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陆小凤对眼前这个立在三教九流的银勾赌坊内女人的评价,除此之外陆小凤对这个女人还有一句评价,这个女人简直就如同一朵白兰花,柔弱而细腻。

    像这样一个女人动起手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陆小凤并不清楚,他甚至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女人会动手。

    他的确是想象不出的,而且也根本上一丁点也不用再去想象,因为这个女人出手了,这个看上去柔弱没有半点杀伤力的女人出手了。

    沙曼一出手,陆小凤就愣住了。

    沙曼并非他见过的女人中最厉害最可怕的女人,至少在他看来石观音、邀月、甚至当代华山剑派掌门华真真的武学造诣都比这个女人高深,但却是见过的女人中招式最为奇特、古怪、狠辣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幻飘渺的招式,这种招式仿佛不是来自于人间,而是来自于九幽之下,一出手就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幽冷鬼气,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陆小凤没有闪避,他一直睁大着眼睛望着沙曼的出手,沙曼手中握着银针,她知道她的武学造诣不如陆小凤,但陆小凤在第一时间没有出手,她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除掉陆小凤,只要她愿意陆小凤就会死在她的手中,她就可以报杀兄之仇。

    只是他没有出手,在他手中的银针即将插进陆小凤双眼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停下了。

    停下了距离陆小凤眼睛一寸不到的地方。

    陆小凤的额头上留下了冷汗,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可他没有动,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动过,他彷佛成了一座雕塑,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上好的茶坊,上好的茶,陆小凤没有死,他在喝茶。

    沙曼没有喝茶,她只是以一种非常奇异简直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望着陆小凤,陆小凤神色自若,他并不奇怪。

    过了很久很久,沙曼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肯定我不会杀你?”

    陆小凤摇头老实道:“我并非是肯定你不会杀我,我只是相信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

    陆小凤眼中闪过一道光,一道非常灿烂的光芒,他道:“他叫花满楼。”他说着就望着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道:“他说过你不会杀我。”

    沙曼愣住了,她的神情更古怪了,自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向陆小凤这样古怪的人。

    铜锣巷雄狮堂。

    雄狮堂的名字还叫雄狮堂,司马超群并没有篡改这栋巨宅名字的意思,只不过唯一有一点不同,现在居住在雄狮堂内的人并不是绿林大腕朱猛,而是一个年轻人。

    一个坐着轿子,在四个大汉抬着下走进雄狮堂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色很苍白了,彷佛生了一场极其严重的大病一样,看上去彷佛随时都要死去。只是当有人望见那个年轻人的眼睛的时候,那绝对没有那个人脑海中还会冒出这种想法。

    这个人的眼睛很亮,非常明亮,非常清澈,也非常深邃。

    明亮得如同日中的太阳,清澈得如同天山之上留下的冰水,深邃得如同晦涩的宇宙星空,这是一个但凡任何人见到都绝对不能忽略,也绝对不敢忽略的男人。

    现在他从轿子中下来了,他是被人搀扶着下来的。

    其实他本不用搀扶,他还可以走路,他看上去彷佛像是生了一场极其严重的大病一样,但他走起路来绝对比平常人要快上太多了,只是有一个人不允许,因此他只能被搀扶着。

    天上地下绝对没有任何男人可以限制他的行为,也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与行为,但男人不行,女人却可以除外。这个和他一同走下轿子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而且还是令人一见就非常惊艳的女人,这个女人搀扶着墨倾池,墨倾池没有任何反抗或有半点不高兴。

    在这个男人眼中看来,女人本就是有权利任性的,只要这个女人任性的程度不超过男人的底线,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现在显而易见这个女人虽然任性,但并没有超出他的底线,因此他的表情还是非常平静而随意,绝对没有半点不乐意的神色……

    漂亮的女人一般都非常出色,在琴棋书画这些方面绝对会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与造诣。这个女人是的,是这个样子的。

    事实上一路之上这个女人已经向他展示了在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甚至这个女人还会制作一些看上去简单但绝对非常适用的东西。

    然而一般漂亮的女人却也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缺陷,这些女人大多不擅长烹饪这方面的事,但这个绝代佳人却是例外,他不但擅长烹饪,而且烹饪之术就是一品居的大厨也难以比得上。

    青年人并不喜欢被伺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伺候得他非常好,他平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实在很高兴,太高兴了,他甚至还一点也不吝啬对这个女人开口:“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发现我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了。”

    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说出这样一句话,那说明这个男人对于这个女人实在太满意太满意了。

    女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太过得意,脸上带着贵妇的雍容与典雅,这个女人此时此刻无论任何人看上去都已经算得上一个贤妻良母的典范了。

    只是青年人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虽然他相信他如果娶了这个女人,那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妻子。

    他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手上拿着是女人削去皮的苹果,他狠狠嚼了一口,没有半点可客气的意思。

    事实上他也知道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就算再客气也没有法子客气下去。

    他啃了几口苹果,而后望着这个雍容典雅的女人,叹道:“如果你早让我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或许我会哭着喊着甚至吞下豹子胆将你抢回去当妻子。”

    女人扑哧一笑,此时那双看上去非常贵气雍容的眸子一转,刹那间变得非常古灵精怪,他望着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的男人,眨了眨眼道:“你确定抢我回去是当你的妻子,而不是当你的丫鬟。”

    男人笑了笑,“自然不是丫鬟,如果我抢你回家当丫鬟,你早就对我剥皮削骨了,何况你父亲也不会放过我。”

    女人笑了笑,她原本想靠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只不过看着男人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他轻轻拉住她的手,而后轻轻一拉,就坐在他的怀中。

    男人望着女人道:“我知道这一路以来你都有很多疑惑,同样我也知道你在犹豫要不要问?但你应当清楚有些事情无论问与不问,答案就在哪里,绝对不可能更改。”

    女人一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人则靠在男人的怀中,轻声道:“我知道,我正是因为知道,因此我才不知道应不应该问,我知道答案之后会作出怎样的抉择。”

    男人笑了笑,他轻轻搂着这个女人,他第一次主动搂着怀中的女人,慢慢道:“不管如何我们总算还是有不少时间的,因此你可以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决定。”

    女人叹道:“是的,我一定要想明白,而且我相信这绝对是我想得最久的一件事。”

    男人没有说话了,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些天他需要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他才能够应付那一天的到来。

    明亮深邃的眼睛已经闭上,只留下一张苍白如死人的面孔,男人睡了,女人则安静的靠在男人的怀中,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口。

    有些时候言语对于某些人来说实在太赘余了,他们本不用对彼此开口,就已经知晓彼此的想法与心理。

    数百年以前,江湖上就有七种武器的传说,百年之前,在青龙会一手遮天,掌控武林之时,这种传说也没有中断过。传说中七种武器是世上极其可怕的武器,而七种武器的主人亦是极其厉害极其可怕的人。

    没有人不相信这一点,正如同没有人不相信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七种武器之一的孔雀翎之下逃生一样,这简直已经成为了一种公理,一种不能言语的信仰。

    孔雀翎只是其中武器之一,这是一种非非常优雅神秘致命的武器,但在大部分的江湖人眼中孔雀翎绝对不是七种武器之中最可怕的武器。

    孔雀翎的可怕自然是每个江湖人都想象得到的,但因为孔雀翎的主人从来不肯随意动孔雀翎,因此江湖上并太畏惧孔雀翎,他们反而畏惧两个人。

    这两种的武器才是真正的凶兵。

    长生剑、霸王枪。

    长生剑、霸王枪本就是七种武器之中极其可怕极其有名的武器,而且掌握长生剑、霸王枪的人以都是嫉恶如仇,且非常真正的人,因此面对这样两个人,江湖上下又如何不忌惮呢?

    唯一令不少人感觉庆幸得是持有霸王枪这种算得上天下第一霸道武器的主人大王镖局的王万武已经老了,一个人老了,脾气也会好上不少,杀人也会少上不少。

    只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老。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生剑的主人白玉京。

    白玉京仗剑行走天涯,江湖上几乎没有那个人不知道他,他神出鬼没,许多江湖人甚至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碰得到他,这个人在江湖人眼中的确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是一个不能招惹的人。

    白玉京自己也认为当今武林令他忌惮的人实在不多了,不忌惮他的人,也没有几位了。

    可在这偏偏没有几位的人中却又出现了一位。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高傲,贵气而充斥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白玉京手已经想握住剑了,他很少有主动拔剑的冲动,但望着眼前这位一身灰衣,高贵如王子般的人物,他却已经有想拔剑的冲动了。

    但他没有先拔剑,他凝视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很快视线扫过这个青年人的腰间。

    腰间没有什么,只有一柄剑,一柄比普通宝剑的尺寸要大上一号的剑。

    这是把宝剑,剑长三尺七寸三分。

    白玉京的眼睛在发光,他的身上也在这一瞬间充斥着磅礴的气势,如浮云遮天一般向着眼前这个青年人压去。

    他们两人都骑着马,一黑一白,而此时此刻马儿都弯曲着四肢,彷佛已经感觉到这股可怕的剑意,不堪重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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