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尘如意峰祭出之时,雪摩士就该发动攻击。

    但他早前一直有所感应的凶灵突然消失在龙吸阵内,已经捕捉不到凶灵气息,非但如此,连猿族至宝也一同失去气运感应,导致他迟疑了片刻。

    正是这点犹豫的时间,袁河已经被鸿尘冥音摄回来,云克邪却没有即刻杀掉袁河。

    导致袁河起了疑心。

    雪摩士却态度未变,扭头看看他:“这种阴阳修罗世间罕见,一体双身,能合能分,天赋善于藏匿,阴身一旦缩入阳体,即使老夫也感应不出来,而且他们可以压制修为,合体后已经有妖王中境的法力,老夫需要找准机会才能一击格杀,否则必会遭到他们的反扑,好在他们对老夫防备不足,终究还是死了,小猿猴,你不用再担心他们。”

    袁河确实不会担心一头死妖。

    他现在只担心雪摩士。

    但是面对这种级别的古妖,他没有对抗的能力,连逃跑都不存在任何机会,他只能继续周旋:

    “修罗尸既然死了,危机就算解除了罢。”

    “不,那头凶灵还在此地,但老夫已经失去它的气息。”雪摩士紧盯着云克邪的尸体,他笃定凶灵仍旧藏在肉身内,却怎么也搜索不到位置,忽然张口吐出一道雪光,直接把尸体震散。

    血气随之弥漫到河水里,却是再无它物。

    “到底去哪儿了……”雪摩士赫然发现,他并没有掌控全局。

    思虑之间,身侧的河水开始缓缓转动,仿佛自然喷发的河风,悄无声息的冒出来,形成一股若隐若现的螺旋水墙,把他困在当中,他登时警觉到危险逼近,妖躯一晃就要遁走,但已经晚了。

    碰!

    他妖躯撞在水墙上,竟是无法洞穿出去,反而被水墙震的血气翻滚。

    “真是好胆气,竟敢暗算老夫!你以为区区一道镇禁就能困住老夫吗?你是痴心妄想!”雪摩士低吼一声,妖气开始疯狂外泄,雪光陡然爆闪,直把方圆十几里的水域都照的亮如白昼。

    他的妖躯原本只有手指一般大小,随着他不断施法,止不住的扩涨。

    先涨一尺!

    又涨一丈!

    再涨百十丈!

    他显然是撤掉了入微神通,试图通过恢复原始本体,一举冲垮水墙。

    但是他万万料想不到,水墙就仿佛是天罗地网,无论他扩涨到什么程度,水墙都会跟着放大,死死困着他,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待到雪摩士的原始本体变化成数百丈的体格。

    袁河终于看清水墙的模样。

    竟是一口淡青色的古朴巨钟,但它处于半隐形的状态,能够透过钟身看清内部雪摩士的本体。

    这钟只有一副庞大的青色轮廓,真实的本尊尚未显露出来。

    这就是猿族至宝?

    袁河迷惑之时,忽听一股熟悉的声音在钟身里响起:“你以为这是镇禁?区区一头草妖,竟敢染指吾族至宝,你以为你有资格吗,这宝贝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大可来抢,看看你有没有老命享用!”

    “圆圆老祖!”袁河顿时愣住,她竟然会秘密随行,并且一直潜伏在云克邪身上,这到底是使了什么藏匿妖法。

    一路逃亡这么远,经历这么多的诡异厄运,既然圆圆老祖在场,她为什么迟迟不露面。

    雨过庭也忍不住惊呼,她也听出了圆圆老祖的声音,朝着巨钟大喊:“前辈,是你吗?”

    早前云克邪突施鸿尘如意峰偷袭她,出于自保本能,她瞬移逃走,却又被轻易摄回来,纵然她活了近三千年的漫长岁月,面对这种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危局,仍觉胆颤心惊。

    她本以为就要死在云克邪手上,却忽然杀出一头雪属水妖,竟然一招击毙云克邪,以云克邪展露的神通,即使金乌妖王也要退避三舍,雪属水妖却杀其如斩草,这世上还有法力如此强悍的妖族前辈吗?

    这位雪妖前辈已经足够让她惊骇,结果圆圆老祖又忽然冒出来,一招又镇住了雪妖前辈。

    种种离奇的惊变,让她心乱如麻。

    圆圆老祖却没有回应她。

    巨钟正在剧烈晃动,掀起阵阵冲击波涛,几妖的声音一下被淹没。

    雪摩士在钟内左突右撞,始终挣脱不出来,随之收了妖力,对袁河说:“小猿猴,老夫对你讲的话句句属实,你不要认为咱们不是一族,就觉得老夫一定有染指你族宝贝的念头,老夫天赋能观看气运,这宝贝属于你,谁也抢不走,如果你不信,老夫这就施法,把这宝贝的卦相展示给你看,看完之后,你就明白老夫是在一心一意帮助你。”

    “死到临头,你还想蛊惑我族孩儿,那是休想!”圆圆老祖不给他施法机会,巨钟忽的一转,瞬时缩小成方寸,把雪摩士的妖躯逼回到入微状。

    此时钟身已经紧贴着雪摩士的妖皮,一股强绝吸力开始笼罩,似乎要把他的真血尽数抽出来,他见状大惊,赶紧施法抵御,却是再也演示不了卦相。

    他继续朝袁河喊话:“小猿猴,你看到了罢!这头凶灵不让你了解真相,它才是谋夺宝贝的幕后黑手!”

    袁河忽然开口:“她不是凶灵,她是清水妖国的覆水猿王,也是我老祖,前辈你不是对我讲过吗,历代猿王没有阴险之妖,一个也没有!”

    “确实没有,但它主动舍了覆水猿的猿躯,修了人族的邪道,等它炼化了这宝贝,肯定会去夺舍人族,然后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再反过来灭杀我们妖族。”雪摩士不停警示袁河:

    “在它舍弃猿躯那一刻,就不再是猿族族长,也不是你老祖!如果你信任它,这宝贝就会成为人族之物!”

    袁河听罢默不作声,或许雪摩士的判断没有错,但他绝不会因为圆圆老祖的背叛,就把心中的天枰倒向雪摩士。

    “孩儿,你不要听他信口雌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圆圆老祖趋于和蔼,当年她召见袁河时,就是使用这种长辈口气:“老祖我舍掉肉身,那是逼不得已,这次东涯大祭专为老祖我开启,不通过这种办法,我躲不过月蛮道庭的追杀。”

    袁河心中有大多疑问要找圆圆老祖解答,但是此刻,圆圆老祖的每一句话也可能是陷阱。

    不过无论谁奸谁正,双方却在相互制衡,袁河目前的处境已经安全了。

    “孩儿自然相信老祖,不会相信这头老妖怪。”袁河先表明态度,才问:“你从云克邪身上出来,想必十八年前已经与孩儿见了面,为什么不肯告知孩儿一声?”

    “自然是有苦衷。”圆圆老祖回道:

    “二十七年前你从清水国离开,估摸走了有大半年,云克邪与云克殇姐弟突然造访王宫,请求拜见我,我得知他们是从积雷大泽过来,料想他们是避难,专程见了他们一面,谁知他们居心叵测,拿出这宝贝上贡给我,咱们灵猿诸族在东涯洲栖居无数岁月,猿族至宝从未出世过,我见了以后难免要心绪失控,未能防范他们在宝贝上做的手脚,被他们趁虚而入,镇了我的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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