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板决定立刻去找吴大观讨要个说法,怎么说他也是县里招商引资过来的客商,他们这些乡下的干部总不能把投资商当成肥羊来宰?宰一刀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年年下刀子,他们这是存心要把自己的饲料厂吃干抹净么?

    什么样的场也经不住如此的折腾!

    吴大观的家住在城北二吊桥旁,二吊桥是县城一座非常具有标志性的建筑,从这座桥往南是县城的地盘,从这座桥往北就是跟县城接壤的一个城郊乡里的地盘。现在乡里的干部大都在城里有房子,吴大观家在城里的房子是两层小楼外带一个八十平方左右的院子,从外面看上去高墙深院,院墙上插满了电网钉子倒是跟牢房的院墙有几分相似。

    龚老板一路急匆匆赶到吴大观家里的时候,吴大观正在家里跟乡里一班干部打麻将,最近这段时间吴大观说是在家里养病,其实每天都有心腹下属过来向他汇报乡里的动静,今天几个下属刚刚汇报完相关情况后,顺道留在吴大观家陪他打几圈麻将,龚老板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里面正“七条、二饼”叫的欢呢。

    龚老板为了企业能够建设投产不止一次来过吴大观的家,这次过来自然熟门熟路,他来到门口抬手用力敲门,“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坐在屋里打麻将的一干人倒是一愣,奶奶的,是不是纪委的人或者公安的人来的,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有个乡干部胆小,吓的一脸紧张冲吴大观问道:“吴乡长,怎么回事,你这边不安全?别是黄书记带人来了吧?”

    吴大观冲他白了一眼,呵斥道:“真是猪脑子!黄一天没事跑这来干什么?再说了,我这休病假呢,他来不来都一样,老子反正是懒得理他。”

    旁边立马有人拍马屁:“就是,只要有咱们吴乡长在,胡集乡还轮不到他黄一天说话,就算他亲自来请吴乡长上班,吴乡长还未必给他面子呢。要是什么派出所来了,吴乡长一句话就让他滚蛋,没感觉的看门去看看是谁!”

    人都喜欢听顺耳话,吴大观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随便冲着一个坐在一旁“观战”的下属指挥道:“你去看看,到底谁在外面敲门?”

    下属口中应了一声走出客厅,一路小跑到院子里的大铁门后先打开小门看了一眼,认出饲料厂的龚老板站在门口倒是一惊,连忙把大门打开问道:“龚老板,您怎么来了?”

    龚老板这会哪有心思跟人闲聊,急匆匆冲着开门的下属问道:“吴乡长呢?在里面吗?”

    “在呢,正在客厅打麻将呢。”

    “都火烧眉毛了,吴乡长还有心情坐在家里打麻将?”龚老板气咻咻抢先一步一路小跑进了吴大观家的客厅。

    吴大观家客厅面积不小,一进门是一个足足二十平方的客厅,里面摆放着沙发电视装饰架,进门后往左是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小会客厅,里面也摆放了一个小沙发和茶几,从大门进去往里走在上两个台阶就是宽绰的餐厅。

    吴大观正和一帮下属坐在餐厅里打麻将,突然一抬头看见饲料厂的龚老板走进屋,脑子里立马开始考虑,“奶奶的,最近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什么节日要到了?龚老板亟不可待过来进贡?”

    进门就是客。

    吴大观一边手里搓着麻将一边冲龚老板笑着招呼:“龚老板今天有心情到这边来,要不要来几局麻将过过瘾?我这正赢的手软呢,你要是想来让他们几个腾个位置出来给你。”

    龚老板见吴大观一副悠然自得模样,自己此时却像是正在火上油炒煎炸般难受心里顿时一股火往上冒,可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领导,自己还得求人办事呢,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冲这帮领导干部甩脸色啊。

    龚老板见屋子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走到吴大观身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吴乡长,能不能耽误你两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吴大观哪料到他刚病假没几天饲料厂的情况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他这会心思还全放在眼前的麻将上呢,头也没抬冲龚老板说了句:“龚老板请放心,这屋里都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

    龚老板见吴大观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气大,可又不敢随便发作,只能又趴在他耳边低声说:“吴乡长,今天乡土地办的一帮人来到我的饲料厂限定我一个月内搬迁并归还耕地。”

    “你说什么?”吴大观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控制不住激动声音吼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乡土地办的人去你饲料厂了?他们去那儿干什么,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个龟孙子敢这么大胆?没有我的话居然敢去饲料厂找麻烦?”

    吴大观方才还因为赢钱春光满面得意洋洋,听了龚老板一番话后气的把手边的麻将猛的往前一推,冲着一个陪他打麻将的副书记指示道:“立刻给乡土地办的那帮混蛋打电话,给我问清楚了,到底是谁脑袋进水干蠢事!”

    吴乡长行事风格一向就是那么霸气!

    在他眼里,别说是胡集乡政府那些乡干部,就算是胡集乡老百姓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他在胡集乡俨然就是一土皇帝,看谁不顺眼谁肯定倒霉。只不过这一回,显然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眼瞅着副书记正要打电话却被龚老板制止了,龚老板说:

    “吴乡长这电话还是别打了,打了也没用。”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诧异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龚老板,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自明,“吴乡长在胡集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怎么龚老板怀疑吴乡长在那几个土地办工作人员面前的权威性?”

    吴大观也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龚老板,显然是想要听听龚老板前半句话说完后,后半句话到底会有一番怎样的解释。

    龚老板见状,冲着众人无奈叹了口气,顺手把揣在口袋里的县国土局对于饲料厂占用耕地的处罚决定书掏出来摆放在杂乱无章的麻将桌上。

    “县国土局的处罚决定书?”

    一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这份摆放在桌上的处罚决定书复印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大观在看到这份处罚决定书的那一刹那也愣住了,明明刚才心腹下属刚刚向自己汇报过乡里各方面情况,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这份处罚决定书从何而来。乡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身为胡集乡长居然毫不知情?

    不知情也就罢了,党委书记黄一天暗地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从县里施压要处罚一直被自己罩着的饲料厂?这跟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两巴掌有什么区别?

    “欺人太甚!”吴大观愤愤脱口而出,“龚老板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为你做主。”

    龚老板看了一眼吴大观那张脸气的通红,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只要吴乡长有良心还能记得以前自己在他身上大笔投资就行。

    官场中的领导之间明争暗斗,对于生意人龚老板来说并没有多少兴趣参与,商人重利,只要没人影响他平平安安挣钱,他宁可花钱买平安。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已经花了钱,平平安安做生意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所以龚老板现在来找吴大观的目的只有一个:不管吴大观用什么方法,务必要保证自己的饲料厂原地不动。不能因为来了黄一天就改变建设场所。

    乡里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龚老板心急火燎找上门来,吴大观哪还有心思打麻将?一旁下属们见主子眉头紧蹙心情不好一个个坐在那也不敢多言语,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主子再迁怒到自己身上。

    吴大观两眼盯着麻将桌上那张处罚决定书,脑子里一阵乱哄哄,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才病假几天黄一天居然就能从县国土局弄了这张盖了大红印章的处罚决定书?那可是代表县里的决定,这他娘究竟什么名堂?

    事情既然已经闹到县里就不是自己一个胡集乡的乡长所能掌控,他思来想去决定立刻把这件事向主子蒋大宽汇报。

    吴大观当着龚老板的面给蒋大宽打电话:“老领导,咱们乡里的饲料厂今天突然收到了县国土局的处罚决定书?现在黄一天扛着鸡毛当令箭硬逼着饲料厂搬走,您看这事?”

    吴大观这通电话对蒋大宽的刺激也不小,他没想到一向被吴大观吹嘘自己“说一不二”的地盘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饲料厂龚老板的好处蒋大宽也没少拿,既然出事了自然要帮人消灾,可是现在县里出了东西,那就不是儿戏。

    蒋大宽在电话里短暂沉默过后,冲吴大观说道:“你让龚老板别着急,这个事情很突然我先让底下人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行,那咱们就等您消息。”吴大观冲着电话点头。

    普水县政府的县长办公室里,蒋大宽放下电话后一张脸铁青,显然刚才吴大观打电话向他汇报的情况让他极为愤怒。他当即把服务自己的政府办主任叫过来,指示他:“立刻亲自去一趟县国土局,务必要国土局长对这件事有个详细解释。”

    政府办主任也是个眼力劲活络的人,看出领导今天心情糟糕片刻没敢耽搁,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后立马下楼叫了个司机开车直奔国土局。县国土局位于县城常青路,距离县委县政府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蒋大宽的下属出门后不到半小时已经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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