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终究还是脱了袍子,看着她一针一线的修改袖口的位置,从前倒未曾发现她如此心灵手巧。

    婉妺看着囚战换上改好的袍子,圆领窄袖,腰身贴合。随意的云纹绣花自在洒脱,淡紫色的云缎锦华略显沉郁,倒是颇显囚战高冷的气质。

    “看上去我的手艺进步了许多,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圆领袍呢。”她一定偷偷学了许久,看她满足的样子,囚战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看着婉妺手腕上的明霁剑,突然灵光一现。

    “确实不错,本尊很喜欢。那本尊也送你一件礼物如何?”囚战神秘的道,婉妺望向他,只见那人手中突然多出一物。

    淡紫色的流苏剑穗,琉璃饰木槿花纹缠绕铃铛,镂空的珍珠镶嵌其间。轻轻摇晃还能发出悦耳的叮当声。东西虽小,做工却尤其精致,这神界工匠虽多。不过能做到能让灵力流转的,倒是屈指可数。

    “这个剑穗刚好配我的明霁剑,一直说做一个,但总也懒得动手。现在好了,这个比我自己做的好看多了。”她取下明霁剑,将剑穗放置在剑柄之处,取剑轻舞。流星划过天空,那一人一剑,落花漫天飞舞。伴随清澈铃音,缓缓印入心尖。

    只见囚战折枝为剑,只见女子笑声清扬,身形婉转多变。二人交战数合,女子慵懒倚靠。收剑回鞘,复又戴回手腕之上,“每次都打不过你,你一个上万岁的老神仙这么欺负人真的好吗?”

    “那是我在提点你,你看你的剑术又进步了不是。”囚战笑着道,看她不开心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孩子气。

    “你还没告诉我,魔界找你和赤霞神君,到底所为何事?”

    “不过是无端挑衅,你知道的,魔尊这人嗜杀成性。更是容不得半点违逆。又是个好战的性子,一言不合打了一架,仅此而已。”

    他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婉妺怀疑的打量了他许久。看上去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倒是放心了些。

    “想什么呢?本尊和神君联手,怎会对抗不了一个魔尊。阿妺,你就好好待在芳潋殿,神界近来事务繁多,我不想你再牵扯进来。若是将来必有一场大战,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

    突然见他如此慎重,婉妺不由更加忧虑。神魔之战,神冥之战,又会引得多少生灵涂炭。囚战手扶住一旁的秋千架,轻轻笑道。

    “我们进去吧,你要不要去看看风景扬。听闻这位公子如今不是很好,整日劳累。我见你和他还比较投缘,或许能开解一二。”

    婉妺不解的看着他,斟酌了许久他话中倒没有半句玩笑意。那人已然进屋坐了下来,桌案上放着点燃的檀香。他的衣服总是带着淡淡的檀香气,从前是夜晚熏香,如今倒是白日也不忘了。

    仙鹭看他进门,婉妺靠在门前不曾进去。看了一眼往后面走去,这两个人看着确实可恨。伐主记起来了神女,却还是护她爱她,神女为他做了那么那么多,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的嘛?更何况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我不去。”女子坚定的道,唇角微微抿起。

    “阿妺,别闹了。神族势单力孤,风翼族如今百废待兴。若神族不能拉拢他们,为冥魔所用,必定后患无穷。所以,只能你去。同样神族若能重建风翼族,其他势力也会心安,从而依靠神族羽翼之下。”

    此刻的他更多考虑的是神族安危,自然要将所有事情考虑周全。婉妺虽有些不开心,也只能顺了他的意。只是哪里不对,始终想不清楚。

    待到人儿离开,囚战才从座位离开。他的腹部有清晰的血痕,已经沾染了衣衫,魔尊的实力蒸蒸日上,他和神君联手也还是不免受伤。

    之所以不去找她是怕她受牵连,偶然瞥见的清尘,周身气息的变化让他敏锐察觉到魔界不久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那个人从前是清风明月,爱酒成痴。如今沦为魔族,倒是越发轻狂。黑暗笼罩光明,谁又曾经许诺向阳,清尘也是爱极了自由与阳光。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的路越发偏执,未来遥遥无期。囚战陷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甚至不敢肯定,他能护住谁的周全。听闻冥王回了冥界,神族周边多了一些陌生人。必定是为了监视与打探。

    “若你觉醒,或许一切还有可能。”

    他望着自己沾血的衣衫,婉妺送的袍子已经收起来。被工整的放进了他的宝贝匣子里,嫌弃的皱了眉头。幸好不曾沾染血污,魔尊倒也好不到哪儿去,虽伤了他们二人,自己也讨不到便宜。

    “伐主,为何不告诉她?”

    “你若敢告诉她,你怎么被救出来的,就怎么把你封印回去。”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仙鹭只能认栽。

    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衣服上的血,“我帮你把衣服洗了,药已经好了。等下帮你换药。”囚战蹙眉看了看旁边摆着的东西,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我自己处理伤口就行。另外这几日不见外客,所有的访客都推了吧。”囚战冷声吩咐道,仙鹭扁了嘴。转身将药放在桌上,离开了大殿。

    伐主的伤,看上去不轻了。过了这么多年的魔尊,果然不同往日。只怕那神君,此刻面色也是难看得紧。他苦心瞒着婉妺,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这女子修为并不算高绝,虽然容貌也算得沉鱼落雁,只是和神女相比,还是太过稚嫩。没有天下为襟的胸怀,更没有那一种赤诚与悲悯。

    无比的想念曾经的主人,可惜,她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若是极渊最后一缕神魂消散,这世间再无神女。想到这里。不由落下泪来,那些往昔还在昨日,可却再也无力触碰。

    “主子,若你还在,一切都会好的吧。”仙鹭轻声。

    囚战默默的擦拭伤口,运转灵力疗复内元,魔尊那一击尤为霸道。多日未见好转,囚战不由生疑。凝神打量囚战殿,看着周围的一切。

    从回来以后一直忙碌,除了回来的仙鹭,再没有仔细的打量囚战殿。他起身缓慢的走动,血此刻已经止住了,只是腹部还隐隐作痛。魔气在体内流转,虽是轻微的气息被暂时压制,不过意外的纠缠了这么久。

    难免不会有其他的诱因。深沉的目光落在平淡无波的剑上,剑灵似乎又陷入了沉睡。剑身也并无特别,敛了锋芒。他的目光落在剑心的位置,那里似乎和往日不同。

    只见淡蓝色的剑心此刻变成了雾蓝色,是何时包裹了这样一层外衣,他竟不曾察觉。是冥界的手脚,他本以为是魔界中人觊觎,现在竟是冥界先惦记了。

    玄光剑历史久远,也曾征战四方。但它杀伐之气不重,相反剑气平和,利于疗伤。最初的时候玄光剑是为神界剑医族长老所用,后剑医族灭,玄光剑成为杀人利器。

    缓缓用功法消除冥雾,以冥雾为药引,再结合魔气侵蚀。冥魔暗中勾结,若是同时发难,只怕更加棘手。玄光剑恢复如初,里面的剑灵微微动了一下,又合上了双眸。

    手一弹,玄光剑归位。他盯着自己的伤处,随着雾气的粉碎,药引断绝,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生变化。这段时间太过大意,被伤了经脉。灵气流转也有所滞留,现在再行运功。方才出现缓慢的进展。

    “种子已经埋下,接下来就要看这位伐主如何处理了。”神秘人笑着道,他的心情异常的好。这一切他准备了有多久,谁也不知道那么多的时日他一个人如何苦苦挣扎。

    他没有了一切,静静地对着风说话,看着那不远处的山头,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凉,胜利就在前方,可他丝毫都没有欣慰之感。

    这一天,他等了好久,意料之中的人在山下徘徊,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着那女子,眉目如画,只是多了一些凌厉。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所为何事?你我之间,本无交集。”帝姬冷声,看着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脸,微微迟疑。

    “不过是谈个合作,你若是能帮我达成夙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那个人轻轻道,看着眼前的女子。唇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我不需要合作,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你的目标,不仅仅是神界吧。”女子看着他,风吹过那人衣襟。露出腰间环佩。

    不动声色的遮掩,那男子叹气着离开。“你会后悔的。”

    浅离信步往住所而去,她从不知后悔是何物。只是那环佩好生眼熟,忘了在哪里见过。风轻轻飘落,院子里的羽毛轻轻飘落。

    时光过得真快,风景扬一直忙着重建。前段时日还受了伤,此次魔界下定决心铲除异己,风景扬无心他顾。本想趁此机会去寻清尘,可是那人已然说了决绝的话,去了也未必就能见到。

    渐行渐远,逐渐找不到最初的感觉。她忧伤的看着远方,想着是否有一日那个人会回来,带她离开一切去隐居。只是他心中的人不是自己,又何必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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