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抱着司露微,一直不肯松手。

    她睡着了,睡容很安详。

    沈砚山很少观察她的睡颜,不知道她在梦里是这样的放松。

    怀里搂着她,他们俩一整天都没有出包厢的门。

    榴生跟着舅舅和舅妈吃午饭、吃晚饭,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开始闹脾气了:“我要我阿妈。她是不是走了?”

    “没有走,她在你爸爸的车厢里。”

    “我也要去。”榴生哭闹道。

    晁溪轻轻搂住他:“榴生是大孩子了,不能任性耍脾气。你阿妈不会走的,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但是,大人要做事,这样才能养活你。你阿妈忙起来的时候,不在你身边,但是有舅妈,还有石婶和乳娘陪伴着你。”

    榴生还是很想哭。

    可他是很疼舅妈的,不愿意舅妈伤心,想了想:“我今晚要跟舅舅和舅妈睡。”

    以前刮风下雨的时候,榴生自己睡很害怕,就挤到司大庄和晁溪的床上。

    在这方面,榴生很爱撒娇。

    “好,你跟我们睡。”晁溪笑道。

    她把榴生带回了他们的包厢。

    包厢里有两张床铺,都比较窄小,不像沈砚山的那么宽敞。

    睡觉的时候,晁溪带着玉儿,司大庄带着榴生,睡前榴生还逗玉儿玩,兄妹俩在床上打成了一团。

    玩累了,小孩子先睡了。

    司大庄低声问晁溪:“你说,小鹿会给五哥再生个孩子吗?他们俩天天这样……”

    晁溪啐他一口:“你要脸吗?这种话也说。”

    司大庄不是很懂:“谁都知道他们俩在车厢里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晁溪翻身不理他。

    两个车铺的距离不算特别远,而司大庄长手长脚的,远远伸手过来,推了晁溪一下:“到了北平,你把玉儿给乳娘,我们俩……”

    晁溪失笑:“怎么,你也想要孩子了?”

    司大庄想了想:“不要。”

    晁溪有点意外:“为什么不要?”

    “我有玉儿了。”司大庄说,“我一直想要个胖胖的闺女,玉儿就是了。我没想过还要其他的。”

    “连儿子也不要?”

    司大庄想了想,儿子如果像他,实在很难有出息。他那点钱,将来是要留给晁溪过好日子的,而不是给一个傻子败家子。

    他急忙摇头:“不要!睡觉!”

    晁溪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下,笑声很轻,却带着心满意足。

    司露微后半夜才醒。

    醒过来之后,她有点饿了,决定去餐车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她一动,沈砚山也醒了。

    司露微一边穿衣,一边问他:“大帅,你饿不饿?”

    沈砚山半坐起来,拿过床头的烟盒:“你之前叫我五哥的……”

    司露微愣了下。

    “那……”她也记得,他说过不许她那么叫他。

    昨天意乱情迷时候说的话,真的算数吗?

    “还是照以前的叫法。”沈砚山道,“我到了北平之后,就不再是大帅了,而是总理。你难道要改口吗?”

    司露微想了下,点点头:“好,五哥。你想要吃点什么吗?我去餐车看看。”

    “随便什么,最好是热的,再拿一瓶酒。”沈砚山道,然后点燃了香烟。

    司露微随口说:“未必有酒。五哥想要什么样子的酒?”

    “我的专列上,怎么可能没有酒?都是我爱喝的,你随便拿。”沈砚山吐出一口白雾。

    司露微记得他以前不酗酒的。

    但是榴生说过,他爸爸脾气不好,还爱喝酒……

    她穿戴好了,站在门口顿了下,大着胆子问:“五哥怎么爱喝酒了?”

    “人会变的。”沈砚山漫不经心吸烟。

    司露微转身出去了。

    餐车里果然没什么吃的,只有一点西式的面包和牛奶。

    正如沈砚山所言,酒真的很多,都是挺贵的洋酒。

    司露微想了想,没有拿。

    回去的时候,沈砚山看着她只拿了两瓶牛奶,就拿目光看她。

    司露微解释:“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夜里喝酒,伤胃。”

    沈砚山蹙眉:“没关系,我要先喝酒再吃东西。”

    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点睡觉的,这是他的习惯。要不然,他会彻夜睡不着,总是想起司露微。

    失眠和噩梦的痛苦,都可以被酒精麻痹。

    他起身,随意拿过裤子穿上,打着赤膊就要去餐车。

    司露微拉住了他的胳膊。

    沈砚山停下脚步。

    “五哥,把酒戒了吧,对身体不好。”司露微低声道,“你要是夜里睡不着,喝点牛奶试试。”

    沈砚山没有抽回手。

    他静静看着她。

    很多尖酸刻薄的话,就在嘴边,可他到底没说。

    她关心他,不管出于什么样子的动机,他都会偷着乐。

    “试试吧。”沈砚山道,“牛奶拿过来。”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相拥着睡下了。

    沈砚山抱着司露微,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失眠的毛病。

    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这天开始,他每晚都要和司露微一起睡觉。他不需要看医生,司露微就是他最好的助眠药。

    专列一路上畅通无阻,几天之后到了北平。

    北平的火车站上,有专门的高官过来迎接,还带了个西式的仪仗队,吹吹打打的,热闹极了。

    来接车的,是内阁军部的总长,也是沈砚山父亲的旧识。

    沈砚山对司露微道:“你带着榴生,跟在我身边。特别是榴生,我要带着他见人的。”

    “好。”司露微道。

    她找到了榴生,给他重新换了套小西装,又拿梳子沾了点发油,给他梳了个小分头。

    榴生不怯场,跟在沈砚山身后,大大方方下了火车。

    沈砚山一下车,收敛了他的冷漠,脸上带着几分熟稔的微笑:“杨叔叔。”

    “砚山!”杨总长热情极了,“咱们叔侄多少年不见了?”

    “有十几年了。”

    “是,得有十几年了。不错,你历练得很好了。”杨总长笑道。

    他和沈砚山寒暄了片刻,目光才落到小榴生身上,当即很惊叹:“这是你儿子?这也太像你了,简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淘气得很,可不像我小时候那么乖。”沈砚山笑道,然后招呼榴生过来,“叫爷爷。”

    榴生叫了声爷爷。

    杨总长又看了眼司露微。

    他想问这是不是尊夫人的时候,沈砚山打断了他:“鸿乔这些年过得如何?我也十几年没她的音讯了。”

    大家都是人精。

    沈砚山应该介绍这女子的时候,却很刻意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杨总长的亲生女儿,说明这女人不是他太太。

    杨总长笑道:“挺好挺好,她回国了。等会儿一块儿吃饭,我喊了她来。你们俩小时候总一块儿玩,要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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