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仙洞里,除了旋风队之外,欧阳鹞、马玉成和袁云霓各收了一帮弟子,人丁兴旺。当初三仙盟的本意是马玉成、欧阳鹞、张无影三个人联合行动而得名,如今张无影留在逍遥谷,倒是多出个袁云霓来。三人在这大山之中立派收徒,忙得不亦乐乎。

    欧阳鹞懒散,收徒不多。袁云霓尚未跻身顶尖高手的行列,门下弟子也不广。只有马玉成,他离开武林联盟,原想开创回燕门。教授逆风回燕剑,因此他的门下人才最多。

    旋风队在马玉成和欧阳鹞的指导下,一个个功夫精进,寻常的武林豪客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黎木蓉成了马玉成门下大师姐,经常要代师授艺,参与旋风队的事务少了,许多事由南宫英处决。

    当七绝刀法的消息传到三仙洞,旋风队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因为南宫英南宫豪都是练枪,其他人练剑,对刀法不怎么在意。独有战东方怦然心动,几天来魂不守舍。马玉成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你要是想到盘龙山走一趟,你就去吧。一切随缘,不要强求。”

    旋风队员都可以算着马玉成半个弟子,得到马玉成的准允,战东方兴奋不已,立即告诉旋风队其他人说:“我要去盘龙山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牛肥肥不以为然说:“去盘龙山干啥?掩月刀法就是最好的刀法。”

    南宫英不这么看,他说:“掩月刀发固然是好刀法,若能见到另一套好刀法,相互参详,可能会有所裨益。何况七绝发民曾经是武林第一神功!”

    经过长时间的融合,战东方和旋风队其他成员的关系明显比以前要融洽。他笑了笑,说:“我就是想去看看。”

    旋风队六个人,牛肥肥的同门师妹花芊芊和南宫英成了一对,他一心追慕的黎木容却又和南宫豪成了一对,剩下他一个人落单了。看到战东方要走,留下他一个人就显得更加孤单,还不如跟战东方一同到盘龙山走走,或许自己也能寻得其他的机缘。于是开口言道:“南宫大哥言之有理,那我陪你去吧。”战东方笑了笑,没有过多言语。

    两乘轻骑快马从骑田岭北麓出发,向着盘龙山渐行渐远。

    牛肥肥骑在马背上,一路走,一路嚼着槟榔。三仙洞周围的居民有吃槟榔的习惯,渐渐的牛肥肥也入乡随俗,改掉了喜欢啃鸡腿羊腿的习惯。

    战东方看着牛肥肥嚼槟榔的样子,说了一句:“这样就可爱多了。”

    牛肥肥说:“什么可爱多了?”

    战东方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本意是想表达原来的牛肥肥不是啃羊腿,就是啃鸡腿,整天油晃晃的不太雅相,现在改为嚼槟榔,至少干净多了。但战东方历来留给人们的是一个冷峻的印象,话语不多,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牛肥肥偏偏又是个话唠,见战东方不说话,又追问了一遍:“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可爱多了?”

    战东方说:“槟榔、干净!”然后又不再言语。牛肥肥略加思索,明白了战东方说话的意思,也自我解嘲地一笑,继续两人默默的行程。牛肥肥心里很落寞,到三仙洞后,他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师妹,也失去了黎木蓉。多年来追随黎木蓉左右,到头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单相思。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没有南宫豪那样英俊的长相,也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他不过就是一个神霄派的弟子,通吃道人的徒弟。通吃道人虽然也是武林名人,但真正的名望、地位和技艺跟马玉成比又有天壤之别,和南宫世家更不是一个重量级。

    战东方来自平南商会,背景还大不如牛肥肥,两人在旋风队,可谓同病相怜,此时一路西行,反而成了最佳伴当。

    一日过了辰州的地界,来到黔中道中,天将擦黑。这巴蜀黔湘一带,颇多怪异。看看天色将晚,两人不想在黑地里行走,就赶到一处城池准备投宿。可是当地人第二天要举行什么歌王大会,城中客满,无处可住店,他们就相伴而行,边走边打听客栈,晃晃荡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郊。

    在城郊僻静处,他们发现有一门户,不大,大门敞开着,门顶上插着一面镶黑边的杏黄旗,旗上书有“祝尤科”三字,虽然偏僻狭小,却象极了客店,只是和城里的客店明显不同,冷冷清清。恰好有一个行人路过,牛肥肥拦住问道:“这位兄台,请问祝尤科是什么意思?”

    那人拱拱手,说了三个字:“喜神店。”脚步也没停,拱拱手就从二人身边过去了。

    牛肥肥追问了一句:“喜神店是客店吗?”

    那人云得远了,不过随风送过来一句回答:“是客店,但不适合你们住。”

    若是客店,自然要住它一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牛肥肥嘴里嘟哝着,和战东方跚跚地走了进去。

    在门口就感觉店中阴森森的,也不见楼下有酒肆,也没有知客台。他们正在张望,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

    “这是喜店,无关人等不要张望。”

    声音是从店里传出来的,阴沉冷峻,合着这门里的阴森之气,让你毛骨悚然。

    牛肥肥扬头喊道:“我们想住店。”

    “这是喜店,不接生人。”那个声音再度飘来。

    “不接生人,难道接死人?”牛肥肥没好气地说。

    那个声音又飘了过来:“客官说对了,喜店就是接死人的。”

    牛肥肥打了个激凌,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店,难怪别处人满为患,此处却冷冷清清。

    二人心有不甘,又回到城里,在街上蹓跶了一阵,仍然找不到落脚点。天色渐渐晚了,人也感到饥饿,就找了个小摊要了两碗面。

    “没地方住就不住吧,我们就连夜赶路,明天找个好地方早点睡。”吃完面,牛肥肥嘀咕了一句,便把账结了,两人骑上马,施施然往城外走去。

    经过那杏黄旗飘荡的小店子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听得一声锣响,有个高大的道士,穿着青布长袍,左手一面小锣,右手拿着小锣锤,摇着摄魂铃,叮呤呤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串人影,几尺远一个,一色的穿着黑色长袍,戴着斗笠,脸上和后脑,还有前胸后背都贴着黄裱符纸,机械地跟在那道士后面。

    还真是住死人的店?牛肥肥和战东方大感疑惑,匿踪潜行悄悄跟了下去。那道士摇着摄魂铃一路在前导引,一队死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得十分诡异。那道士左手的小锣经常敲响,时间长了牛肥肥和战东方也发现端倪,那小锣敲得很有规律,一般的上坡敲一声,上完坡再敲一声。下坡敲两声,下完坡也敲两声。遇到沟坎敲三声,不敲第二遍。摄魂铃响过,他发现远处透着灯火的人家亮光就没了。

    那道士带着一群死尸竟然走了一夜,使他们想起黔湘一带赶尸的传说。难道真遇上赶尸匠了?

    走到鸡鸣时前面离城池不远了,又有户人家,象先前那家喜店一样,孤零零地矗在荒野里。与其他人家不同的是这家本来黑着灯,摄魂铃一响,灯亮了,那大门本是开着的,有个老汉从灯光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赶尸匠带着一群僵尸到达门口时,他早让在路边恭迎。那道士也不打话,带着僵尸走了进去。一切归于寂静,好象什么也没发生,只是那屋里的灯光还亮着。

    战东方看了牛肥肥一眼,没有说话。

    牛肥肥说:“你想一探究竟?”

    战东方点点头,于是两人悄悄上了屋顶,揭开半片瓦观察着动静。

    房中一张小方桌,那道士叮呤呤摇了一遍摄魂铃,总共五具僵尸,象听从号令一溜儿靠墙立着。房间象是专门为僵尸准备的,就是再多几个,那墙头也可以容其立得下。待僵尸都立好,那道士就将小锣和摄魂铃挂在床头,自己坐到桌前。店家打了一盆洗脸水端到门口,道士接了,拿到房里洗完脸又送到门口。那店家接过端走。过一会儿送来饭菜,林林总总,份量不少。依然在门口站定。道士接过一一摆在桌上,碗筷有六付。那店家走了,道士掩上门开始用餐。这时僵尸居然活了,也围坐到桌前,一人一筷吃起饭菜来。吃完又象先前一样依墙而立。

    死人也吃饭?从先前店家送进六付碗筷来说,店家是知道的,另五付碗筷分明就是给死人准备的。还有那饭菜,那不是一个人的量,而是六个人的量。再看那些死尸,一个个脸上没有血色,又分明就是死人。吃饭时黄符裱纸也盖在脸上没动,有符镇着,僵尸能动,而且还能吃饭。牛肥肥的惊诧难以言表了,战东方却面无表情,只管打量着屋里。

    那店家来敲门,道士将桌面收拾完,仍然用先前端饭菜来的盘子将盘盏碗筷送了出去。递给店家后关上房门,待店家走后摄魂一摇,自己上床倒头便睡。那群僵尸靠在墙上也一动不动,象是睡着了一样。

    人家睡觉,没什么好看的了。战东方向牛肥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飞身离了小店,到野外找了个避风向阳的所在,一个抱着刀,一个抱着剑,沉沉睡去。

    两人睡到日头偏西才醒,在溪水里洗了一下脸,拿出干粮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溪水,然后在旷野里蹓跶,只等天黑,再去看那赶尸匠。

    故事还和前晚一样,又是一声锣响,那道士摇着摄魂铃在前面走,后面一溜僵尸跟着。行进投宿乃至饮食没有太多区别。日复一日重复,两人日复一日观察,务要找出个究竟,倒是把去盘龙山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谁知这道士却是作怪,横穿过辰州,并未作停留。湘西巫术,向来不及潭州,横穿辰州是要往潭州去么?在牛肥肥二人印象中,潭州并无喜店之类的设施,往那边该如何住宿如何饮食?不觉好奇心更浓了。

    这天天快亮时,赶尸匠来到辰州边缘的花石戍。带着一群僵尸,居然直奔伏波山庄。

    这伏波山庄是三湘船帮的产业,显然不是苦主。那道士带着僵尸来到这里,一定大有名堂。但伏波山庄防护很严,周边不留杂物,收拾得干干净净,白天无法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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