上集换一二斤豆腐回家包饺子吃。

    害怕司机再出差子,许俊岭提前神吹一通神仙叶凉粉如何能滋阴壮阳,还能去头火,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接着又讲用香油炒了如何受用。听得司机直流口水,一定要品尝一回龙肝凤胆般的油炒神仙叶凉粉。在讲这一吃食时许俊岭忽视了季节,神仙叶只有春天才可以在山上采到,十冬腊月哪里有呢。不过,司机显得很高兴,车在雪和泥的路面向前滑行着。道旁倒是有几个烟熏火燎支在石头上的豆腐摊。

    “神仙叶凉粉不会没有吧”车过了集贸市场的所谓街道,朝泥岗沟开着。

    “不会。不会。”许俊岭正在动脑筋,就见前面散落着几柱青烟,在雪国里十分地醒目,连坐在背篓上,蹲在雪地里的吃客也十分地明了。

    车打了下滑,司机有些犹豫,许俊岭赶紧朝前一指,“快了,马上就到了。”说话间,车便停在一个炒凉粉摊前。

    “是这吧”司机问。

    “是。”许俊岭下了车,朝摊主喊,“来两碗炒油粉。”摊主卖的炒油粉,是用红薯的淀粉做的,不象绿豆凉粉那么有筋,炒过火就只能刨着往嘴里送了。司机从省城一气跑了近二百里,呵着凉气接过油粉,二话不说就朝肚里拔啦起来。吃完一碗后许俊岭问,“怎么样”

    “好哇。”

    “要不要再来一碗”

    “要。”

    吃了油炒红薯凉粉,正遇上泥岗沟的村长。他头摇得不郎鼓似地一拍许俊岭的肩膀说,“我没尽责啊,俊岭。”说话间,已泪流满面,“都怪那两个碎嘴子婆娘。”

    许俊岭知道了,一定是花小苗跟翠翠说了他妹子在红鱼岭惨死的事,母亲受不了打击便生出了绝念。

    村长一把清涕没甩出去,抹在弯起的鞋掌后说,“我派了几个小伙子,在集上买了菜,就等你回来拿主意哩。”说着,看一眼出租车道,“沟里车上不去啦,全是膝盖深的雪。”

    “好啦,师傅。你顺着来的路回吧!”许俊岭过去给出租车司机发了烟,三百元租费,在省城出发时就给了。司机像获释的囚犯般高兴,一转身就没了影儿。

    出进泥岗沟的路上,铺满了杂乱的脚印。路中间由于往返行人的反复踩踏,形成见底的时断时续的羊肠小道。许俊岭的心冰冷透了,就像眼前山沟梁峁被冻结成白茫茫一片似地。村长无话找话地说,“这沟里出山的路,不是你出钱赞助啊,连架子车都难过哩。可现在,大卡车也畅通无阻了。”

    “翠翠婶跟花小苗回来啦”许俊岭明知故问。

    “哼,这两个婆娘不回来,老人还不会出事哩。”村长有些伤感地说,“阴阳先生说,老人只能停三天。明天就是上山的日子,全沟的人都闹着要送老人哩。村委会开了个会,决定村上掏钱办老人的事,也表表全村人的一点孝心。棺材和墓都是你准备好的,就剩下吃的和香、表、纸了,也花不了多少钱,跟你给咱沟里的钱比,真真九牛一毛呢。”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转过风嘴,就看到了他家独庄子,庄子上唢呐悠扬,人像过会似地忙碌着,而且全都戴了孝呢。许俊岭的心里一热,眼泪便“唰——”地流了下来。古道热肠的山民,使他想到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争斗的残酷。

    村长见许俊岭伤心流泪的样儿,关切地说,“俊岭啊,天冷,别伤着身子。你是咱沟里人的依靠,可不敢有了一差二错。不是我给你宽心,老人虽说一时没想开,可人活七十古来稀啊,红白都是喜嘛!再说啦,你积了那么多的阴德,老人到了阴间,也有享不尽的福哩。”

    “啊,我只觉得心里难受。”许俊岭掏了烟递过去说,“我没在屋,全沟的人都替我尽孝,实在感动呢。”

    “感动啥哩。没有你,全沟人就吃不上自来水;没有你,全沟人就用不上电灯;没有你,全沟人出山就没有大路走。”村长说,“如今,咱沟里人比前川里人过的还滋润哩。”

    刚上到庄子塄垌边,村长一声高喊,“咱俊岭回来啦!”人们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像看一位国家元首那样地看着他。

    “我给父老乡亲磕头了。”许俊岭家的院场被扫得干干净净,连房上的雪也扫了,房山壑一溜儿摆了七、八口大铁锅,里面热气腾腾,红案白案的师傅,正忙碌地切肉切菜,通往墓地的山路,也都扫了雪,开了道。就在许俊岭眼泪汪汪要给乡亲们磕头的一瞬,主事的铁狗爷开口说,“快进屋,先给你妈磕个头,好叫老人心放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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