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文化,真可怕。面对老爹,赵谦想起老爹说过的话。等他亲眼看到眼前的‘狐狸’,渡过了大喜过望的阶段之后,赵谦明白了老爹的意思。这世上活着的狐狸都没有两条尾巴,但是这世上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老爹赵嘉仁说过,‘你见到九尾狐,就知道那是九尾狐’。之前赵谦与工业部长罗大辉人交谈,大家从九尾狐谈到指鹿为马,其实也是相同的意思。将一个不被人接受的结果强塞给别人,那是没办法服众的。赵谦从来没见到老爹做些不讲道理的事情。现在他心中很是惭愧,觉得自己实在不成熟。本来简单的事情被他想的复杂,复杂的事情反倒被他想的简单起来。

    正准备说话,却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扭头一看,却见狐狸尾部那些树上的白雪有一部分滑落下来。身为水利专家,赵谦觉得这很容易理解。倒春寒的雪可以下的很大,却没办法长时间维持积雪状态。就眼下这场雪,不用一天功夫就会消融的差不多。只有被风地方的地面上的积雪还能维持的稍微久一些。

    等雪停止跌落,赵谦又想说话,却见老爹开始数起来,“一、二、三、四……八……九。哈哈。不错。赵谦,没想到你竟然能得九尾狐。”

    赵谦讶异再扭头回去,就见别人也开始数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群众心态,跟着自己的视觉效果开始数。数到最后,竟然真觉得原本八条尾巴,因为山景、林木、雪景的模样变成了九条。

    这下赵谦呆住了。真有这回事?!

    “先王们寻九尾狐,本就是寻的机缘。所以不得的多,得的少。我记得哪位先王连续好多次来寻九尾狐,想来也是遇到大事,期待得到吉兆,帮他下定决定。”赵嘉仁朗声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这也不是赵嘉仁的独创,而是他看21世纪对于九尾狐讨论的文章所讲。古代先王生产力落后,只能靠春秋季节草木山土颜色比较丰富,这才能从各种自然环境的偶然搭配下看出九尾狐的模样。也有可能是别的祥瑞的异兽。这种局面其实并不常见,加上后来生产力水平提升,期待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未必一件的自然景观,还不如龟卜。这种寻九尾狐的行动就失传了。留下的只剩下只言片语。

    赵谦不知道老爹的知识来源,他看着老爹,想着老爹话,心中有些惭愧。提到九尾狐,赵谦之前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九条尾巴的狐狸。虽然也想过或许有什么地方看着像是九尾狐,却真没看过有靠谱的传说。眼前的狐狸乃是众多非人类因素交汇的结果,在特别的季节能看到特别的模样。然而天意岂是凡人能左右,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先王失望而归。

    今日能‘得九尾狐’,赵谦竟然感觉不到开心。反倒让赵谦感觉到羞愧。老爹这仙风道骨的心态,赵谦是真的自愧不如,甚至觉得自己追都追不上。

    “恭喜!”“贺喜!”高官们组成的人群中响起了喝彩声。

    文官们直奔赵官家,工业部长罗大辉则直奔赵谦,伸出手来要和赵谦握手。赵谦有点不安的与罗大辉握手,接下来水利厅长、矿业厅长也和赵谦握手。原本一团的大宋高官很自然的就分化成了两票人马。

    秦玉贞看着‘九尾狐’,又看着丈夫、儿子、官员,心中百味杂陈。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如此。所谓祥瑞是帝王们最想看到的东西,出祥瑞能大大增加帝王们所谓天命所归的神圣性。然而自己的丈夫严令地方不许上祥瑞,丈夫自己真弄出祥瑞的时候,却真的是动了心思。

    让秦玉贞觉得尴尬的是,亲眼见到祥瑞却是大宋人精们组成的一群人。这帮家伙们的想法,秦玉贞自己并不敢确定。本能轰动天下的大事,却成了勾心斗角的场面,让原本可以神圣的场面变得甚至有些滑稽。

    正在想,就见文天祥到了她面前,“圣人,你昨日所讲,实在是令人钦佩。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天地灵物,怎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臣佩服的很。”

    秦玉贞只能笑笑,表示出她的善意。她自己知道,那么说的中规中矩,完全是怕丈夫和儿子丢丑。当时她可没想到丈夫的心思和心机与平日里大大咧咧有如此反差。不,或许是丈夫这种大大咧咧貌似什么都不以为然的表现,恰恰是赵嘉仁心中有城府的表现。便是现在,让秦玉贞再来一次,她也不敢赌真的能‘得九尾狐’。更别说‘得见白狐九尾’。

    一众人又观赏一阵,因为沿途奔波也觉得累了。警卫团此时将营地移到‘九尾狐’附近,众人就先回去休息。到了下午,因为融雪,原本的狐狸形态已经完全不成样子。到了晚上,众人再去看,看到的完全是一座普通的山,别说九尾,之前栩栩如生的狐狸形态也完全看不出。映入众人眼中的只是一座平凡到再平凡不过的山而已。

    不过从老传统来说,这恰恰符合天地灵物稍纵即逝,有缘者得之的说法。晚上,众人开了酒宴。庆祝这次奇遇。

    赵谦很自然就成了宴会中的主角之一,理工男们纷纷大赞这次奇遇。对于这帮家伙来说,没遇到真正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倒是让他们更高兴的事情。从小接受的思维训练,特别是能够经过重重考试,让他们真正相信他们受到的教育。

    从理工男的教育中,今天所见的东西反倒是他们最能接受的结果。让理工男们仰视的赵官家并不相信活着的狐狸有九条尾巴,更是令理工男们欢喜无限。而且理工男和傻瓜不是一码事,这帮人都知道赵官家的想法,他们也乐于和赵官家的接班人,理工男赵谦亲近。

    理工男们绝大多数都不喜欢灌酒,因为过度喝酒会让他们感觉脑子不舒服。所以众人最开始还说着‘大家随意,随意。’接下去喝着喝着就喝晕了。

    与这帮呼呼喳喳的家伙相比,文官们就显得优雅的多。对于理工男的粗犷,文官很看不上眼,更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和理工男们有共同语言。什么降水、树种、气候、统统距离文官们太远了。如果按照理工男们所讲,眼前的一切都应该是能解释的,并且可以解释的,也是他们乐于去解释的。文官们不理解为什么要去解释呢?还是用所有人都不能决定的‘自然规律’去解释。

    所以文官们很自然的避开了那群理工男,开始吟诗作对起来。只是和赵官家吟诗作对,有点令文官们失望。按照道理,赵官家本人是进士出身,各种诗词应该非常精通。偏偏赵嘉仁却喜欢以‘太尉’自居,走的是武人路线。平日里极少吟诗作对。也偶然有气势磅礴的佳作,却也是自己偶然写写。赵官家写的最多的,反倒是那些理工男们能理解的各种说明文。

    只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局面下,文官也不愿意纠结这个。于是各种诗词纷纷出笼。倒也看着非常风雅。

    没人敢灌赵嘉仁的酒,赵嘉仁自己也能保持冷静,看着已经分化成两部分的朝廷。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赵嘉仁心中高兴。此次已经借了文官发动的反击对军队开始全面人事更替,半年内第一波更替就可以完成。赵嘉仁准备继续推动,希望两年内将军队中各级军官的平均年龄再降低四岁甚至更多。让军队中的知识含量提高一大截。

    之后,纯粹的旧文官体系也该寿终正寝。新的工程师治国的年代正式踏上历史舞台。赵嘉仁在中国的时候就很认同工程师治国,到了美国之后更是发现,在美国曾经伟大的年代,所谓的‘文科生’,其实是人文专家,这些专家都是完成数理化正规大学教育之后,再去学习文科。作为一个门阀寡头政治体制,美国的上层非常重视教育,他们的子弟和被他们选拔出来的人物,都能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来形容。野蛮其肉体,文明其精神。如果算上二战那波美国蓝血贵族,那是得当过军人,并且有认真表现,才能被列入统治者后背名单之上。

    赵嘉仁期待随着大宋的发展,真正的‘文科生’,而不是只是上了‘文科’的学生能够成长起来。只是这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文官们也开始逐渐喝高,有人酒劲上头,上来请赵嘉仁前来吟诗作对。赵嘉仁心情不错,回忆片刻,拽过纸笔,俊朗的瘦金体在纸上刷刷点点的写起来。

    赵嘉仁一气写完,再修改几字,便抛下笔。文官们挤过来看,文天祥朗声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读完之后,众人一时沉默下来。接着就听文天祥大声赞道:“好辞!好辞!咏梅之作,未见如此坦荡之作。”

    这当然是好辞。抄袭者赵嘉仁心里面暗道。历代对于梅花,都是凄凉哀婉。这首辞却保持那个人一贯的豁达开朗,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心境。赵嘉仁之所以不想和文人吟诗作对,不是没有能力胡诌,而是赵嘉仁知道自家心态。为了适应这个血与火的时代,赵嘉仁的心态已经不是一个建设者,而是一个破坏者。若是诗词真能写出赵嘉仁的心态,那一定是恐怖至极。也只有鲁智深那‘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才是真正的模样。

    理工男们听到这边喝彩,也挤过来看。虽然他们也在称赞,不过明显没有文官们那样的感受。热闹一番,大家都累了。酒席散去,各自休息。

    再躺倒在床上,秦玉贞凑到赵嘉仁身边低声说道:“可是辛苦了。”

    “呵呵。”赵嘉仁不想回答。他的确累坏了,此时想做的已经完成,他只想大睡一觉,然后拔营东归。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辞,官家到底想了多久?”秦玉贞轻笑起来。

    “怎么了?”赵嘉仁有了点兴趣。

    “官家没见到文官们各个欢喜么?他们可是从来没见到官家能写出如此言辞,只怕觉得官家要转了性子。便是妾身也觉得讶异。当年妾身第一次见到官家,官家写了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看上去可是高兴的紧。”说起过往,秦玉贞甚至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这当然是好辞。抄袭者赵嘉仁心里面暗道。历代对于梅花,都是凄凉哀婉。这首辞却保持那个人一贯的豁达开朗,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心境。赵嘉仁之所以不想和文人吟诗作对,不是没有能力胡诌,而是赵嘉仁知道自家心态。为了适应这个血与火的时代,赵嘉仁的心态已经不是一个建设者,而是一个破坏者。若是诗词真能写出赵嘉仁的心态,那一定是恐怖至极。也只有鲁智深那‘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才是真正的模样。

    理工男们听到这边喝彩,也挤过来看。虽然他们也在称赞,不过明显没有文官们那样的感受。热闹一番,大家都累了。酒席散去,各自休息。

    再躺倒在床上,秦玉贞凑到赵嘉仁身边低声说道:“可是辛苦了。”

    “呵呵。”赵嘉仁不想回答。他的确累坏了,此时想做的已经完成,他只想大睡一觉,然后拔营东归。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辞,官家到底想了多久?”秦玉贞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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