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其二）樱花傲雪【上】
这是樱井小暮第六次来给父亲樱井孝三郎问好，也是她第六次被拒之门外。</p>
母亲福原爱子终于也是不忍心了，出门看了一眼。</p>
“走吧，别再来了，家主不会见你的。”福原爱子已年逾六十，但眉眼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娇艳，她与樱井小暮站在一起，甚至有些像是姐弟。</p>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再入樱井家，但目前正值其他不慎失足的兄弟姐妹们归心的重要时刻，我必须做出表率。”樱井小暮躬身低头，“若我带头与本家闹矛盾，很可能会引起更大变故。”</p>
“母亲……福原女士您也大概听说了，学院本部前两天寄来了第三台八音盒，第三座‘静心寺’即将在北海道落成，但暗地里还是有不少被王将洗脑的死忠分子，还在幻想和觊觎夺取白王神力进化为龙。仙台的‘静心寺’落成仪式的袭击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p>
“这是家族彻底归一展开新时代的关键时期，作为曾经阻碍此事，行差踏错的罪女，我更需要以身作则。给福原女士和樱井先生带来了困扰，罪女深感愧疚。”</p>
樱井小暮说完，双手掀起衣裙随后跪地叩首。</p>
门边，是那棵她小时候还和弟弟一起爬过的樱花树，这个月份花叶早已凋落干净了，枯枝像是嶙峋交错的剑戟在守卫家门，代罪之身已不可再高攀它，只得于树前叩首。</p>
福原爱子手轻颤，却没敢踏出门栏，她长叹一声回身欲关门，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说……其实你也并不期望能回家，对吗？”</p>
樱井小暮依旧保持着前额贴地叩首的姿势，回答道：“罪女，早已无家……可归。”</p>
咔嗒。</p>
大门上锁，樱井小暮却还没抬起头。</p>
街对面，一位母亲牵着刚下学的女儿走来，小姑娘上人行道时不慎摔倒立刻大哭了起来，她的母亲立刻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柔声的哄，下班的父亲也刚好走到了母女面前，面色严厉的斥责女孩母亲太过溺爱云云，但说罢之后，却给女儿递出了藏在包里的雪糕。</p>
“哎呀，都化了！”</p>
“我这不是路上耽误了吗？反正女儿还不是喜欢！”</p>
“好了，别哭了，小脸都花了。”</p>
三人声音渐行渐远，樱井小暮还跪在门前，直到确定附近再无人时，她才抬起头。</p>
她抬手遮住花了妆的脸，起身刚欲离开，转头却看到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后。</p>
樱井小暮血统不低，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她的人不多，更何况这个人，是她永远不会防备的。</p>
源稚女。</p>
“哭就哭了，还怕被人看到吗？”源稚女冷着脸递上手帕，“收编猛鬼众，绞杀王将死忠残党的事情，我和哥哥会去做，你没必要来这里受委屈。”</p>
“不过做戏而已，但立刻起身会显得太刻意。”樱井小暮接过手帕却也不擦脸，反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p>
“你就跟着我，想做事的话，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就好。”源稚女转身道，“走了，回去了，哥哥还在等我。”</p>
“是。”樱井小暮低着头，快步跟上。</p>
源稚女却突然回头，樱井小暮一时间没刹住车近乎直接扑进了他怀里。</p>
“抬头。”源稚女沉声道。</p>
樱井小暮轻咬红唇，抬起那张妆容被眼泪晕的乱七八糟的脸。</p>
源稚女直接拂袖擦去了她额头上的灰尘，又利落的替她拭去了花掉的妆：“给你手帕就是让你用的，要跟在我身边，就不要弄那么难看，我不喜欢。”</p>
“我……我明白了。”樱井小暮压制住失控的心跳，低下了头。</p>
源稚女看着她这副样子，似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是冷着脸回身说：“跟上。”</p>
前方黑色奔驰在街边等他们，上车前，源稚女却趁樱井小暮不注意回头看向了樱井家的宅邸大门，他眼神略显复杂的垂下眼帘，片刻后收回了目光。</p>
——</p>
源氏重工战略会议室。</p>
源稚生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抽着雪茄，他盯着前方大屏幕，藏在烟雾后的眼神却愈发凌厉。</p>
屏幕里有几张照片和大段的资料介绍，这些人是目前查出的“天羽羽斩”主力——“天羽羽斩”，是王将残党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天羽羽斩即十拳剑，也是须佐之男斩杀初代八岐大蛇的剑，这些残党将蛇岐八家视为阻挡成神之路的怪物八岐大蛇，而他们自称“天羽羽斩”，便是寓意要斩除蛇岐八家，真正进化为龙。</p>
上一次在仙台市，安置了可以演奏“护心咒”的八音盒的第二座“静心寺”落成，但落成仪式遭遇了小股势力的恐怖袭击。</p>
但当时源稚生亲自到场，更有源稚女同行，那些恐怖分子当即就被斩杀了大半，剩下两个活口被抓回来注射了药剂，屏幕里这几人就是他们供出的“天羽羽斩”的头目。</p>
“宫本胜一郎、犬山游子、风魔彩衣花、风魔健、龙马悠介……咳咳咳！”源稚生看着这几人的资料，大概是思考的太过投入不慎吸入了雪茄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p>
他转身去找水，刚回头却就看到了一杯茶被捧到了眼前。</p>
“主君，这是您抽这根雪茄，第八次被呛到了。”樱说。</p>
源稚生面色一僵，接过茶一饮而尽后才回答：“我只是思考太过投入而已。”</p>
“其实……”樱双手接过茶杯，犹豫片刻后说：“您不论抽什么烟，都是真正的大丈夫。您带领蛇岐八家进入了新时代，今后无人不会称颂您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即使……您当过牛郎。”</p>
源稚生刚吸了一口烟，闻言又呛得连连咳嗽。</p>
“我那是为了压下关于山梨县的新闻，不得已而为之！”源稚生喝下樱递来的又一杯茶，立刻沉着脸解释道。</p>
随后他抬手似是想要拍拍樱的头，但最后还是变成了隔空一指：“我还没说你呢！夏弥无法无天就算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接受忍者的训练就是为了拆掉牛郎店，和把两百斤的女人倒挂在横梁上吗！？”</p>
樱立刻低头道：“抱歉主君，是我冲动了。”</p>
但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可是，我无法对那些女人不敬的举止视而不见。如果当时我再不出手，主君您那唯一一件轻纱和短裤就都要被红酒浸透了……”</p>
“打住！”源稚生急忙喝止，“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大家都不许再提！”</p>
“是。”樱低头回答。</p>
源稚生望着樱，突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你这丫头……看起来很听话，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有主意。”</p>
“主君，我一切都以主君为重！”樱立刻就要鞠躬。</p>
源稚生伸手扶住她的肩，低声说：“以前我总说听话是女孩子的美德，不过现在我觉得……谁都不是人偶，谁也不该被谁彻底操控。”</p>
“我发现你其实也有自己想法的那一刻，我很惊讶。可后来回忆起来，我恍然觉得，我身边那个漂亮姑娘……活了。”</p>
樱疑惑的抬起头望向源稚生问：“主君，您这话是……”</p>
“你早已不是我的刀剑。”源稚生回答。</p>
樱一惊。</p>
“我的意思是……不止是我的刀剑，不止是一件武器……”源稚生急忙抬手解释道，随后他叹了口气按着太阳穴，犹豫了片刻说：“就是……”</p>
“如果有一天真的退休了，我还是会去那个海滩卖防晒油……你……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帮我提装防晒油的箱子。”</p>
樱愣住了。</p>
之前源稚生似乎也说过类似要她提箱子的话，她当时没理解，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邀请。</p>
一个共同远行的邀请。</p>
一个……共度余生的邀请。</p>
可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源稚生的感情自不用说，可她也自认不可能配得上源稚生，以她的血统若按家族惯例，连给皇当生孩子的“机器”都没资格。</p>
虽然源稚生早已做主废除了家族陋习，也坚称不会把皇血传承下去，但家族里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在计划鼓动他生育子嗣，甚至同意源稚生去体验牛郎生活，也是抱着找机会安插两个家族选定的“妻子”去勾引他的目的。</p>
其中一个，还被不知情的樱倒挂到了那个两百斤女人的旁边……</p>
夏弥几人临行前，也暗示过樱，说源稚生对她的感情也很特殊，但樱只当是玩笑而已。</p>
或者说，她不敢相信，怕不小心信了，会失望，会心乱。</p>
心乱的刀剑，就像有了缺口，随时都可能折断，但自己折断了不可惜，却可能连累握剑的主君，这是绝不能接受的。</p>
樱红唇微颤，脸色竟是变得惨白，她颤声开口道：“主君，请不要……”</p>
“算了。”源稚生突然挥挥手打断了她，“按目前的情况，谁知道还能不能脱身的……说正事吧！”</p>
说完，源稚生猛猛吸了一口烟。</p>
他听清了樱开口的那几个字，所以他不敢往下听了。</p>
他虽然也想过可能樱会拒绝这个邀请，经历了那么多，他也想好了会接受和尊重樱的一切决定，但真的听到时，他还是退却了。</p>
有些习惯，真的很难戒断。</p>
源稚生不是自己找不到茶壶和茶杯，只是有一天那个倒茶的人如果不见了，或许再名贵的茶入口也只会剩下苦涩。</p>
咚咚咚！</p>
敲门声响起。</p>
“进。”源稚生说。</p>
乌鸦和夜叉打开门走进来，随后分开两边站好微微躬身道：“主君……二少主到了。”</p>
“稚女来了。”源稚女闻声微笑着回头，“来，刚好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p>
“大家长。”源稚女和樱井小暮皆是躬身行礼。</p>
源稚生按掉雪茄，挥手荡开烟雾轻笑：“说了很多次，你我之间，不必这些。来，你看看这几人。”</p>
源稚女立刻垂头上前。</p>
樱井小暮则躬身退到了门边垂头，和她同一边的夜叉却撇撇嘴悄悄移到了乌鸦那边。</p>
“你搞什么！？”乌鸦低声道。</p>
“你说呢？要不你过去站着？”夜叉哼哼了两声。</p>
“我不去……你本来就站那边。”乌鸦偏过头。</p>
“你俩搞什么呢？没事干就出去巡逻！”源稚生回头看向乌鸦和夜叉，略显不悦的呵斥道。</p>
“大家长，二少主。”樱井小暮却低头开口，“小女想去看看最近归家的兄弟姐妹，我与他们同为代罪之身，或许会更好交流安抚。”</p>
“那就劳烦了。”源稚生轻轻点头，随后看向乌鸦和夜叉喝道：“你俩，跟着去，好好配合！”</p>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都是懒精无神的点点头道：“是。”</p>
“不必了大家长，乌鸦夜叉两位还需待命配合您的行动，这点小事我自去便好。”樱井小暮鞠躬道。</p>
源稚女眯起眼睛，冷声说：“我不是让你呆在我身边吗？”</p>
“好了，说正事。”源稚生悄悄拉了一下弟弟的手，递了个眼神。</p>
“随你。”既然哥哥发话了，源稚女也不再管樱井小暮了，回头和源稚生微笑着交流了起来。</p>
樱井小暮弓着身子悄悄退出了战略会议室。</p>
只有樱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她。</p>
樱回头时，突然看到源稚生一手藏到了背后，冲她挥了挥。</p>
樱立刻会意，也悄悄退出了会议室，临走时瞪了一眼吊儿郎当在门口站岗的乌鸦和夜叉。</p>
她刚刚走到电梯厅，就看到樱井小暮正将手交叠小腹处，微微颔首而立，似是在等着她。</p>
“大家长还是不放心我吗？”樱井小暮微笑着问。</p>
“算是。”樱回答，“但不是担心你反叛。”</p>
“那是什么问题？”樱井小暮好奇的问。</p>
樱沉吟片刻回答：“乌鸦和夜叉不是针对你。应该说，他们针对的是每一个曾经的猛鬼众。”</p>
“这是没有办法的，虽然罪魁祸首是王将，但大家都在战争里失去了重要的人，乌鸦和夜叉最好的兄弟和队友在进攻极乐馆那一夜，在他们面前被死侍撕成了两半，还有一个被打飞了半个脑袋，脑浆和血糊了乌鸦一脸。”</p>
樱井小暮头更低了一些，没有说话。</p>
“我听说了，你一直带头去和本家交好，暗地里也在归顺的猛鬼众……兄弟姐妹们里游说劝慰，现在大半归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是被你安抚才定了心。”</p>
“龙马家、宫本家、犬山家，已经开始接纳以前的‘鬼’，这些都离不开你的努力。主君和二少主掌控的是大局，但这些细枝末节里，终究还是难以分身顾暇，多亏了你。”樱说。</p>
“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与我曾经的罪行相比，杯水车薪。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也是仰赖二少主赏识，若不做些实事，一味献媚，或许……就真成了别人嘴里的玩物而已。”樱井小暮笑着说，“虽然……好像，现在也是。”</p>
“我看过你的履历，在……在侍奉二少主之前，你就已经是猛鬼众的核心成员。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只要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就好。”樱说。</p>
“那，樱小姐，您呢？您又为了什么前进，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樱井小暮微微偏头，含笑看向樱问。</p>
樱毫不犹豫的回答：“为了主君，为了家族。”</p>
“主君在家族之前呢。”樱井小暮笑着说。</p>
“那是因为……”</p>
“樱小姐。”樱井小暮打断了她，“我们都是没有自我的人……不对，或许只有我是这样的人。”</p>
“所以我不会在意别人对我如何，只要那个人觉得我还有用就好。”</p>
她说完，电梯也刚好响了，她微微颔首道：“您在大家长身边，或许能做更多事情，就不用关注无足轻重的其他事情了。”</p>
就在樱井小暮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樱突然伸手扒开了电梯门。</p>
“不对。”樱说。</p>
樱井小暮微愣，问：“樱小姐，什么事？”</p>try{ggauto();} catch(ex){}
“总会有更锋利的刀剑，也总会有更坚固更听话的人偶……但我们，不止能做刀剑，也不是没有思想的人偶。”樱低着头，看着大理石地板上自己倒影，她竟然一时间有些不认识自己了。</p>
“我现在大概明白主君的意思了，就算你想为了谁做些什么，为了谁活下去，也至少要先找到自己。那个真实的你，才是大家初见时的你，也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你。”</p>
樱放开手，电梯门逐渐关闭。</p>
最后一刻，她听到樱井小暮极轻，带着些哀婉的说：“我又怎么能跟樱小姐比呢？”</p>
电梯门关闭，如镜般的门上映出樱井小暮娇艳的容颜，其实即使她不施粉黛，依旧媚骨天成，狭长的美眸顾盼间仍会让人心颤。</p>
也许就是这份还算不错的皮囊，才让自己那晚成了源稚女第一个观众吧？</p>
那一晚，源稚女终于学全了《杨贵妃》想要找个人来听他唱曲，于是便随意的在人群里挑中了樱井小暮。</p>
樱井小暮也是从那天起，开始学习唱《杨贵妃》的。</p>
她就只是个观众而已，她学了按摩，办事也更利落了，只是为了更有用些而已。</p>
但现在，源稚女不必再唱曲来寄托愁思，也不必再靠按摩来放松时刻紧绷的身心了，他最爱的哥哥与他相认，他再无疯魔和悲伤的理由了。</p>
樱井小暮识人无数，早就看出源稚生对于樱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得力助手的依赖，大概从旁人口中了解两人过往后，她也更确定了樱对于源稚生的重要性。</p>
那是不可替代的。</p>
和她，不一样。</p>
樱回到会议室，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讨论刚好也结束了。</p>
“回来了？刚好，一起吃饭吧。”源稚生看向樱说。</p>
源稚女脸色微愣，冲着樱礼貌的颔首问：“樱小姐，那个女人……没添麻烦吧？”</p>
“没有的事，樱井小姐办事很利落。”樱低头回答。</p>
源稚女点点头：“幸苦了。”</p>
他一开始还对樱有些敌意，他平等的敌视每一个会和他分享哥哥的人。</p>
但源稚生某次有意无意的讲述了他和樱的过往，说“某个傻姑娘”好几次差点为他而死，若非如此他甚至都活不到现在，于是源稚女也终于对樱有了改观。</p>
以前还在小村庄里时，源稚女就知道有很多女孩对源稚生芳心暗许，但没有一人能做到像樱这样，不仅能力强，还绝对的忠心、坚韧。</p>
要配上哥哥，大概也只能是这样的姑娘。</p>
“稚女，一会儿把位置发给樱井小姐，她忙完了就过来一起吃饭吧。”源稚生说。</p>
“哥哥，这些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源稚女笑着说，“对了，我新学了一段曲，一会儿唱给你听听。”</p>
“好。”源稚生搂住他的肩膀，笑着点头。</p>
——</p>
樱井小暮走访了十数个之前的猛鬼众后终于准备回旅馆暂时歇息，她才走到旅馆门口时，却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p>
“我不是发位置给你了吗？”源稚女冷声问。</p>
“在几位兄弟那边多耽搁了一会儿，想着就不去打搅了。我回消息给您了啊。”樱井小暮低头说。</p>
源稚女回头，脸色阴沉。</p>
夜风颇寒，淅淅沥沥的竟然下起了雨，樱井小暮的血统本是那么娇弱的，但她也不知为何还是娇躯微颤了一下。</p>
源稚女一把将她拉到了屋檐下，问：“吃饭了没？”</p>
“没。”樱井小暮拘谨的躬身。</p>
天上雷闪，她一愣，看到了源稚女另一只手里的餐盒。</p>
“我还有事要和哥哥商议。”源稚女把餐盒递给樱井小暮，“走了，你吃完自己早点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启程去北海道。”</p>
樱井小暮恭谨的双手接过饭盒，低头说：“是。”</p>
源稚女脸上不悦的神色愈发深重，他张嘴，半晌后说……</p>
轰隆。</p>
雷声来的不巧。</p>
源稚女把话咽了回去，樱井小暮也没能听清。</p>
源稚女伞也不打，转身就冲进了雨里，挥手道：“别跟来！回家去。”</p>
樱井小暮脚步一顿，握着餐盒的手轻颤。</p>
直到源稚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樱井小暮才拖着身子回到旅馆房间，才关上门她就瘫倒在了门口，看着明镜般的地砖里倒影，兀自悲声哀叹：“我终于，要没用了吗？”</p>
屋外雷声再响。</p>
源稚女定在车前，随后掐了掐眉心暗道：“我是疯了吗？我在说什么？”</p>
他定了定神，坐进了车里说：“走吧，劳烦快些，别让哥哥久等。”</p>
——</p>
第二天，仙台的“静心寺”周围又发现可疑人员徘徊，而名古屋的“静心寺”也遭遇了可疑人员的袭击，源稚生和源稚女商议后，源稚女前往名古屋，而源稚生前往仙台查看情况。</p>
至于北海道的第三座“静心寺”，落成时间暂时推迟两天，由樱和樱井小暮前往监督前期准备事宜。</p>
不过，源稚生和源稚女都猜测这可能是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但保住现有的两台八音盒是重中之重，一旦其中一台被毁，半个瀛洲的“鬼”就可能来不及赶去聆听“护心咒”。</p>
相比起来，北海道的“静心寺”只是为了缓解北部家族的压力，推迟几天并无大碍。</p>
更重要的是，其实其中一个静心寺的地下，也安放了“白王”的龙骨。</p>
已是十一月中旬，北海道札幌下了第一场雪。</p>
这个名为零采的小县城是第三座“静心寺”的落成地址，这里原本也是个旅游小镇，旁边还有个天然的滑雪场。</p>
樱和樱井小暮到达时，静心寺已经搭成，深红色的鸟居上落满了白雪。</p>
但没有八音盒的静心寺，也只是个空壳而已，第三台八音盒会在一周后运抵，届时源稚生和源稚女也会一同前来，这个静心寺落成后，北海道的“鬼”就不用每个月都要跨越数千公里去仙台的静心寺了。</p>
乌鸦夜叉也跟来了，他们负责带队巡查安检。</p>
“他娘的，这里真是冷啊！”乌鸦一边抖，一边说。</p>
夜叉递了支烟给他，也是踏着脚颤抖道：“还是东都好！火机。”</p>
“我没带啊……换衣服时忘记了！”乌鸦一愣。</p>
“我也是！靠！”夜叉亦是一愣。</p>
“可以讨支烟吗？”樱井小暮走了过来，“我有火，但烟抽完了。”</p>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神色略显不善。</p>
樱井小暮沉默片刻，微微躬身说：“这么冷的地方，不点着些什么总是不踏实，抱歉打搅二位。火机我留下。”</p>
说罢，她将火机放下。</p>
乌鸦和夜叉在对对视一眼，乌鸦扬了扬下巴问：“万宝路抽的惯吗？”</p>
“我不挑的。”樱井小暮急忙回答。</p>
夜叉掏出烟递给樱井小暮，樱井小暮则拾起火机为两人点烟。</p>
三人同时喷出一口烟。</p>
“樱说得对，其实怪不着你。”乌鸦叼着烟说。</p>
“那时候，大家都视对方为死敌，其实都是被挑唆的笨蛋。”夜叉喷出一口烟说，“其实双方都难以接受对方，不过更多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摆布了而已。”</p>
乌鸦接着说：“但是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就像主君说的要敢于承认和承担。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就是都被王将摆了一道，把仇恨宣泄在同为受害者的对方身上，还不如审视自己，反思一下自己怎么那么没脑子。”</p>
“你们才知道自己没脑子？”樱从旁边走过。</p>
“你还不是被他指使了去暗杀夏弥！”夜叉愤愤的回嘴。</p>
樱回头瞪着他，脸色冷峻。</p>
乌鸦急忙捂住夜叉的嘴。</p>
夜叉也知道自己戳到了樱的痛处，急忙举手示意认错。</p>
“再多嘴，把你们都挂在横梁上。”樱冷声道。</p>
樱井小暮轻笑，随后却面露悲色。</p>
曾经和她这般打趣过的兄弟姐妹，已经在那场战争里全死了。</p>
连她的亲弟弟樱井明，也在奸人教唆下服了进化药被斩杀。</p>
那些归家的兄弟姐妹虽然感谢她，却也不再跟她有深交，大家对于曾经身为猛鬼众主要领导者之一的她和源稚女都还有着不小意见。</p>
可源稚女毕竟是大家长的弟弟，也是血统认证后被家族承认的第二位“皇”。</p>
而她樱井小暮呢，最多只算是众人口中“皇”的玩物或者宠物而已。</p>
“我去那边看看，熟悉下地形。”樱井小暮礼貌低头，抽着烟转身离开。</p>
乌鸦和夜叉还在插科打诨，但一旁的樱却也悄然不见了踪影。</p>
一个山坳中，一男一女在樱井小暮身前单膝跪地，低呼：“龙马先生！”</p>
“宫本胜一郎……”</p>
“犬山游子……”</p>
“参见！”</p>
樱井小暮面色淡然的问：“这样明目张胆的留下记号引我来见你们，不怕我回去就告发吗？还是你们准备……在这里把我杀了？”</p>
“怎么会呢？我们都在等着龙马先生回来主持大局！”宫本胜一郎俯首答道。</p>
“是啊，我们核心成员里，一直没有樱井家的人，就是为了等您归来！”犬山游子说。</p>
“我是第一个带着大家归降的人，你们来找我作内应，不觉得可笑吗？”樱井小暮冷笑着问。</p>
“可是，我们需要一个够格的主心骨。”宫本胜一郎说，“原本，我们万众期盼的龙王，却是一个幼稚的兄控，我们伟大的精神领袖王将也身死……”</p>
“我们所有人，都在期盼一个有能力领导我们的人。只有您了，龙马先生，我们需要您！”</p>
“需要我……”樱井小暮面色微变。</p>
犬山游子见樱井小暮神情有异，接着说：“是的！我们所有人都在等您！樱井家不接纳您，龙王也只顾着他的好哥哥，但我们，天羽羽斩的所有人，都只衷心的期盼着一个人，就是您啊！”</p>
樱井小暮沉默了很久，终于抬眸道：“我现在问你们计划，你们大概也不会完全告知我……”</p>
“白王龙骨会和第三台八音盒一起运到这里，因为卡塞尔校董会的压力，贼首源家想偷天换日把龙骨藏到偏远的北海道，若非我们有一个内应，我们也猜不到这件事。”宫本胜一郎说。</p>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龙骨会提前出发，先一步到达北海道，大概提前一天左右。”犬山游子说，“只要截获了龙骨，我们就会引爆早就埋藏在静心寺下方的炸药，里面混杂了最后剩下的古龙胎血，会顺着旁边的河流汇入瀛洲海。”</p>
樱井小暮一惊：“你们疯了！？那些古龙血足够改变整个瀛洲海的生态，食用了那些沾染古龙血的生物，就算普通人也可能堕落为死侍，或许都不能成为死侍，而是某种龙血亚种的怪物！”</p>
“是的，但只要我们有了比圣骸还完整的白王龙骨，那我们就能决定谁进化成龙，谁又是蛆虫！”宫本胜一郎高声道。</p>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真是比王将还疯狂。”樱井小暮冷声说。</p>
“我们已经全盘托出，这是我们的诚意，龙马先生！”犬山游子沉声说，“在我们这里，您就是开创新世纪的龙马……不，新的龙王！”</p>
“在我们这里，谁也不敢称您是……玩物。”</p>
她话音刚落就已经被樱井小暮卡住了脖子。</p>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樱井小暮笑得邪魅而魅惑。</p>
宫本胜一郎急忙叩首：“游子的意思是，龙马先生您绝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那些造谣的嫉妒者才是该死的罪人！”</p>
樱井小暮冷哼一声，把脸色铁青的犬山游子丢在地上说：“之后等我信号，我会把布防图交给你们。”</p>
宫本胜一郎和犬山游子激动的叩首：“届时，恭迎龙马先生归来！”</p>
“快滚，别让人看到。”樱井小暮说完，转身离开。</p>
待到风雪洗净了刚才的痕迹，一道纤细的人影才从一旁的雪坡里探出身来。</p>
——</p>
接下来几天，一直都安然无事。</p>
樱井小暮和乌鸦夜叉倒是相处的越来越好，两人本就是豁达的江湖人，话一说开就暴露了本性，时不时还会打趣说“樱井小姐腰很细啊”、“那么长的腿插进雪里会不会拔不出来啊？”之类。</p>
樱井小暮倒也不恼，反而会笑着回应“家族伙食很好最近都胖了”、“如果真的陷进去，倒要劳烦两位帮忙拉一把了。”</p>
比起樱的冷淡，樱井小暮看起来就很放得开了，抽烟喝酒和谁都能聊在一块，温言软语总能把男男女女都哄得开怀大笑。</p>
但大家看到樱就不一样了，打盹的会立刻精神起来，走神的会立刻专注工作，本就认真坚守岗位的也会更显现出努力的样子，谁都害怕被这位冷面“女修罗”盯上。</p>
不论是谁，一旦稍有疏忽立刻就会被樱冷厉的呵斥，乌鸦和夜叉就首当其冲，被批的最惨。</p>
不过两人和樱一样都是源稚生的“家臣”，被批了也是吊儿郎当的，偶尔还会还嘴讲些烂话，一副被骂爽了的表情。</p>
“今晚，先行部队就会到达，所有人都要做好接应准备。”樱严肃的沉声道。</p>
乌鸦和夜叉当差时喝酒又被樱逮到了，虽然两人以前也这样，但这次不一样。</p>
“嗨！嗨！”两人蔫着脑袋回答。</p>
前两天他们才被源稚生打电话批了一顿，算是收敛很多了。</p>
“樱井小姐呢！？”樱问。</p>
“刚刚还一起喝酒来着……”夜叉挠挠头。</p>
乌鸦说：“好像说去厕所了吧。”</p>
樱面色冷厉，沉声说：“让所有守备都起来，一级警戒！”</p>
乌鸦和夜叉还想说什么，突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惊呼：“敌袭！敌袭！”</p></div>
母亲福原爱子终于也是不忍心了，出门看了一眼。</p>
“走吧，别再来了，家主不会见你的。”福原爱子已年逾六十，但眉眼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娇艳，她与樱井小暮站在一起，甚至有些像是姐弟。</p>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再入樱井家，但目前正值其他不慎失足的兄弟姐妹们归心的重要时刻，我必须做出表率。”樱井小暮躬身低头，“若我带头与本家闹矛盾，很可能会引起更大变故。”</p>
“母亲……福原女士您也大概听说了，学院本部前两天寄来了第三台八音盒，第三座‘静心寺’即将在北海道落成，但暗地里还是有不少被王将洗脑的死忠分子，还在幻想和觊觎夺取白王神力进化为龙。仙台的‘静心寺’落成仪式的袭击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p>
“这是家族彻底归一展开新时代的关键时期，作为曾经阻碍此事，行差踏错的罪女，我更需要以身作则。给福原女士和樱井先生带来了困扰，罪女深感愧疚。”</p>
樱井小暮说完，双手掀起衣裙随后跪地叩首。</p>
门边，是那棵她小时候还和弟弟一起爬过的樱花树，这个月份花叶早已凋落干净了，枯枝像是嶙峋交错的剑戟在守卫家门，代罪之身已不可再高攀它，只得于树前叩首。</p>
福原爱子手轻颤，却没敢踏出门栏，她长叹一声回身欲关门，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说……其实你也并不期望能回家，对吗？”</p>
樱井小暮依旧保持着前额贴地叩首的姿势，回答道：“罪女，早已无家……可归。”</p>
咔嗒。</p>
大门上锁，樱井小暮却还没抬起头。</p>
街对面，一位母亲牵着刚下学的女儿走来，小姑娘上人行道时不慎摔倒立刻大哭了起来，她的母亲立刻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柔声的哄，下班的父亲也刚好走到了母女面前，面色严厉的斥责女孩母亲太过溺爱云云，但说罢之后，却给女儿递出了藏在包里的雪糕。</p>
“哎呀，都化了！”</p>
“我这不是路上耽误了吗？反正女儿还不是喜欢！”</p>
“好了，别哭了，小脸都花了。”</p>
三人声音渐行渐远，樱井小暮还跪在门前，直到确定附近再无人时，她才抬起头。</p>
她抬手遮住花了妆的脸，起身刚欲离开，转头却看到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后。</p>
樱井小暮血统不低，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她的人不多，更何况这个人，是她永远不会防备的。</p>
源稚女。</p>
“哭就哭了，还怕被人看到吗？”源稚女冷着脸递上手帕，“收编猛鬼众，绞杀王将死忠残党的事情，我和哥哥会去做，你没必要来这里受委屈。”</p>
“不过做戏而已，但立刻起身会显得太刻意。”樱井小暮接过手帕却也不擦脸，反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p>
“你就跟着我，想做事的话，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就好。”源稚女转身道，“走了，回去了，哥哥还在等我。”</p>
“是。”樱井小暮低着头，快步跟上。</p>
源稚女却突然回头，樱井小暮一时间没刹住车近乎直接扑进了他怀里。</p>
“抬头。”源稚女沉声道。</p>
樱井小暮轻咬红唇，抬起那张妆容被眼泪晕的乱七八糟的脸。</p>
源稚女直接拂袖擦去了她额头上的灰尘，又利落的替她拭去了花掉的妆：“给你手帕就是让你用的，要跟在我身边，就不要弄那么难看，我不喜欢。”</p>
“我……我明白了。”樱井小暮压制住失控的心跳，低下了头。</p>
源稚女看着她这副样子，似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是冷着脸回身说：“跟上。”</p>
前方黑色奔驰在街边等他们，上车前，源稚女却趁樱井小暮不注意回头看向了樱井家的宅邸大门，他眼神略显复杂的垂下眼帘，片刻后收回了目光。</p>
——</p>
源氏重工战略会议室。</p>
源稚生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抽着雪茄，他盯着前方大屏幕，藏在烟雾后的眼神却愈发凌厉。</p>
屏幕里有几张照片和大段的资料介绍，这些人是目前查出的“天羽羽斩”主力——“天羽羽斩”，是王将残党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天羽羽斩即十拳剑，也是须佐之男斩杀初代八岐大蛇的剑，这些残党将蛇岐八家视为阻挡成神之路的怪物八岐大蛇，而他们自称“天羽羽斩”，便是寓意要斩除蛇岐八家，真正进化为龙。</p>
上一次在仙台市，安置了可以演奏“护心咒”的八音盒的第二座“静心寺”落成，但落成仪式遭遇了小股势力的恐怖袭击。</p>
但当时源稚生亲自到场，更有源稚女同行，那些恐怖分子当即就被斩杀了大半，剩下两个活口被抓回来注射了药剂，屏幕里这几人就是他们供出的“天羽羽斩”的头目。</p>
“宫本胜一郎、犬山游子、风魔彩衣花、风魔健、龙马悠介……咳咳咳！”源稚生看着这几人的资料，大概是思考的太过投入不慎吸入了雪茄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p>
他转身去找水，刚回头却就看到了一杯茶被捧到了眼前。</p>
“主君，这是您抽这根雪茄，第八次被呛到了。”樱说。</p>
源稚生面色一僵，接过茶一饮而尽后才回答：“我只是思考太过投入而已。”</p>
“其实……”樱双手接过茶杯，犹豫片刻后说：“您不论抽什么烟，都是真正的大丈夫。您带领蛇岐八家进入了新时代，今后无人不会称颂您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即使……您当过牛郎。”</p>
源稚生刚吸了一口烟，闻言又呛得连连咳嗽。</p>
“我那是为了压下关于山梨县的新闻，不得已而为之！”源稚生喝下樱递来的又一杯茶，立刻沉着脸解释道。</p>
随后他抬手似是想要拍拍樱的头，但最后还是变成了隔空一指：“我还没说你呢！夏弥无法无天就算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接受忍者的训练就是为了拆掉牛郎店，和把两百斤的女人倒挂在横梁上吗！？”</p>
樱立刻低头道：“抱歉主君，是我冲动了。”</p>
但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可是，我无法对那些女人不敬的举止视而不见。如果当时我再不出手，主君您那唯一一件轻纱和短裤就都要被红酒浸透了……”</p>
“打住！”源稚生急忙喝止，“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大家都不许再提！”</p>
“是。”樱低头回答。</p>
源稚生望着樱，突然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你这丫头……看起来很听话，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有主意。”</p>
“主君，我一切都以主君为重！”樱立刻就要鞠躬。</p>
源稚生伸手扶住她的肩，低声说：“以前我总说听话是女孩子的美德，不过现在我觉得……谁都不是人偶，谁也不该被谁彻底操控。”</p>
“我发现你其实也有自己想法的那一刻，我很惊讶。可后来回忆起来，我恍然觉得，我身边那个漂亮姑娘……活了。”</p>
樱疑惑的抬起头望向源稚生问：“主君，您这话是……”</p>
“你早已不是我的刀剑。”源稚生回答。</p>
樱一惊。</p>
“我的意思是……不止是我的刀剑，不止是一件武器……”源稚生急忙抬手解释道，随后他叹了口气按着太阳穴，犹豫了片刻说：“就是……”</p>
“如果有一天真的退休了，我还是会去那个海滩卖防晒油……你……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帮我提装防晒油的箱子。”</p>
樱愣住了。</p>
之前源稚生似乎也说过类似要她提箱子的话，她当时没理解，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邀请。</p>
一个共同远行的邀请。</p>
一个……共度余生的邀请。</p>
可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源稚生的感情自不用说，可她也自认不可能配得上源稚生，以她的血统若按家族惯例，连给皇当生孩子的“机器”都没资格。</p>
虽然源稚生早已做主废除了家族陋习，也坚称不会把皇血传承下去，但家族里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在计划鼓动他生育子嗣，甚至同意源稚生去体验牛郎生活，也是抱着找机会安插两个家族选定的“妻子”去勾引他的目的。</p>
其中一个，还被不知情的樱倒挂到了那个两百斤女人的旁边……</p>
夏弥几人临行前，也暗示过樱，说源稚生对她的感情也很特殊，但樱只当是玩笑而已。</p>
或者说，她不敢相信，怕不小心信了，会失望，会心乱。</p>
心乱的刀剑，就像有了缺口，随时都可能折断，但自己折断了不可惜，却可能连累握剑的主君，这是绝不能接受的。</p>
樱红唇微颤，脸色竟是变得惨白，她颤声开口道：“主君，请不要……”</p>
“算了。”源稚生突然挥挥手打断了她，“按目前的情况，谁知道还能不能脱身的……说正事吧！”</p>
说完，源稚生猛猛吸了一口烟。</p>
他听清了樱开口的那几个字，所以他不敢往下听了。</p>
他虽然也想过可能樱会拒绝这个邀请，经历了那么多，他也想好了会接受和尊重樱的一切决定，但真的听到时，他还是退却了。</p>
有些习惯，真的很难戒断。</p>
源稚生不是自己找不到茶壶和茶杯，只是有一天那个倒茶的人如果不见了，或许再名贵的茶入口也只会剩下苦涩。</p>
咚咚咚！</p>
敲门声响起。</p>
“进。”源稚生说。</p>
乌鸦和夜叉打开门走进来，随后分开两边站好微微躬身道：“主君……二少主到了。”</p>
“稚女来了。”源稚女闻声微笑着回头，“来，刚好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p>
“大家长。”源稚女和樱井小暮皆是躬身行礼。</p>
源稚生按掉雪茄，挥手荡开烟雾轻笑：“说了很多次，你我之间，不必这些。来，你看看这几人。”</p>
源稚女立刻垂头上前。</p>
樱井小暮则躬身退到了门边垂头，和她同一边的夜叉却撇撇嘴悄悄移到了乌鸦那边。</p>
“你搞什么！？”乌鸦低声道。</p>
“你说呢？要不你过去站着？”夜叉哼哼了两声。</p>
“我不去……你本来就站那边。”乌鸦偏过头。</p>
“你俩搞什么呢？没事干就出去巡逻！”源稚生回头看向乌鸦和夜叉，略显不悦的呵斥道。</p>
“大家长，二少主。”樱井小暮却低头开口，“小女想去看看最近归家的兄弟姐妹，我与他们同为代罪之身，或许会更好交流安抚。”</p>
“那就劳烦了。”源稚生轻轻点头，随后看向乌鸦和夜叉喝道：“你俩，跟着去，好好配合！”</p>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都是懒精无神的点点头道：“是。”</p>
“不必了大家长，乌鸦夜叉两位还需待命配合您的行动，这点小事我自去便好。”樱井小暮鞠躬道。</p>
源稚女眯起眼睛，冷声说：“我不是让你呆在我身边吗？”</p>
“好了，说正事。”源稚生悄悄拉了一下弟弟的手，递了个眼神。</p>
“随你。”既然哥哥发话了，源稚女也不再管樱井小暮了，回头和源稚生微笑着交流了起来。</p>
樱井小暮弓着身子悄悄退出了战略会议室。</p>
只有樱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她。</p>
樱回头时，突然看到源稚生一手藏到了背后，冲她挥了挥。</p>
樱立刻会意，也悄悄退出了会议室，临走时瞪了一眼吊儿郎当在门口站岗的乌鸦和夜叉。</p>
她刚刚走到电梯厅，就看到樱井小暮正将手交叠小腹处，微微颔首而立，似是在等着她。</p>
“大家长还是不放心我吗？”樱井小暮微笑着问。</p>
“算是。”樱回答，“但不是担心你反叛。”</p>
“那是什么问题？”樱井小暮好奇的问。</p>
樱沉吟片刻回答：“乌鸦和夜叉不是针对你。应该说，他们针对的是每一个曾经的猛鬼众。”</p>
“这是没有办法的，虽然罪魁祸首是王将，但大家都在战争里失去了重要的人，乌鸦和夜叉最好的兄弟和队友在进攻极乐馆那一夜，在他们面前被死侍撕成了两半，还有一个被打飞了半个脑袋，脑浆和血糊了乌鸦一脸。”</p>
樱井小暮头更低了一些，没有说话。</p>
“我听说了，你一直带头去和本家交好，暗地里也在归顺的猛鬼众……兄弟姐妹们里游说劝慰，现在大半归家的兄弟姐妹们，都是被你安抚才定了心。”</p>
“龙马家、宫本家、犬山家，已经开始接纳以前的‘鬼’，这些都离不开你的努力。主君和二少主掌控的是大局，但这些细枝末节里，终究还是难以分身顾暇，多亏了你。”樱说。</p>
“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与我曾经的罪行相比，杯水车薪。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也是仰赖二少主赏识，若不做些实事，一味献媚，或许……就真成了别人嘴里的玩物而已。”樱井小暮笑着说，“虽然……好像，现在也是。”</p>
“我看过你的履历，在……在侍奉二少主之前，你就已经是猛鬼众的核心成员。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只要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就好。”樱说。</p>
“那，樱小姐，您呢？您又为了什么前进，为了什么而活着呢？”樱井小暮微微偏头，含笑看向樱问。</p>
樱毫不犹豫的回答：“为了主君，为了家族。”</p>
“主君在家族之前呢。”樱井小暮笑着说。</p>
“那是因为……”</p>
“樱小姐。”樱井小暮打断了她，“我们都是没有自我的人……不对，或许只有我是这样的人。”</p>
“所以我不会在意别人对我如何，只要那个人觉得我还有用就好。”</p>
她说完，电梯也刚好响了，她微微颔首道：“您在大家长身边，或许能做更多事情，就不用关注无足轻重的其他事情了。”</p>
就在樱井小暮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樱突然伸手扒开了电梯门。</p>
“不对。”樱说。</p>
樱井小暮微愣，问：“樱小姐，什么事？”</p>try{ggauto();} catch(ex){}
“总会有更锋利的刀剑，也总会有更坚固更听话的人偶……但我们，不止能做刀剑，也不是没有思想的人偶。”樱低着头，看着大理石地板上自己倒影，她竟然一时间有些不认识自己了。</p>
“我现在大概明白主君的意思了，就算你想为了谁做些什么，为了谁活下去，也至少要先找到自己。那个真实的你，才是大家初见时的你，也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你。”</p>
樱放开手，电梯门逐渐关闭。</p>
最后一刻，她听到樱井小暮极轻，带着些哀婉的说：“我又怎么能跟樱小姐比呢？”</p>
电梯门关闭，如镜般的门上映出樱井小暮娇艳的容颜，其实即使她不施粉黛，依旧媚骨天成，狭长的美眸顾盼间仍会让人心颤。</p>
也许就是这份还算不错的皮囊，才让自己那晚成了源稚女第一个观众吧？</p>
那一晚，源稚女终于学全了《杨贵妃》想要找个人来听他唱曲，于是便随意的在人群里挑中了樱井小暮。</p>
樱井小暮也是从那天起，开始学习唱《杨贵妃》的。</p>
她就只是个观众而已，她学了按摩，办事也更利落了，只是为了更有用些而已。</p>
但现在，源稚女不必再唱曲来寄托愁思，也不必再靠按摩来放松时刻紧绷的身心了，他最爱的哥哥与他相认，他再无疯魔和悲伤的理由了。</p>
樱井小暮识人无数，早就看出源稚生对于樱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得力助手的依赖，大概从旁人口中了解两人过往后，她也更确定了樱对于源稚生的重要性。</p>
那是不可替代的。</p>
和她，不一样。</p>
樱回到会议室，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讨论刚好也结束了。</p>
“回来了？刚好，一起吃饭吧。”源稚生看向樱说。</p>
源稚女脸色微愣，冲着樱礼貌的颔首问：“樱小姐，那个女人……没添麻烦吧？”</p>
“没有的事，樱井小姐办事很利落。”樱低头回答。</p>
源稚女点点头：“幸苦了。”</p>
他一开始还对樱有些敌意，他平等的敌视每一个会和他分享哥哥的人。</p>
但源稚生某次有意无意的讲述了他和樱的过往，说“某个傻姑娘”好几次差点为他而死，若非如此他甚至都活不到现在，于是源稚女也终于对樱有了改观。</p>
以前还在小村庄里时，源稚女就知道有很多女孩对源稚生芳心暗许，但没有一人能做到像樱这样，不仅能力强，还绝对的忠心、坚韧。</p>
要配上哥哥，大概也只能是这样的姑娘。</p>
“稚女，一会儿把位置发给樱井小姐，她忙完了就过来一起吃饭吧。”源稚生说。</p>
“哥哥，这些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源稚女笑着说，“对了，我新学了一段曲，一会儿唱给你听听。”</p>
“好。”源稚生搂住他的肩膀，笑着点头。</p>
——</p>
樱井小暮走访了十数个之前的猛鬼众后终于准备回旅馆暂时歇息，她才走到旅馆门口时，却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p>
“我不是发位置给你了吗？”源稚女冷声问。</p>
“在几位兄弟那边多耽搁了一会儿，想着就不去打搅了。我回消息给您了啊。”樱井小暮低头说。</p>
源稚女回头，脸色阴沉。</p>
夜风颇寒，淅淅沥沥的竟然下起了雨，樱井小暮的血统本是那么娇弱的，但她也不知为何还是娇躯微颤了一下。</p>
源稚女一把将她拉到了屋檐下，问：“吃饭了没？”</p>
“没。”樱井小暮拘谨的躬身。</p>
天上雷闪，她一愣，看到了源稚女另一只手里的餐盒。</p>
“我还有事要和哥哥商议。”源稚女把餐盒递给樱井小暮，“走了，你吃完自己早点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启程去北海道。”</p>
樱井小暮恭谨的双手接过饭盒，低头说：“是。”</p>
源稚女脸上不悦的神色愈发深重，他张嘴，半晌后说……</p>
轰隆。</p>
雷声来的不巧。</p>
源稚女把话咽了回去，樱井小暮也没能听清。</p>
源稚女伞也不打，转身就冲进了雨里，挥手道：“别跟来！回家去。”</p>
樱井小暮脚步一顿，握着餐盒的手轻颤。</p>
直到源稚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樱井小暮才拖着身子回到旅馆房间，才关上门她就瘫倒在了门口，看着明镜般的地砖里倒影，兀自悲声哀叹：“我终于，要没用了吗？”</p>
屋外雷声再响。</p>
源稚女定在车前，随后掐了掐眉心暗道：“我是疯了吗？我在说什么？”</p>
他定了定神，坐进了车里说：“走吧，劳烦快些，别让哥哥久等。”</p>
——</p>
第二天，仙台的“静心寺”周围又发现可疑人员徘徊，而名古屋的“静心寺”也遭遇了可疑人员的袭击，源稚生和源稚女商议后，源稚女前往名古屋，而源稚生前往仙台查看情况。</p>
至于北海道的第三座“静心寺”，落成时间暂时推迟两天，由樱和樱井小暮前往监督前期准备事宜。</p>
不过，源稚生和源稚女都猜测这可能是对方调虎离山之计，但保住现有的两台八音盒是重中之重，一旦其中一台被毁，半个瀛洲的“鬼”就可能来不及赶去聆听“护心咒”。</p>
相比起来，北海道的“静心寺”只是为了缓解北部家族的压力，推迟几天并无大碍。</p>
更重要的是，其实其中一个静心寺的地下，也安放了“白王”的龙骨。</p>
已是十一月中旬，北海道札幌下了第一场雪。</p>
这个名为零采的小县城是第三座“静心寺”的落成地址，这里原本也是个旅游小镇，旁边还有个天然的滑雪场。</p>
樱和樱井小暮到达时，静心寺已经搭成，深红色的鸟居上落满了白雪。</p>
但没有八音盒的静心寺，也只是个空壳而已，第三台八音盒会在一周后运抵，届时源稚生和源稚女也会一同前来，这个静心寺落成后，北海道的“鬼”就不用每个月都要跨越数千公里去仙台的静心寺了。</p>
乌鸦夜叉也跟来了，他们负责带队巡查安检。</p>
“他娘的，这里真是冷啊！”乌鸦一边抖，一边说。</p>
夜叉递了支烟给他，也是踏着脚颤抖道：“还是东都好！火机。”</p>
“我没带啊……换衣服时忘记了！”乌鸦一愣。</p>
“我也是！靠！”夜叉亦是一愣。</p>
“可以讨支烟吗？”樱井小暮走了过来，“我有火，但烟抽完了。”</p>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神色略显不善。</p>
樱井小暮沉默片刻，微微躬身说：“这么冷的地方，不点着些什么总是不踏实，抱歉打搅二位。火机我留下。”</p>
说罢，她将火机放下。</p>
乌鸦和夜叉在对对视一眼，乌鸦扬了扬下巴问：“万宝路抽的惯吗？”</p>
“我不挑的。”樱井小暮急忙回答。</p>
夜叉掏出烟递给樱井小暮，樱井小暮则拾起火机为两人点烟。</p>
三人同时喷出一口烟。</p>
“樱说得对，其实怪不着你。”乌鸦叼着烟说。</p>
“那时候，大家都视对方为死敌，其实都是被挑唆的笨蛋。”夜叉喷出一口烟说，“其实双方都难以接受对方，不过更多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摆布了而已。”</p>
乌鸦接着说：“但是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就像主君说的要敢于承认和承担。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就是都被王将摆了一道，把仇恨宣泄在同为受害者的对方身上，还不如审视自己，反思一下自己怎么那么没脑子。”</p>
“你们才知道自己没脑子？”樱从旁边走过。</p>
“你还不是被他指使了去暗杀夏弥！”夜叉愤愤的回嘴。</p>
樱回头瞪着他，脸色冷峻。</p>
乌鸦急忙捂住夜叉的嘴。</p>
夜叉也知道自己戳到了樱的痛处，急忙举手示意认错。</p>
“再多嘴，把你们都挂在横梁上。”樱冷声道。</p>
樱井小暮轻笑，随后却面露悲色。</p>
曾经和她这般打趣过的兄弟姐妹，已经在那场战争里全死了。</p>
连她的亲弟弟樱井明，也在奸人教唆下服了进化药被斩杀。</p>
那些归家的兄弟姐妹虽然感谢她，却也不再跟她有深交，大家对于曾经身为猛鬼众主要领导者之一的她和源稚女都还有着不小意见。</p>
可源稚女毕竟是大家长的弟弟，也是血统认证后被家族承认的第二位“皇”。</p>
而她樱井小暮呢，最多只算是众人口中“皇”的玩物或者宠物而已。</p>
“我去那边看看，熟悉下地形。”樱井小暮礼貌低头，抽着烟转身离开。</p>
乌鸦和夜叉还在插科打诨，但一旁的樱却也悄然不见了踪影。</p>
一个山坳中，一男一女在樱井小暮身前单膝跪地，低呼：“龙马先生！”</p>
“宫本胜一郎……”</p>
“犬山游子……”</p>
“参见！”</p>
樱井小暮面色淡然的问：“这样明目张胆的留下记号引我来见你们，不怕我回去就告发吗？还是你们准备……在这里把我杀了？”</p>
“怎么会呢？我们都在等着龙马先生回来主持大局！”宫本胜一郎俯首答道。</p>
“是啊，我们核心成员里，一直没有樱井家的人，就是为了等您归来！”犬山游子说。</p>
“我是第一个带着大家归降的人，你们来找我作内应，不觉得可笑吗？”樱井小暮冷笑着问。</p>
“可是，我们需要一个够格的主心骨。”宫本胜一郎说，“原本，我们万众期盼的龙王，却是一个幼稚的兄控，我们伟大的精神领袖王将也身死……”</p>
“我们所有人，都在期盼一个有能力领导我们的人。只有您了，龙马先生，我们需要您！”</p>
“需要我……”樱井小暮面色微变。</p>
犬山游子见樱井小暮神情有异，接着说：“是的！我们所有人都在等您！樱井家不接纳您，龙王也只顾着他的好哥哥，但我们，天羽羽斩的所有人，都只衷心的期盼着一个人，就是您啊！”</p>
樱井小暮沉默了很久，终于抬眸道：“我现在问你们计划，你们大概也不会完全告知我……”</p>
“白王龙骨会和第三台八音盒一起运到这里，因为卡塞尔校董会的压力，贼首源家想偷天换日把龙骨藏到偏远的北海道，若非我们有一个内应，我们也猜不到这件事。”宫本胜一郎说。</p>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龙骨会提前出发，先一步到达北海道，大概提前一天左右。”犬山游子说，“只要截获了龙骨，我们就会引爆早就埋藏在静心寺下方的炸药，里面混杂了最后剩下的古龙胎血，会顺着旁边的河流汇入瀛洲海。”</p>
樱井小暮一惊：“你们疯了！？那些古龙血足够改变整个瀛洲海的生态，食用了那些沾染古龙血的生物，就算普通人也可能堕落为死侍，或许都不能成为死侍，而是某种龙血亚种的怪物！”</p>
“是的，但只要我们有了比圣骸还完整的白王龙骨，那我们就能决定谁进化成龙，谁又是蛆虫！”宫本胜一郎高声道。</p>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真是比王将还疯狂。”樱井小暮冷声说。</p>
“我们已经全盘托出，这是我们的诚意，龙马先生！”犬山游子沉声说，“在我们这里，您就是开创新世纪的龙马……不，新的龙王！”</p>
“在我们这里，谁也不敢称您是……玩物。”</p>
她话音刚落就已经被樱井小暮卡住了脖子。</p>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樱井小暮笑得邪魅而魅惑。</p>
宫本胜一郎急忙叩首：“游子的意思是，龙马先生您绝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那些造谣的嫉妒者才是该死的罪人！”</p>
樱井小暮冷哼一声，把脸色铁青的犬山游子丢在地上说：“之后等我信号，我会把布防图交给你们。”</p>
宫本胜一郎和犬山游子激动的叩首：“届时，恭迎龙马先生归来！”</p>
“快滚，别让人看到。”樱井小暮说完，转身离开。</p>
待到风雪洗净了刚才的痕迹，一道纤细的人影才从一旁的雪坡里探出身来。</p>
——</p>
接下来几天，一直都安然无事。</p>
樱井小暮和乌鸦夜叉倒是相处的越来越好，两人本就是豁达的江湖人，话一说开就暴露了本性，时不时还会打趣说“樱井小姐腰很细啊”、“那么长的腿插进雪里会不会拔不出来啊？”之类。</p>
樱井小暮倒也不恼，反而会笑着回应“家族伙食很好最近都胖了”、“如果真的陷进去，倒要劳烦两位帮忙拉一把了。”</p>
比起樱的冷淡，樱井小暮看起来就很放得开了，抽烟喝酒和谁都能聊在一块，温言软语总能把男男女女都哄得开怀大笑。</p>
但大家看到樱就不一样了，打盹的会立刻精神起来，走神的会立刻专注工作，本就认真坚守岗位的也会更显现出努力的样子，谁都害怕被这位冷面“女修罗”盯上。</p>
不论是谁，一旦稍有疏忽立刻就会被樱冷厉的呵斥，乌鸦和夜叉就首当其冲，被批的最惨。</p>
不过两人和樱一样都是源稚生的“家臣”，被批了也是吊儿郎当的，偶尔还会还嘴讲些烂话，一副被骂爽了的表情。</p>
“今晚，先行部队就会到达，所有人都要做好接应准备。”樱严肃的沉声道。</p>
乌鸦和夜叉当差时喝酒又被樱逮到了，虽然两人以前也这样，但这次不一样。</p>
“嗨！嗨！”两人蔫着脑袋回答。</p>
前两天他们才被源稚生打电话批了一顿，算是收敛很多了。</p>
“樱井小姐呢！？”樱问。</p>
“刚刚还一起喝酒来着……”夜叉挠挠头。</p>
乌鸦说：“好像说去厕所了吧。”</p>
樱面色冷厉，沉声说：“让所有守备都起来，一级警戒！”</p>
乌鸦和夜叉还想说什么，突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惊呼：“敌袭！敌袭！”</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