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旧黄河河道附近果然出现许多盐碱地。也亏得官家下令的早,已经种下去的胡杨树长得不错?大概一两年里面就能开始取胡杨碱。”

    “真有那么好?”赵嘉仁不太信。

    听赵官家这么问,林业厅长连忙答道:“启禀官家,有些锈病,死了一些树……”

    “我不是在指责你们。研究各种病虫害并不容易,我知道的。”

    “官家,现在就是缺人手。我们林业部门很羡慕大农场的局面,也想筹建林场。”

    “你们的管理水平现在怎么样?”

    在距离赵嘉仁有一定距离的位置,身为秘书的赵谦仔细听着老爹与农业部林业厅厅长的对谈。觉得从里面有许多新感受。到现在为止,他老爹讲的最多的就是个管理问题。

    谈了一阵之后,赵谦心里面对林业厅的水平比较不乐观。然后谈话结束,新来的则是外交部部长。

    “官家,赵鸣人死后,倭国那边还是没让赵博人成为四国守护。”

    “赵博人有没有继承伊予水军统领的位置?”

    “他已经正式继承。到现在看,伊予水军表现的还不错。”

    “那就好。”

    “元国的通讯线路发来急电。有东欧司的,也有元国的。大概消息是教廷逃离巴格达之后,暂时没有得到其他大国公开承认。毕竟新任教皇不是在罗马经过手续,而是在巴格达由教廷自行决定。所以教廷跑去了条顿骑士国,条顿骑士团已经正式表示承认教廷。教廷则先驻扎在马林堡。在背后大概有神圣罗马帝国的支持。”

    “德意志人想引领宗教么?”赵嘉仁问卢柏风。

    “郝仁那边说,他们得到消息。条顿骑士国已经宣布要选举新的教皇。他们也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华沙大主教以及几个波兰教区大主教,要求选出新教皇之后,让这几个教区的大主教前去马林堡觐见新教皇。”

    “啧啧!”赵嘉仁忍不住感叹起来。现在的历史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条顿骑士国试图吞并波兰和立陶宛的野心没有丝毫变化。如果由条顿骑士国来守护教皇,条顿骑士国所征服的土地自然就可以轻松变成他们的领土。除非波兰对教廷竖起叛旗,公开指责新任教皇是伪教皇,是亵渎神明的人。可这样的做法有用么?

    “官家,我们是不是也该想办法进入欧洲了。”

    “没有那么多移民可以用。”

    “现在僧伽罗已经变成大宋的藩国,可以征发僧伽罗土兵。”

    “僧伽罗土兵是用来征服天竺用的,真的要在欧罗巴建立势力,必须依靠我们大宋自己人。可谁愿意到万里之外的欧罗巴开拓?”

    “那就看着欧罗巴局面这样大变么?官家,因为真神教徒叛乱,两河流域很多土地无人耕种,现在的蒙古已经开始闹饥荒了。蒙古大汗忽必烈下令在埃及的伯颜把所有粮食都给运到地中海港口与波斯湾的巴士拉,这是真的要乱啊。”

    “那倒不至于。忽必烈只要把中亚草原划进他的领地就能解决问题,那么广阔的土地,能撑一段。”赵嘉仁表示反对。

    “中亚那边是伊尔汗国与钦察汗国的土地。”

    “当下忽必烈面对的问题不是粮食,而是那么多蒙古人跑去忽必烈直属领地,那些蒙古人只学过放牧,没有学过耕种,所以出了问题。这个问题得拿出铁腕治理,快刀斩乱麻。忽必烈那种啥都想要的想法,肯定要把事情弄糟。”

    “我们大宋怎么能从里面捞好处?”

    “我觉得大宋捞好处的最好办法就是趁着此时根本没人关注大宋,赶紧夺回故土,消化吸收已经到手的土地。另外就是开始征服天竺中部和南部。收回缅甸。只要大宋不胡乱插手,蒙古只会越来越乱,越来越弱。”

    赵谦对于外交没太多概念,对老爹这个说法无法理解。等结束了与外交部部长的会谈,赵谦就拿着小本本询问他老爹问题。对于蒙古问题,赵谦不解的问,“爹,我也知道蒙古乱下去,只会越来越弱的问题。但是蒙古人又不傻,难道就没有才智之士么?万一蒙古人自己改革了呢。”

    “你现在还能熟练的背诵《五蠹》么?”赵嘉仁问。

    赵谦连忙点头,他当然知道老爹喜欢《五蠹》和《荀子》内容,所以赶紧多看多背。点头之后,赵谦又发自内心的赞道:“看过。以前光听那些儒生,光听那些不劳而获的文人咒骂韩非子,认为韩非子如何如何。读了五蠹之后,才算明白爹为何高举秦汉第一帝国的旗帜进行文化革新。”

    “那你对哪段印象深刻?”

    “最近听父亲一直说管理,对于韩非谈论用严刑峻法整顿社会道德的那顿很是赞叹。”

    赵嘉仁苦笑一下。在21世纪的美国上学工作,闻着据说能闻出香甜的民主空气,赵嘉仁成了严打的坚定支持者。他甚至非常不人道的认为,从生物学以及社会学角度,要是每十年能够诛杀社会上万分之一的熊孩子和熊大人,这个社会的风气和局面就会大大提高。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韩非子在《五蠹》里面早就讲的清清楚楚。

    韩非写道:现在假定有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儿子,父母对他发怒,他并不悔改;乡邻们加以责备,他无动于衷;师长教训他,他也不改变。拿了父母的慈爱、乡邻的帮助、师长的智慧这三方面的优势同时加在他的身上,而他却始终不受感动,丝毫不肯改邪归正。直到地方上的官吏拿着武器,依法执行公务,而搜捕坏人的时候,他这才害怕起来,改掉旧习,变易恶行。所以父母的慈爱不足以教育好子女,必须依靠官府执行严厉的刑法;这是由于人们总是受到慈爱就娇纵,见到威势就屈服的缘故。

    就赵嘉仁所见的制度,只要特么一吆喝平等,就毫不例外的拥护罪犯权力,视普通劳动者对法治、安全等基本需求为无物。最令赵嘉仁恶心的,就是那些人反对进步,反对追求上进的道德。

    当然,在网络上也有些出身赵家的子弟认为,这是试图依附上层的那帮走狗,试图愚弄敏智,为他们的主子效力。因为赵家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他们可以让加害方受到超出法律量刑的严惩。而赵家人以及赵家人的子弟们犯罪的时候,保护罪犯的法律体系就可以让那些犯罪的赵家人们轻松脱罪。

    本来忍不住想给儿子讲这个问题,赵家人还是忍住了。他继续之前的思路,“不是这一段,是倒数第三段。民之政计,皆就安利如辟危穷。今为之攻战,进则死于敌,退则死于诛……”

    韩非这段话的意思就非常具有管理概念。他讲道:人们的习惯想法,都是追求安逸和私利,而避开危险和穷苦。如果让他们去打仗,前进会被敌人杀死,后退要受军法处置,就处于危险之中了。放弃个人的家业,承受作战的劳苦,家里有困难而君主不予过问,就置于穷困之中了,穷困和危险交加,民众怎能不逃避呢?所以他们投靠私门贵族,求得免除兵役,兵役免除了就可以远离战争,远离战争也就可以得到安全了。用钱财贿赂当权者就可以达到个人欲望,欲望一旦达到也就得到了实际利益。平安有利的事情明摆在那里,民众怎能不去追求呢?这样一来,为公出力的人就少了,而依附私门的人就多了。

    赵嘉仁最初搞《兵役法》,只是一种简单的模仿而已。既然这套兵役制度在TG那艰苦的环境下能起到巨大作用,照抄就好。等仔细读了《五蠹》之后,两千多年前的韩非子一句‘放弃个人的家业,承受作战的劳苦,家里有困难而君主不予过问,就置于穷困之中了,穷困和危险交加,民众怎能不逃避呢?’

    这一句话,已经把TG兵役法的内在合理性讲述的无比透彻。

    赵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试探着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说忽必烈遇到的问题也是太多人不劳而获么?”

    “哼哼!正是如此。”赵嘉仁对儿子的敏锐非常满意。“那么多牧民跑去忽必烈的直属领地,他们作为一等人的蒙古人,蒙古大汗有义务让他们避免饥饿。但是这些人又没办法有效劳动。当年忽必烈定都大都,靠的是压榨汉人,并且南下抢掠来解决这个矛盾。当下忽必烈跑到巴格达,在各个方向上都打不开。如果这些人是分十几年二十几年到的巴格达,那还好办。这些人突然到了巴格达,冲击太大。”

    赵谦恍然大悟,他笑道:“所以我大宋大量移民到中原,只会让大宋越来越强。大量蒙古人到了巴格达,只会让蒙古越来越弱。”

    “所以这不是什么智之士去扭转局面。现在的局面是蒙古的制度保证不劳而获,就是忽必烈只怕都改不了这个制度。”赵嘉仁语气中满是感叹。太多太多国家,就是这么灭亡的。明知是死路,照样一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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