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庄帝一十九载,三月,

    益州,靖远府,长治县,

    永安乡,上河村,方家茅屋,

    “天上一日,地上一载,”

    日月模糊,光阴荏苒!

    倏然起落,就是半载光阴。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时间不值钱了。

    当然,这在荀少彧看来,就是这两方世界的能级,相差悬殊。

    表现在外的,就是时间流逝,乃至于空间的稳定性上。

    荀少彧对这些个中微妙,不甚了解,只是将前世,看到的那些YY文对比,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嗯……”

    他胸闷脑晕,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

    感受着瘦弱的身板子,他右手捏了一捏左臂关节,苦笑的摇了摇头。

    一介出身贫苦人家的八九岁童子,体质太差了。

    尤其是,在人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极限的封建社会,更是不用想,能有一健健康康的身体了。

    只是,对于挥臂之间,就有数百斤力道的习武人。

    这般脆弱的身子骨,还是让荀少彧一时间,很不适应。

    他先起身来,眸光开阖,看着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茅草屋子。

    短短一日时光,在荀少彧眼中,甚至比一年,还要来的漫长。

    他眸光中映照一面石镜,一枚淡淡赤光,在这一方镜面上,愈发明显。

    “源力不够啊,”

    荀少彧再一次,感慨一下‘钱’到用时,才显少的道理。

    两滴源力,可不足以,再此铺设一处道标了。

    这大魏世界的道标,还是以荀少彧十来载,吞服的大药宝材,才勉强催动的。

    以后,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要知道,作为一方神魔现世的世界,主世界的强横程度,以及富饶程度,绝对远远超过寻常人的想象。

    一位公子王孙,十几载吞服的宝药,其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最明显的,就是主世界的半日,在这一方大魏世界,实际上却是度过了半载时光。

    悠悠半载,有时就是生死两隔,物是人非!

    而在主世界,却是一局棋,一杯茶的时间。

    这半载时光,倒是发生不少大事件。

    当然,所谓的大事件,只是相应与上河、下河,这两村人家来说。对于这诺大益州,靖远府,甚至长治县,都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在荀少彧一把大火后,不但烧净了,来来往往诸多的痕迹。

    同时,亦让平静了数十、上百载的,上河,下河两村形势,大为改观。

    昔日里,在这上河村一手遮天的六老。

    这一把大火之下,元气大伤。

    不但突勒官府伸手,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也将贪婪目光,投向上河村的一亩三分地上。

    一些乡中大户,早就眼馋,六老手上的土地田户。

    只是顾忌六老,上河村里正一职,才没有胡乱伸手。

    如今,让他们得着把柄,看着机会,焉能不似一群虎豹豺狼般,纷纷扑上去?

    纵然六老能稳坐上河村里正一职,在乡中县里,都有几分根底。

    但是这些根底,也是无法抵得上白花花的银子,以及肥的流油的五六十亩水田。

    二一添作五,几位大户一联手,将走水纵火的罪名,扣在六老脑袋上。

    六老也不是吃素的,能攒下诺大家当,不心狠手黑可不成。

    至少在上河村内,无论人望,还是声望,六老都是处于顶点。

    只是再是顶点,要是杀官造反,也是免谈。更何况,敢动手图谋六老的,都是各乡上的狠角色。

    有钱有人,暗地里出了多少盘外招,就不足外人道哉。

    总而言之,最终结果是以六老,仓皇出逃,几大乡中大户,顺手把六老的家财,蚕食鲸吞。

    “不对,那个老家伙,会这么容易走?”

    荀少彧念头一转,倏然察觉不妥。

    六老看似一乡下土财主,无根无萍。几位乡中大户,就可置之死地。

    但,他可不会忘记,他的第一桶金,是如何得来的。

    商人的第一桶金,都是肮脏、血腥的。

    荀少彧可以为了,那可能性的第一桶金,就悍然袭杀,一无冤无仇的道人。

    故然心狠手辣,寡情薄幸,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但是这,亦无疑沾染了大麻烦。

    匆忙之间,他就离开了此方世界。后续的事态发展,全然失去控制。

    可是那道人的首尾,处理的并不算干净。难保这道人的麻烦,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荀少彧一张嫩脸,浮出一抹阴霾。

    …………

    数千里之外,益州边缘,与并州交界之地。

    幽暗的屋子里,一道人盘坐在蒲团上。

    明弱相依的火烛,跳动着灯花,映照在这身影,那明暗不定的脸上。

    一张苍老的面孔,横扎道簪,灰白长发,有些散乱的垂在面颊两侧。

    “长—春—道—”

    他冷冷的笑着,冰冷的手掌,抚摸着膝前,那一柄法剑。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阴森冰冷的屋子内,各自分立着两排架子。

    每一排架子,都摆放着一排排牌位,上面铭刻着诸多姓名。

    但是,这一张昏黄色的脸庞,却全是恨意,以及绝望。

    僵硬的面容,泛白的眼珠,只有他在开口吐息之际,丝丝灼热,才显示他还活着。

    这一副面孔,若是让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上河村民看到,恐怕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六老,这道人分明就是六老!

    那位德高望重,上河村里正,如今却是一派道人模样。

    “长春道啊,长春道,贫道发誓,总有一日,贫道会将你们这些道人败类,连根拔起,”

    他的声音,似乎锯齿摩擦,‘嘎吱嘎吱’极为难听。

    “嚯嚯嚯,”

    他突兀的,似哭似笑:“至宝失窃,宝诰不存,我太岳山,妄自存世三百载,”

    “传承一脉,至我……绝矣!”

    道人似哭似狂,一张苍老面容,犹如厉鬼一般,狠戾绝伦。

    “啊————”

    他一声长啸,法剑一挥,剑光迸射。

    刹那间,千百道剑光盘桓,在他一剑之上,起落吞吐。

    “长春道,破我山门,屠我亲眷,戮我子弟,毁我肉壳,贫道与你们势不两立!”

    道人手腕一转,法剑化作道道剑光,在这不大的屋子内,来回穿梭。

    “师兄,师兄,”

    良久之后,似乎体力耗尽,他瘫倒在地上,手上法剑掉落,只是呓语着:“师弟无能,肉壳被毁,只能夺舍重来。道途断绝,再也无法,传承太岳山门重任,”

    “至宝遗失,宝诰被夺,我苍木,是整个太岳山的罪人啊,”

    咚!咚!咚!

    院子外,突兀的响起敲门声。

    苍木顿时止住了哭腔,用道袍将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嘿嘿,长春道,突勒人,老子对付不了你们。然而天下之大,有的是人,可以对付你们,”

    他的冷笑,在晦暗的灯烛中,格外阴沉。

    …………

    道人的住所,是一套三进三出的宅院。

    敲门声,就是响自正堂门前。

    由于道人生性孤僻,所以不喜侍女、家奴,伺候左右。

    所以在这诺大的宅院中,就是道人一人居住,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惶惶。

    嘎吱!吱!吱!!

    道人不紧不慢的将大门大开,就看到一员小将,站在门前。

    “军师,”这员小将,上身套着胸甲,脖子上围着一道黄巾,目光开阖间,精气神完足。

    苍木道人既然下定决心,要再走一次扶龙庭之途,就不得不与这些‘义军’,搅和在一起。

    如今四海之内,义军多如牛毛。

    益州之地,刚刚经历一场大乱,正该朝廷抚恤之时。

    但是突勒朝廷,却将这益州,置之不理,只顾着平息诸方叛乱,而不理会民生艰难。

    不多时,这益州就再度掀起几股义军,杀官造反,开仓放粮。

    其中犹以这一股义军,声势最大,是白莲道脉下辖的一方渠帅。

    苍木道人虽然因为肉壳被毁,一身本事,废去了七七八八。但是见识还在,心胸器量犹存。

    忽悠一个白莲教渠帅,还不是伸手就来,简单至极。

    用上几手法术,这渠帅就将苍木道人,奉为坐上宾客。

    更是因为,有苍木道人指点,这渠帅很是打出几场胜仗,势力范围不断扩展。

    苍木道人也因此,不断得到渠帅的信赖,甚至被封为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苍木道人看着小将,器宇轩昂,下意识的一抹法眼。

    眸子中略过一丝淡淡金芒,就见到这员小将,顶门之上,有着一道淡黄本命之气,笔直而立,不动不摇。

    数百淡白气息,紧紧依靠在这淡黄本命气上,犹如排兵布阵,阵列规规整整。

    这气象,未来至少也是正五品官位,一方大员之位必不可少。

    见此气象,苍木道人愈发欢喜。

    作为立志要推翻突勒朝廷,向长春道与突勒人复仇的苍木道人来说。

    天下英才,汇聚在义军当中。这就代表着,天下将乱的征兆啊!

    不然,何至于这等气数之人,都要跟着兴起兵戈?

    大魏气数将近!

    道人面色不露分毫,只是眸光一转,语气渐渐客气许多,道“劳烦将军至此,是老道有失远迎,将军海涵,”

    “不知将军,找贫道是何事?”

    小将一愣,连忙拱手行礼,道:“折杀卑下,”

    “卑下一介武夫,焉能让军师如此厚爱,大帅命俺,请您去帅府议事,”

    “大帅正在帅府等待,不可让大帅多等,”小将不卑不亢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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