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先生他们走后,袁云裳走进销魂窟,那是她日常居住和练功的地方。看上去很简陋,一桌一几一榻。她走到洞壁前,挥袖拂动了某个机关,那洞壁轧轧有声,赫然两边分开,现出一排密橱。橱中尽是些文籍典册,大概是些武术功谱。但她好象不是要拿功谱,在密橱一角有些小瓷瓶,她取出一个,又一挥袖,那密橱立时关闭,看上去仍是一面石壁,天衣无缝。

    上次闪电刀和惊鸿刀李家兄弟夜探销魂窟,没发现这个秘密。仅管李镇东从前经常出入销魂福地,但对销魂窟并不熟悉。而这销魂窟中的秘密还不止此,这时袁云裳端坐床上,又一挥袖,也不知拂动何处机关,那床突然下陷,瞬即复原,袁云裳却已不在床上,而是进入了地下密室。这处机关在暴露之后经过重大改变,开启方法和原来已经大不相同,即使李镇西再来,只怕也找不到机关。

    在地底密室内,她将瓷瓶中的药丸尽数吞服,丢掉空瓶,盘膝坐到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身体开始慢慢旋转,越转越快,坐下蒲团慢慢离地而起,凌空急旋几个周遭,密室里立时劲气四射,寒意弥漫,地面和石壁渐渐如蒙一层薄薄的冰霜。她飞旋的速度转而由急而缓,逐渐着地。这正是销魂大法的无尚境界——万物销魂。

    再说伍先生一行离了黄牛山,又往阆中,长宽妙手在他左右,卓小飞和戈红艳却不相随,只是双方各有信号,有事传讯。

    刘梦龙没回刘家村,外面也打听不到踪迹,也不知该往哪儿寻找。正在茫然时,身后传来一阵踢哒踢哒的马蹄声。伍先生回眸顾盼,看到一张白晰娇嫩的杏仁脸、一身桃红衣裙、一件荷绿披风、一匹纯白胜雪的狮子骢。

    “姑娘,幸会!”

    伍先生假意客套,一抱拳,打了个招呼。红妆少女几次干预,让他既愠恼又无奈,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这姑娘的对手,但他更清楚这个姑娘是决计不会让他得到七绝刀谱的。如今有了帮手,正要找她晦气,她却自己来了。

    “见了本姑娘不走,还跟我客气上了,是找了帮手底气足了吧?”红妆少女斜睨着长宽妙手,在估量双方的力量。她听说过长宽妙手,虽不甚强,却跟袁云裳学了些手段,有点难缠。说实话,收拾伍先生一人不在话下,要同时对付这三人,她没把握。

    伍先生同样没把握,逍遥郎君和如意仙姬不在,他没有必胜的信心,但也不至于怕了这姑娘,不冷不热地说:“不敢!但请姑娘不要阻拦我办事。”

    那红妆少女一声娇笑道:“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姑娘说过七绝刀和我师门有渊源,我受师门之托而来,潘大侠又何苦紧追不舍呢?”

    伍先生一震,没想到这红妆少女居然知道他本姓潘,问道:“姑娘为何叫我潘大侠?”

    红妆少女又一笑,说:“你本是潘家五郎,我没有叫错啊?”

    伍先生无语,这姑娘既知他底细,还显得如此气定神闲,定然是有恃无恐。思之再三,从怀里掏出个天雨流星燃放在空中,一道紫烟冲天而起,久久凝聚,风吹不散。这正是销魂教独有的同门求助信号。

    红妆少女冰雪聪明,见伍先生摆弄这破玩意,就知今天一场打斗已在所难免,脸上笑容即刻消失:“怎么?潘大侠两个帮手还不够,还要找帮手,今天一定要与本姑娘见真章?”

    援兵未至,伍先生一脸紧张,唯恐红妆少女先下手为强。

    那红妆少女并不完全清楚伍先生的底细,一付好整以暇的姿态,毫无动手迹象:“本姑娘倒要见识见识,先生会请来怎样的强援。”

    红妆少女话刚落声,便闻两声长啸由远至近。那明显是两个男女所发啸声,一个尖锐高亢,一个低昂沉闷,并且听来内功不弱。

    说时迟,那时快,啸声未止,人已来到眼前。尖锐高亢之声果系女人所发,正是如意仙姬戈红艳。而沉闷啸声则出自逍遥郎君卓小飞之口。毫无疑问,这两人的内力高过伍先生和长宽妙手。红妆少女忖量着,如果是长宽妙手一般货色,对方人多人少无所谓,但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免心中有了怯意。

    红妆少女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并不长,所见者不多;然而因其在门派中的特殊地位,所闻却甚广。她一见眼前这两个宝贝,立时就想到销魂教主那两个得意门徒,吃惊地轻呼一声:“金童玉女!”

    戈红艳历来不多话,只须看卓小飞的眼色,两人心意相通。卓小飞爽朗一笑:“阁下好见识!”

    伍先生说:“这妖女三番两次阻拦于我,请金童玉女帮我教训教训她!”

    戈红艳没有主意,看着卓小飞。卓小飞嘿嘿冷笑两声,不屑地道:“青衣使紫星传警,我以为你们遭遇了强敌,谁知是要我们联手对付一个小姑娘。恕不奉陪!”说完一抱拳,扬长而去。戈红艳自然紧随其后,气得伍先生干瞪眼。

    红妆少女初见逍遥郎君和如意仙姬,觉得有如一对璧人,又见二人虽在邪教,却大义凛然,不禁顿生好感。见二人去得远了,没了压力,又开始调侃起伍先生来:“你的帮手我已经见过了,我还真的可能不是对手,这架还打不打?”

    伍先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请来的帮手跑了,这场架他还真不想打了。但长宽妙手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识过红妆少女的厉害,认为横竖不过是个小姑娘,能耐会有多大?俨然忘了当初被袁云裳猫戏老鼠一般的经历,竟然异口同声说:“当然要打!”

    红妆少女又是一阵娇笑,说:“也是,长宽妙手放着大都大邑有财不发,跑到这穷山沟,倘若架都不打一场,岂不真成了妙手空空?那偷人钱财的神功传给伍先生几成了?”她没把眼前这三人放在眼前,心知即使不能胜之,凭她雪山派踏雪寻梅的轻功,脱身总不难。

    伍先生脸上还在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对红妆少女将自己与窃贼混为一谈颇有点不自在。但他此时没闲工夫磨牙,朝左腾骧和谢无俦一使眼色,三人立即呈三角包围了红妆少女。

    今日红妆少女对付三人,远没有此前对付伍先生一人时从容潇洒,她跃下马背,拔剑在手,然后在马背上轻轻一拍,那马伴她惯走江湖,似乎有所会意,唏溜溜打个响鼻奔入林中,离开这凶险场合。

    左腾骧和谢无俦听伍先生提起过这红妆少女,知道是个扎手的硬点子,因此一上来就使出了看家本领。

    这两人自小得异人传授,武功自成路数,后来又承销魂教主袁云裳悉心指点,自不是当初夷陵城里那对偷儿可比。左腾骧擅使一种形意拳,基本招式是从猩猩、狒狸与猴子的搏击动作中化出。其师根据其双手过膝、臂长如猿的特点传授这样一套搏击技巧以自保,倒是为他的偷盗生涯平添了几许方便。可惜他从小偷盗成性,学了些皮毛就离开了师门,重拾老行当,后来有袁云裳的指点,功夫才算初成。其师依据谢无俦的体形特征,传以铁布衫横练功夫和一套分筋错骨手,因材施教,也见高明。

    此时三人将红妆少女团团围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谢无俦抢先打头阵,五指箕张,一招师门所独有的“大卸八块”直冲红妆少女肩头抓落。谢无俦一发动攻势,左腾骧立时心意相通,猩形猴意地加以配合。伍先生一抖衣袖,手里立时多出一支铁笔——敢情他真正的看家本领还在这铁笔上。

    少女面对三大强手,显得面色凝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丝一毫也不马虎。她巧运玄冰真气,右手玄冰剑法,左手玄冰掌法,闪展腾挪百般灵活,避实击虚进退自如,上手只一招,便将伍先生等三人的攻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她会玄冰剑法!”

    伍先生惊讶莫名,这是雪山派金剑堂杨家剑法,金剑堂金银双剑耀明霞,他们就算赢了这少女,金剑堂主杨耀明和副堂主姜霞夫妇也不会庭他们。江湖事就是这样错综复杂,有时你明明能赢也不敢赢。

    “姑娘,你师承何门。”

    伍先生阻止长宽妙手继续打斗,吃惊地看着红妆少女。

    红妆少女也凝立不动,横剑护着胸口说:“我的师承不便相告,我说过刀谱与我师门有渊源,我一定要维护周全。”

    见红妆少女如此,而刘梦龙又不在,为避免不必要的江湖纠纷,伍先生一挥手,带着长宽妙手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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