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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谁的意思都不是,只是上命在身,与道友在此论道十日罢了。”

    在无穷风浪之中,帝随象平淡的声音缓缓传来,让人听不出个中喜怒,一如他整个人一般,似如一滩寂静的幽水,看不透其中的深浅。

    这一位帝随象也不遮掩,明摆着告诉蛟龙,他就是奉着上命而来。但在言语中又紧紧扣住论道十日这一理由,对涉及两族利害之事,全然避而不谈。

    龙族虽然强大,但人族也不是吃素的!

    龙族作为天地主角的时代已然远去,现今是人族崛起的时代。

    人、龙二族纵然生出龌蹉,只要其上的大神通者不出手,就只是小事一桩。

    他看着漫天水波,面上淡漠道:“怎么,难道吾随象,还没资格与道友论道?”

    说话之间,自帝随象顶门之上,一道道紫气天光环绕,恍若大道天音阵阵回荡,一枚先天道果自三千紫气氤氲中孕育,无穷神力自先天道果之中一一凝聚。

    嗷!嗷!嗷!

    龙吟骤然而起,对于帝随象近乎敷衍一般的态度,蛟龙心中怒火高炽不止,恨不得当场动手,将眼前的人王给挫骨扬灰。

    “帝随象,你不要欺龙太甚。吾奉命前来苦境,你却在苦境之外拒吾十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真当吾不知吗?”几千丈龙躯震动海域,蛟龙赤红的瞳孔中,抑制不住的涌现杀机。

    “那个小贼胆敢杀戮吾族血裔,其罪已然不可赦,莫非你帝随象真的铁了心,要包庇那小贼?”

    杀机犹如实质一般,压得海浪狂涌,一重重磅礴浪波不断扩散。

    这一头蛟龙能被派来击杀荀少彧,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毕竟,蛟龙身上大多有着蛇性,与真龙不可同日而语,寻常的蛟龙不要说证得道果级数,就是天人之道也是难上加难。

    这一头蛟龙不但以蛟身证得天人,还以此凝聚天人道果,只以这一份修为,就是万古少有了。

    而且,这头蛟龙与上古孽龙沾亲带故,其出身来历颇为不凡,与孽龙无余姑且算是表亲兄弟,是孽龙与上古异种九头凶蛇媾合所生,一身战力之强,在道果级数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只见,这一头蛟龙一动怒,数十万里海域风浪狂涌,一重重浪波轰鸣间,带着一股天塌地陷之势。

    “包庇?”

    帝随象轻声一笑,道:“不管吾是否包庇,还请道友在此与吾论道十日,只要十日期满,道友自行往来。”

    “可是,在这十日期限之内,道友还是不要想着踏入苦境了。”帝随象说话之间,五指猛然捏拳,这一方汪洋都似在这一拳下沸腾。

    嗡——

    虚空缓缓坍塌为一点,无尽的力量自帝随象手中奔腾,一如千万匹天马一般遽然迸发。

    这一拳之势,赫然将这一方数十万里海域,生生的压下数十丈。

    帝随象哼了一声:“道友,只是十日罢了……莫非吾的面子不值十日?”

    “哼……好一个不世人王,真的是霸道绝伦啊!”蛟龙怒目圆睁:“张口就要拖延十日?莫说十日,就是一刻也不行!”

    蛟龙怒吼咆哮:“你有能耐拦得住吾蛟覆海一龙,但能拦得住吾龙族万千儿郎,亿万水族甲兵?”

    “你身为人王,再三阻拦与吾,介时自有报应给你,勿谓言之不预!!”

    这蛟龙自集境大地,一路跨越何止亿万万海域,已经耗费了不少时日。

    如若他在苦境之外,再度空耗时日,到时荀少彧要是逃了,这一份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那一头孽龙本事不怎么样,但身怀太古毒龙、上古孽龙两大血脉,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就是一尊半步大神通的分量,也有一些不及。

    此刻,一人一龙屹立于汪洋之上,道果级数的恐怖交锋,一道道气机与神意的激烈碰撞,无不震动着方圆数十万里海域。

    两大道果级数的争锋,轻描淡写间一道道天灾异象爆发,一道道雷霆奔腾如天龙,雷光喷吐天地,致使天地一如白昼之极。

    帝随象冷淡道:“勿谓言之不预?这话要是从祖龙口中说出来,老子二话不说立刻就走,可是从你这条小蛇口里说出来,还差一点火候。”

    证就人王道果的帝随象,一身法力何其恐怖,在人族大运加身之后,一举一动带着一丝大神通者之威,真要是认真动起手来,蛟覆海纵然是龙种中的佼佼者,在帝随象的手中也走不过几招。

    蛟覆海在道果级数中,绝对不是一个弱者,但要与帝随象这等堪称一族柱石的人物相比,还是要上差一些的。

    苦境之外,海浪滔天席卷万重巨浪;苦境之内,苍茫大地一派平静。

    …………

    吕都,掖庭!

    甘泉宫之中,荀少彧面色凝重,身着锦绣华服,腰间佩戴着吴刀。

    一旁重杵、闻渊明二人躬立,看着荀少彧的身影,神色欲言又止。

    这二位一个是朝中太宰,一个是内庭总监,可谓是荀少彧身旁一内一外的两大臂膀。

    能让这他们二人心生迟疑的事,着实是太少太少了。

    闻渊明朝中第一人的地位暂且不说,只是重杵这一位内庭总监的分量,就连吕国夫人也不能无视。只这一份历经数朝内庭沉浮,还尤自不倒的本事,就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是,就是以闻渊明、重杵久经磨砺的城府,一想到荀少彧与他们二人说的话,还是让他们二人有些犹豫不定。

    对于荀少彧舍一国之君权柄,远走苦境大地之外的举动,让二人有着一股莫名的恐慌,甚至是足无措之感。

    一国国君之位何其之重,得享天地气运加身,荀少彧能在不到三十的岁数,一路证就天人不死之道,也是多有身怀一国大运之故。

    须知,这世间不乏多有活了几千载,而一世不得天人大道的人物。

    若非是大运在身,荀少彧何以只用了不到三十载,就站在了他人一生为之奋斗的终点上。

    荀少彧能果断放手权柄,让闻渊明辅佐吕国夫人监国,不失为一大魄力。

    望着荀少彧的背影,虽然早已知道荀少彧注意已定,闻渊明还是坚持问道:“君侯,此行当真无可避免?”

    老太师沉声道:“现今国事繁琐,一旦没了您镇压国势,朝野人心不稳,或许会闹出不小的乱子。”

    与其说现今的吕国,需要荀少彧坐镇,还不如说现在的吕国,就需要荀少彧这般强权的君主镇压。

    无论在外的国事,还是在内的军政,闻渊明虽然自己也能处理,可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让老太师颇为顾忌的。

    “劫数将至,硬抗是抗不得的!”

    荀少彧负手而立,看向闻渊明,道:“寡人在证道之时,诛杀的那一头孽龙,其血脉来历可不简单。倘若龙族要是非让寡人偿命,人族的大能者,是不会下死力,力保寡人的。”

    内监重杵劝道:“君侯,或许人族大能者会出手保下您,您乃少年英才,为当世雄主之一,未来道果有望,人族的几位大能者定不会舍弃您的。”

    荀少彧默然了一会儿,度步徘徊了片刻,摇头道:“寡人不可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人族大能者的身上。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在龙族咄咄逼人之下,谁知道人族大能者是何态度?”

    “而且,以吾天人不死身的修行,在苦境之中证就道果的机会,何其的渺茫?”

    荀少彧微微握拳,道:“苦境广大,天人之道就是天花板上限,证得道果的机会,有也几乎没有。寡人不妨游历其他三境,以期求取道果之机。”

    闻渊明沉声,道:“君侯此言在理,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豫州的局势如此,一时间也离不开君侯的坐镇,是否暂缓行程?待到处理完郑国之事,再出行业不迟。”

    “龙族不会给寡人太多的时间的,留给寡人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出行,不然恐有不测之祸。”荀少彧淡淡一笑,气度沉凝一片,道:“朝中有宰父坐镇,寡人便放心了!”

    固然道果级数的人物,有着蒙蔽天机中能为,但荀少彧先天祖窍那一方石镜,曾经是先天奇珍之列,有着一丝先天神妙之能,让荀少彧对于危机感应极为炽烈。

    荀少彧明确的感觉到,这已是他脱身的最佳时机,再如此的拖延下去,机会稍纵即逝。

    “君侯……”

    太师闻渊明作为五朝老臣,又是吕国夫人的外祖,值得荀少彧的信任,交托朝政之事。

    而在荀少彧远遁苦境之后,在朝中群臣之中,也就只有闻渊明一人,有资格、有能力把握朝政,辅佐吕国夫人监国。

    荀少彧平静道:“尔等,毋须担心寡人安危,以寡人一身天人武道,在道、集、灭三境之中,就是进取不足,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寡人暂离吕国之后,会将仁道湛卢剑、周天封神榜,这两大宝物,留在国都凌烟阁供奉,承受吕国国运洗炼,为吕国最后底蕴。”

    他徐徐道:“国都四方之地,足足有八座封神金台拱立,三大镇国道兵作为依仗,除非吾吕国气数已尽,不然吕国当自保无虞。”

    闻渊明躬身道:“君侯之意已决,臣请君侯带上仁道湛卢剑,以这一口第四品神兵之威,护持己身周全。”

    “仁道湛卢是寡人留给吕国的镇国神兵,吕国有此神兵坐镇,一定程度上能让其他诸侯忌惮,不敢轻易威胁国都安危。”

    荀少彧决然道:“以事不容再议,寡人自有决断。”

    仁道湛卢剑虽是第四品神兵,但其消耗的可是国运,稍有不慎动摇一国根基。当初与大夏龙雀刀一战,就已让吕国消耗了三成的国运。

    在荀少彧没有证就道果,足以掌握这一口绝世神兵之前,这一口仁道湛卢剑对荀少彧有害无益。

    见着荀少彧神态坚决,闻渊明二人躬身应声:“诺!”

    荀少彧沉吟了一刻,嘱咐道:“夫人诞下公子之后,由夫人垂帘听政,八载不易国政。到时寡人若还未回朝,寡人自行退位,可由公子嗣承君位。”

    闻渊明闻言色变,劝道:“君侯三思,”

    “这已是寡人思量再三的结果了,”荀少彧叹息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想必八年之后,寡人的公子也该长成,该试着让他接触一下朝政了。”

    “那时,寡人若是没回来,还望宰父多多辅佐幼君!”

    这也是荀少彧一番良苦用心,自家儿子尚未出世,就是出生了也是懵懵懂懂,难以真正执掌国君权柄,更难以动摇几位上卿与司琳琅的权位。只要时日一长,少不得一场母子争权。

    与其来日纷争,还不如现在就定准备完善。

    当然,荀少彧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不是没想过等着儿子出世后,再来个杀母存子。

    可是时不我待,心中若有若无的警兆愈发的明显,自家又需要倚靠闻渊明的威望、司氏一脉的人脉,来辅佐无德无望的幼君。

    因此,荀少彧才没将这一想法付诸实际,可是对于幼君能否掌握吕国权柄,荀少彧心里实在是存疑。

    只能让司琅嬛垂帘听政,再定下八载传位的诏书,或许能让一些人心存畏惧。

    只要一日听不到荀少彧的音讯,谁知道荀少彧几时回返国都。

    闻渊明、重杵二人伏身,道:“臣等,定不负君侯所托,保扶江山社稷不失。”

    “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荀少彧眸光微微一动,手掌自腰间的吴刀刀柄上松了一下。

    荀少彧不紧不慢走出甘泉宫,也不顾身后的闻渊明、重杵二人。

    他遥遥看向身后宫室,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此去经年,不知他日再归之时,又是何等的境况!”

    荀少彧这一去,对于吕国并无多少不放心之处。

    朝政虽有风波,但闻渊明、重杵二人一外一内,都足以将其平息。

    龙族就是再凶蛮,也不敢动辄毁城灭国。只要他远走他方,不让龙族抓到痕迹。

    任是龙族再强再横,也只能看着吕国干瞪眼,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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