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是杨复光的人,杨复光是田令孜的人,而田令孜与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不和。</p>

    这里面的水就太深了。</p>

    一旦卷入其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陈玄烈清理了一下思路,不能这么被王建李师泰牵着鼻子走,至少要弄清其中的门道,“叔父带人去打探牢狱何人看管,梁七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盯紧王建和李师泰,千万莫要打草惊蛇。”</p>

    “领命!”二人领着两路人马各自离去。</p>

    陈玄烈与剩下的人跟着陈玄濬在城中寻地方落脚。</p>

    陈家田家世代生于斯长于斯,本身就是地头蛇,即便如今处境不妙,手上还是有些实力。</p>

    落脚之地在城南最破落的福安坊,过往的闲杂人少,方便藏身。</p>

    到了半夜,梁延寿潜回禀报,“三人玩乐一番后,一同去了监军府,半个时辰后方才出来,王韩二人回军营休息去了,李师泰宿于客栈之中。”</p>

    陈玄烈眉头一皱,此事果然跟杨复光有关。</p>

    宦官跟士族之间的南衙北司之争贯穿了整个中晚唐。</p>

    崔安潜拒绝陈敬瑄为忠武军兵马使,等于站在整个宦官集团的对立面。</p>

    “你说王建李师泰为何助我?”陈玄烈揉了揉额头,感觉这种勾心斗角比战场上厮杀还要耗费精力。</p>

    梁延寿道:“小弟愚钝,不过这几人必然没安好心,否则不会如此鬼鬼祟祟,兄长当多多防范才是。”</p>

    “你说的不错。”陈玄烈点点头。</p>

    当初在原州时,就跟李师泰不对付。</p>

    正商议的时候,陈奉礼回来了,一脸兴奋,“五郎,大事可成,大狱防备甚是松懈,我潜进去见到了你父,怕惊扰狱卒方才退了回来!”</p>

    陈玄烈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奉礼,眼下多事之秋,进个城都这么难,进牢狱却如此轻松,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p>

    崔安潜不太像是一個疏于防范之人。</p>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牢狱是陷阱,谁踩进去谁就死!</p>

    王建和李师泰知道,所以他们不敢去,让自己送死。</p>

    这年头的人心坏透了,老乡专坑老乡……</p>

    “叔父回来时,可曾有人跟踪?”</p>

    “应该没有,我在外潜伏一个多时辰,确定无人跟踪后方才回来。”</p>

    “牢狱去不得了。”陈玄烈反而轻松了不少,可以确定王建李师泰不怀好意。</p>

    “如何去不得?”陈奉礼话一说出口,顿时就明白过来,“里面有埋伏!应是如此,我就说为何如此轻易就进去了,连个暗哨都没有。”</p>

    陈玄烈道:“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劫持崔安潜或其家眷。”</p>

    “兄长为何不声东击西?大狱是陷阱,可派些人佯攻,引蛇出洞,一窥其究竟。”陈玄濬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p>

    “妙计。”陈玄烈不由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堂弟重视起来。</p>

    老天爷果然还是公平的,身体不好使,脑子却灵光。</p>

    第二日,陈田两家,加上仇、周、王几家的得力之人也寻了过来,还带来了刀剑。</p>

    甲胄一副都没有,弩机更没有。</p>

    “近日流民增多,看管极严,盔甲兵器都运不来,只能凑出这些。”田师望面带愧色。</p>

    有无甲胄,相差极大,披甲者一人能战三四人。</p>

    崔安潜身边的护卫,不用想,肯定穿着精良盔甲。</p>

    陈玄烈望了一眼院中的三十多号人,全加起来,只怕也不是四五名甲士的对手。</p>

    只能指望王建能弄些上乘货色。</p>try{ggauto();} catch(ex){}

    到了下午,李师泰竟然带着几号人一车东西自己找上门了。</p>

    陈玄烈心中一惊,看样子自己被他们盯死了,没逃过他们的耳目……</p>

    扫了一眼身边的陈奉礼,他也一脸的惊讶。</p>

    “五郎只管放心去,出了里面有人接应,我与八哥在外支援。”李师泰一副吃定了你们的架势。</p>

    陈玄烈知道对方是在示威,心中暗骂,你他娘的怎地不去?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感动之色,“王八兄仗义,我陈家铭记在心,若脱得此难,以后但有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陈玄烈绝不皱一下眉毛!”</p>

    “五郎言重了,八兄说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当互相照应才是!”李师泰一挥手,一木车的物什被倒了出来。</p>

    只是一些残破的皮甲、木甲,刀剑还都是生锈了的。</p>

    王建嘴上说的豪爽,做事却抠抠搜搜的。</p>

    “一家人!”陈玄烈心中暗骂。</p>

    “未免夜长梦多,五郎还是早些动手为妙!”看他的架势,似乎对王建死心塌地。</p>

    “三日之后如何?”陈玄烈盯着他的眼睛。</p>

    “三日只怕有些拖沓,不如明夜就动手如何?”李师泰一脸严肃表情。</p>

    亲叔父李可封被杀,却未见他有多伤心。</p>

    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夜长梦多,跟他们交道打多了,容易露出马脚,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p>

    再则,许州终究也是崔安潜的地盘,万一被人察觉,就鸡飞蛋打,什么机会都没了。</p>

    先下手为强!</p>

    “那就明夜动手。”陈玄烈点头。</p>

    “五郎勿必当心!”李师泰走时还假惺惺的关心了一下。</p>

    望着他走出院子,陈奉礼啐了一口,“呸,这是巴不得我等早死!”</p>

    陈玄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凭这些兵器盔甲,难以攻破节度使牙府,兄长……”</p>

    陈玄烈扫了一眼地上的烂货,又看看周围人期待的眼神,“须另想他法。”</p>

    陈玄濬道:“崔节帅号令精明,军中盔甲军械严加管理,只怕弄不到铁甲和弩机。”</p>

    陈玄烈踱了几步,感觉自己现在陷入了绝境,如果不动手,王建李师泰肯定不会放过自己。</p>

    现在逃出城无功而返?</p>

    陈玄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而且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p>

    一入城就被李师泰盯上了,现在他又找上门来……</p>

    思来想去,索性心中一横,“盔甲弩机弄不到就不弄了,我等是劫持,而非强攻,明日我一人前去,声称有要事拜见崔节帅,见了他的人,再相机行事!”</p>

    有机会便直接挟持,实在不行便将王建李师泰供出来,自己死也要将他们拉下水同归于尽,谁他娘的也别想好过!</p>

    “兄长……”陈田两家人一脸感动之色。</p>

    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这年头想要爬上去,要么给人当孙子,要么凭借着亲眷宗族杀出一条血路。</p>

    “你等这几日分散潜出城,投奔南天垛,隐居山林。”</p>

    “此行如此凶险,岂能兄长一人前去,小弟愿同往!”田师望叉手道。</p>

    陈玄烈眼睛一亮,这人倒有田克荣的几分豪勇。</p>

    “小弟亦愿同往!”陈玄进也站了出来。</p>

    “此去九死一生,你等可曾想好?”</p>

    “愿往!”二人齐声道。</p>

    陈奉礼道:“五郎带上他们路上有个照应。”</p>

    陈玄烈一愣,感觉他这话说的不太吉利……</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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