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责任
车里，夏弥埋着头，心里回味着刚刚那种奇特的温暖和刺痛。</p>
那种目光，缄倦而坚定，像是夜色的黑暗浪潮倾覆后，溅起的那盏固执而孤独的街灯。</p>
就如同元旦晚会那个夜晚一样，那一点光像是随时都会被扑灭，却还是无可阻挡的为她升起。</p>
只有那个男孩会这样看着她，也只有那个男孩敢这样看她。</p>
也许是才和樱井明讲了那个故事，那个男孩。</p>
也许是一路上还是会不经意的提起他。</p>
总之夏弥无法否认，那一刻，她真的很希望能看到那个男孩。</p>
可她又觉得不太对劲，才知道楚子航不见了的那几天才是她心绪起伏最大的时候，可就算那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奇怪的错觉。</p>
夏弥眉头微皱，自己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龙王，竟然真像一个失恋小姑娘一样可笑，这让她有些懊恼。</p>
“小弥，你从抓捕樱井明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要不回去汇报完工作，师姐陪你喝两杯？”陈墨瞳探头过来，眼神狡黠的看向夏弥问。</p>
“先汇报完工作再说吧……”夏弥敷衍的笑了笑。</p>
紧接着她却突然一愣。</p>
是了，她心有郁结就是从抓捕樱井明之后开始的，更准确的说应该是——</p>
从路明非释放那个言灵后开始的。</p>
夏弥当时也在路明非的领域里，虽然言灵效果主要针对的是樱井明，但现下看来，她大概也是受到了些影响！</p>
可她之所以敢站在路明非这个奇怪言灵的领域里，且没有让路明非特别在领域里“赦免”她，就是因为之前她曾让路明非对着自己释放过这个言灵。</p>
可那时候，她除了感觉心情平静了些，精神清明了些，再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感觉了。</p>
也正因为如此，她和路明非才不得不推断——这个言灵也许只对混血种有用，所以他们才制定了计划要在瀛洲找个混血种试一试。</p>
如此看来，这个“护心咒”还藏着很多连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得这张牌真正的效果，会远超他们当时的预想。</p>
还有两个路口车就要开到半岛酒店了，后视镜里源稚生的眼里竟然有了些许欢欣之意，看起来就像下班在即的社畜，满脸迫不及待。</p>
“大家长这是巴不得赶紧把我们丢回酒店啊？哎呀，看来被讨厌是每个督导组都没法避免的事情呢。”陈墨瞳把玩着自己的四叶草耳坠，狡黠的调侃道。</p>
“晚些还有一次关于龙渊计划的作战会议，我只是想尽快赶回去主持而已。”源稚生轻咳一声说。</p>
“没关系，至少大家长和我们下潜组关系还不错。”恺撒点点头说。</p>
路明非眼皮直跳：“老大，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和他关系不错的？”</p>
“他已经开始爱上雪茄了不是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爱屋及乌，相信任务之后，他很快也会很自豪的成为我朋友。”恺撒抽出一根高希霸雪茄，擦燃打火机。</p>
他突然想起陈墨瞳还在身边，思虑片刻又把烟收了起来。</p>
源稚生看着手里那半截雪茄，心说：“我是觉得当你面丢掉，太不给你面子了好吗？你看我一路上有抽过第二口吗？！”</p>
他捏着眉心说：“对了，明早九点半，我们会来接各位参观源氏重工，吃完午饭就会出发去任务地点做准备，今晚就请各位好好休息吧。”</p>
“至于两位督导专员，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什么帮助，我会让樱留下联系方式，你们可以直接联系她。”</p>
夏弥看了眼开车的樱，随后问源稚生：“你完全信任她吗？”</p>
源稚生一愣问：“你说，樱？”</p>
“对。今天看她赶来时的身手，应该是受过专业的忍者训练吧？”夏弥问。</p>
樱垂眸低声道：“夏专员是在怀疑我吗？我可以留下配合你们的调查。”</p>
源稚生挥手示意，随后看向夏弥说：“不论何时，我永远敢把后背交给樱。”</p>
夏弥似笑非笑的说：“樱井明告诉我们，他是从一间特殊的管制学校里逃出来的，那是蛇岐八家专门关押他那样的人的地方。别的我都先按下不谈，我只问你，如果这是你们蛇岐八家建造的监狱，那么又是谁潜入进去把进化药交给樱井明的？”</p>
“樱井明的供述是：一个带着能剧面具的人，前来探视他。注意，他说的是探视，而不是潜入或闯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p>
夏弥的意思很明显，那间关押看守‘鬼’的学校里，也有外部势力的奸细！</p>
源稚生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握紧成拳：“他还说了什么？”</p>
“我们生来就是黑暗中的蛾子，只能不顾一切扑向火，烧死也无所畏惧，烧死别人也在所不惜！”夏弥声音变得低沉了些，“他背包里有一本自己写的中二小说，我看过，文笔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所以这句话并不像是他自己能想到的。”</p>
源稚生眉头紧皱，昨晚玉藻前的检查里，又发现了两个“不明势力”安插的间谍，而今天从樱井明口中得知，关押鬼的地方也被渗透了。</p>
那其他地方呢？</p>
其他家族里又被安插了多少奸细？</p>
岩流研究所里若是也有奸细，那么龙渊计划……</p>
源稚生不敢再往下想了，眼下情况恐怕真如夏弥所言——自诩黑道皇室的蛇岐八家，王座之下早已遍布阴影，裂痕丛生，可他这个大家长却完全没觉察到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p>
“我现在就回去……”源稚生脸色阴沉，声音冰寒。</p>
“我倒是建议，大家长可以把这件事先放放，龙渊计划明晚就开始，你现在查也查不到什么，反而只会打草惊蛇。”夏弥说。</p>
“就是因为龙渊计划已经箭在弦上，我才必须要查！否则，若是被……更何况，你们就不害怕吗？若是真有奸细要破坏龙渊计划，恐怕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下潜的小组！”源稚生沉声道。</p>
“有动作，才会露出破绽。大家长，我想问问，你现在在家族里有多少可以坚定信任的人？”夏弥问。</p>try{ggauto();} catch(ex){}
“四个！”源稚生踌躇良久，闭眼沉喝。</p>
他原本是要说有很多，思虑片刻又改成想说各个家主都能相信，可最后他设想了一下若是被困万军之中，他能安然交托后背的有几人。</p>
最后得出结论，樱、乌鸦、夜叉和橘政宗。</p>
他没有加上绘梨衣，原因有两个，一是绘梨衣本身血统不稳定，一旦进入杀戮状态就谁也没办法阻止；</p>
第二点其实才是最主要的，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单纯的妹妹会背叛他，但就是因为绘梨衣太单纯了，所以源稚生不想把她卷进这些事里。</p>
两年前寻回绘梨衣后，源稚生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绘梨衣没有背负月读命该多好？</p>
他愿意付出一切，送绘梨衣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p>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绘梨衣的血统就注定了她此生再无可能过上寻常人的生活。</p>
源稚生收回思绪，看向夏弥问：“你说这些，是为了拉我合作吧？”</p>
“我的第一目标其实不是你。因为我并不认为你值得信任，你的目标，似乎和我们并不一致。”夏弥回答。</p>
源稚生默然。</p>
昨晚夏弥他们离开后，七大家主也临时召开了一次会议。</p>
橘政宗向源稚生提议——借着这次龙渊计划，炸毁神藏所，彻底铲除猛鬼众！</p>
但昨夜绘梨衣作为上杉家主缺席，所以关于是战是和的投票没能得到最终结果，犬山家带头投票反对全面开战，而橘政宗则作为橘家家主投票支持开战。</p>
源稚生踌躇良久后，决定今夜带上绘梨衣，再次举行投票来决断，给各个家主一个足够的思量时间。</p>
也给他一个足以下定决心的准备时间。</p>
于是源稚生朝夏弥伸出手说：“至少龙渊计划结束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p>
眼下看来，猛鬼众早已暗中渗透进了家族，那么此刻开战对于蛇岐八家将大不利，原本已经决定支持橘政宗决断的源稚生——</p>
改变了想法。</p>
攘外必先安内，在彻底肃清家族内部之前，他决定还是先与猛鬼众维持眼前的态势。</p>
而要肃清自家内部，最值得信任的反而就是第三方势力，也就是——夏弥他们。</p>
夏弥回头看向恺撒问：“学长，你是老大，你觉得呢？”</p>
恺撒双手抱胸，看向源稚生说：“三个问题。”</p>
“第一，不管你们瀛洲分部、蛇岐八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一定要确认你们是和人类站在一边，而不是暗地里觊觎着龙类力量，渴望与龙类为伍的杂碎。”恺撒说。</p>
源稚生立刻点头回答道：“这是也是家族的底线。”</p>
路明非瞟了眼一旁神色自若的夏弥，略有些不自然的低头。</p>
只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其实暗中全被一双玫红色的眼眸尽收眼底。</p>
恺撒拍拍手道：“好，既然大方向相同，那第二个问题就是小目标。我想知道，若瀛洲黑道真如路明非所言是弱者的领袖，那你作为大家长毫无疑问就是这群弱者的皇帝，甚至神明。你的每个决断都有可能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p>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p>
今夜源稚生一人一字喝退数百人的场面，让恺撒对他这个长相略显阴柔，抽烟也不够爷们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些正视之意。</p>
但恺撒绝对相信陈墨瞳的侧写，所以他一定要确认，源稚生真的有决心扛起这些责任走到最后。</p>
源稚生沉默片刻，轻笑着摇摇头：“不瞒你们说，其实对于我来说，什么黑道皇帝，弱者的神明，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其实最想去法兰西的天体海滩卖防晒霜，冬天来了就去领失业救济混吃混喝，等到下一个夏天到来，再拎着箱子去卖防晒霜或者晒太阳。”</p>
恺撒挑眉，轻笑着说：“你这追求听起来，倒是和路明非蛮配的，说不定你们还能组个队。”</p>
路明非脸上挂着个大问号抬起头，疑惑的：“啊？我？”</p>
“呵呵，路君的话，我觉得说不定也能聊得来。”源稚生笑了笑，“但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做不到的，我不可能丢下家族离开。”</p>
“就像今夜，如果我不出面阻止，换其他人来兴许也能达到类似效果，但更大的可能是，依旧会发生一场不可避免的大规模械斗，而因此阻碍消防、救援，那么毁坏的地方就不止这些，伤亡的人数也可能会大增。”</p>
“而这种事在瀛洲甚至可说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以后兴许会有别人做的比我更好，但现在没有，所以我不能去卖防晒霜。”</p>
源稚生眼神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一个男人必须背负的责任。”</p>
恺撒大力的鼓掌道：“能扛起责任，才配称为男人！”</p>
源稚生说：“所以恺撒君，我不用做什么准备，我早已决意钉死在这个战场里了。”</p>
恺撒伸手与源稚生交握：“那就合作愉快了。”</p>
源稚生一愣：“不是三个问题吗？”</p>
“哦，对……我想想，第三个问题……”恺撒看了一眼源稚生手里的雪茄，“你肯定是喜欢的对吧？只是不好意思而已。”</p>
源稚生嘴角微抽，问：“我说不喜欢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吗？”</p>
“那倒不会，最多就是觉得你不像个爷们。”恺撒淡然的摇摇头说。</p>
源稚生大力的把手抽了回去。</p>
“好吧好吧，其实第三个问题有些私密，但我确实很好奇呢……”恺撒略带笑意的看了一眼开车的樱，“你这样拧巴却固执的男人，有喜欢的女孩吗？”</p>
吱——！</p>
源稚生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个急刹车打断了。</p>
“少主，各位专员，酒店到了。”樱低声说。</p></div>
那种目光，缄倦而坚定，像是夜色的黑暗浪潮倾覆后，溅起的那盏固执而孤独的街灯。</p>
就如同元旦晚会那个夜晚一样，那一点光像是随时都会被扑灭，却还是无可阻挡的为她升起。</p>
只有那个男孩会这样看着她，也只有那个男孩敢这样看她。</p>
也许是才和樱井明讲了那个故事，那个男孩。</p>
也许是一路上还是会不经意的提起他。</p>
总之夏弥无法否认，那一刻，她真的很希望能看到那个男孩。</p>
可她又觉得不太对劲，才知道楚子航不见了的那几天才是她心绪起伏最大的时候，可就算那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奇怪的错觉。</p>
夏弥眉头微皱，自己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龙王，竟然真像一个失恋小姑娘一样可笑，这让她有些懊恼。</p>
“小弥，你从抓捕樱井明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要不回去汇报完工作，师姐陪你喝两杯？”陈墨瞳探头过来，眼神狡黠的看向夏弥问。</p>
“先汇报完工作再说吧……”夏弥敷衍的笑了笑。</p>
紧接着她却突然一愣。</p>
是了，她心有郁结就是从抓捕樱井明之后开始的，更准确的说应该是——</p>
从路明非释放那个言灵后开始的。</p>
夏弥当时也在路明非的领域里，虽然言灵效果主要针对的是樱井明，但现下看来，她大概也是受到了些影响！</p>
可她之所以敢站在路明非这个奇怪言灵的领域里，且没有让路明非特别在领域里“赦免”她，就是因为之前她曾让路明非对着自己释放过这个言灵。</p>
可那时候，她除了感觉心情平静了些，精神清明了些，再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感觉了。</p>
也正因为如此，她和路明非才不得不推断——这个言灵也许只对混血种有用，所以他们才制定了计划要在瀛洲找个混血种试一试。</p>
如此看来，这个“护心咒”还藏着很多连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得这张牌真正的效果，会远超他们当时的预想。</p>
还有两个路口车就要开到半岛酒店了，后视镜里源稚生的眼里竟然有了些许欢欣之意，看起来就像下班在即的社畜，满脸迫不及待。</p>
“大家长这是巴不得赶紧把我们丢回酒店啊？哎呀，看来被讨厌是每个督导组都没法避免的事情呢。”陈墨瞳把玩着自己的四叶草耳坠，狡黠的调侃道。</p>
“晚些还有一次关于龙渊计划的作战会议，我只是想尽快赶回去主持而已。”源稚生轻咳一声说。</p>
“没关系，至少大家长和我们下潜组关系还不错。”恺撒点点头说。</p>
路明非眼皮直跳：“老大，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和他关系不错的？”</p>
“他已经开始爱上雪茄了不是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爱屋及乌，相信任务之后，他很快也会很自豪的成为我朋友。”恺撒抽出一根高希霸雪茄，擦燃打火机。</p>
他突然想起陈墨瞳还在身边，思虑片刻又把烟收了起来。</p>
源稚生看着手里那半截雪茄，心说：“我是觉得当你面丢掉，太不给你面子了好吗？你看我一路上有抽过第二口吗？！”</p>
他捏着眉心说：“对了，明早九点半，我们会来接各位参观源氏重工，吃完午饭就会出发去任务地点做准备，今晚就请各位好好休息吧。”</p>
“至于两位督导专员，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什么帮助，我会让樱留下联系方式，你们可以直接联系她。”</p>
夏弥看了眼开车的樱，随后问源稚生：“你完全信任她吗？”</p>
源稚生一愣问：“你说，樱？”</p>
“对。今天看她赶来时的身手，应该是受过专业的忍者训练吧？”夏弥问。</p>
樱垂眸低声道：“夏专员是在怀疑我吗？我可以留下配合你们的调查。”</p>
源稚生挥手示意，随后看向夏弥说：“不论何时，我永远敢把后背交给樱。”</p>
夏弥似笑非笑的说：“樱井明告诉我们，他是从一间特殊的管制学校里逃出来的，那是蛇岐八家专门关押他那样的人的地方。别的我都先按下不谈，我只问你，如果这是你们蛇岐八家建造的监狱，那么又是谁潜入进去把进化药交给樱井明的？”</p>
“樱井明的供述是：一个带着能剧面具的人，前来探视他。注意，他说的是探视，而不是潜入或闯入，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p>
夏弥的意思很明显，那间关押看守‘鬼’的学校里，也有外部势力的奸细！</p>
源稚生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握紧成拳：“他还说了什么？”</p>
“我们生来就是黑暗中的蛾子，只能不顾一切扑向火，烧死也无所畏惧，烧死别人也在所不惜！”夏弥声音变得低沉了些，“他背包里有一本自己写的中二小说，我看过，文笔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所以这句话并不像是他自己能想到的。”</p>
源稚生眉头紧皱，昨晚玉藻前的检查里，又发现了两个“不明势力”安插的间谍，而今天从樱井明口中得知，关押鬼的地方也被渗透了。</p>
那其他地方呢？</p>
其他家族里又被安插了多少奸细？</p>
岩流研究所里若是也有奸细，那么龙渊计划……</p>
源稚生不敢再往下想了，眼下情况恐怕真如夏弥所言——自诩黑道皇室的蛇岐八家，王座之下早已遍布阴影，裂痕丛生，可他这个大家长却完全没觉察到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p>
“我现在就回去……”源稚生脸色阴沉，声音冰寒。</p>
“我倒是建议，大家长可以把这件事先放放，龙渊计划明晚就开始，你现在查也查不到什么，反而只会打草惊蛇。”夏弥说。</p>
“就是因为龙渊计划已经箭在弦上，我才必须要查！否则，若是被……更何况，你们就不害怕吗？若是真有奸细要破坏龙渊计划，恐怕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下潜的小组！”源稚生沉声道。</p>
“有动作，才会露出破绽。大家长，我想问问，你现在在家族里有多少可以坚定信任的人？”夏弥问。</p>try{ggauto();} catch(ex){}
“四个！”源稚生踌躇良久，闭眼沉喝。</p>
他原本是要说有很多，思虑片刻又改成想说各个家主都能相信，可最后他设想了一下若是被困万军之中，他能安然交托后背的有几人。</p>
最后得出结论，樱、乌鸦、夜叉和橘政宗。</p>
他没有加上绘梨衣，原因有两个，一是绘梨衣本身血统不稳定，一旦进入杀戮状态就谁也没办法阻止；</p>
第二点其实才是最主要的，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单纯的妹妹会背叛他，但就是因为绘梨衣太单纯了，所以源稚生不想把她卷进这些事里。</p>
两年前寻回绘梨衣后，源稚生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绘梨衣没有背负月读命该多好？</p>
他愿意付出一切，送绘梨衣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p>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绘梨衣的血统就注定了她此生再无可能过上寻常人的生活。</p>
源稚生收回思绪，看向夏弥问：“你说这些，是为了拉我合作吧？”</p>
“我的第一目标其实不是你。因为我并不认为你值得信任，你的目标，似乎和我们并不一致。”夏弥回答。</p>
源稚生默然。</p>
昨晚夏弥他们离开后，七大家主也临时召开了一次会议。</p>
橘政宗向源稚生提议——借着这次龙渊计划，炸毁神藏所，彻底铲除猛鬼众！</p>
但昨夜绘梨衣作为上杉家主缺席，所以关于是战是和的投票没能得到最终结果，犬山家带头投票反对全面开战，而橘政宗则作为橘家家主投票支持开战。</p>
源稚生踌躇良久后，决定今夜带上绘梨衣，再次举行投票来决断，给各个家主一个足够的思量时间。</p>
也给他一个足以下定决心的准备时间。</p>
于是源稚生朝夏弥伸出手说：“至少龙渊计划结束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p>
眼下看来，猛鬼众早已暗中渗透进了家族，那么此刻开战对于蛇岐八家将大不利，原本已经决定支持橘政宗决断的源稚生——</p>
改变了想法。</p>
攘外必先安内，在彻底肃清家族内部之前，他决定还是先与猛鬼众维持眼前的态势。</p>
而要肃清自家内部，最值得信任的反而就是第三方势力，也就是——夏弥他们。</p>
夏弥回头看向恺撒问：“学长，你是老大，你觉得呢？”</p>
恺撒双手抱胸，看向源稚生说：“三个问题。”</p>
“第一，不管你们瀛洲分部、蛇岐八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一定要确认你们是和人类站在一边，而不是暗地里觊觎着龙类力量，渴望与龙类为伍的杂碎。”恺撒说。</p>
源稚生立刻点头回答道：“这是也是家族的底线。”</p>
路明非瞟了眼一旁神色自若的夏弥，略有些不自然的低头。</p>
只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其实暗中全被一双玫红色的眼眸尽收眼底。</p>
恺撒拍拍手道：“好，既然大方向相同，那第二个问题就是小目标。我想知道，若瀛洲黑道真如路明非所言是弱者的领袖，那你作为大家长毫无疑问就是这群弱者的皇帝，甚至神明。你的每个决断都有可能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p>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p>
今夜源稚生一人一字喝退数百人的场面，让恺撒对他这个长相略显阴柔，抽烟也不够爷们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些正视之意。</p>
但恺撒绝对相信陈墨瞳的侧写，所以他一定要确认，源稚生真的有决心扛起这些责任走到最后。</p>
源稚生沉默片刻，轻笑着摇摇头：“不瞒你们说，其实对于我来说，什么黑道皇帝，弱者的神明，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其实最想去法兰西的天体海滩卖防晒霜，冬天来了就去领失业救济混吃混喝，等到下一个夏天到来，再拎着箱子去卖防晒霜或者晒太阳。”</p>
恺撒挑眉，轻笑着说：“你这追求听起来，倒是和路明非蛮配的，说不定你们还能组个队。”</p>
路明非脸上挂着个大问号抬起头，疑惑的：“啊？我？”</p>
“呵呵，路君的话，我觉得说不定也能聊得来。”源稚生笑了笑，“但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做不到的，我不可能丢下家族离开。”</p>
“就像今夜，如果我不出面阻止，换其他人来兴许也能达到类似效果，但更大的可能是，依旧会发生一场不可避免的大规模械斗，而因此阻碍消防、救援，那么毁坏的地方就不止这些，伤亡的人数也可能会大增。”</p>
“而这种事在瀛洲甚至可说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以后兴许会有别人做的比我更好，但现在没有，所以我不能去卖防晒霜。”</p>
源稚生眼神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一个男人必须背负的责任。”</p>
恺撒大力的鼓掌道：“能扛起责任，才配称为男人！”</p>
源稚生说：“所以恺撒君，我不用做什么准备，我早已决意钉死在这个战场里了。”</p>
恺撒伸手与源稚生交握：“那就合作愉快了。”</p>
源稚生一愣：“不是三个问题吗？”</p>
“哦，对……我想想，第三个问题……”恺撒看了一眼源稚生手里的雪茄，“你肯定是喜欢的对吧？只是不好意思而已。”</p>
源稚生嘴角微抽，问：“我说不喜欢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吗？”</p>
“那倒不会，最多就是觉得你不像个爷们。”恺撒淡然的摇摇头说。</p>
源稚生大力的把手抽了回去。</p>
“好吧好吧，其实第三个问题有些私密，但我确实很好奇呢……”恺撒略带笑意的看了一眼开车的樱，“你这样拧巴却固执的男人，有喜欢的女孩吗？”</p>
吱——！</p>
源稚生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个急刹车打断了。</p>
“少主，各位专员，酒店到了。”樱低声说。</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