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直视现实（1W1）
韩综：从卧底新世界开始潜龙在渊第110章直视现实<b>最新网址：</b>第二天，林巍一切如常——他在早上在自家书房处理了工作，下午陪崔敏舒买了泳衣，晚上则去了江南。</p>
棋院。</p>
或许是因为最近在这里和千信雨见了太多面，又做了太多事，林巍走进这里，伸手抚摸着桌椅，竟有些熟悉和放松。</p>
他轻轻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p>
往日种种回想着，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恍惚着，这才记起，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人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可事实上，一切还并未过去多久。</p>
呵，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力又变的更好了些呢。</p>
他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热茶，点上一根香烟，远处屏风之后的窗户打开着，微凉的夜风吹散了屋内的热气，他走到窗边，倾吐烟气，不过是一根烟的时间，千信雨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西式长裙、头戴女式白色礼帽，从楼下脚步匆匆而来。</p>
在门口，她仰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林巍，她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表情，但主动的对他挥了挥手。</p>
林巍勾起嘴角，看起来笑的有些勉强，千信雨心里沉重了一截，快步上了楼。</p>
棋院服务员对她微微鞠躬：“您好，千老师”</p>
千信雨只是随便点点头，甚至顾不上像往日那般回礼，服务员也见怪不怪——在这里，她可没少见到很多漂亮的棋院老师没做多久就当上阔太太的。</p>
服务员突然辞职不干的也有不少。</p>
千信雨飞快上了楼，在门口却踌躇了起来，半晌，敲了敲门。</p>
“进来。”</p>
林巍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她推开门，进去之后，看了看左右，又把门反锁，这才又打量了一遍房间的陈列。</p>
“我检查过了。”</p>
林巍说着。</p>
千信雨这才长舒一口气，摘下口罩和墨镜放到一边，把挎包也丢到门边的小沙发上。</p>
“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儿了吗？”</p>
她忧心仲仲的说着。</p>
林巍沉默片刻，只是指了指桌子一侧，已经为她倒好了一杯热茶。</p>
他越是不痛快的说，千信雨心里便越是忐忑，林巍看着她，直到她叹息一声，坐在自己对面，才看着她，轻轻开口。</p>
“我不想当卧底了。”</p>
这句话一出，千信雨既有些惊讶却竟又有些如释重负。</p>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为什么？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吗？”</p>
“厌倦了”</p>
林巍长舒一口气，翘起腿，靠坐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看起来，竟有些颇为轻松的意思。</p>
他看着千信雨，眉眼温柔，脸上只有释然和平静：“一直要陪着姜科长玩他的小游戏，陪着他沉醉他一个人的美梦中我.真的已经腻了。”</p>
千信雨没有开口，只是双眼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似是哀伤。</p>
她知道，对方此刻需要她认真倾听。</p>
林巍也的确只是顿了顿，而后便继续轻轻说着：“这段时间，李子成杀了很多人</p>
你说，里头，有多少是真正的卧底呢？呵”</p>
千信雨低下头——她只知道就在昨天，姜科长去参加了一场葬礼。</p>
或许是两场？更多？她不清楚，这几天姜科长的行踪一直颇为隐秘。</p>
“就在昨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p>
林巍话题一转，表情有些追忆：“我之前一直在犹豫——到底在犹豫什么呢？</p>
我昨天想了很久。</p>
或许，我只是想等一个时机？</p>
一个能够有别的人充当故事的恶角，而我装作一无所知，英雄登场的时刻。</p>
我是在等姜科长把金门闹得一团糟，我在等金门因为他而血流成河，我在等待因为堕落在黑暗中得不到光明拥抱的正义之人，因心中的正义之光熄灭而疯狂，我在等.</p>
等一个我能够一步登天，坐上那王座的机会。”</p>
这些话的信息量突然变得巨大，千信雨的表情有些僵硬，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许多，或许，其实也并不是突然意识到，而是心中某些一直被她自我安慰否认的可能性，在这一刻开始无限变大。</p>
她看着林巍，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靠向椅背——这是在本能的拉远和他的距离。</p>
“多卑鄙的人啊！尽管他做好了不择手段的决心，可仍然想要展现给身边的人一个光正的模样，他要将他早有预谋的野心修饰为英勇的壮烈，将他卑鄙的阴暗伪装做被逼的无奈</p>
他想要在黑暗中窃笑，静静看到血花飞舞，他明明已经满手是血，却还想着能够戴着白手套，在阳光下肆意微笑，到时再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的模样，漠视那些对他曾付出真心的人死去，用白骨化作他登天的阶梯.”</p>
林巍轻声说着：“可直到昨夜，我才突然想明白——我等的不是这个，让我犹豫的也不是这个。</p>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有颜色，这世界是黑的，我便是黑色，这世界是白色，我便是白色，既然没有颜色，我又何必担心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p>
我只是顺应游戏规则而已直到我改变规则之前，我只能适应它。”</p>
“我犹豫的，是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不敢面对的，是明明更好，但却更艰难的路。”</p>
他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了千信雨往日最常见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头微皱，面露冷意，浑身围绕着肃杀的冷气。</p>
“我一直犹豫的，害怕的，是失败！是局面离开了我所能掌控的范围后，对一切失控的恐惧，我想要成功，想要不择一切手段的成功，却又担心自己画蛇添足坏了一切，所以只是在等，一直在担心”</p>
“可为什么是我需要担心这些？”</p>
他看着千信雨，沉声道：“你说，该夜不能眠的，是我，还该是姜科长？”</p>
千信雨无言以对，此刻她脑袋一片空白，面前的林巍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她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在此刻对她说这些为什么？</p>
“他定是怕极了.我和汉城有了关系，他必然会想尽办法去打探我和汉城关系的虚实。</p>
若他发现我和汉城的关系是真的，我真有能鱼跃龙门的势头，你说，他会怎么做？”</p>
林巍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棋盘上，低头压迫着向前探身看她：“他会怎么做？”</p>
“.他会想办法，确认伱是否可控.”</p>
“如果不能呢？”</p>
“他他会在你彻底背叛之前，让你闭嘴。”</p>
千信雨凭借着自己对姜科长的理解，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p>
林巍又问：“你说，如果我向丁青坦白，他会说什么？”</p>
“坦白.你是卧底！？”千信雨愣了一瞬，随后猛地起身：“你不要命.”</p>
她突然一愣，因为林巍笑了起来。</p>
“你看，你也会像我之前一样害怕.可该害怕的，现在不是我。”</p>
林巍轻声说着，一只手抬起，摸着她不安与不知所措的脸：“他会害怕，因为他知道，即便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能否永远下去，决定权就不再是他，而是我。</p>
他拿我当兄弟可好笑的是，虽然他身为金门的副董事，可最终能否维持这份友谊的选择权，现在不在他手上。”</p>
林巍重新坐了下去，表情恢复平静：“而是我.是我该做出一个决定，而不是等他们做出他们的决定——我会决定这整件事的走向，谁会死，谁能活，我要面临的，则是更大的危险与不确定性.</p>
我之前一直在有意的逃避这种不确定性的，可我此刻才想明白.</p>
这个世界因为我，早就到处都是不确定性了。”</p>
林巍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p>
就比如汉城日报——对方已经开始了改变，原本若没有他，汉城日报必然会因为押错大选，而彻底跌出前三报社，首都日报恐怕会就此成为行业第一。</p>
而未来集团和首都日报的隐秘关系，林巍也隐约有些猜测。</p>
双方阵容相同，石东出都因为未来集团和卢议员有了关系，作为头号马仔的首都日报恐怕和卢议员关系同样紧密，同一条线上的两方必然有些交集。</p>
可若是汉城此次逆风不倒，现代集团是否还会和首都日报保持这样隐秘的亲近的关系？</p>
如果依然保持那么和汉城在同一条线的林巍，必然会引起首都日报和未来集团的打压。</p>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因为林巍的参与，偏离了原本的轨迹。</p>
那谁敢保证，金门也会一切如常？</p>
林巍曾希望是这样可牟贤敏告诉了他，留给他选择和等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p>
时不待我，他无法再静候时机，便只能选择主动出手。</p>
千信雨不知道他说的‘世界早已因他而变’意味着什么，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林巍的变化，以及他的决心。</p>
但最让她有些难过的是她似乎在他的表情和声音里，找到了一些被她主动忽略，刻意忽视的.真相。</p>
此时此刻，千信雨不在乎他和姜科长的事儿，也不在乎他今天对自己吐露这么多的目标，更不考虑什么未来。</p>
她只想问</p>
“也就是说.你和汉城日报的绯闻，其实不是绯闻。”</p>
千信雨喃喃着，眼里有些期待，期待他会出口反驳。</p>
换做之前，林巍会在第一时间便开口告诉她当然是绯闻——可现在，他却不想再说。</p>
他轻轻点头：“我的确在向着牟家的标准努力，如果能与牟贤敏结婚，借助汉城日报，我最少省去了十年努力。</p>
人脉、关系、金钱、地位、保护、武器，一切我所需要的，在眼下这个时间，能让我从无名小卒，直入权力中心，成为真正的局内人，真正的游戏玩家的.</p>
只有这种方式。</p>
若没有汉城日报，我就必须依附于金门的体系，先得搞定丁青，再让石东出把我当成自己人，可即便如此，我也必须从0开始做起，等到我接手石东出的人脉，熬到他退休.</p>
十年，二十年？呵。”</p>
林巍轻叹一声。</p>
他也想要靠自己，堂堂正正的做出一番大事——可好笑的是，这世上从没有人能堂堂正正的做成什么。</p>
即便是卢议员那样的理想主义者，极具个人魅力和声望的新党领头羊，仍然必须要靠着首都日报和未来集团的帮助，才能和李议员打个平手。</p>
对方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可走到这一步，却仍然少不了时代的帮助，是这个时代需要一个合适的人，而不是他改变了这个时代——林巍也是如此。</p>
或许熬个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他能靠自己做到那一切.可那还有什么意义？</p>
上辈子的突兀的戛然而止告诉他，人生或许有重来的机会，可每一段人生.依然只有一次。</p>
留下的遗憾是永远的，即便重活一次也无法弥补的。</p>
林巍望着千信雨，半晌，低下了头。</p>
那个曾经只想安安稳稳，过上一些平凡日子，做个普通公务员，当个小巡警了却此生生母遗愿，只想平凡的享受第二人生的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存在过。</p>
他当初自顾自的找了许多理由来让自己踏上这条路可也许，那些理由根本就无关紧要，他只是一直在等一个理由，让他相信自己可以与众不同，可以出类拔萃。</p>
是某些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始终在隐隐作祟，让他或许命中注定的走向了这条路。</p>
直到此刻，他能听到自己的野心在咆哮，绵延的道路就在眼前，曲折向上的攀登路无尽皑皑白骨陈列在眼前，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团火焰。</p>
想要燃烧一些什么，崩裂一些什么，让白骨化作灰尘，山峰炼成王座那是一个男人最本能的欲望，是自远古时代便奔腾在人类血液里的东西。</p>
对真正权力的渴望——这是只要人类的阶级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的东西，只要竞争还存在，就永远不会杜绝的东西。</p>
两人已经就这样枯坐了有一段时间。</p>
千信雨的表情有些落寞、茫然、甚至是解脱，就像是寒冷冬夜之中，屋内的人拼命维持着的窗户纸被无情的戳破，寒风袭来，冰冷入骨。</p>
“我需要那份档案.我一个人的。”</p>
林巍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一直双眼放空的千信雨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双手不自觉微微握紧。</p>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p>
她起身，脸色冷漠：“你欺骗了我！”</p>
“我只是隐瞒了一些。”林巍并未否认，只是淡淡道：“若说存在欺骗，唯一存在精心设计的，也只有在想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的时候.</p>
但任何一个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都必须要先迎合对方的喜好，女人同样如此，你不能指望一个追求者主动暴露所有的缺点，而不是展示他的优点或他自认为吸引你的地方。”</p>
“这是诡辩！从一开始，你就是.你就只是拿我当做一个你从警局接受信息、感受阴晴变化的探针！”</p>
千信雨声音微微提高：“你一直在刻意引导我，引导我和姜科长决裂，走到了整个队伍的对立面，现在你竟然还敢这样对我说，要我替你去取档案？</p>
西八！林巍！</p>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p>
你是我的初恋！</p>
我什么都给了你！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p>
她终于忍不住哭腔。</p>
林巍却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之中，他却坚决的攥住了她的手：“是我在引导吗？</p>
还是说，你也和我一样，一直在否认自己真正的想法？”</p>
千信雨忽然一愣。</p>
“我的确是刻意接近你，这没有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你的一切都是骗局。</p>
我的确有刻意引导你的想法——但我做的，只是让你第一次站在卧底的角度去看待了整个事件，仅此而已！”</p>
林巍的声音让她有些震耳欲聋：“当我是你的男朋友的时候，你便看见了整个卧底计划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高局长和姜科长的冷血痕迹！你这才看到了卧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p>
可在那之前，这卧底计划已经开展了多久，而你又参与了多久？为什么曾经的你无动于衷，现在却能看得清楚！？</p>
你就这么正义，如此荣光，觉得哪怕牺牲自己，只要扳倒金门也无所谓？可荣光属于谁？是你吗？”</p>
“我们都一样，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不愿面对，于是自欺欺人的等，你只是在等一个能够陪你揭穿这一切‘虚假正义’后亡命天涯的人，于是在见到我之后，你觉得我会陪你逃走，于是开始正视这一切，开始想要和我一起逃避这一切.”</p>
林巍轻声说着：“可为什么是我们要逃？”</p>
千信雨原本挣扎的动作停在了原地，她愣愣的看着林巍。</p>
“该害怕的，不是我们。”</p>
林巍严肃道：“若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正义，那复仇同样如此——当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忽视我，你，还有其他卧底生命的同时.</p>
我们同样可以这么做。</p>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p>
他紧紧攥着千信雨的手：“我不会要求你在之后会和我恢复如初，你心里有着我没有的东西，那是你的正义感，正是因为你心里的正义感，我才会真正对你有了感情。</p>
可也正因为它，你永远不可能爱上真正的我，一个自私且傲慢，试图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不择手段试图掌控世界的林巍。</p>
但起码现在，我们应当还是朋友。”</p>
“拿出我的档案，我会找黑客处理掉电脑上的文件，我会逼着姜科长忍无可忍，狗急跳墙，然后让新世界计划，彻底结束。</p>
这个卧底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他已经让太多的人走向不幸，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p>
我也受够了再被姜科长自以为是的摆弄的日子了。”</p>
林巍的话语让千信雨的脑袋有些乱糟糟的。</p>
突然间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被他灌输了太多强烈的个人观点，在这一刻，她几乎无法自己独立做出判断——这是人之常情。</p>
“.真是疯了。”</p>
千信雨喃喃着。</p>
“疯的是我们，还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诩正义却草芥人命的卧底计划负责人？”</p>
林巍再次逼近。</p>
千信雨低下了头。</p>
她用力挣开了林巍的手，沉默片刻，随后道：“你就不怕我扭头”</p>
“我不怕。”</p>try{ggauto();} catch(ex){}
林巍说的是实话。</p>
他的确并不畏惧。</p>
千信雨能做的是什么？满世界宣扬他是卧底吗？</p>
太好了，他以前脏乱差的底子都不算了，因为他是卧底。</p>
他会选择在汉城日报的支持下，作为第一个卧底出身的公司社长参与电视访谈，一点点揭露姜科长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然后慷慨贾昂的指责他们将卧底的生命视若罔闻，只为了权力、博出位、根本不在乎卧底死活，简直比金门还像是黑帮。</p>
至于丁青和石东出那里，就更好说了——林巍压根就没拿到石东出什么证据，丁青这边儿，在他给姜科长提供情报之前，李子成估计早就先他一步，给姜科长透露了更详细的信息。</p>
除了在‘道上’恐怕名声会彻底臭掉，可那又如何？若是卧底被曝光，在金门呆不下，他如今已经有了第二条路可以走，哪怕是当个赘婿</p>
这也要多亏牟贤敏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之前始终担忧的最大的问题，事实上正是牟贤敏的态度。</p>
倘若他暴露了卧底身份，失去了金门背景，牟家是否还会像他们隐晦表明的态度那样，继续欢迎他？</p>
还是说，在他失去了价值后，就一脚将他踢开？</p>
没有金门做靠山，林巍自己固然能打，可狙击枪、泥头车，乃至十几把砍刀团团围住，他该死还是得死。</p>
手下更不用说——出来混，要有势力，底下没人，再能打，那都得被送到监狱去。</p>
没了基本盘，林巍就没有资金继续烧钱做互联网——到时候手头的NW也会分崩离析，他能做的只有重头开始。</p>
到那时，再想崛起，便要难上千百倍。</p>
直到牟贤敏亲自对他表明了态度，这才让他意识到：牟贤敏的的确确对他有了感情。</p>
他对牟贤敏自然也有真情意，但很难说得清，是单纯贪财好色，还是真的内心为她有所触动，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日久生情。</p>
可这也足够。</p>
牟贤敏的态度让他在这一刻意识到，或许，他已经可以开始下一步了。</p>
风险？</p>
自然会有——比如若丁青真的记恨死他，或是石东出无法接受他打一开始就是个叛徒，又或者是牟贤敏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逼他早点动手不要空耗她的青春.</p>
谁知道呢？</p>
林巍只知道，那晚自己想了很久，想出的决定便是如此。</p>
把未来攥在自己手上——也不想再赌新世界的剧情会如原著般继续发展，更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p>
不择手段本身就是一种手段，但卑鄙太久却会成为习惯。</p>
他不想连身为人类应有的情感都成为一种随时可以抛弃忽略的东西。</p>
这或许是如今罪恶满盈的他唯一应该坚守的、也是连丁青这样白手起家的枭雄都不愿舍弃的东西。</p>
“.你不去国会，真是可惜。”</p>
千信雨冷冷的说着。</p>
林巍只是笑笑，一如她最开始在楼下看到的那样.有些落寞。</p>
他在落寞什么？</p>
遗憾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骗我？</p>
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p>
你本可以继续骗下去.</p>
“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如果你今天编造一个谎言，我不会去求证.你知道这一点，只要你愿意继续骗下去，我就会继续信下去。”</p>
千信雨的表情晦暗，难懂情绪。</p>
“连丁青这样的人都还有那么点底线和原则——而我若有选择，自然也不愿意一直卑劣下去。”</p>
“你承认你卑劣？”千信雨嗤笑一声。</p>
“起码利用女人的爱，利用任何人的爱和感情，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林巍平静的说着。</p>
“所以你是来找我赎罪或者找到安慰的？想要听我说我不怪你？”</p>
千信雨眼神依旧冷漠。</p>
林巍只是看着她：“只是单纯的为了你。</p>
我试想过不同的方案，比如利用你之后一直骗你，但谎言总会有遮掩不住的时候。</p>
我也想过骗过你之后再告诉你现实，到时木已成舟，事情尘埃落定，能少不少麻烦和值得担心的事。</p>
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你。</p>
或者说，相信我的判断——如果我出错了，我欣然接受这次的失败，这证明我在相处的时候，并未看清真正的你的模样，既然是从基本的判断就出了错，那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失败都是理所当然的。”</p>
林巍说完，千信雨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p>
最后，她只是呵了一声。</p>
有些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的走向门边。</p>
“我明天会把资料带出来.只有你的？还有什么别的事”她疲惫的拿起手包。</p>
“把我的档案从里头拿出来，把这个，放进去。”林巍站在原地，伸手，递出一个文件袋。</p>
“电子档？”她没回头看。</p>
“我找黑客处理，你不是不会用电脑吗？”林巍的玩笑让她抿了抿嘴。</p>
千信雨在门口，扭头回看：“.会有多少人.死？”</p>
“都和你无关。”林巍面带微笑，依旧举着手里的文件袋：“我只能保证一件事——在这之后，任何事都与你无关。”</p>
“和我无关？”</p>
千信雨呵的笑了一声，她走到林巍面前，不知从何时，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那干练成熟的姿态：“你是觉得，从今往后，我们就会各走各的路，再无交集？”</p>
“我倒从没这么想过，我总觉得，我们还会纠缠在一块.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p>
林巍轻声说着，眼神温柔：“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希望”</p>
“.够了。”</p>
千信雨加重语气打断了他，手拿过他手上的文件袋，甚至不打算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会帮你，这一次，最后一次。</p>
你若是害怕，就在杀掉姜科长的时候，顺便杀了我。</p>
要不然.我发誓.我会用我余下的全部人生.来报复你！”</p>
“那恐怕很难。”林巍声音轻柔，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决：“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在背后捅我刀子。”</p>
“.那你可得跑快点，别给我希望。”</p>
千信雨关上了门。</p>
她不在乎林巍整体的计划——若林巍只是换了一种骗人的法子，东西到手的时候，便开始着手灭口，那她认了。</p>
就像林巍对她的判断如此精准，认为即便如此坦白，她也会按照他的推算去做一样。</p>
她对林巍也有基本的判断。</p>
这个该死的、长了一张好脸蛋和脑袋，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让女人爱上自己的，只会操弄人心的，没有道德的，该s该去监狱的家伙.应该，还没烂到那份上。</p>
若他真的到现在这一步还要骗她，那她也活该去死。</p>
就像林巍之前说的那样，若自己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在之前那段时间了解到的林巍全都是虚假的.</p>
只能说明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一点。</p>
千信雨走下了楼，才后知后觉的把他之前递来的文件袋塞进手包里。</p>
楼下，崔永豪主动开口：“您好，社长nim让我开车送您回去。”</p>
“.”千信雨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自顾自的走路。</p>
“社长nim说你要是不说话，就让我一直跟着你回去.他原话让我告诉您的是：没必要这样，回家再喝也行，一个人在外边喝酒不安全。”</p>
“西八.”千信雨又没忍住，第二次爆了粗口。</p>
她喘着粗气，半晌，却忽然一笑。</p>
“他就这一辆车？”</p>
“是的。”</p>
“那走吧。”</p>
“您家在？”</p>
“.济州岛。”</p>
“啊？”</p>
“.就在附近。”</p>
千信雨笑着，长舒一口气，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她干脆，便边笑边哭：“真是个狗崽子.酒钱你来掏，告诉他，让他结账给你。”</p>
“是”崔永豪急忙拉开后车门，让她坐进去，心里却不由有些嘀咕：这姐姐可是真敢当着他的面骂啊.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和她聊了什么，做了什么理亏的事儿。</p>
但他转念一想——也无非就是男女那点事儿呗。</p>
林巍没有回家。</p>
他等崔永豪出来，便开车载着他连夜去了西首尔教导所。</p>
他想见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儿，同时，也要问候一下老朋友，感谢他今天上午探风时主动的电话联系。</p>
西首尔教导所的规模不大，而设施相对较好，比起很多郊外八人乃至更多人的大通铺，这里的普遍房间只住2-4人，还有地暖、电视，还在首尔范围内，属于方便探望的好地方。</p>
能在这儿待的人，要不然本身量刑不重快进快出，要不然就是关系不错，或者家里有钱。</p>
这里关着的，有两人，林巍很熟。</p>
一个，是大头。</p>
他的背叛林巍不会原谅，即便他当时或许也只是因为太过慌乱失去了理智，但无论如何，林巍都不能原谅。</p>
因为知道他背叛内情的，不止林巍一人。</p>
而且如今大都是林巍的心腹。</p>
若让他们看到背叛其实也可以被原谅，那林巍就要面临很多无所谓的风险。</p>
而他也并不想原谅。</p>
而且不仅没有原谅，还不着痕迹报复了大头——摧毁了他原本美好的生活，和或许本该完美的家庭与爱情。</p>
大头却对此至今都毫不知情，他依旧以为，是自己背叛了林巍，有违道义，所以应该蹲监狱，而老婆也的的确确给他戴了帽子，他以为成功幸福的家庭，都是虚假的泡沫。</p>
在狱中绝望的等待着出狱之后未知的生活。</p>
顺带一提，他被判处过失杀人，但因考虑自首情节，判了七年。</p>
而另一个在这里蹲着的，林巍的熟人，则是李民浩。</p>
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有些陌生，可每每想到，却又能迅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p>
他是林巍在巡警时期的直属前辈，也是被他叫做‘师傅’的人。</p>
是他涉嫌贪污收黑钱被抓了进去，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林巍如今的一切。</p>
某种意义上，或许林巍甚至该谢谢他——若不是他，谁知道他触发系统是在什么时候？正因为他在一个绝佳的时机开启了系统，在一个绝佳的时候加入了北大门派，这才一切都恰到好处，水到渠成的捧着林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p>
但林巍当然不是来找他道谢的。</p>
只是来办正事的同时，顺便，找一找当初那并不重要的真相。</p>
此刻已是晚上七点，早就过了探监时间，但林巍却还是有办法能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p>
他思来想去，甚至没有去找自己认识的那些大人物，只是在下午的时候，给李牧师打了个电话。</p>
李牧师听了他的事儿，便笑着说一切交给他，甚至不用他再单独联系什么厉害人物，只是找了隔壁教会的负责人说了几句，便联系到了监狱内教堂的负责人，再通过负责人介绍了一下林巍的来历，林巍就获得了夜间探监的权利。</p>
当然，作为代价，林巍得在聊天之后，去找典狱长喝杯咖啡，聊一聊，算是交个朋友。</p>
一个广义上的黑帮崽子，在一位牧师的牵头下，和监狱狱长交上了朋友颇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p>
负责接引的，是现任的保卫科科长金敏哲。</p>
他戴着眼镜，看起来年纪三十岁出头，见到林巍，态度十分亲和：“林社长nim，我是保卫科科长，金敏哲，典狱长要我来接您。”</p>
林巍笑笑，态度温和：“谢谢，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真是抱歉。”</p>
“人人都有着急的时候嘛，林社长，这边走。”</p>
他娴熟的带着林巍从外往里走，通过几扇闸门，竟然直接将林巍带到了里面，走工作人员的走廊，进了一间大概是会客厅的地方。</p>
里头只有沙发、茶几，一边摆放着简单的零食和速溶咖啡，金敏哲笑着指了指饮水机：“您要不要来杯咖啡？或者，茶水？”</p>
林巍看了一眼，摇摇头：“不了，我早点见完人就走，也好过麻烦你们这么晚了也没法休息。”</p>
“哈哈，我们平时这个点儿也休息不了，犯人九点开始洗漱，十点必须熄灯睡觉，在那之前，我们都得盯着，您也知道，总有些刺儿头不愿意好好配合我们工作。</p>
您来啊，我还刚好能借此机会稍微放松放松，要不然，还得在监控室看监控呢。</p>
您要见的人我们已经去带过来了，您稍等片刻，一会聊完了，我再带您去见典狱长。”</p>
金敏哲说话十分客气，礼貌十足，尽管林巍看起来比他年轻了很多，但态度却是十足的将他当做了上位者——这也难怪，能让典狱长亲自发话开绿灯，只为了能见上一面的人物，必然有其特殊的身份在。</p>
尽管不清楚林巍具体的来历，但金敏哲还是将他当做了自己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大人物来招待。</p>
林巍对他微笑点头：“真是太谢谢你了，金科长。”</p>
“有事儿您尽管说，我就在门口。”他看出了林巍谈兴不浓，便主动提出离开，十分识时务，林巍不由笑容更盛：“好，辛苦您。”</p>
“应该的应该的。”</p>
走出门，金敏哲脸上的笑意消失，看着腕表，眉头微皱，直到走廊尽头，保安队员推着带着手铐的大头走来，他才低声道：“为什么这么慢？”</p>
“他非要洗把脸和头发再来，说什么不能在大哥面前丢脸”队员小声说着，金敏哲摇摇头，看了大头一眼，到没想到这大脑袋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p>
大哥？</p>
这称呼有点意思。</p>
“找你的人就在里头。”</p>
金敏哲说完后，推开了门的瞬间，满脸笑容：“林社长nim，人来了，您聊完，我再叫下一个来，或者您想一起聊？手铐要解开吗？”</p>
“分开吧，请解开手铐，谢谢。”林巍说完，金敏哲便笑笑：“好，那你们聊，聊完让他直接出来就好，我们会送他回房里。”</p>
“嗯。”林巍此刻只是看着大头，大头伸出手，金敏哲拿来钥匙解开手铐。</p>
对方比起最后一次留在他记忆里穿着西服，绑着纱布的模样，似乎更加苍老了几分，头发倒是剃的挺短，看起来多了几分彪悍，只是此刻露出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反倒更像是个中年秃顶大叔。</p>
他看着愈发风华并茂、气势凛然的林巍，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在手铐被解开后，规规矩矩的九十度鞠躬。</p>
“大哥.”他轻声说着。</p>
“叫我林社长吧，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们也不是以前的我们了。”</p>
林巍平静的说着，伸了伸手：“坐。”</p>
金敏哲适时离开，顺手关上了门。</p>
“大哥.”大头欲言又止，而林巍却起身，先是不紧不慢的冲泡了一杯咖啡，而后亲自放到他的面前，又拿出烟盒，取出一根，递给他。</p>
大头接过香烟，面露喜色，可随后而来的，却是林巍让他有些沉默的话语。</p>
“之后每个月我会给你送点东西来，烟，吃的，或者一笔钱，作为你这件事的报酬。”</p>
林巍轻声说着：“没想到，你还会帮我。”</p>
大头无言以对，半晌，才低声道：“我对不起.大哥”</p>
“林社长。”林巍再次纠正了一下，而后平静地说着：“我让人送你到了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当初虽然是我叫你去背锅，但你背叛了我</p>
尽管最后背锅不成，赵贤反倒真死在了你手里，你也没有再多生事.但按规矩，你活不到现在。”</p>
林巍的话带着以往很少见的锐气，如一把出鞘利刃。</p>
大头从未在以前的林巍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不同于他发狠时的煞气，而是一种只言片语，一个眼神就能透露出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的锋芒。</p>
他甚至没有半点反驳的心思，只能诺诺点头说是。</p>
“在里头老老实实待着，出来之后，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再加上你今天上午给我打的电话确实有趣.若走投无路，我不会让你饿死。”</p>
林巍笑着，翘起腿，靠在沙发，淡淡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李子成派了人来找了李民浩谈合作，还发现这件事和我有关系的？”</p>
明天争取多写一点，今天只有一万出头了，昨晚一直没睡，我干脆爬起来不睡了，硬熬调一下生物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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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院。</p>
或许是因为最近在这里和千信雨见了太多面，又做了太多事，林巍走进这里，伸手抚摸着桌椅，竟有些熟悉和放松。</p>
他轻轻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p>
往日种种回想着，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恍惚着，这才记起，尽管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人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可事实上，一切还并未过去多久。</p>
呵，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力又变的更好了些呢。</p>
他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热茶，点上一根香烟，远处屏风之后的窗户打开着，微凉的夜风吹散了屋内的热气，他走到窗边，倾吐烟气，不过是一根烟的时间，千信雨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西式长裙、头戴女式白色礼帽，从楼下脚步匆匆而来。</p>
在门口，她仰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林巍，她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表情，但主动的对他挥了挥手。</p>
林巍勾起嘴角，看起来笑的有些勉强，千信雨心里沉重了一截，快步上了楼。</p>
棋院服务员对她微微鞠躬：“您好，千老师”</p>
千信雨只是随便点点头，甚至顾不上像往日那般回礼，服务员也见怪不怪——在这里，她可没少见到很多漂亮的棋院老师没做多久就当上阔太太的。</p>
服务员突然辞职不干的也有不少。</p>
千信雨飞快上了楼，在门口却踌躇了起来，半晌，敲了敲门。</p>
“进来。”</p>
林巍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她推开门，进去之后，看了看左右，又把门反锁，这才又打量了一遍房间的陈列。</p>
“我检查过了。”</p>
林巍说着。</p>
千信雨这才长舒一口气，摘下口罩和墨镜放到一边，把挎包也丢到门边的小沙发上。</p>
“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儿了吗？”</p>
她忧心仲仲的说着。</p>
林巍沉默片刻，只是指了指桌子一侧，已经为她倒好了一杯热茶。</p>
他越是不痛快的说，千信雨心里便越是忐忑，林巍看着她，直到她叹息一声，坐在自己对面，才看着她，轻轻开口。</p>
“我不想当卧底了。”</p>
这句话一出，千信雨既有些惊讶却竟又有些如释重负。</p>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为什么？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吗？”</p>
“厌倦了”</p>
林巍长舒一口气，翘起腿，靠坐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看起来，竟有些颇为轻松的意思。</p>
他看着千信雨，眉眼温柔，脸上只有释然和平静：“一直要陪着姜科长玩他的小游戏，陪着他沉醉他一个人的美梦中我.真的已经腻了。”</p>
千信雨没有开口，只是双眼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似是哀伤。</p>
她知道，对方此刻需要她认真倾听。</p>
林巍也的确只是顿了顿，而后便继续轻轻说着：“这段时间，李子成杀了很多人</p>
你说，里头，有多少是真正的卧底呢？呵”</p>
千信雨低下头——她只知道就在昨天，姜科长去参加了一场葬礼。</p>
或许是两场？更多？她不清楚，这几天姜科长的行踪一直颇为隐秘。</p>
“就在昨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p>
林巍话题一转，表情有些追忆：“我之前一直在犹豫——到底在犹豫什么呢？</p>
我昨天想了很久。</p>
或许，我只是想等一个时机？</p>
一个能够有别的人充当故事的恶角，而我装作一无所知，英雄登场的时刻。</p>
我是在等姜科长把金门闹得一团糟，我在等金门因为他而血流成河，我在等待因为堕落在黑暗中得不到光明拥抱的正义之人，因心中的正义之光熄灭而疯狂，我在等.</p>
等一个我能够一步登天，坐上那王座的机会。”</p>
这些话的信息量突然变得巨大，千信雨的表情有些僵硬，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许多，或许，其实也并不是突然意识到，而是心中某些一直被她自我安慰否认的可能性，在这一刻开始无限变大。</p>
她看着林巍，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靠向椅背——这是在本能的拉远和他的距离。</p>
“多卑鄙的人啊！尽管他做好了不择手段的决心，可仍然想要展现给身边的人一个光正的模样，他要将他早有预谋的野心修饰为英勇的壮烈，将他卑鄙的阴暗伪装做被逼的无奈</p>
他想要在黑暗中窃笑，静静看到血花飞舞，他明明已经满手是血，却还想着能够戴着白手套，在阳光下肆意微笑，到时再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的模样，漠视那些对他曾付出真心的人死去，用白骨化作他登天的阶梯.”</p>
林巍轻声说着：“可直到昨夜，我才突然想明白——我等的不是这个，让我犹豫的也不是这个。</p>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了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有颜色，这世界是黑的，我便是黑色，这世界是白色，我便是白色，既然没有颜色，我又何必担心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p>
我只是顺应游戏规则而已直到我改变规则之前，我只能适应它。”</p>
“我犹豫的，是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不敢面对的，是明明更好，但却更艰难的路。”</p>
他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了千信雨往日最常见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头微皱，面露冷意，浑身围绕着肃杀的冷气。</p>
“我一直犹豫的，害怕的，是失败！是局面离开了我所能掌控的范围后，对一切失控的恐惧，我想要成功，想要不择一切手段的成功，却又担心自己画蛇添足坏了一切，所以只是在等，一直在担心”</p>
“可为什么是我需要担心这些？”</p>
他看着千信雨，沉声道：“你说，该夜不能眠的，是我，还该是姜科长？”</p>
千信雨无言以对，此刻她脑袋一片空白，面前的林巍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她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在此刻对她说这些为什么？</p>
“他定是怕极了.我和汉城有了关系，他必然会想尽办法去打探我和汉城关系的虚实。</p>
若他发现我和汉城的关系是真的，我真有能鱼跃龙门的势头，你说，他会怎么做？”</p>
林巍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棋盘上，低头压迫着向前探身看她：“他会怎么做？”</p>
“.他会想办法，确认伱是否可控.”</p>
“如果不能呢？”</p>
“他他会在你彻底背叛之前，让你闭嘴。”</p>
千信雨凭借着自己对姜科长的理解，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p>
林巍又问：“你说，如果我向丁青坦白，他会说什么？”</p>
“坦白.你是卧底！？”千信雨愣了一瞬，随后猛地起身：“你不要命.”</p>
她突然一愣，因为林巍笑了起来。</p>
“你看，你也会像我之前一样害怕.可该害怕的，现在不是我。”</p>
林巍轻声说着，一只手抬起，摸着她不安与不知所措的脸：“他会害怕，因为他知道，即便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能否永远下去，决定权就不再是他，而是我。</p>
他拿我当兄弟可好笑的是，虽然他身为金门的副董事，可最终能否维持这份友谊的选择权，现在不在他手上。”</p>
林巍重新坐了下去，表情恢复平静：“而是我.是我该做出一个决定，而不是等他们做出他们的决定——我会决定这整件事的走向，谁会死，谁能活，我要面临的，则是更大的危险与不确定性.</p>
我之前一直在有意的逃避这种不确定性的，可我此刻才想明白.</p>
这个世界因为我，早就到处都是不确定性了。”</p>
林巍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p>
就比如汉城日报——对方已经开始了改变，原本若没有他，汉城日报必然会因为押错大选，而彻底跌出前三报社，首都日报恐怕会就此成为行业第一。</p>
而未来集团和首都日报的隐秘关系，林巍也隐约有些猜测。</p>
双方阵容相同，石东出都因为未来集团和卢议员有了关系，作为头号马仔的首都日报恐怕和卢议员关系同样紧密，同一条线上的两方必然有些交集。</p>
可若是汉城此次逆风不倒，现代集团是否还会和首都日报保持这样隐秘的亲近的关系？</p>
如果依然保持那么和汉城在同一条线的林巍，必然会引起首都日报和未来集团的打压。</p>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因为林巍的参与，偏离了原本的轨迹。</p>
那谁敢保证，金门也会一切如常？</p>
林巍曾希望是这样可牟贤敏告诉了他，留给他选择和等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p>
时不待我，他无法再静候时机，便只能选择主动出手。</p>
千信雨不知道他说的‘世界早已因他而变’意味着什么，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林巍的变化，以及他的决心。</p>
但最让她有些难过的是她似乎在他的表情和声音里，找到了一些被她主动忽略，刻意忽视的.真相。</p>
此时此刻，千信雨不在乎他和姜科长的事儿，也不在乎他今天对自己吐露这么多的目标，更不考虑什么未来。</p>
她只想问</p>
“也就是说.你和汉城日报的绯闻，其实不是绯闻。”</p>
千信雨喃喃着，眼里有些期待，期待他会出口反驳。</p>
换做之前，林巍会在第一时间便开口告诉她当然是绯闻——可现在，他却不想再说。</p>
他轻轻点头：“我的确在向着牟家的标准努力，如果能与牟贤敏结婚，借助汉城日报，我最少省去了十年努力。</p>
人脉、关系、金钱、地位、保护、武器，一切我所需要的，在眼下这个时间，能让我从无名小卒，直入权力中心，成为真正的局内人，真正的游戏玩家的.</p>
只有这种方式。</p>
若没有汉城日报，我就必须依附于金门的体系，先得搞定丁青，再让石东出把我当成自己人，可即便如此，我也必须从0开始做起，等到我接手石东出的人脉，熬到他退休.</p>
十年，二十年？呵。”</p>
林巍轻叹一声。</p>
他也想要靠自己，堂堂正正的做出一番大事——可好笑的是，这世上从没有人能堂堂正正的做成什么。</p>
即便是卢议员那样的理想主义者，极具个人魅力和声望的新党领头羊，仍然必须要靠着首都日报和未来集团的帮助，才能和李议员打个平手。</p>
对方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可走到这一步，却仍然少不了时代的帮助，是这个时代需要一个合适的人，而不是他改变了这个时代——林巍也是如此。</p>
或许熬个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他能靠自己做到那一切.可那还有什么意义？</p>
上辈子的突兀的戛然而止告诉他，人生或许有重来的机会，可每一段人生.依然只有一次。</p>
留下的遗憾是永远的，即便重活一次也无法弥补的。</p>
林巍望着千信雨，半晌，低下了头。</p>
那个曾经只想安安稳稳，过上一些平凡日子，做个普通公务员，当个小巡警了却此生生母遗愿，只想平凡的享受第二人生的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存在过。</p>
他当初自顾自的找了许多理由来让自己踏上这条路可也许，那些理由根本就无关紧要，他只是一直在等一个理由，让他相信自己可以与众不同，可以出类拔萃。</p>
是某些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始终在隐隐作祟，让他或许命中注定的走向了这条路。</p>
直到此刻，他能听到自己的野心在咆哮，绵延的道路就在眼前，曲折向上的攀登路无尽皑皑白骨陈列在眼前，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团火焰。</p>
想要燃烧一些什么，崩裂一些什么，让白骨化作灰尘，山峰炼成王座那是一个男人最本能的欲望，是自远古时代便奔腾在人类血液里的东西。</p>
对真正权力的渴望——这是只要人类的阶级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的东西，只要竞争还存在，就永远不会杜绝的东西。</p>
两人已经就这样枯坐了有一段时间。</p>
千信雨的表情有些落寞、茫然、甚至是解脱，就像是寒冷冬夜之中，屋内的人拼命维持着的窗户纸被无情的戳破，寒风袭来，冰冷入骨。</p>
“我需要那份档案.我一个人的。”</p>
林巍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一直双眼放空的千信雨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双手不自觉微微握紧。</p>
“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p>
她起身，脸色冷漠：“你欺骗了我！”</p>
“我只是隐瞒了一些。”林巍并未否认，只是淡淡道：“若说存在欺骗，唯一存在精心设计的，也只有在想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的时候.</p>
但任何一个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都必须要先迎合对方的喜好，女人同样如此，你不能指望一个追求者主动暴露所有的缺点，而不是展示他的优点或他自认为吸引你的地方。”</p>
“这是诡辩！从一开始，你就是.你就只是拿我当做一个你从警局接受信息、感受阴晴变化的探针！”</p>
千信雨声音微微提高：“你一直在刻意引导我，引导我和姜科长决裂，走到了整个队伍的对立面，现在你竟然还敢这样对我说，要我替你去取档案？</p>
西八！林巍！</p>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p>
你是我的初恋！</p>
我什么都给了你！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p>
她终于忍不住哭腔。</p>
林巍却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之中，他却坚决的攥住了她的手：“是我在引导吗？</p>
还是说，你也和我一样，一直在否认自己真正的想法？”</p>
千信雨忽然一愣。</p>
“我的确是刻意接近你，这没有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你的一切都是骗局。</p>
我的确有刻意引导你的想法——但我做的，只是让你第一次站在卧底的角度去看待了整个事件，仅此而已！”</p>
林巍的声音让她有些震耳欲聋：“当我是你的男朋友的时候，你便看见了整个卧底计划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高局长和姜科长的冷血痕迹！你这才看到了卧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p>
可在那之前，这卧底计划已经开展了多久，而你又参与了多久？为什么曾经的你无动于衷，现在却能看得清楚！？</p>
你就这么正义，如此荣光，觉得哪怕牺牲自己，只要扳倒金门也无所谓？可荣光属于谁？是你吗？”</p>
“我们都一样，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不愿面对，于是自欺欺人的等，你只是在等一个能够陪你揭穿这一切‘虚假正义’后亡命天涯的人，于是在见到我之后，你觉得我会陪你逃走，于是开始正视这一切，开始想要和我一起逃避这一切.”</p>
林巍轻声说着：“可为什么是我们要逃？”</p>
千信雨原本挣扎的动作停在了原地，她愣愣的看着林巍。</p>
“该害怕的，不是我们。”</p>
林巍严肃道：“若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正义，那复仇同样如此——当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忽视我，你，还有其他卧底生命的同时.</p>
我们同样可以这么做。</p>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p>
他紧紧攥着千信雨的手：“我不会要求你在之后会和我恢复如初，你心里有着我没有的东西，那是你的正义感，正是因为你心里的正义感，我才会真正对你有了感情。</p>
可也正因为它，你永远不可能爱上真正的我，一个自私且傲慢，试图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不择手段试图掌控世界的林巍。</p>
但起码现在，我们应当还是朋友。”</p>
“拿出我的档案，我会找黑客处理掉电脑上的文件，我会逼着姜科长忍无可忍，狗急跳墙，然后让新世界计划，彻底结束。</p>
这个卧底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他已经让太多的人走向不幸，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p>
我也受够了再被姜科长自以为是的摆弄的日子了。”</p>
林巍的话语让千信雨的脑袋有些乱糟糟的。</p>
突然间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被他灌输了太多强烈的个人观点，在这一刻，她几乎无法自己独立做出判断——这是人之常情。</p>
“.真是疯了。”</p>
千信雨喃喃着。</p>
“疯的是我们，还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诩正义却草芥人命的卧底计划负责人？”</p>
林巍再次逼近。</p>
千信雨低下了头。</p>
她用力挣开了林巍的手，沉默片刻，随后道：“你就不怕我扭头”</p>
“我不怕。”</p>try{ggauto();} catch(ex){}
林巍说的是实话。</p>
他的确并不畏惧。</p>
千信雨能做的是什么？满世界宣扬他是卧底吗？</p>
太好了，他以前脏乱差的底子都不算了，因为他是卧底。</p>
他会选择在汉城日报的支持下，作为第一个卧底出身的公司社长参与电视访谈，一点点揭露姜科长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然后慷慨贾昂的指责他们将卧底的生命视若罔闻，只为了权力、博出位、根本不在乎卧底死活，简直比金门还像是黑帮。</p>
至于丁青和石东出那里，就更好说了——林巍压根就没拿到石东出什么证据，丁青这边儿，在他给姜科长提供情报之前，李子成估计早就先他一步，给姜科长透露了更详细的信息。</p>
除了在‘道上’恐怕名声会彻底臭掉，可那又如何？若是卧底被曝光，在金门呆不下，他如今已经有了第二条路可以走，哪怕是当个赘婿</p>
这也要多亏牟贤敏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之前始终担忧的最大的问题，事实上正是牟贤敏的态度。</p>
倘若他暴露了卧底身份，失去了金门背景，牟家是否还会像他们隐晦表明的态度那样，继续欢迎他？</p>
还是说，在他失去了价值后，就一脚将他踢开？</p>
没有金门做靠山，林巍自己固然能打，可狙击枪、泥头车，乃至十几把砍刀团团围住，他该死还是得死。</p>
手下更不用说——出来混，要有势力，底下没人，再能打，那都得被送到监狱去。</p>
没了基本盘，林巍就没有资金继续烧钱做互联网——到时候手头的NW也会分崩离析，他能做的只有重头开始。</p>
到那时，再想崛起，便要难上千百倍。</p>
直到牟贤敏亲自对他表明了态度，这才让他意识到：牟贤敏的的确确对他有了感情。</p>
他对牟贤敏自然也有真情意，但很难说得清，是单纯贪财好色，还是真的内心为她有所触动，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日久生情。</p>
可这也足够。</p>
牟贤敏的态度让他在这一刻意识到，或许，他已经可以开始下一步了。</p>
风险？</p>
自然会有——比如若丁青真的记恨死他，或是石东出无法接受他打一开始就是个叛徒，又或者是牟贤敏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逼他早点动手不要空耗她的青春.</p>
谁知道呢？</p>
林巍只知道，那晚自己想了很久，想出的决定便是如此。</p>
把未来攥在自己手上——也不想再赌新世界的剧情会如原著般继续发展，更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p>
不择手段本身就是一种手段，但卑鄙太久却会成为习惯。</p>
他不想连身为人类应有的情感都成为一种随时可以抛弃忽略的东西。</p>
这或许是如今罪恶满盈的他唯一应该坚守的、也是连丁青这样白手起家的枭雄都不愿舍弃的东西。</p>
“.你不去国会，真是可惜。”</p>
千信雨冷冷的说着。</p>
林巍只是笑笑，一如她最开始在楼下看到的那样.有些落寞。</p>
他在落寞什么？</p>
遗憾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骗我？</p>
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p>
你本可以继续骗下去.</p>
“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如果你今天编造一个谎言，我不会去求证.你知道这一点，只要你愿意继续骗下去，我就会继续信下去。”</p>
千信雨的表情晦暗，难懂情绪。</p>
“连丁青这样的人都还有那么点底线和原则——而我若有选择，自然也不愿意一直卑劣下去。”</p>
“你承认你卑劣？”千信雨嗤笑一声。</p>
“起码利用女人的爱，利用任何人的爱和感情，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林巍平静的说着。</p>
“所以你是来找我赎罪或者找到安慰的？想要听我说我不怪你？”</p>
千信雨眼神依旧冷漠。</p>
林巍只是看着她：“只是单纯的为了你。</p>
我试想过不同的方案，比如利用你之后一直骗你，但谎言总会有遮掩不住的时候。</p>
我也想过骗过你之后再告诉你现实，到时木已成舟，事情尘埃落定，能少不少麻烦和值得担心的事。</p>
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你。</p>
或者说，相信我的判断——如果我出错了，我欣然接受这次的失败，这证明我在相处的时候，并未看清真正的你的模样，既然是从基本的判断就出了错，那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失败都是理所当然的。”</p>
林巍说完，千信雨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p>
最后，她只是呵了一声。</p>
有些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的走向门边。</p>
“我明天会把资料带出来.只有你的？还有什么别的事”她疲惫的拿起手包。</p>
“把我的档案从里头拿出来，把这个，放进去。”林巍站在原地，伸手，递出一个文件袋。</p>
“电子档？”她没回头看。</p>
“我找黑客处理，你不是不会用电脑吗？”林巍的玩笑让她抿了抿嘴。</p>
千信雨在门口，扭头回看：“.会有多少人.死？”</p>
“都和你无关。”林巍面带微笑，依旧举着手里的文件袋：“我只能保证一件事——在这之后，任何事都与你无关。”</p>
“和我无关？”</p>
千信雨呵的笑了一声，她走到林巍面前，不知从何时，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那干练成熟的姿态：“你是觉得，从今往后，我们就会各走各的路，再无交集？”</p>
“我倒从没这么想过，我总觉得，我们还会纠缠在一块.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p>
林巍轻声说着，眼神温柔：“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希望”</p>
“.够了。”</p>
千信雨加重语气打断了他，手拿过他手上的文件袋，甚至不打算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会帮你，这一次，最后一次。</p>
你若是害怕，就在杀掉姜科长的时候，顺便杀了我。</p>
要不然.我发誓.我会用我余下的全部人生.来报复你！”</p>
“那恐怕很难。”林巍声音轻柔，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决：“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在背后捅我刀子。”</p>
“.那你可得跑快点，别给我希望。”</p>
千信雨关上了门。</p>
她不在乎林巍整体的计划——若林巍只是换了一种骗人的法子，东西到手的时候，便开始着手灭口，那她认了。</p>
就像林巍对她的判断如此精准，认为即便如此坦白，她也会按照他的推算去做一样。</p>
她对林巍也有基本的判断。</p>
这个该死的、长了一张好脸蛋和脑袋，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让女人爱上自己的，只会操弄人心的，没有道德的，该s该去监狱的家伙.应该，还没烂到那份上。</p>
若他真的到现在这一步还要骗她，那她也活该去死。</p>
就像林巍之前说的那样，若自己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在之前那段时间了解到的林巍全都是虚假的.</p>
只能说明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一点。</p>
千信雨走下了楼，才后知后觉的把他之前递来的文件袋塞进手包里。</p>
楼下，崔永豪主动开口：“您好，社长nim让我开车送您回去。”</p>
“.”千信雨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自顾自的走路。</p>
“社长nim说你要是不说话，就让我一直跟着你回去.他原话让我告诉您的是：没必要这样，回家再喝也行，一个人在外边喝酒不安全。”</p>
“西八.”千信雨又没忍住，第二次爆了粗口。</p>
她喘着粗气，半晌，却忽然一笑。</p>
“他就这一辆车？”</p>
“是的。”</p>
“那走吧。”</p>
“您家在？”</p>
“.济州岛。”</p>
“啊？”</p>
“.就在附近。”</p>
千信雨笑着，长舒一口气，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她干脆，便边笑边哭：“真是个狗崽子.酒钱你来掏，告诉他，让他结账给你。”</p>
“是”崔永豪急忙拉开后车门，让她坐进去，心里却不由有些嘀咕：这姐姐可是真敢当着他的面骂啊.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和她聊了什么，做了什么理亏的事儿。</p>
但他转念一想——也无非就是男女那点事儿呗。</p>
林巍没有回家。</p>
他等崔永豪出来，便开车载着他连夜去了西首尔教导所。</p>
他想见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儿，同时，也要问候一下老朋友，感谢他今天上午探风时主动的电话联系。</p>
西首尔教导所的规模不大，而设施相对较好，比起很多郊外八人乃至更多人的大通铺，这里的普遍房间只住2-4人，还有地暖、电视，还在首尔范围内，属于方便探望的好地方。</p>
能在这儿待的人，要不然本身量刑不重快进快出，要不然就是关系不错，或者家里有钱。</p>
这里关着的，有两人，林巍很熟。</p>
一个，是大头。</p>
他的背叛林巍不会原谅，即便他当时或许也只是因为太过慌乱失去了理智，但无论如何，林巍都不能原谅。</p>
因为知道他背叛内情的，不止林巍一人。</p>
而且如今大都是林巍的心腹。</p>
若让他们看到背叛其实也可以被原谅，那林巍就要面临很多无所谓的风险。</p>
而他也并不想原谅。</p>
而且不仅没有原谅，还不着痕迹报复了大头——摧毁了他原本美好的生活，和或许本该完美的家庭与爱情。</p>
大头却对此至今都毫不知情，他依旧以为，是自己背叛了林巍，有违道义，所以应该蹲监狱，而老婆也的的确确给他戴了帽子，他以为成功幸福的家庭，都是虚假的泡沫。</p>
在狱中绝望的等待着出狱之后未知的生活。</p>
顺带一提，他被判处过失杀人，但因考虑自首情节，判了七年。</p>
而另一个在这里蹲着的，林巍的熟人，则是李民浩。</p>
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有些陌生，可每每想到，却又能迅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p>
他是林巍在巡警时期的直属前辈，也是被他叫做‘师傅’的人。</p>
是他涉嫌贪污收黑钱被抓了进去，也正因如此，才有了林巍如今的一切。</p>
某种意义上，或许林巍甚至该谢谢他——若不是他，谁知道他触发系统是在什么时候？正因为他在一个绝佳的时机开启了系统，在一个绝佳的时候加入了北大门派，这才一切都恰到好处，水到渠成的捧着林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p>
但林巍当然不是来找他道谢的。</p>
只是来办正事的同时，顺便，找一找当初那并不重要的真相。</p>
此刻已是晚上七点，早就过了探监时间，但林巍却还是有办法能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p>
他思来想去，甚至没有去找自己认识的那些大人物，只是在下午的时候，给李牧师打了个电话。</p>
李牧师听了他的事儿，便笑着说一切交给他，甚至不用他再单独联系什么厉害人物，只是找了隔壁教会的负责人说了几句，便联系到了监狱内教堂的负责人，再通过负责人介绍了一下林巍的来历，林巍就获得了夜间探监的权利。</p>
当然，作为代价，林巍得在聊天之后，去找典狱长喝杯咖啡，聊一聊，算是交个朋友。</p>
一个广义上的黑帮崽子，在一位牧师的牵头下，和监狱狱长交上了朋友颇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p>
负责接引的，是现任的保卫科科长金敏哲。</p>
他戴着眼镜，看起来年纪三十岁出头，见到林巍，态度十分亲和：“林社长nim，我是保卫科科长，金敏哲，典狱长要我来接您。”</p>
林巍笑笑，态度温和：“谢谢，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真是抱歉。”</p>
“人人都有着急的时候嘛，林社长，这边走。”</p>
他娴熟的带着林巍从外往里走，通过几扇闸门，竟然直接将林巍带到了里面，走工作人员的走廊，进了一间大概是会客厅的地方。</p>
里头只有沙发、茶几，一边摆放着简单的零食和速溶咖啡，金敏哲笑着指了指饮水机：“您要不要来杯咖啡？或者，茶水？”</p>
林巍看了一眼，摇摇头：“不了，我早点见完人就走，也好过麻烦你们这么晚了也没法休息。”</p>
“哈哈，我们平时这个点儿也休息不了，犯人九点开始洗漱，十点必须熄灯睡觉，在那之前，我们都得盯着，您也知道，总有些刺儿头不愿意好好配合我们工作。</p>
您来啊，我还刚好能借此机会稍微放松放松，要不然，还得在监控室看监控呢。</p>
您要见的人我们已经去带过来了，您稍等片刻，一会聊完了，我再带您去见典狱长。”</p>
金敏哲说话十分客气，礼貌十足，尽管林巍看起来比他年轻了很多，但态度却是十足的将他当做了上位者——这也难怪，能让典狱长亲自发话开绿灯，只为了能见上一面的人物，必然有其特殊的身份在。</p>
尽管不清楚林巍具体的来历，但金敏哲还是将他当做了自己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大人物来招待。</p>
林巍对他微笑点头：“真是太谢谢你了，金科长。”</p>
“有事儿您尽管说，我就在门口。”他看出了林巍谈兴不浓，便主动提出离开，十分识时务，林巍不由笑容更盛：“好，辛苦您。”</p>
“应该的应该的。”</p>
走出门，金敏哲脸上的笑意消失，看着腕表，眉头微皱，直到走廊尽头，保安队员推着带着手铐的大头走来，他才低声道：“为什么这么慢？”</p>
“他非要洗把脸和头发再来，说什么不能在大哥面前丢脸”队员小声说着，金敏哲摇摇头，看了大头一眼，到没想到这大脑袋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p>
大哥？</p>
这称呼有点意思。</p>
“找你的人就在里头。”</p>
金敏哲说完后，推开了门的瞬间，满脸笑容：“林社长nim，人来了，您聊完，我再叫下一个来，或者您想一起聊？手铐要解开吗？”</p>
“分开吧，请解开手铐，谢谢。”林巍说完，金敏哲便笑笑：“好，那你们聊，聊完让他直接出来就好，我们会送他回房里。”</p>
“嗯。”林巍此刻只是看着大头，大头伸出手，金敏哲拿来钥匙解开手铐。</p>
对方比起最后一次留在他记忆里穿着西服，绑着纱布的模样，似乎更加苍老了几分，头发倒是剃的挺短，看起来多了几分彪悍，只是此刻露出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反倒更像是个中年秃顶大叔。</p>
他看着愈发风华并茂、气势凛然的林巍，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在手铐被解开后，规规矩矩的九十度鞠躬。</p>
“大哥.”他轻声说着。</p>
“叫我林社长吧，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们也不是以前的我们了。”</p>
林巍平静的说着，伸了伸手：“坐。”</p>
金敏哲适时离开，顺手关上了门。</p>
“大哥.”大头欲言又止，而林巍却起身，先是不紧不慢的冲泡了一杯咖啡，而后亲自放到他的面前，又拿出烟盒，取出一根，递给他。</p>
大头接过香烟，面露喜色，可随后而来的，却是林巍让他有些沉默的话语。</p>
“之后每个月我会给你送点东西来，烟，吃的，或者一笔钱，作为你这件事的报酬。”</p>
林巍轻声说着：“没想到，你还会帮我。”</p>
大头无言以对，半晌，才低声道：“我对不起.大哥”</p>
“林社长。”林巍再次纠正了一下，而后平静地说着：“我让人送你到了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当初虽然是我叫你去背锅，但你背叛了我</p>
尽管最后背锅不成，赵贤反倒真死在了你手里，你也没有再多生事.但按规矩，你活不到现在。”</p>
林巍的话带着以往很少见的锐气，如一把出鞘利刃。</p>
大头从未在以前的林巍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不同于他发狠时的煞气，而是一种只言片语，一个眼神就能透露出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的锋芒。</p>
他甚至没有半点反驳的心思，只能诺诺点头说是。</p>
“在里头老老实实待着，出来之后，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再加上你今天上午给我打的电话确实有趣.若走投无路，我不会让你饿死。”</p>
林巍笑着，翘起腿，靠在沙发，淡淡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李子成派了人来找了李民浩谈合作，还发现这件事和我有关系的？”</p>
明天争取多写一点，今天只有一万出头了，昨晚一直没睡，我干脆爬起来不睡了，硬熬调一下生物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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