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醒来之时,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月朗星稀,和病床上壁灯散发的昏黄灯光形成强烈对比。

    自从进入十一月后,天气越来越来凉,房间里有点冷,他知道自己这是感冒加剧进了医院,他想去上个厕所,可稍微一动,牵扯的整个后背都跟着痛,随后不自觉地跟着咳嗽了两声。

    咳嗽声惊醒了坐在他另一边的老妈,她睡眼惺忪的看了自己两眼,“醒了?要干嘛?”

    黎徵指着外面,“想上厕所。”

    老妈瞪了他一眼,“就在这上,尿壶在下面。你这发烧还没全部降下来呢,出去又得着凉。”

    黎徵还没来得及害臊,就感觉一丝冷风吹过,浑身的汗毛都颤栗起来,而他也跟着抖动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妈见此,一把将人拉回被窝里,“你哪儿我没看过,这会儿害臊上了,快点的!”

    黎徵一头黑线,等着老妈给他拿了尿壶,才十分尴尬的上了厕所。

    等解决了个人需求,他才终于想起了上午的事情,小声问老妈,“妈,上午还有谁来了啊?”

    老妈拿着毛巾擦手,“小唐他们家三口人,你也知道,你唐叔跟你爸关系不错,就跟着过来看看。再说了,你半夜发烧就是他给你送医院来的,你都烧糊涂了吧?”

    黎徵诚实的点点头,一牵扯胸口,又猛地咳了两声,“嗯,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怪你,大夫说你那个时候高烧快到40度了,我跟你爸吓坏了,到现在都没敢跟你哥说,你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过来看你”老妈说完,又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差点忘了问你了,你居然是被老师赶出去的?感冒发烧你也不多余,居然还敢上课睡觉是吧!给你胆儿肥的!”

    黎徵:“”

    “妈你听我解释!”黎徵也顾不得整个胸口痛了,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对物理是真没有兴趣,他就是看我在她课上总看政治书不高兴,所以才看我不顺眼的。”

    “啥?”老妈接受无良,“你是说,你也不喜欢物理,难道你也要跟你哥一样学文科?”

    黎徵看着老妈那失望的脸,实在没有勇气点头,可他也不能逼着自己去学理,怔了两三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的两个儿子啊,我本来以为你哥学了文科,你能跟学理,这样你们俩也平衡些,谁知道你居然也跟着学了文”老妈说完又后知后觉得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你将来是要读商科的对吧?那是文科还是理科?学文科也挺好的,你哥学习好,你跟着学学也不能差,挺好挺好。”

    这回轮到黎徵哭笑不得了,压着嗓子咳了两声,随后便认认真真答了起来,“文理科都能考,没有限制的。不过,老妈,你就这么随意给我决定大学专业了?”

    “要不然你想学什么?”老妈坐在床边,费力的给他开罐头,“这都是你唐叔带过来的,黄桃罐头!小时候你最爱吃的。”

    黎徵笑了笑,接过罐头,使劲儿在罐头底儿拍了两下,可他这一身病,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敲了两下都软绵绵的,反倒是收到了老妈一个白眼儿,她接过去,三两下便敲开了。

    黎徵乖巧的拿着碗和勺子等着老妈给他倒,他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反倒是惦记着那个老头的事儿,就连老妈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老妈也看出了他的走神,拍了拍他身上的衣服褶皱,让他重新躺下,“你现在最重要还是休息,睡吧,妈在这守着你。”

    黎徵感动的声音都有点抖,无声的咳嗽了两声,转过身睡了。

    第二天一早,艳阳高照,老爸过来给他们送了早餐就匆匆离去了,而黎徵则一边打着吊针,一边看世界史。

    老妈见他这个状态还算不错,便留黎徵一个人在医院里,自己回家做饭了。

    就在她离开后,病房里却突然来了一个让黎徵有些意外的人。

    他看着黎徵打着吊针,皱着眉走过来,有点不客气的打量着他,过了三四秒才倏地开口,“怎么不去上课?”

    黎徵很想踢他,但一考虑自己此时的武力值,最终也只是轻咳了两声,“我病了。”

    樊时也一把过来,两只手抓着他的被子就要掀起,眼疾手快的黎徵一把按住,“操,你想干嘛?”

    樊时也在听了他爆的这句粗口后,显然很不适,眉头紧皱,目光不善,“真病了?”

    黎徵将身上的那本世界史朝他扔了过去,粗声粗气的补了一句,“滚!”

    樊时也没有躲,接过那本书,坦然自若的放到桌上,又问:“什么病?严重吗?”

    黎徵摇了摇头,没说话。

    樊时也翻了翻床头卡,看了一眼上面杂乱的草书,依稀辨别出上面仅仅写着“重感冒”几个字,其他的也就看不出来了,可他总觉得黎徵的状态不像是感冒那么简单。

    他也没有多坐,就像是好奇一般的过来看看而已,和来时一样,同样没有打招呼,出门时连黎徵都没有在意。

    他头有点迷糊,身上有点冷,几乎能够确定的是,他又发烧了。

    这一场发烧又是一场漫长的物理治疗加药物治疗,头顶着冰凉的湿毛巾,撅起屁股挨了一针,护士和医生忙了半天,到后半夜的时候烧总算退下去了。

    而黎徵被这样反复折磨的都快要出现幻觉了,就连看着老妈都觉得这个人是虚幻的,更别提老爸了,每次老爸一在他眼前晃过,他都下意识的想要哭,不住的跟老爸道歉忏悔,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交代着,一定要让黎衍上大学,一定要保重身体云云,就跟他最开始回来时抱着老爸哭一般。

    老妈一看儿子这样儿,心里也非常难受,跟老爸商量之后,干脆就不让他过来了。每次他一面对小儿子崩溃的哭声,心里就像有根刺在不住的狠戳一般,不会要了命,但又让他不容忽视,他干脆不再出现,这样之后,情况果真好了很多。

    不过,黎徵依然旧病未愈,再填新伤。

    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他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可用了三四天药也没有什么成效,老爸和老妈都有点着急,黎徵翻来覆去的高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就连这的医生也有点束手无策。

    于是,在他来回反复的高烧中,他成功的将自己烧成了肺炎。本可以一周之内出院的病,现在想半个月出院都难,因为他的高烧还没有退。

    这是他住进医院的第十天,高烧已经渐渐得到控制,不会动不动就烧到39度了。新用的化痰药和抗生素是樊时也舅舅托人带回来的,原来他在那次来看过他之后就怀疑他已经得了肺炎,于是托了人拿了药给他送回来,只不过这中间也出了点差错,才一拖,拖了好几天。

    这中间,来了无数人,有之前很不熟的同学,有樊时也,还有班主任周老师,就连之前那个罚他出去的物理老师都过意不去,送过来两瓶罐头,可黎徵还是没有好。

    谁也没想到,时间一晃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周边病房的病友陆陆续续出院,一茬换了一茬,可黎徵依然住在这间病房里,每天吃药打针样样不落,就连同学和老师也渐渐不过来了,他们都开始怀疑黎徵的病,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这些事情黎徵并不清楚,或者说,就是他知道,他也无力改变。

    期间黎衍过来看了弟弟,家里知道瞒不住,也没有瞒,干脆一并跟他说了去。黎衍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有埋怨父母不告的事情,反而开始担心起弟弟的病情,别的也没有多说。

    黎徵对家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可他知道也没办法,他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离不开医院,出不了病房,晚上的高烧依然困扰着他,虽然发展成肺炎之后,他的咳嗽渐愈,可肺里仍然还有咳痰。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咳痰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就连吸痰器都遍地普及,可现在肺里伴有咳痰只能靠药物解决,而且还没有速效药,实在太过折磨人。

    “妈,我哥今天不来了吧?”黎徵手上的世界史已经换了另一版新刊,里面有很多内容有些删改增修,他看的很是过瘾,“他不会又要逃晚自习吧?”

    老妈也有点无奈,大儿子心疼弟弟,一听说弟弟晚上还是会伴有发烧,也跟着心忧不已,好说歹说非要过来盯着,他们都没有办法,“愿意过来就过来吧,反正你哥心里有数。”

    黎徵:“妈,我哥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嗯,你哥比你稳重。”老妈一副不用担心的样子,“你不用想那么多,那个主任不是说了么,明天就让你尝试用中医的方法喝中药,你这病来得突然,他们现在也没有太有效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这个月底就去京城。”

    “不用了吧,我觉得自己挺好的,除了晚上发点高烧之外,其他的都没有问题,要是让我明天出院,我肯定现在就收拾东西。”黎徵扯了个笑给老妈,“怎么样?”

    老妈瞪他,“什么怎么样,你敢!我跟你说黎徵,你这病要是不好透了,你就甭想回家!我这话今天放这儿,就绝了你那些小心思,什么要回学校上课,还要去找什么老头,想都不要想!”

    “妈!你怎么知道?”黎徵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握紧了被面,一激动激起一身热汗,有凉风从窗户缝透进来,吹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接下来毫无疑问,迎来的又是一场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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