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戟法!“酒楼上的黄忠看到大汉出手的一招,登时脱口赞了一声。

    这大汉的招式倒也并非如何精妙出奇,最厉害的是融合于戟势中的敢于战天斗地而无所畏惧的意志。

    那李永倒也不是寻常之辈,虽然心灵被对方的狂暴战意所慑而变了脸色,但属于武道高手的本能仍促使他以极快的手法拔出腰间那柄外表古朴无华的环首长刀。笔直无弧的窄锋刀身出鞘,方圆丈余范围内的空间尽是一片冷森森的寒意。晶亮如水,光可鉴人的刀身闪烁着一抹幽冷的光华,宛若活物般来回流转不定。

    刀光起初,在空中连做几次玄妙无比的转折,楔入对方那对攻来的铁戟当中后猛地向左右膨胀。

    在一阵嘹亮高亢的金铁交鸣声响中,两柄铁戟的攻势受挫止住,但李永本人也没有讨到便宜,被戟上蕴含的恐怖力量震得整个人向后跌飞出去。

    大汉则只是攻势稍稍一顿,本人却是半步也不曾后退。他看到自己双戟的月牙锋刃上各自现出一个豆粒大小的缺口,不由得愈发暴怒,口中再发一声狂吼,将一对沉重铁戟舞成一团乌光罩住全身,以身戟合一之势蛮横无比地向立足未稳的李永撞了过去。

    李永面色更加难看,只得施展了一路败中求胜的刀法,长刀演化的尽是守势和游斗的招式。只是面对一个凶悍如蛮荒巨兽的可怕对手,他“求胜”是不用想了,倒是一个“败”字已做实了八九成。

    “好一口宝刀!只是用刀之人太不成话!“黄忠又赞了一声又贬了一句,随即转头向禹天来问道,“道兄,方才那汉子斥责李永谋夺他人祖传宝刀以致害得人家破人亡,说的是否便是此刀?“

    禹天来叹息道:“汉升兄猜得不错。此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初李永率兵与黄巾军作战,有一批从己吾来的义勇投入他的麾下,其中一个唤作刘芗的人本是个落魄的汉室宗亲,不合将祖上传下的一柄宝刀显露在李永面前。那李永贪图宝刀,几次暗示那刘芗献刀不果,便设计诬陷刘芗通敌将其斩首号令。

    “战后那匹己吾义勇返乡,将此事告知刘芗了的父母。刘芗的老父四处奔走欲为儿子申冤,却被李永买通了官府,不但诉冤的状子被驳回,还因诬告的罪名而受了杖责,未及返乡便死在路上。刘芗的老母在得知此事后,也在急怒悲痛之下一病不起,不多日便随后逝去!“

    “竟是如此一个卑鄙小人,当真该杀!”黄忠冷哼道,随即又问,“这汉子又是何人?为何会来替刘家报仇?”

    禹天来道:“此人名唤典韦,也是己吾人氏,与刘芗是儿时好友,后来随一位高人入山中学艺。不久前他艺满归乡,得知好友一家的惨事,义愤填膺之下便决定来为友人报此大仇。”

    黄忠立时对这典韦大加欣赏,赞道:“壮士当如是!”

    这时趴在窗口看热闹的刘辩和黄叙齐声叫道:“他出来了!”

    随着他们的叫声,满身煞气的典韦单手持了双戟大踏步从李家走了出来,手中提着李永的一颗双目怒睁的血淋淋人头,李永的那柄宝刀则连鞘插在他的腰带上。

    李家那上百青壮虽然都各持兵器,却都远远地躲在后面,没有一人敢上前来与典韦交手。

    禹天来和黄忠却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眼望着典韦舍了那辆马车步行往城外走去,禹天来道:“汉升兄,我们跟去会一会这位壮士如何?”

    黄忠笑道:“早知道兄不会放过如此猛将,走罢!”

    当下四人一起结算饭钱后下楼,黄忠令刘辩和黄叙同乘自己那匹黄骠马,他则与禹天来一起步行,跟着已经走远的典韦向城外走去。

    李永的家人虽不敢与典韦动手,却又不甘心放走凶手,于是一面派人飞快地前去报官,一面在后面跟着典韦。只是这些人都畏惧典韦勇猛,又落在禹天来四人的后面,隐隐地存着若典韦发难,便拿这几个外乡人挡灾的不良念头。

    前后三批人依次出城之后,黄忠看看离开县城已经有一段距离,忽地驻足发出一声长笑,向马上的黄叙朗声问道:“叙儿,你可知道‘惊弓之鸟’的典故?”

    此刻前面的典韦和后面的李永家人也随之停步,都不明所以地向他望来。

    黄叙却老实答道:“叙儿知道,那故事说的是战国年间魏国有一位神射手更羸,曾在魏王面前展露箭术,以空弓虚放惊落空中孤雁。”

    黄忠摇头道:“史家之言,也不可尽信。那更羸本是我师门‘射声园’前辈,那只孤雁却非惊落,而是被他以‘无射之射’的箭技射落。”

    刘辩大为好奇,问道:“世伯,何为无射之射?”

    黄忠笑道:“贤侄要知此箭术,我便来为你演示一番。”

    说罢从腰间弓囊中取出弓来。这是一张短弓,弓身在乌黑之中透出紫红之色,闪映出金属的光泽,纤细的弓弦却呈半透明状,似是用某种兽筋鞣制而成。

    黄忠左手执弓,用手却并不取箭,'只将手指扣在弓弦上,双臂轻轻用力将弓拉满,口中喝道:“第一箭,我要射最前方那人的发冠!”

    话音未落,他手指一松,伴着一声弓弦的震鸣,未见罡风激荡,未觉气劲波动,百步外一人头上的束发木冠却应声炸得粉碎。

    在众人齐齐发出的一声惊呼中,黄忠再次张弓,又道:“第二箭,我要射左前方那人腰间的玉佩!”

    言出弓鸣,那人腰间悬着的一面玉佩同样应身而碎。

    后面的百余人尽都面色如土,望向黄忠的目光之中尽是敬畏之色。

    黄忠再次缓缓张弓,口中道:“第三箭,我却要射最后一个离开之人的头颅!”

    此言一出,那些人没有一个怀疑他有能力做到,当即发一声呐喊,争前恐后地转身便逃。

    黄忠松开弓弦,手拈须髯哈哈大笑。

    刘辩和黄叙在马上一起鼓掌欢呼:“世伯(爹爹)威武!”

    这时禹天来转头望向另一边的典韦,见他同样震惊于黄忠的神射之技,同时又丢掉提在手中是人头,横着双戟摆出戒备之势,便摆手笑道:“这位壮士,我等并无敌意,请过来一叙如何?”

    典韦稍一迟疑,终究还是收了双戟,大步走上前来。

    在县城那里,陈留官府虽然已经得知有人当街行凶斩杀李永之事,却也无心理会,只因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典军校尉曹操在洛阳行刺董卓未果,随逃回陈留家中,散尽家财招募义兵,并发矫诏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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