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的生日过完了,刘宏还招待叶昭在宫中用了晚宴,也算是一种亲近的表示,毕竟无论叶昭与蔡邕的关系还是刘薇的关系,都已经算是站在皇党这一边了,而且叶昭这次献出的造纸术,对于有心打破如今这世家尾大不掉局面的刘宏来说,绝对有雪中送炭的作用。

    直到深夜,叶昭才告辞离宫。

    “属下有些不明白。”回到府中,自投叶昭以来,很少说话的钱蓦忍不住询问道。

    “哦?先生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叶昭意外的看向钱蓦。

    “主公将这造纸术献于天子,属下大概能猜到主公的想法,只是这万年灯……真的只是为搏佳人一笑?”钱蓦看着叶昭,哪怕没有这万年灯,单凭叶昭之前的平流策还有造纸术,便足矣让叶昭获得天子信任,这漫天花灯虽美,但却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不可以么?”叶昭笑问道。

    “自然可以,不过不太像主公的风格。”钱蓦闻言失笑道,以他对叶昭的了解,很少会做无用功。

    “此番先生还真是多心了,昭此番作为,正是为搏佳人一笑,当然,也会有些其他收获,这点,先生日后自知。”叶昭笑道。

    果然。

    钱蓦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昨日梁国送来了家书……”

    “需要帮忙?”叶昭神色一肃,看着钱蓦道。

    摇了摇头:“戏家没了。”

    “啊?”叶昭有些茫然的看着钱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钱蓦原本姓戏来的,后来跟着母亲到了钱家才改了钱姓。

    “太平乱起之时的事情,戏家小族,未能逃过一劫,族中留下了讯息,希望我能继承家业。”钱蓦叹息一声道。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说是继承家业,恐怕更多的是希望钱蓦能改回戏姓,不让戏家断了香火吧,这种事,毕竟是钱蓦的家事,叶昭不好插口,只是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改回去,钱家也未将在下当成家人,母亲已去,又何必眷恋?”钱蓦叹息一声,有些自嘲道。

    “那是他们的损失,他日定会后悔。”叶昭看着钱蓦道:“那以后,便是戏蓦了?”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

    钱蓦摇了摇头:“不了,便以字为名吧。”

    “戏志才?这可是贱名。”叶昭皱眉道。

    “才出身本就不高。”钱蓦无所谓道。

    叶昭没再多劝,贵贱什么的从来不觉得一个名字就可以决定,戏志才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唇舌。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很忙,七月初七,刘薇生日之后,万年灯便已经成了一种流行,叶昭在之前便已经让叶家商行在洛阳城盘了几处不错的铺面,刘薇生日一国,叶昭便在各处铺子里做起了万年灯的生意。

    初七夜里,那漫天灯火的震撼场面,着实给洛阳万民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也因此,在这几件铺面开始售卖万年灯之后,几乎每天都有闲着无聊的公子哥跑来买灯,每晚都能看到数不尽的万年灯腾空而起。

    与之相应的,却是洛阳治安负担加重,当日叶昭释放万年灯,可是调集了大量的人力随时准备灭火,因为时间统一的缘故,没有造成损伤,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哪位公子哥会什么时候放个灯玩儿玩儿,甚至有人大白天放了上百只万年灯出去,使得洛阳府衙包括河/南尹门下,这些天都在四处救火。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这万年灯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却也为洛阳城带来了不少活力,过往行商纷纷前来订购万年灯,让叶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也变相的为刘宏将纸张的改进打了一个前站。

    因为万年灯销售火爆的缘故,洛阳城中不少商户争相效仿,但传统的蔡侯纸太贵,没办法降低成本,所以当刘宏暗中通过皇家的渠道将纸张售卖出去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集中在制作万年灯成本降低的事情上,反倒是它的真正用途,被人暂时遗忘了。

    而随着皇室开始大量售卖纸张,不断有商户开始争相效仿,人一旦有了一个方向,创造力是恐怖的,这些商铺制作出来的纸灯,甚至比叶昭的还要精美许多,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叶昭不但借此聚拢了大量的钱财,而且还赢得了不少客户,这些跟风的商铺,开始跟叶昭打价格战。

    “主公是否后悔太早将这新纸交给朝廷了?”一个月后,叶府宅院之中,看着那五花八门的花灯在夜间腾空,戏志才微笑着看向叶昭,随着效仿叶昭的商铺越来越多,如今叶昭虽然还靠着这万年灯赚钱,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堪称抢钱一般了。

    “这东西,就是玩儿个新鲜,等新鲜感去了,大家也没有那么疯狂了。”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颁布了禁令,除了这一个时辰之外,其余时辰都不得燃放万年灯。”

    “虽然绚烂,却非长久生意。”叶昭扭头看向戏志才笑道:“志才也曾经商,当知这经商之道,就在于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无。”

    戏志才抚掌笑道:“区区十六字,却道尽这商事之根本,主公若是从商,怕是数年内便能成为天下第一豪商,看来下一步,主公是想要借着这把火,撺掇陛下售卖书籍了?”

    “有几本已经装订完毕的,志才看看如何?”叶昭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籍交给戏志才笑问道。

    一本论语,戏志才从叶昭手中接过,有些好奇的翻阅起来,书本很厚,每页都只有一行字,下面则是一些小字作为对这句话的注解,十分详尽,至少在戏志才眼中,挑不出毛病来,若是用竹笺来记录的话,加上这些注解之字,恐怕得耗费上百卷竹笺,而此刻,一本书便能将之完全囊括。

    “此书可做家传。”戏志才将书还给叶昭,感叹道。

    其中注解之详细,怕是出自名家之手,莫说普通人家,就算是放在一些豪族之中,也能当做家传之物了。

    “志才可知,此书售价几何?”叶昭笑道。

    “价值千金。”戏志才肯定道,哪怕是改成纸质书籍,但也要誊写,还有上面名家注解,那对许多读书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

    “多了。”叶昭摇了摇头,伸出五根手指道:“这个数。”

    “五万钱?”戏志才怔了怔,皱眉道:“有些贱了。”

    “是五千钱。”叶昭笑道。

    “这……”戏志才不解,朝廷这样做,岂非亏本,这注解之人一看便是颇有学问,这等人著书,就算是朝廷,也不能免费征用吧?

    “志才看过这本再说!”叶昭从怀中又取出一本论语递给戏志才。

    戏志才接过再次翻阅起来,与上一本并无差异,同样跟着注解,字迹来看是同一个人所写……

    戏志才突然抬头,看向叶昭手中的那本论语,神色突然一动:“主公可否将那本给属下再看一遍!”

    叶昭没有说话,直接将书递给戏志才。

    戏志才将两本书一一对照,突然抬头,惊愕的看着叶昭,此时他才发现,这两本书的内容,竟然惊人的一致,不止是书的内容,而是连字迹也一般无二,他特意找了几个生僻的字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相同。

    “这是拓印?”戏志才突然看着叶昭,询问道。

    “正是拓印。”叶昭点了点头:“事先写好文书,请工匠将之雕刻城模板,而后再涂以墨汁,便可进行拓印,工序比较难,但只要刻出一板,只要有足够的墨和纸张,便可大量复印。”

    “此举却是撬动世家根基!”戏志才摇头叹道:“主公这一招……”

    毒!

    戏志才最终没将那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明了,叶昭这一招,并不只是撬动世家根基,更重要的是,这一切,他并没有出现在台前,亮于世人面前,而是作为类似幕后推手,将这些东西献给朝廷,而且不留名。

    表面上看来,叶昭有些吃亏,然而这一举动,却是将皇家跟世家彻底对立起来,让天子来承受世家的怒火反噬,而叶昭却在其中获得实利。

    比如说那万年灯,这书籍的售卖,以戏志才对叶昭的了解,恐怕也会趁机牟取利益,而且还能得天子信任,甚至可以借此趁机收拢不少人才。

    汉朝或许会因此而提前出现分裂,而天子刘宏作为受害者,却还要对作为始作俑者的叶昭感恩戴德。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束缚叶昭的身份问题,会得到缓解。

    叶昭为何受那些世家排挤?因为叶昭出身或者说跟脚不够,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各大世家赶到了危机,在没有其他矛盾出现之前,叶昭会成为压制对象,但当更大的矛盾出现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他们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更大的矛盾之上,因此而放松对叶昭的打压,甚至主动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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