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就在凌河县边上,在县中心走路过去,用不了二十分钟。而此时邢烈就站在九华山下的一座小庙里,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就靠在大殿的门框上,看着里面的佛像。而距离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有几个和尚在对他怒目而视。

    这时,一名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和尚走过来,站在邢烈的身后,双手合十。

    “施主,你这样亵渎佛祖,难道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邢烈没有回头的说道:“你这样诅咒生灵,心如此狠毒,你就不怕永坠地狱?”

    大和尚依然双手合十,“境界止于心中,心念来于方外。是坠地狱还是入西方极乐,自有安排,自有天命。”

    邢烈笑了一声说道:“大和尚,你拜了一辈子的佛,佛可说何时渡你?”

    大和尚依然双手合十:“佛渡有缘,既然佛没渡我,证明我与佛的缘分还没到。”

    邢烈慢慢转过身:“没到既是无缘,你不如拜我,我来渡你。”

    “阿弥陀佛”大和尚念了声佛号,“施主说笑了,你乃一凡人,怎能度我?”

    邢烈把烟头扔在地上,迈步走向寺庙大门:“有刀一寸斩仙客,人间有鬼说佛心。我即是佛,佛即是我,我悟我道。这几天我会广渡有缘之人,大和尚,我会来渡你。”

    “鬼佛!”大和尚脸色大变。

    二十多分钟后,邢烈站在凌河大街,临街的一栋五层住宅楼下,仰头向上看了看,然后坐在马路牙子上点了根烟。看着来往的车辆,匆匆的行人,随着热风舞动的小草……世界的美好依旧,但那个从小就乐观坚强的小女孩,也许就在身后的这栋楼里无助的哭泣。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太阳渐渐西斜,遥远的天空中出现一片红色的云彩,给这单调的天空添了一抹艳丽的颜色。不知何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在他身侧绕了过去,很快脚步声又回来了,然后一双白色矮跟的凉鞋出现在他眼前。

    邢烈慢慢抬起头,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大腿,在牛仔裤的包裹下显得更加圆润性感。在往上牛仔外套,里面是黑色的背心,高高的胸部仿佛要裂衣而出。然后出现在面前就是一张精致而又憔悴的脸,留着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大大的双眼,隐藏着悲伤。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寒冬腊月里的梅花一样,承受着凛冽的寒风却又是那么孤傲而美丽。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的眼里出现了泪珠,很快顺着精致的脸庞流淌下来。她,就是郑宁。

    “什么时候回来的?”郑宁在流泪,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邢烈展开双臂,把郑宁搂到怀里,轻轻拍打她那柔弱的脊背,“我回来了,事情都交给我,保证叔叔会平安的回来!”

    “哇!”

    郑宁趴在邢烈的肩膀上嚎啕大哭,顿时引起周围路人的侧目。

    邢烈安慰着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看看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呢,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不!”郑宁摇晃着脑袋,把鼻涕眼泪全都抹在邢烈衣服上,“我就要哭!”说完继续哇哇大哭。

    邢烈叹口气,这丫头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从来都没穿过女孩子该穿的衣服,性格也非常的野。上房堵烟筒,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也从来没有见她哭过。可今天居然哭成这样,看来这一段时间,她的压力真的很大。不过,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就算她再坚强,也是个女孩子。估计,就算是个男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邢烈也不管那些异样的眼神,只是不停的安慰着郑宁。

    “不哭了!”郑宁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然后抓起杨洛的衣袖胡乱的在脸上蹭了一下。

    邢烈也不在意,“不哭了,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我不饿!”郑宁摇头。

    邢烈敲了敲脑袋:“那我们走走?”

    这次郑宁点了头:“好!”

    两个人顺着大街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凌河边,站在大坝上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感受着河水流过带来的一丝清凉,邢烈说道。

    “郑叔平时跟谁的关系好?”

    郑宁想了想:“王全,县局政委,我爸出了事之后他一直在奔走,可就在前两天他被调到了市石塔分局。很多人都说王叔走了狗屎运,虽然是平调,但毕竟到了市里,对以后的升迁有很大的便利,可我不这么认为……”

    邢烈意外的看着宁宁:“说说!”

    正宁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他们是在敲打王叔,在警告他,不要在参与我爸的事情,既然能把他调到市分局,就能调到别的地方养老!”

    邢烈揉了揉郑宁的头发,看着平静流淌的河水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声喃喃的说道;“宁宁,你终于长大了,可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郑宁吸了下鼻子:“人总是要学会长大!”

    邢烈叹口气:“是啊,人总是要长大的,婶子身体还好吧!”

    “身体还好,一直在托人找关系,只是……”郑宁自嘲的一笑,“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这很正常!”邢烈拿出烟点了一根,“趋利避害,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官场上,不琢磨,全是真情实意,琢磨了,全是虚情假意……”邢烈看着在眼前飘散的烟雾,眼神变得有些虚渺,“所以说啊,在官场上就不能谈感情,那都是狗屁。”

    郑宁眼神黯淡的说道:“可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我爸被冤枉,无论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努力。”

    邢烈说道:“你们没有找对人!”

    郑宁歪头看着邢烈:“你不是说谈感情没用吗?找谁还不是同样的结果?”

    邢烈摇头:“这个事情不能谈感情,只能谈利益。有一个人,只要拿出令他动心的东西,他一定会出手。”

    “谁?”郑宁语气有些急切。

    邢烈轻声说道:“曲国栋!”

    “曲国栋?”虽然这丫头没心没肺,但作为郑志富的女儿,耳濡目染之下对县里的一些事情还是了解的。

    邢烈抽了口烟,烟雾在嘴里缓缓爬出:“不要小看他,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尤其一个人被压抑的时间长了,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是相当可怕的。现在他就是一头饥饿的狼,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出去,狠狠咬住猎物的喉咙,把猎物撕得粉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郑宁精神一振:“我要怎么做?”

    邢烈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就行了。”然后看看暗下来的天空,“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婶子该着急了。”

    郑宁默默点点头,很自然的搂住邢烈胳膊,刚刚走到大凌河桥头,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机沉闷的嘶吼声,一辆路虎揽胜带起狂风,夹杂着漫天的尘土在两个人身边席卷而过。

    邢烈微微眯起眼睛,郑宁捂着嘴嘀咕着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在前面响起,那辆揽胜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向后倒来,停在了两个人身边。

    车门打开,下来一名二十四五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穿着笔挺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的脸孔,梳着分头的男人。要不是他走路脚步虚浮,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浮肿,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就凭这样一副斯文的形象,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呦,这不是郑大小姐吗?”这个家伙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然后微微仰起头,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打量了一下邢烈,“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一个乡巴佬也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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