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捕快闻言,脸色变了变;

    随即,抬起头望向了南柯,喉咙管蠕动了两下才道:

    “当真?”

    “当真。”

    南柯把手放在了背后,其目的,倒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遮掩一下自己破损的衣袖。

    毕竟,

    自己在前不久才被砍上了一刀,结果现在就出言指点对方,这转变,别人可能有昨日的经历不觉得别捏,但南柯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周捕头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没去在乎南柯的动作,而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沉声道:

    “多谢公子!”

    在当今的世道,以他这种身份,想要获得指点,无异于一个乞丐想要去当县官,几乎就是没得机会。

    因此,虽说南柯今日的表现有些蹊跷,但但凡有一丝丝机会,周捕头都决计不会放过。

    南柯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周捕快,虽有些惊诧于他的态度转变之快,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行,你先起来说话。”

    “是。”

    周捕头站了起来,但整个人的站姿都稍微调整了些,他的个头本该是比南柯稍高一些的,但此时,却刻意把自己压低了几公分。

    “这里说话,终归是有些不方便”

    南柯起了个头,周捕头立马把话给接了下来,这时候,是要他表现的,毕竟,南柯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公子,我在这留都城,倒是有两个能暂时藏匿的地点。”

    “哦?”南柯瞥了他一眼,“在哪?”

    倒是没看出来,这貌不惊人的老捕头,竟然也算是有几套房的。

    “一处,在城北的难民营里面,另一处,在城西。”

    南柯对留都城不算了解,但也清楚这留都城的大致布局。

    城东算是普通百姓的居所,没什么可说,也就是人气旺些而已;

    城南正对十万山区,来往行人商队频繁,为了便利交通,其整块区域几乎都没建什么建筑,全给铺就成了宽敞的广场和行道;

    城北是正经的难民营,许多在中原或是其他地方活不下去,往南逃又没本事进山区便在这城北聚集了起来,久而久之便成了难民营,

    这地方当官的不想管,当地百姓也懒得去,久而久之,倒像是在这留都城里面又建立起了一个城中城,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九龙城寨;

    而城西,则算是留都城里正经的繁华地段,商铺、酒楼、妓院几乎所有销金的都林立在城西,因此,这城西的一套宅子,差不多在其他地方能换三。

    “这城西的宅子可不便宜,周捕头,看来你这些年,私活倒是没少接。”

    自己跟这周捕头初次见面,可不就是因为这周捕头敬业爱岗,都到了深夜还亲自领小弟们出来接活?

    周捕头苦笑了一下,“公子您就别调笑小的,我就算是拿命去接,也赚不到正经城西的一套宅子啊。”

    其实自古以来,但凡是人口繁盛些的时期,这正经大城市里的宅院都不便宜,毕竟谁都想住得更好,要真没个价格或是身份来区分,那岂不是人人住京城?

    这核心地段,自古以来便是稀缺资源,这稀缺资源你要是想要,就得看自个儿有没有那个本事儿,要是没本事儿还硬想要;

    那就只能去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那你这?”

    这房,难道还有故事?

    “我那套小房,在一间勾栏后面,那位置虽说前头人不少,但后面真没几个人想去,想要藏匿,应该是个好去处,公子您要是不嫌弃”

    “我嫌弃!”

    “”周捕头。

    南柯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周捕头,“你说说,你是怎么想,怎的,你是觉得我们商量事情时,耳边隐约响几声不可描述的声音很有情调?

    还是准备待会儿给我演示你的功法时,需要那窑姐的声音来个加油助阵?

    更或者说,我们说到一半,你把窗户一推开,闻到那股子腥味会让你的精神为之一振?”

    “”周捕头的脸色逐渐苦了下去,但,依旧没反驳,反而是在自己心里头念叨;

    不气不气,我不气,真不气!

    为了功法,他是真真愿意放下一切的。

    好在,南柯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嘴上便宜图两句能拉近关系,但说多了,反而是容易真给人心里说出点火起来,

    因此,南柯说完也就停了下来,叹息一声道:

    “老周啊。”

    “嗯?”周捕头抬起头,腰板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

    “这人活一世,得学会享受,要不然,你说你整天跟朝阳争早有个什么意义?”

    南柯来这世界上也算是有半个月,见识到的人不多,见识到的景也少;

    但,他发现自己跟这世界以及这世界的人的最显著的差异,并不是在时间或是维度上,而是在思想上!

    “当然是为了子嗣和父母。”

    “”

    这回儿,

    轮到南柯无言。

    到底是相差了好十好几个世纪,且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的认知差异,真要论起来,没得聊。

    此时,

    南柯才算是懂得了为何那些个穿越者明明身边美女相伴,手中权倾天下,但一个个都还爱玩什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整一出明媚的忧伤。

    其原因在于,或许有人能够陪伴在身边,但真要说些心里话,真要说些梗,聊些家乡事儿,举目四顾,是真一个人都看不着。

    好在,

    南柯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在自个儿还没实力能够站稳之前,自己还没那个资格去整什么忧愁,有这时间,想想怎么让自己过得舒服不好吗?

    半晌,

    南柯摆了摆袖子,道:

    “行,你说得在理,但今儿我们不去你那破难民窟,也不去你那什么勾栏后面的地儿,既然你现在跟我在一块,我就领去你些好地儿。”

    周捕头闻言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南柯,双手放在身前搓了搓,比勾栏好的地方,是在哪?

    他这老捕快,当然是懂的。

    但这公子前脚才说不喜欢那种声音或是味道,这后脚又说要领自己去更好的地方,是个什么意思?

    周捕快想了想,最终,他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

    这比女人还俊俏的公子爷,看不上那些粗枝俗叶吧。

    这勾栏里的姑娘叫起来,叫刺耳;

    那青楼里头的叫起来,那就情调!

    南柯说完便转身走出了街巷,白衣飘飘一副贵公子扮相。

    周捕头则是从地上捡起了斗笠,重新戴回在了头上,随后才跟在了南柯的身后扮作护卫。

    虽说他不是什么通缉犯,但也算是失踪人口,且这留都城认识南柯的没两个,但认识他的,倒是挺多,这要被认出来,可全完了。

    其实捕头这职位论地位来说,在有些人眼里挺有份,但在有些人眼里头,也就是稍微有点存在感的蚂蚁而已。

    周捕头混到如今,虽说在钱财方面也有了一定积蓄,碧林阁也不是没去过,但多是在一楼听听书,至多每年去二楼奢侈一顿。

    再往上,他是没去过的。

    不是去不得,而是舍不得!

    今儿个,跟在南柯身后,他倒是难得地踏上了碧林阁三楼的地板。

    斗笠下面,略显老态的脸庞,此时有些激动,他是想过好几个好地方,但唯独是没想过这碧林阁。

    据传那碧林阁的姑娘,可都是专门从大楚国的江南水乡一路运来的,这肤白貌美不说,还懂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虽说他们这些个雇主不懂得这些文雅的事儿,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些个姑娘高标准严要求,毕竟,谁不想自己的钱花得更值?

    小厮在前面引路,南柯走在中间,周捕快走在最后,一路上,绕是他四十岁的年纪,也不由得像是愣青头似地在左顾右盼。

    而后,

    就在他以为他们就在三楼停下来时,

    南柯在小厮的引路下上了四楼;

    随即,

    是五楼,

    六楼。

    最后,

    在一间恍若空中楼阁的庭院前,小厮恭敬地对南柯举了一躬,道:

    “公子您请,有事摇摇铃即可。”

    说完,

    小厮后退了两步,在距离南柯一段距离之后,才转过身朝外走去。

    南柯进了庭院,庭院石桌上已经提前泡上了茶,应该是自己刚踏进碧林阁时,上头专门负责这间庭院的小厮就得到了消息,提前上来安排好了一切。

    还是那句话,说起讲究,说起享受,还是这古时候的人们在行,毕竟娱乐方式就这么些,要是还不细心钻研,那活起来真没多大意思。

    在石桌旁坐下,南柯端起一杯茶,冲还站在庭院门口的周捕头喊道:

    “进来。”

    “啊哦。”

    周捕头走了进来,再看向南柯时,目光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讶、错愕等等情绪。

    要知道,他最开始见到南柯时,南柯的打扮甚至一度让他认为南柯是周围村落里跑来的流民。

    今早虽说南柯打扮稍微华丽了些,但以南柯的身手,想要来一套体面衣服是不难的。

    但,这可是碧林阁,这可是碧林阁六楼!

    就是那在外头到处张贴’画报‘的那位邓公子,可都是没资格踏上来一步。

    想要住上来,可不是光有身手就行,毕竟这六楼本就不是营业场所,要住进来,这背后没有什么身深厚的背景,你想都别想。

    先前周捕快还是满脑子的姑娘、白馒头之类的画面,但现在,脑子像是被一条扫帚给扫了个干干净净,半点思绪都没给他留下。

    本能地走了进来,站在这空中楼阁间,望了望坐在亭下石桌旁的南柯,又看了看更远处精致的瓦房,一时间,有些坐立不安。

    “坐。”

    南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

    他是明白周捕头此时的想法和感受的,毕竟他来这世界虽不久,但也明白在这种时代环境下,人们对于阶层和阶级的认知。

    有钱有权的人们,跟那些个普通百姓,真不是一个世界的,特别是这世界还真有什么仙人,这人和人的差距,一下子给拉扯地更大了。

    周捕头坐了下来,抬手端起另一杯茶,一饮而尽,全然没品出个什么滋味儿。

    “开始吧。”

    南柯把手放在石桌上道。

    “开始?”

    周捕头有些茫然地望了南柯一眼。

    他是知道自己是谁,

    也是知道自己在哪,

    但,

    开始什么?

    “”

    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南柯指了指亭外的空地,

    “开始你的表演。”

    “表演?”

    “你的功法,演示一遍!”

    南柯觉得自己的耐性在飞速地被消耗。

    好在,说到功法周捕头总算是恢复了些正常,连忙起身走到了亭外的空地里。

    “我需要干什么?”周捕头问道。

    “你之前那招,再试试。”

    “好。”

    周捕快应了一声。

    似乎是害怕南柯看得不够真切,他还专程把外衣给脱了下来,两条袖子也被撸了上去,露出了两条留有伤疤的胳膊。

    摒弃,

    凝神,

    南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捕头的手臂,甚至连上面伤疤的形状和手毛都看了个清楚。

    良久,

    南柯蹙眉道:

    “你在逗我呢?”

    “”

    周捕头一张脸憋得通红,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一时半会没稳定下来,嘿嘿,我再试试,再试试。”

    说完,

    周捕头闭上了眼。

    下一刻,一道短暂而又明亮的白色光泽在周捕快的手臂上一闪而过。

    南柯这回看地真切,这道白光似乎是从周捕头的心脏位置亮起来,而后飞速地来到了他的手臂,而后又快速地消散。

    周捕头完成了自己的表演后,一双眼挂在了南柯身上,似乎是在等待南柯的评价。

    而南柯,

    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就这?”

    就这玩意儿?

    准备时间甚至比这光亮起来的时间还长,

    就这,

    除了碰见毫无经验的弱鸡,能看着你在这里忙活半天不去打断外,

    哪里能使出来?

    “这”

    “你把你血气运作的方法告诉我,我来试试。”

    南柯走下来,一把推开了周捕头。

    “好。”

    周捕头闻言也没想其他,毕竟这血气运转的法子都也不复杂,衙门里稍微有些功绩的捕快捕头都会,也算不得宝贵。

    南柯站在空地上,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按照周捕头的指示开始调动自己的体内的气血运转;

    而后,

    “翁!”

    刺目的光芒几乎将南柯整个人给包裹在了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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