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闻言陷入沉默。

    亘古始祖是否已经形神皆灭,她自己并没有答案。

    因为她不曾亲眼见证亘古始祖的陨落。

    当年攻打月潮山的诸族强者,最厉害就是这一尊亘古修士。

    此修不止能降伏驾驭浑天巨睺,掌中那一杆亘古矛更是凶残绝伦,一招瞬杀猿祖巫山。

    在他同伙太炎、灵霄、金戈三族始祖相继战死后,他却仍旧毫发未损,一直坚持到潮山大战的尾声,与海娲娘娘展开终极斗法。

    可惜战前七真被海娲娘娘传送出了潮山,这是为了防止封真榜彻底绝灭于亘古矛下,留着七真,潮山还能留存一丝香火。

    但七真也因此没有目睹海娲娘娘与亘古始祖的大战结局。

    后来她逃亡到海上,与破香太子偶遇,当时太子奉了摘星始祖与惊雷始祖的御令,前往守护飞升台,她无处可去,便一道随行,期间感应到海娲娘娘的陨灭,至于亘古始祖的结局如何,她并不清楚。

    “就算那亘古始祖还活着,他也斗不赢星钟与十二重楼联手!”七真极是乐观:“殿下你不要忘了,乐山二老爷的伴生宝东游翅也还在,如果再加上这宝贝,还有我,咱们想不赢都难!”

    七真实在是找不到打输的理由,己方足足有四件洪荒真宝,在东洲与三圣洲,应该已经无敌了。

    可是破香太子却有不同看法。

    他环顾四望,凝重远指:‘洪荒真宝再厉害,你们能把这大海中的浑天睺给杀绝吗?这些海怪是亘古始祖的奴仆,如果亘古始祖真还在世,并对海怪发起召唤,到时生灵涂炭,你们四个联手是否能抵御?’

    七真顿时语塞,她脸色颇是郁闷:“星钟智如繁星,又闯探天下,世间修者应该被他尽算于胸,咱们等他寻来,让他出谋划策!”

    太子点头:“可!”

    言罢,目光转去封真榜的投影,只见那月之华、赫克老魔、显晦方丈、万仞门主、焦禾老祖正在窃窃私语,商议着对策,似乎是想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与太子交涉。

    但太子此时已经对他们失去兴趣。

    今次太子与七真决定出世,是为了物色合适的后裔弟子,既然星钟先一步选择了袁河,那么袁河也会当仁不让成为所有三教道统的天然继承者。

    太子已经不需要另行筛选,只须等着与袁河会面即可。

    至于囚禁在封真榜上的月之华与赫克老魔等修士,太子对他们讲:

    “你们既然登上封真榜而不死,那就是我三教后裔血脉,本殿不会杀你们,但你们胆敢谋逆执掌星钟的猿子,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都听好了,立时交出元神,镇入榜单,本体贬为坐骑,替猿子效力三个重劫期,届时可得自由,如若不从……”

    七真接道:“叫你们一个个瞬死当场,抽干血骨,去温养封真榜!”

    这番话讲出来,月之华等十余位修士,俱都傻了眼。

    太子所言的贬为坐骑,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贬?

    清楚其中含义者,唯有赫克老魔。

    他的玄都魔宫供奉了一位洪荒遗修莫狂狷,曾有耳闻,封真榜不止能起死回生,这张榜单中汇聚有洪荒万族的真血,能够随意易形诸族本体。

    指鹿为马、点虎为狮、变人成禽、易兽为树、化虫为草,法力超不过封真榜的真灵,那么永久无法复形。

    洪荒期间,九洲各大道场里,那些犯有罪孽的修士,往往都要贬到下界,施法者一律是通过海娲娘娘的门徒,有些罪责极重者,先把元神抽出,本体直接贬为畜生,世世代代不准开启灵智。

    赫克老魔深知破香太子所说的‘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是什么意思,一旦执行在自己身上,他将浑浑噩噩做上三万年的驮乘坐骑,这是生不如死。

    他忙道:“这位前辈,我道宫中有一位洪荒遗修莫狂狷老爷,与我有授业传道之情,不知前辈是否认得他?我是奉他的法旨赶来潮山,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得罪过星钟猿子,请前辈你明察!”

    太子却铁面无情:“你胆敢与灵霄金戈族余孽沆瀣一气,本殿不管你认识谁,罪孽都不可恕!”

    这算是钦定了这一干修士的命运。

    原本太子与七真被困守在海底,隔着潮山那么远,如果放在往常,想施法惩治这一批修士,根本就办不到。

    也是这些修士倒霉,偏偏被打真锏给打上榜,而只要粘着封真榜,统统都要成为七真的砧板鱼肉。

    七真略施小法,就能隔空把他们变成牛马猪羊。

    “殿下,你说那个驱使打真锏的修士,会不会就是星钟猿子袁河?”

    “十之八九就是他,只有得了星钟指点,他才能修成《月醒道章》执掌打真锏,并以弱斗强,把这些修士给打上榜!”

    “那他下一步应该会设法寻找封真榜的本体了罢?”

    “这岂不是再好不过?他若找到本体方位,你正好可以与他联络,让他赶来这里碰面!”

    太子与七真推算袁河会在近期内找出封真榜。

    但袁河有自己的计划,他这次赶赴月潮山,主要目的是寻找封真榜,这不假,却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洗掉身上的九目神灯烙印。

    烙印不消,他不会把精力用在封真榜的出世上。

    他此刻仍在潮汐涧内,正在研究从显晦方丈、万仞门主、焦禾老祖手上夺来的宏愿泪珠。

    这颗泪珠内封印有宏愿始佛遗留的普光泉,能够净化神灯烙印,同时还潜藏有一方苦海,海中隐遁了三观尊者及其门徒。

    袁河曾经摄炼有三观舍利子,宏愿泪珠近在咫尺之下,他能清晰感应到泪珠内三观尊者的气息,但这老和尚早就化身苦海,陷入长眠当中,他无法与其取得联系。

    他正欲潜入泪珠小界,试一试佛泉的净化之力,忽听彩裳妖女站在潮汐涧口处,朝他喊道:“大老爷,那凌归一像是在施法炼化四象旗,要不要阻止他?”

    随着天贤和尚陨亡,月之华、赫克老魔、显晦方丈三人登上封真榜,封真遗地五境道宫的领袖只剩下凌归一,仍旧具备统御力。

    但他至今搞不清楚潮汐涧内的情况,偏又不敢闯到涧内一探究竟,于是他打定主意,只要月之华不从潮汐涧出来,他就守在结界内不离开。

    这次五宫修士联手闯探潮山,一是为了太炎神链,二为山河血,三为四象旗。

    其中四象旗的作用至关重要,只需炼化四杆灵旗,就能把太炎链与山河血永久镇在旗中。

    当然,这是凌归一的个人看法,他觉得四象旗是核心,因此尝试炼化。

    袁河见他不来闯涧,原本不想主动出击对付他,但他偏要染指四象旗,这让袁河不能容忍。

    听了彩裳妖女的汇报,袁河旋即收了宏愿泪珠,尔后祭出十二枚地支剑丸,甩袖一抛,飞出涧口,高悬在潮汐涧的瀑布上。

    早前在‘巫祖福地’的无象门处,洪荒遗修龙爵与罗刹女给袁河搬来一位人教援兵,其人是天罡宗的宗正我,他给袁河出了一个诛灭太炎神链的办法,那就是联合地支剑与四象旗,结出‘地支冲象’道印,并打入链体。

    这种道印能够借力打力,引动炎链神通,反攻其本体。

    袁河招出地支剑丸,正是为了布置‘地支冲象’道印,尝试摧毁太炎神链。

    因他是在隔空施法,担心道术难以施展,谁知十二枚剑丸刚刚复形为飞剑,即与四象旗产生感应。

    那宗正我曾有介绍,四象旗是人教文象圣人亲自祭炼的宝贝,昔年与晓楼圣人炼制的地支剑丸相互印证过,一旦袁河释放飞剑的地支之力,就能被四象旗捕捉,从而触发‘地支冲象’道印的自行运转。

    也就眨眼功夫,墨绿色的符箓印记已在潮汐涧外形成,一枚接一枚漂浮在地支剑与四象旗附近。

    这种异变爆发于瞬间,导致凌归一措手不及,他虽有几千年的深厚修为,也可谓见多识广,但在洪荒人教的古老神通面前,仍旧显得迷惑稚嫩。

    即使凌归一精通推算之术,一时半刻他也领悟不了‘地支冲象’道印的玄机。

    他藏身在玄武旗内的结界当中,目睹着符箓状的道印绕空移位,一枚枚镶嵌在太炎链体上,始终按兵不动。

    他如此有耐心,却是让袁河迟疑难决起来。

    在袁河的计划里,他把地支剑摆在潮汐涧上空,目的是为了引诱凌归一冲出玄武旗,前来攻击地支剑。

    那么等袁河启动太炎链的自毁时,凌归一绝难抵御,势必要丧命在链力的打击下。

    如此一来,袁河非但能毁掉太炎链、算死凌归一、还可以趁机收取四象旗,这是一举三得。

    但是眼下凌归一待在玄武旗内一动不动,任凭袁河把道印结满太炎链体,却一直在静观其变。

    而且不止是他,凌霄宫与小乘寺门徒全都如此,没有一人冲出来干扰袁河施法。

    他们俱不动弹,袁河就必须把四象旗一同毁掉,否则会后患无穷。

    因为‘地支冲象’道印一旦启动,月潮山的山火会瞬间熄灭,到时凌归一将再无束缚,可以游刃有余的攻打潮汐涧。

    “大老爷,拿一件灵宝换一尊三花圆满修士的性命,奴婢觉得值!”彩裳妖女见袁河犹豫,在旁道出了自己看法。

    但四象旗不是一般灵宝,旗中留有洪荒圣人的印记,威力仅次于洪荒真宝。

    袁河决定再等一等,谁知那凌归一见‘地支冲象’道印结满太炎链体后,便没了动静,他就不再重视,继续炼化四象旗。

    这举动让袁河最终下定了毁旗决心。

    四象旗、太炎链,这两件封印在潮山无数年的宝贝,就此迎来寿终就寝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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