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秃鸠当初被沧浪客废了武功,不得已离开武昌,过江去了汉阳,心里却越想越有气。其实他也不想想,沧浪虽然废了他的功夫,毕竟还留下了他的性命,这是正道人士的善良之处,凡事不愿做绝,轻易不伤性命。秃鸠若知收敛,自然就安享天年。但世上事就是如此,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受到申斥,逐出平南商会,伏牛五老也不跟他混了,只好带着黄州三怪在汉阳凄凄惶惶度日。假如他能安静度日也就不会有事,可是大宅院没有了,产业没有了,勉强经营着一处酒楼,对武林联盟那个恨,每一缕恨意都钻进骨子里头去了。

    为报复武林联盟,尤其是为了算计南宫云飞和沧浪客这两个大仇人,他在不停地罗网死士。又到处求医问药,想要恢复功力,功力虽未完全恢复,但也找回了几成火候,心机也更加阴鸷,十多年也养成了一股势力,颇为销魂教看重。

    秃鸠讨得几粒固本培元膏,打算找机会对南宫云飞或沧浪客下手,掌握武林联盟的重要力量。也是合当有事,有一日秦曼玉独自来到汉阳。她到汉阳干什么?游玩呗!不料却与寻机报复的秃鸠撞个正着,这下就尴尬了。

    那秃鸠正同着一帮打手在街上闲逛,见到过江龙苏欣的孙女苏姑娘,颇感兴奋:这点子正,既和南宫云飞曾经卫护的人,又极易下手,于是乜斜着一双绿豆小眼就迎了上去调戏起来:

    “娘子怎么到汉阳来了?想郎君了?”

    苏姑娘望着秃鸠那一头好脸,一脸好头,心里直想吐。为什么说一头好脸一脸好头?那头上光溜,那脸上毛多,长反了。个子比一般人矮,但腰身又比一般人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那五官拥挤不堪,加上一口高低错落的大黄牙,着实地叫人恶心。苏姑娘一见到秃鸠就慌了神,知道自己不该过江来,遇到麻烦了。那秃鸠早先就打过苏姑娘的主意,有这么个机会岂会放过?

    果然那秃鸠动起了手脚,在几个手下的协助下,几下就制住了苏姑娘,让黄州三怪配合着抓住手脚,自己将一粒固本培元膏纳入她口中,然后象没事人似的,让黄州三怪把她放了。

    苏姑娘想象中的凌辱并没有发生,反而不解地望着秃鸠,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施为。

    “哈哈,哥哥没扒你的裤子,娘子是不是很失望。”

    秃鸠淫邪地笑着,伸手在苏姑娘脸上摸了一把。

    “呸!”苏姑娘吐了一下口水,闪向一边。

    “不着急,哥哥迟早会脱下你的裤子,暂时要让南宫云飞为难一下。”秃鸠绕苏姑娘转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啧啧有声,续道:“我娘子果然好标致。你试运一下气,看看我的药效如何。”

    苏姑娘心中一惊,正不知秃鸠刚才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这一运气,只觉丹田内热烘烘的,象有个火炉。

    “郎君心疼你吧?刚才给你吃的是大补丸,这一丸下去,你的功力就见长。但药力威猛,耽搁不得,赶快回去打坐消耗药力。要十二个时辰方才无碍。”那秃鸠说完,竟不再理苏姑娘,带着黄州三怪等人扬长而去。

    苏姑娘心里慌张,急匆匆赶回家中,向苏欣禀明此事备细,纵使过江龙是个老江湖,也不知苏姑娘服下的是什么东西,找他儿子一同参详,他儿子苏春霖就更莫名其妙了。

    苏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又请教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竟然一概不知就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给逍遥谷传令,请教南宫云飞。

    再说牛肥肥带着余家大小姐,扮作村夫村妇模样,活象一对小夫妻,牵着毛驴踢跶踢跶地一路赶往逍遥谷,不过日行百里,走得十分缓慢。好在牛肥肥自加入武林联盟,学得琅岈怪道和沧浪客的天地吐纳法,行走之间也可吐纳练功,吸天地灵气,这功夫还不算耽搁。

    牛肥肥带着余小姐进了逍遥谷,把谷中各色人等看得呆了。牛肥肥过去总象飞蝶恋花一样紧跟黎木蓉,怎么会带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都颇感惊讶。听说原委后又大感惊奇,说是天赐的姻缘。

    牛肥肥自是心系黎木蓉,虽然知道黎姑娘新近南宫豪,但只要他们没结婚就还存在机会,自是没把余小姐放在心上。心中只想着快点见到南宫大护法,为陈寿彭告假,顺便报告销魂教的事。魂桃花和销魂教。几天下来,那陈剑秋倒是一不见余小姐心里就空落落的,有些舍不下了。而余小姐自从决定跟随牛肥肥来逍遥谷的那一刻起,一颗芳心就拴定了他。

    但牛肥肥没有见着南宫云飞,他到逍遥谷时,南宫云飞正有事他往。苏欣的传信自然也没有回音,十三鹰和十八罗汉便簇拥着他和他的儿子、孙女一起来到逍遥谷。

    苏姑娘见到牛肥肥,大为高兴,她都快成老姑娘了,偏偏心高气傲,等闲的小伙子她看不上,就是旋风队。偏偏旋风队最可爱的南宫英和花芊芊成了对,南宫豪和黎木蓉迹象也很明显,四个小伙子,剩下战东方和牛肥肥。她不喜欢战东方那张阴沉沉的脸,牛肥肥长得是肥了一点,但很乐观,好过日子。

    刚一高兴,又看到牛肥肥身边的余大小姐。那余大小姐不认识其他人,到逍遥谷后自是跟着牛肥肥,亦步亦趋,形影不离,苏姑娘不免心头鹿撞。爱情的海洋上,真是没有顺风快帆,总是好事多磨。

    再说牛肥肥和苏欣都没见着南宫云飞,牛肥肥好整以暇,苏欣却急不可耐。牛肥肥听完他的述说,心中雪亮,知道苏姑娘并无大碍,对苏欣和苏春霖的担忧颇不以为意,说:

    “这是中了销魂教的固本培元膏。”

    “销魂教?固本培元膏?”过江龙苏欣一头雾水,这个组织和这种药名他都从未听说过,那苏春霖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牛肥肥说:“我来逍遥谷,正是要向南宫大护法报告这事。”耐心地把销魂教和固本培元膏介绍了一番,大家都听明白了一个大概。

    “功力长进怎么样了?”南宫杰问苏姑娘,他知道这固本培元膏的妙用,对功力长进是大有帮助的。

    秦曼玉红着脸,轻轻地应道:“感觉和从前不一样,好象厉害了一些。”

    “还有这种事?”苏欣大感惊奇,刚才牛肥肥介绍固本培元膏可没讲增进功力一说。这老头让孙女耍了几趟刀,又耍了几趟枪,果然不同凡响。过江龙的功夫本就曾经威震四方,他孙女从小由他一手带大,自然不弱,这时又得固本培元膏之助,当然十分长进。

    牛肥肥轻描淡写地说:“光这药物难不倒人,只管放心,它的危害要三年之后才显现。三年之内,武林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有两位大师级人物早已开始培植克制之药了。”

    听牛肥肥如此说,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苏欣仍不放心,问:“哪两位大师在培植克制之药?”

    牛肥肥毫不掩饰地道:“武林飞燕和圣手续命。”

    这个消息一下子轰动逍遥谷,武林飞燕培植药物,旋风队知道,其他人却并不知,听说销魂教这等淫邪药物已是一惊,又听说早就有人培植克制之药,谁不惊叹江湖之大,能人异士之多!竟有人有如此先见之明,销魂教才露峥嵘,就有人想到要对付它。

    金鹰郝柏年想到当年受尽秃鸠的气,如今这家伙还要为祸,不禁愤愤地说:“不难便宜了秃鸠那老小子。”

    “那是自然。”牛肥肥皱着眉头:“本来我不想手上沾血,但这家伙太过阴险,既然与销魂教又勾结上了,就留他不得。”语气沉重,心中显然已动杀机。

    郝柏年和樊高极力主张除掉秃鸠,这些年来他们在武昌,只有秃鸠欺负过他们,自然想杀之而后快。

    “是你们出手还是我出手?”牛肥肥觉得,要杀秃鸠内联一人足矣,可是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都跃跃欲试,总不能一窝蜂都到汉阳云吧?

    熊泰来哈哈笑道:“我们在武昌坐地,功劳还是留给旋风队吧。”

    南宫云飞不在谷中,牛肥肥向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禀明了陈寿彭事和销魂教的情况,便要去汉阳走一趟。

    这是一个好天气,风清日丽。汉阳街头人头攒动,清香酒楼也客满为患。但气氛有点肃杀,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虽然不是一窝蜂拥到汉阳,却仍然早早赶赶来,将清香酒楼团团围住。

    这是秃鸠的酒楼,那秃鸠正在后院品茶,忽听得前院喧哗,匆匆地赶了过来。只见牛肥肥肥硕的身材昂然挺立在酒楼前,左手反剪在背后,右手剑斜指地面,在叫喊着“秃鸠,给我滚出来。”

    那秃鸠虽然被沧浪客废过功夫,但十几年的将养,恢复了不少,感觉对战牛肥肥未必就是他吃亏,因此也无所畏惧,不慌不忙地踱出酒楼,还边走边说:“早就听说旋风队如何了得,我们是该见见真章了。”走出酒楼才发现周围都是敌对的人,一愕,道:“怎么?想以多为胜?”

    “那倒不必,我虽然是旋风队里最弱的,但对付一只没毛的鸟,本公子一人一剑足矣。”牛肥肥轻蔑地说:“他们站在那里,只是不让你逃走。”

    秃鸠一阵桀桀怪笑,对牛肥肥把他秃鸠说成“没毛的鸟”感到怒极,恶狠狠地说:“看来今天是要判生死了?”

    “那是自然,江湖舔血生涯,本就是你死我活。”牛肥肥凛然而语。自从和战东方一起杀了屈从云后,他不再象从前心软手软。铁血江湖,本就不该怀仁,手硬可能树敌,手软留的后患更多。若不是当初战东方对屈从云手软,就没有后来胡德财轻狂一节,因此这次他是不会再手软的。

    “让我们来!”只闻一声吃喝,黄州三怪从酒楼中扑出。

    南宫杰一看这三个鸟人,也不客气,简短地回应道:”那好,我先送你们三个怪物上路。“

    竟看不清如何出手,那三个平时耀武扬威的家伙个个喉头冒血,很不甘心地逐一倒地。周围喝彩连连,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中虽然大部分人没看清牛肥肥的招式,但黄州他们是知道的,功力不弱。这样的好手在牛肥肥的剑下,果然一剑断魂,想是三仙洞的经历非同凡响,旋风队已非昔日可比,因此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

    “好手段!”秃鸠不由得脱口赞了一声。别人没看清招式,他却是一目了然,把牛肥肥出招收枪诸般动作都看在眼里,自信还能抵敌。

    秃鸠当然还有不少爪牙,但不在酒店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好自己下到场中,要与牛肥肥性命相搏。牛肥肥也知秃鸠的厉害,再说功力可能不如从前,但知道这家伙迟迟不回草原,藏在汉阳,处心积虑要和联盟作对,必有所恃,或许对几大护法和旋风队诸人的武功路数都有破解之法,一不小心也可能收拾不下。于是突发奇想,要把掩月刀法融入剑法来使,让秃鸠的研究都付诸东流。

    可是,他从前没做过这方面的尝试,刀法剑法自然不可能相融,反而是用剑来玩刀法,显然格外诡异。剑法轻灵,以刺击为主,刀法沉雄,却以劈砍为主,这是根本不同的。牛肥肥用钢剑使起掩月刀法,尽是劈砍动作,剑仿佛成了鞭,既非刺击,也非劈削,都是抽在秃鸠身上。

    人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关武帝君的刀法,那人中龙凤的吕布都未必能胜,又岂是秃鸠可与匹敌的?三五招一过,他已是满嘴吐血,遍体鳞伤。这时他再无斗败牛肥肥之心,只想逃走,找个隐秘之地躲起来,再不与江湖较是非,活命要紧。

    牛肥肥落得大方,大凡秃鸠跳出他手中剑的笼罩范围,他就凝立不动,待到蛇山十三鹰或者墓山十八罗汉把秃鸠挡了回来,就又用掩月刀法抽上一下。周围已经黑压压地聚满了人,只因这秃鸠自从离开武昌来汉阳后,许多人都受他欺负,这时见有人欺负他,哪个不开心?于是秃鸠每被牛肥肥抽一下,周围就爆出一阵叫好声。

    人生悲惨,莫过于此,一个睥睨四方的武林豪客,被人打得晕头转向,凭由四方不屑的目光睥睨着他。想死,死不了,想走,走不了。他终于熬不住这折磨,举起右手,五指箕张,一把抓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一切都结束了,秃鸠的覆灭被人们久久传扬,有人作歌告诫子孙说:

    传言天下众儿郎,

    武艺高深莫逞强。

    若遇人间真敌手,

    青春好梦付黄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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