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订婚仪式已经办不下去了。

    宾客们各自散去。

    除了鉴识课的警员们还在细致地勘察现场。

    其他警员要不是自行回家,要不是协同公安部的同僚,押送着枡山宪三离开酒店。

    而林新一也被“裹挟”进了这支押送队伍里。

    他躲着这些秘密警察,就像是在躲瘟疫。

    但他越是不愿意,这帮特务头子反而越兴奋。

    他们没脸没皮地拉着林新一一起离开,一手高谈前景待遇,一边阔论秘密战线的重要性,鼓动着他同意协助公安部办案。

    对此林新一也很无奈:

    哪有把卧底自己往家里请的?

    最终,眼见着自己都要被拖出酒店、跟着押送枡山宪三的队伍一起回警视厅喝茶了,林新一总算勉强答应:

    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不是没有可能,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以警视厅同僚的身份,协助公安部侦办一些涉密案件。

    在得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允诺之后,这几位公安部高级官员总算是满意地停下挖墙脚的锄头,暂且放过了他。

    林新一总算是有机会脱身了。

    他目送着那几个特务头子离开酒店,枡山宪三也跟着被押送上车。

    然后才悄悄地找到个无人角落,用手机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声甜甜冷冷的平淡问候。

    “小哀?”

    林新一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贝尔摩德的手机,怎么在你那?”

    “唔”灰原哀一阵沉默。

    她干脆没回答林新一的问题,只是简单地汇报情况:

    “贝尔摩德喝醉了。”

    “之前就有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我没敢接。”

    给贝尔摩德打电话的人很可能是组织干部,灰原哀当然不敢随便乱接。

    而组织里执行秘密任务的干部会定期换号码,即使她之前也在组织工作,也不知道刚刚给贝尔摩德打电话的人是谁。

    她简单地汇报了这些情况,然后才对林新一问道:

    “你找贝尔摩德什么事?”

    “如果是急事,我现在就去叫醒她。”

    “额去叫醒她吧。”

    林新一也搞不懂,跑去配合灰原哀做药物试验的贝尔摩德,怎么会喝醉了。

    但他现在没时间关心这些,只能让灰原哀尽快将贝尔摩德叫醒。

    “好的。”灰原哀淡淡应了一声。

    然后是一阵椅子腿在地板上滑倒摩擦的刺响——

    那是灰原小小姐在从试验台上爬下来。

    啪的一声轻响——

    灰原小小姐落地了。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跑了一小会儿才停下——

    其实距离并不算远,只是灰原小小姐的腿太短了。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醒醒、醒醒!”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催促声。

    轻轻晃动的沙发在吱呀吱呀的响。

    很显然,灰原哀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头,跪坐着爬到沙发上,努力摇晃着沉睡的贝尔摩德。

    紧接着,响起的是贝尔摩德朦朦胧胧、含糊不清的醉话。

    她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等待已久的林新一正准备跟贝尔摩德说明情况。

    可电话那头又响起“呜哇”一下,像是猎豹扑食一样。

    再然后,传来的是灰原哀一声惊呼:

    “等、等等新一他还在听电话!”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悠长的,绕梁不绝的

    皮搋子吸马桶的声音。

    这声音之响,阵势之大,让林新一不禁回想起他的初中物理老师? 当年为了讲解“大气压强”知识? 在课堂上拿着皮搋子吸黑板,结果把整块黑板给拽下来的浩大场面。

    林新一:“”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试验啊?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 电话那头的轻形还是一团糟。

    当是时? 妇人初醒声,妇手拍儿声? 儿叱妇人声,口中呜声? 一时齐发? 众妙毕备。

    许久之后,万籁俱寂。

    在灰原哀在一阵羞愤的轻啐声中悄然下线之后,贝尔摩德总算是正常上线了:

    “喂boy?”

    她慵懒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丝醉意:

    “有什么事吗?”

    “有事,很大的事。”

    林新一都没时间去研究刚刚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

    “枡山宪三? 这个人你认识吗?”

    “枡山宪三?”

    贝尔摩德声音一凛? 那种醉醺醺的缠绵之音骤然消减了几分:

    “我当然认识。”

    林新一都主动问出了枡山宪三的名字,她自然不会再在情报上遮遮掩掩:

    “那个老头是组织的人,代号皮斯科,负责管理组织在明面上的部分财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还是你岳父岳母的老朋友,算是你的‘长辈’了。”

    “哈?”林新一微微一愣。

    电话那头? 坐在贝尔摩德身边,羞愤擦着脸上口水的灰原哀? 也不禁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boy,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贝尔摩德颇为在意地问道。

    “我”林新一很是无奈:“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抓了。”

    他简略地讲述了一下今晚发生的情况。

    然后才硬着头皮地问道:

    “贝尔摩德? 我现在怎么办?”

    “琴酒他会不会又因此怀疑我?”

    “”贝尔摩德沉吟片刻,最终答道:“被怀疑是肯定的。”

    “那个多疑的家伙从来就没有完全放下对你不? 是对所有人的疑心。”

    “但是不用担心”

    “今天的事只是纯粹的意外? 你如实向琴酒报告就行。”

    “反正? 即使是那个没有失忆的你,原来也不知道‘皮斯科’是谁。”

    林新一不知道皮斯科的真实身份,只是履行自己作为卧底的职责,帮警方查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

    这些都是在场上百位宾客亲眼目睹的,不难查证。

    而所谓的“宫野志保”,其实只是铃木园子——

    没人能掉包铃木财阀的二小姐,这一点也不可能作假。

    那么,说到底,也只能怪皮斯科自己办事不严谨,而且运气还不好。

    跟林新一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

    林新一还是有些担心:

    “我把一个组织干部给送到了公安手上,真没影响么?”

    “对组织会有影响,但组织不会因为这种无心之失来惩罚你。”

    “因为对组织来说,你远远要比皮斯科更重要。”

    “而皮斯科那家伙”‘

    贝尔摩德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

    “他当老板当得太久,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boss早就在计划着把这个不稳定因素给解决掉了。”

    “他迟早是一枚弃子,根本没有价值。”

    “话说回来”

    她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皮斯科在发现‘雪莉’之后,不可能不联系组织,就自行决定对‘雪莉’执行暗杀。”

    “他没有那个魄力,更没有那个胆量。”

    “那么琴酒现在应该大致知道,米花酒店里发生了什么。”

    一阵沉默。

    贝尔摩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皮斯科现在在哪,离你位置近么?”

    林新一看了看酒店外面的情况,回答道:

    “不算近也不算远。”

    “他刚刚才被押上警车,车队还没出发。”

    “那就好”贝尔摩德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特意嘱咐了一句:

    “记住,千万离那个皮斯科远一点。”

    “还有毛利小姐和柯南,不要让他们靠得太近。”

    “额”林新一有些不解地把贝尔摩德的话记在心里。

    然后,挂断这个咨询电话,他又马不停蹄地拨通了琴酒的号码。

    这时离枡山宪三在大庭广众下暴露身份,已经有一会儿了。

    按理来说,林新一应该第一时间向琴酒这个领导汇报情况,而不是贝尔摩德。

    现在时间已经拖得有些晚,他担心自己再不去汇报,日后琴酒追查起来,会更加加重对他的怀疑。

    很快,电话拨通:

    电话那头特别吵,噪音很响。

    但琴酒那富有特色的急冻声波,还是那么容易分辨。

    “林,你有什么事么?”

    琴酒似乎对林新一主动打来的这个电话有些意外。

    他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说,只是等林新一主动说。

    “老大,出事了”

    林新一马上把刚刚告诉贝尔摩德的情况,又对琴酒说了一遍。

    “你是说皮斯科是认错了人?”

    “那个女人不是雪莉,而是铃木家的二小姐。”

    “她们长得很像?”

    琴酒的疑问声里带着股迫人的气势。

    “千真万确!”林新一根本没有说谎,自然答得有底气:“铃木园子长得真的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这一点,贝尔摩德也知道。”

    他抬出了贝尔摩德,还有铃木集团。

    这事本就不是假的,也不可能造假。

    而且,林新一就算真的救了宫野志保,也不该这么嚣张地跟她一起在人前出来露面。

    这本身就不合逻辑。

    “我知道了。”琴酒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沉默,只有那奇怪的噪音在嗡嗡作响。

    “老大。”林新一有些紧张:“需要我现在做什么事么?”

    千万不要啊!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琴酒突发奇想,让他去执行任务:

    把皮斯科救出来,或者,把皮斯科给杀掉。

    这两项任务没一项好做得。

    而即使林新一做得到,他也不愿意做。

    如果琴酒真的这么要求他,他也只能用“非我见死不相救,奈何到处是警察”之类的理由诉苦搪塞,强行拒接任务。

    至于琴酒会不会因此心生怀疑他也根本无暇去考虑了。

    就这样,林新一心情忐忑地等待着老大的指示。

    而琴酒老大的指示却是:

    “你不需要做什么。”

    “离皮斯科远点就行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额?”林新一有些不解:

    琴酒怎么说了跟贝尔摩德一样的话?

    离皮斯科远点,什么意思?

    他心中正是疑惑,只觉得刚刚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奇怪噪音,好像又渐渐地冒出来了。

    “电话没挂?不”

    这声音可不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

    林新一循着声音抬起脑袋,朝着那被霓虹灯照得透亮的夜空一望。

    这一望就傻眼了:

    “阿、阿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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