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状元自然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这句话徐虎可以随口说出来,徐杰却是没有自信说出口。

    古代科举制度,其实也代表了选拔人才的先进性,科举并非只代表了腐朽僵硬。

    就如科举所设置的考试科目来说,其本身目的出发点,也是极其科学的。经义,代表了一个人的道德观、价值观与世界观。策论,代表了一个人的思维逻辑以及行政能力。

    即便是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乃至于古今中外的公务员考试,其实也不过就是围绕这两个方面来进行。所以这种制度,在特定年代里,本身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也是当时整个世界最先进的选拔人才方式。

    社会要保证公平,就需要制度,不论是科举,还是高考。虽然总有许多人诟病,但是其中有一点不可否认,就是这样的制度,已然是当时社会能想到、能用到的最为公平的办法。尽管可能对某些个人而言会有些不公平,但是对于这个社会而言,无疑是最为公平的。

    如今的徐杰,并不如何反感科举。其中也关乎一个道理,在古代社会到底什么人可以做官?或者说到底一个人具备什么样的素质是做官的基础?

    毫无疑问,那就是读书人,能写字的人。且不说读书人能明白什么大道理,能有更多的见识之类。就说管理一个国家,管理一个社会,文字是最基础的载体。行政命令、统计分析、档案记载等等,这些都是依托文字进行的。所以读书人才能做官,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在古代社会,读书人的比例又是多少呢?以小见大,就如青山县徐家镇,整个镇子两千多口人,能识字的,能清楚的写出一封书信的,也不过四五十人的数量。

    这也还是因为徐家镇比较富庶,也因为徐仲、徐老八等一些泥腿汉子们从过军,军中对于一些基层的军官也有一些基础的培训,这些培训不是强制主动的,而是被动自觉的。军中有文书,有虞侯,有军令往来,也让徐仲不知不觉学会了许多文字。当然,也仅限于文字表达与理解层面。

    若是放在其他村镇,一百个人口里,能有三五个识字的,也就差不多了。读书权利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是一种不公平,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公平。不论从个人成本而言,还是社会成本而言,读书都是一项极为奢侈的事情。

    徐杰没有想过要考什么状元榜眼,进士及第,已然足够。考状元也并非单单就是有先进的观点就能成。

    凤池山上,李义山终于突破了一流,没有用三年时间,不到一年就达成了这个目标。三十出头的李义山突破了一流,这也是何真卿能越发把自己当个富家翁度日的原因。

    这凤池派,也就算是后继有人了,凤池派下一任的掌门,十有八九就是李义山了,除非这凤池派年轻一辈又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天才人物,但是这种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进入一流的李义山,也足够挑起凤池派的责任了。只要在何真卿去世之前,李义山能突破先天,这凤池派只会越来越繁荣。何真卿再活个二三十年不在话下,那个时候的李义山也有五六十岁了,羽翼之下,突破先天也并非如何的难事。

    这就是门派传承的好处,是那些江湖闲散远远比不得的。

    所以李义山突破一流之后,何真卿心情极好,李义山也心情极好。听得徐杰上门了,李义山便往头前大厅里去,隐隐也有在与徐杰比斗一番的想法,江湖人争强好胜的想法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刚刚突破一流的李义山需要这么一场比斗,需要一个互相印证的过程。

    只是李义山刚到头前大厅来,不过三言两语就告辞而去的徐杰,没有被李义山寻到。

    李义山悻悻而回,又往后山而去,李义山有妻有子,家也安顿在后山,闭关练武也就在后山。

    只是路过何霁月小院的李义山,忽然想起了什么,停在何霁月的院门口,开口喊道:“师妹,师妹……”

    何霁月,依旧一袭白衣,一柄长剑。面色平淡泛冷,不施粉黛,袂袂如仙。

    只是眉宇之间,稍稍有纹,看得出一些淡淡的愁容。

    “大师兄有何事?”何霁月从厢房走了出来,厢房门口,依旧挂着那一副对联:素养高怀同霁月,每思雅量恰春风。

    “适才听得徐文远来了,待我出去寻他,却听他又走了,徐文远可来寻过师妹?”李义山问道。

    何霁月闻言一愣,先是面露微微的欣喜,随后却又更愁了几分,然后方才摇了摇头。

    李义山见得何霁月摇头,便道:“师妹,若是徐文远来寻你了,麻烦帮师兄带个话,就说师兄要与他约战一场,时间定点随他定就是。”

    何霁月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师兄,徐文远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我也是刚听师弟们到后山来说的,听了此事就去寻他了,未想他已走了。”李义山答道,显然这山里有许多人知道李义山憋着劲要找徐杰争个脸面。

    何霁月闻言,忽然一跃而起,白衣已然过了院墙。

    李义山在转身看着这个忽然一跃而起的师妹,摇了摇头,便往后山而去。

    还在前厅的何真卿却皱着眉头往门口而来,抬头正看到急跃而去的白衣何霁月,想了想,回头与段剑飞说道:“贤侄,霁月忽然出门了,一个女儿家家的,出门总是让人有些担心。”

    何真卿显然是在暗示什么,段剑飞闻言大喜,连忙说道:“何前辈无需担心,小侄这就随着霁月走一趟,如此也护个周全。”

    何真卿点了点头,段剑飞便也飞快跟了出去。

    徐杰还在下山的路上走着,也听着一旁的徐虎憧憬着未来,憧憬着徐杰如何考上状元,如何成了一地官老爷,徐虎自己也成了衙门里的大捕头,缉贼拿盗,守护一方和平,受得众人爱戴。

    徐杰也听得笑意盈盈。徐虎说得越发起劲,听着听着,徐杰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去看。

    那白衣在树枝之上连连踩踏而来,到得近前落地,脸上带着一股怒气,开口便道:“徐文远,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徐杰忽然想起了离开大江的时候,徐杰在江中的船上,似乎也看到了岸边有这么一袭白衣飘飘。

    “霁月,我……你父亲说你最近不会客,叫我过两日再来。”徐杰如此答得一句。

    何霁月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却是问道:“你去哪里?”

    “我正要回城里去,印刷作坊里的一些账目还需要清算一下。”徐杰说话间莫名有些心虚。

    何霁月走近几步,开口又问:“此番回来待多久?”

    何霁月的徐杰,按理说关系已经极为熟悉了,两人一起下那一趟江南,共同相处几个月时间,所以何霁月说话并无丝毫拐弯抹角。

    “若是能中举,明年末就入京赶考了。”徐杰答道。

    何霁月闻言似乎有些欣喜,语气也平缓了下来,说道:“哦,若是不中举呢?”

    何霁月的话语,显然是有其他的潜意识里的意味的。却是徐杰听来,好似何霁月在怀疑他的能力一样,便看徐杰身形一直,抬头说道:“中举只是小事,当不在话下,进士还稍稍有点难度。”

    徐杰所言,也是心中所想。这次回来考举人,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论是徐杰自己的自信也好,还是二品大员欧阳正的影响力也好,亦或是卫夫子的照拂也好。徐杰这个举人当是势在必得的。

    何霁月闻言轻声一语:“那也就是不到一年的光景了。”

    徐杰点点头,忽然愣言问道:“霁月你匆匆来寻我有何事?”

    徐杰给徐小刀当了恋爱导师,却是自己事到临头,也发挥失常了,问了这么一句话语。

    当真也问得何霁月有些尴尬,好在,好在何霁月还有一句托词:“大师兄托我与你约战,时间地点你来定。”

    “李义山?”徐杰问道。

    何霁月点点头。

    “哦,那就约在年后吧,明年元宵文昌书院当还有诗会,到时候诗会结束了,还是老地方。”徐杰如今倒是不排斥比武约战的事情,若是原来,徐杰必然是懒得答应的,想方设法也要推脱一下。定的时间地点,与上次比武是一样的。

    只是徐杰如何也没有料到,何霁月竟然也说:“我也想与你一战!”

    徐杰闻言一愣,这回是真的要推脱了,徐杰可没有徐小刀那般熟练的打不过与险象环生。把李义山揍一顿倒是无妨,但是把何霁月揍一顿,或者被何霁月揍一顿,都不好。

    “这个……霁月,这个事情还是罢了。”徐杰答道。

    何霁月却是不依不饶说道:“你不是说要打赢我的吗?”

    徐杰答道:“那就明年再说,明年再说。”

    有了这一句“明年再说”,何霁月倒是不再纠缠。却是此时何霁月身后传来一人的喊声:“霁月,你等等我……”

    段剑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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