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镜高悬,荀少彧指尖之下,留下一小堆一小堆的细沙。

    看着案几上,几小堆细沙,荀少彧蹙眉:“……二十一道么?”

    眉心祖窍,那一面神妙石镜,闪烁神曦,一十二九千六百道裂痕,密密麻麻,似细密蛛网一般,数不清,看不明。

    心神威武略过,荀少彧豁然感应,石镜吞噬了这四件顶尖法器的精华,其上俨然有二十一道裂痕悄然弥合。

    “路漫漫其修远兮,”

    荀少彧在这一方世界,费尽心思,各方谋算,也才修复了三十三道裂痕。

    如此看来,想要完全修复这一面石镜,个中所需要的心力,何其可怖可畏。

    也许,就是他证道天人不死,也要用无数载岁月,去修复石镜。

    荀少彧幽幽叹息:“也不知,这一方世界掌握手中,任我取夺,能否让石镜,再上一个品阶?”

    现在的石镜,看似有诸多妙用,沟通未来道身,锚定诸天万界,印证过去未来。

    但是,由于石镜受损过重,实际品阶,只是刚刚触碰到主世界,宝兵一阶的边缘,勉强能位列第九品。

    一口第九品宝兵,虽也极为难得,但想要在主世界,这般险恶的环境下,崭露头角,进退自如,就有些不够用了。

    “看来上元礼,吾是势在必得。唯有上元礼上,获得一方封邑,合情合理的远走烨庭,才是吾一线生机所在。”

    在烨庭之内,势力交杂,荀少彧只是个没跟脚的庶子,随便一个波浪,就能让他疲于招架。

    如此,还不如主动争取,获得一方偏远封邑,自己当家做主,来得自在一些。

    …………

    庄帝,三十三年,

    庐江府,治舒县。

    战阵翻腾,骑兵席卷!

    经过两载休养生息,荀少彧兵锋已锐。于是悍然挥军,直指庐江府,连破其舒县、临湖、襄安、居巢、皖县。兵临庐江首县,治舒县之下。

    荀少彧一身甲胄,胯下乘着一匹棕黄马驹。

    身侧一名名骑兵,骑乘战马,战马浑身,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铁甲。

    军心一体,百战百胜的战意,凝聚一股,沛然难当,冲破霄汉。

    “诸位,”

    荀少彧手握马鞭,指着不远处的治舒县城,喝道。

    “治舒县,就在眼前,破治舒者,官三级;得赵磐首级者,赏千金,田千亩!”

    封建时代,无论士农工商,对土地的渴望,都是压过一切的。

    千金不算稀奇,但千亩良田。这等赏格,就是乡中大地主,一辈子积蓄,都未必能有如此之多。

    “好!”

    “好!!”

    赵文远、鲁明达等一众大将,在荀少彧身畔,马驹嘶鸣,军心振奋。

    立时,有飞骑出列,一名名飞骑,拍打马腹。在数万大军之前,旌旗招展之下,声嘶力竭的,传达着荀少彧的话。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飞骑奔走,激荡起一片片沙尘,扑打在众多甲士的衣甲之上。

    “风!风!大风!!”

    “风!风!大风!”

    数万兵甲,红着眼睛,面皮涨红,高抬战矛,一声声呐喊,汇聚一股,犹如惊雷一般炸响。

    “哈哈哈……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荀少彧挥鞭,道:“破城!”

    “破城!”

    “破城!”

    数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架架投石车,云梯,冲车,重捶等攻城器械,自有工兵们抬着。

    荀少彧道:“这一战,先定赵磐,后定杨琨。三府之地,连成一片,大业可期。”

    众将拱手抱拳,道:“大业可期!”

    此时的丹阳,经过两载休养,平定山民,尽纳山民万户,不但在民力上大大提升。就是在财力上,也有了很大幅度的飞跃。

    地小民贫的丹阳,想要发展,想要壮大,只有不断扩张,再扩张。

    咕!咕!咕!

    一辆辆重捶车,在甲士们的推动下,向着城墙冲锋。十数甲士,抬着一架架云梯,面带狰狞,向着城墙冲去。

    “杀!!”

    城墙之上,一名名兵卒,向城下倒着金汤,烧得腾沸的粪水,倾倒在甲士们身上。

    滚烫的粪汤,一身的皮甲,也不能抵挡这股热度,身躯登时皮开肉绽,一个个惨叫哀嚎着,堕下云梯。

    大军列阵,荀少彧面色低沉,无数大军冲锋,十数丈高的城墙,宛如血肉磨盘,吞噬着一个个生命。

    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凝聚一股。虚空之上,汇聚成一头黑虎,张牙舞爪,跃跃欲试。而治舒县上的守军们,不知不觉,凝聚出一股强烈的凄厉气机,仿佛一头苍鹰,展翅欲飞。

    两军交战,战况惨烈。虚空之中,由军气所化的黑虎、苍鹰,也在彼此胶着。

    苍鹰一根根毛羽掉落,黑虎虎爪压在苍鹰背脊上,虎口不断撕咬。

    “长策都,退下;鹰扬都,进兵!”荀少彧咬牙,断然挥手。

    如今的丹阳军,几度扩编,长策、熊渠、鹰扬、豹韬、狼牙,都由‘卫’制,扩编至‘镇’

    一卫八百甲士,一镇则有三卫,两千五百甲士。

    “驾!”

    “驾!!”

    传令官策马宣令,兵阵立刻转动。

    杨不已摩拳擦掌,长弋按在马首,一声大喝:“鹰扬镇大军,随本将来……”

    轰——

    一块块碎石,轰击在城墙上,发着阵阵沉闷的响声。

    这几年,荀少彧在丹阳,休养生息,却也不是真正放下兵戈。只是小股冲突,就是数十、上百起之多。要不然,他也练不出,这等强兵劲卒。

    只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可称得上是百战精卒。

    看着前方鏖战,荀少彧眸光沉着。

    赵文远低沉道:“大帅,治舒县城高河深,是扬州有名的坚城。想要拿下此城,我军付出的伤亡……”

    荀少彧冷声道:“此时我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拿下庐江,九江府就是我囊中之物。庐江、九江二府互相牵制,杨琨陈兵丹阳,牵制我大军。”

    “这就是一把锁,锁住了丹阳的命脉。”

    荀少彧呢喃道:“为挣开这一道锁,些许的伤亡,何足惜之。薛定鳄率一镇大军,想必也能牵制杨琨一些时日。”

    “现在看的,就是敌我两方,谁能坚持下来……”

    现在这情形,就看谁先崩溃。两方连日血战,对兵卒士气的消耗,也是十分致命的。

    一旦一方崩溃,必然是一场连锁反应下的大溃败。

    …………

    城墙之上,经过数次拼杀,血迹斑斑,旌旗斜放。

    赵磐面色煞白,看着城下,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丹阳兵,心头寒意上涌。

    “疯子,疯子,方国端这个疯子!”

    “你他么的,想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赵磐显然被丹阳兵,悍不畏死的表现,给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荀少彧用兵,四面出击,穷追猛打。虽然自身伤亡惨重,但给守军带来的压力,也是十分沉重的。

    而丹阳兵的凶猛悍勇,也大大出乎赵磐的预料之外。

    “传令,四门守军,严防死守,不可让敌军,在城头站稳脚跟。就是用老弱妇孺,也要给他们推下去。”

    赵磐面色苍白,须发之中,夹杂着一些血丝。

    赵磐能从一介私盐贩子,帮派头目,抓住天下大乱的机会,夺取一府之地,也自然有着他的果决。

    不狠,不毒,不辣!

    如何能在这人吃人的乱世,活的如此滋润。

    可以说,在乱世中能生存下来的草莽英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传奇。

    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时今日。运道、心性、手腕,三者缺一不可。

    乱世枭雄,个个都输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轰——

    正当赵磐,想要再度召集兵卒的时候。城墙下方,一道震耳欲聋塌陷声,让赵磐的面色,陡然扭曲。

    “这是……”赵磐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不可置信的呢喃。

    “墙塌了!”

    “墙塌了!”

    城墙下的喧嚣声,彻底打破了赵磐的一丝侥幸。

    虚空上方,黑虎一爪抓在苍鹰颈部,虎口恶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血肉。苍鹰悲鸣,不断蒲扇羽翼,勉强招架。

    荀少彧抬手,大呼:“进兵,进兵!!”

    “风!风!大风!大风!!”

    上万兵甲的呐喊声,如同一片片惊雷,翻动着云霄,震散重重霄汉。

    城墙上,厮杀惨烈,一个个丹阳兵,似如虎狼,涌入城中。

    赵磐身子摇摇欲坠,凄厉一笑:“好个方国端,好个方国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属于我赵磐的时代,过去了……”

    “老子,恨啊!!”

    赵磐看了看周匝,四处奔逃的卫士们。

    “啊!!”

    赵磐仰天长啸,手腕一抖,佩剑割断喉管,一道血雾直接喷出,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随即无力前倾,跌落城下。

    “杀啊!!”

    无数丹阳兵,通红着眼睛,刀口卷刃,衣甲染血。

    “大势成矣!!”

    荀少彧坐镇军中,大军徐徐推进。顶门之上,赤鲤摇拽云光,一丝丝低吟,逐渐由轻渐重。

    鱼鳃轻晃,恍如龙吟一般,游风戏雨,遨游云气,一片片龙鳞渐生,闪烁沉重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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