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白让张氏照顾孟果儿,又让田老二去找唐少正,这才坐在屋中休息,该做的她都做了,现在只能看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黑豆的叫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句女人的怒骂声,“蠢狗,叫什么叫。”

    这女声?是田金凤,她来干什么?难道又来害人,姜婉白怒从心头起,唰的一下就从炕上站了起来,来到了门外。

    此时,田金凤正拿着一个大箩筐挡在身前,左右支应的挡着黑豆的嘴,感觉到门口有人出来,她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姜婉白,她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姜婉白也是第一次见到从大牢里出来的田金凤,只觉的她竟然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容貌更显老太,应该是在大牢里被折磨的,一身青衣,倒是比原来那身深紫色的绸缎更衬她一点,脸上带着一点阴测、锐利,一看就比以前更加难以对付。

    “你来干什么?”姜婉白有些不耐的道。

    田金凤被姜婉白的话惊醒,瞧了瞧周围没人,便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有人让我来害银凤,我不来怎么行。”

    她将害人的事说的这么轻松随意,姜婉白差点就怒骂出声了,不过,稍一想,她就觉的这事有点不对劲,要是她真是来害人的,怎么会直接说出来。

    还是,她在故弄玄虚,想要让她放松警惕,再害田家,姜婉白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望着田金凤没有说话。

    田金凤苦笑了一下,“娘,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梁高远要害银凤,你们小心一点。”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去,样子已经做了,这里也没人欢迎她,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等等,你说梁高远要害银凤?”姜婉白听田金凤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就想问清楚。

    田金凤驻足,“梁高远觉的是银凤害死了他儿子,想杀了银凤,为他儿子报仇,可是又有些忌惮银凤的未婚夫,所以就把我从牢里放了出来,作为交换,他让我帮他害死银凤。”

    田金凤简短的说了一下事情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姜婉白现在才明白了事情原委,“那你……”

    “梁高远把我送进大牢,现在又想让我给他当狗,什么便宜事都让他占了,我还没那么傻。”田金凤阴阴的道。

    姜婉白一怔,她现在更分不清田金凤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半晌,她试探性的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梁高远对付你。”

    田金凤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看那纸的样子,正是昨天她让王顺按了手印的那张,“他还想陷害我毒死人吗?可惜,现在可由不得他了。

    原来,王家都说是我下毒害死了人,可是现在,王家可是都说是王顺下的毒,就连王顺自己都承认了。

    没了这个名头,他还能怎么样。况且,就算梁家家大业大,但猫有猫道,鼠有数道,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把我逼急了,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啃棒子,这世间的人或事,就是这么一环扣一环,所以就算田金凤是小人物,可是如果找对了方法,也能让那些大人物头疼。

    姜婉白倒是没在意田金凤放的狠话,而是看着她手里那张纸,立刻想起了那天三叔祖跟她说的话。

    王家二老卧病在床,王顺瘫痪,二儿媳被休,二儿子整日不回家,这么看来,田金凤能拿到这张纸,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坐了一次牢,这田金凤还真是长进不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要是能告诉我,咱们就恩怨两清。”姜婉白试探性的对田金凤道。

    田金凤握着纸的手一紧,但她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慢悠悠的将纸放在怀里收好,她好似不在意的问道:“什么事?”

    “你跟梁高远走的近,那你知不知道,他搭上了京城的什么人,就连县老爷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姜婉白猜测,唐少正之所以这两天都没有消息,肯定是卡在了这件事上,她要是能问到,倒是方便很多。

    至于跟田金凤的恩怨,她要是不来招惹田家,她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就这样就好。

    田金凤皱了一下眉,这件事,她还真听梁高远提起过,不过也是,她在梁高远眼里,只不过是个棋子,他怎么会告诉她,但是,“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田金凤道。

    姜婉白点头。

    田金凤走后不久,田老二就一脸失落的回来了,唐少正家家门紧闭,他的邻居说,算上今天,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婉白一听,也是忧心不已,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她也有点担心陶氏,梁家的人找不到果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希望陶氏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孟家村,陶氏回到家里,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她不敢走前门,而是绕到了后门,可是到后门一看,她的心便是一凉,后门那三个昨天打瞌睡的人,此时正精神抖擞的站在那里聊天。

    “妈的,都在这里守了两三天了,吃不好、睡不好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等咱们家老爷娶了这个小娘们,咱们也就解脱了。”

    “那咱们家老爷到底什么时候娶啊!”

    “这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你们看这孟家根本不同意吗?”

    “这孟家也是,有什么可不同意的,这一嫁过去,就是正妻,过两年,要是真生了儿子,那梁家的财产,还不都是他们的。

    这可是做梦都碰不着的美事,偏偏他们家闹成这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人家脑袋被驴踢了,你没被驴踢,你把你闺女嫁给老爷啊。”

    “老爷不娶,老爷要真是想娶,别说我闺女了,就是要我媳妇,我都给,这有什么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去你妈的,整天想着美事。”三人笑骂在一处。

    他们在那里说的欢快,陶氏在一边却十分着急,她必须在这些人发现她跟果儿失踪以前回到家里,不然,梁家已经知道他们求助于田家,发现果儿失踪,肯定去田家要人。

    她在这里支应着,骗过一时,果儿就安全一时,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为果儿做的。

    可是怎么骗过这些人,这是一个问题,是等着他们晚上再打瞌睡,还是现在就回去?

    陶氏稍一犹豫,就选择了后者,谁知道这些人今天晚上打不打瞌睡,就算他们打瞌睡,那她也不一定再有昨晚的运气,能一次逃掉,万一被发现,更糟。

    可是现在就回去,又该怎么回去,陶氏急的团团乱转。

    就在这时,她家隔壁院的三婶突然打开了后门,抱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木盆里有衣服跟皂角粉,她应该是去洗衣服的。

    三婶看见旁边那几个梁家的家丁,有些担忧,她已经听说了孟家的事,也很想帮忙,但奈何有那个心,没那个力。

    狠狠的瞪了那三个家丁一眼,她抱着东西出了巷子,从这里再往后走一点,就有一条小溪,孟家村的人都在那里洗衣服。

    不过三婶刚转出家丁的视线,一个人影就从旁边冲了出来,“三婶,救我。”陶氏一把攥住了三婶的手,压低声音,有些急切的道。

    三婶起初被吓了一跳,但当她看清是陶氏之后,赶紧拉着她躲到了旁边,小声道:“你怎么在这里?”问完,她又觉的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又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陶氏被人关心,立刻红了眼圈,狠狠的眨了两下眼,她道:“我现在要回家,但不能被他们发现,我想,一会儿我换上你的衣服,再抱着这木盆,先回你家,然后再从你家找个梯子翻墙回去,你能帮我吗?”

    三婶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陶氏让她做什么为难的事,“就这么点小事,走,咱们去换衣服。”

    这里是孟家村,陶氏他们想找一户能让她们换衣服的人家简直易如反掌,不一时,陶氏就换好了衣服,甚至为了逼真一点,她还特意将那些衣服打湿。

    一切准备就绪,又等了一会儿,觉的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抱着木盆来到了她家后门的巷子。

    此时梁家的家丁还在那里说闲话,陶氏也不敢抬头,只是急步往三婶家的后门走。

    眼看离那些人越来越近,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浑身发颤,而平时看着很近的几十米路,现在却觉的异常漫长,异常遥远。

    近了,近了,已经到了门口,只要再迈几步,她就安全了。

    陶氏的鼻尖开始冒汗,将木盆用一只手固定在腹部,伸出另一只手去推那虚掩着的门。

    “大嫂,我有点渴了,能不能去你家喝点水。”其中一个家丁突然朝着陶氏喊道。

    陶氏吓的差点把木盆扔在地上,下意识的,她就一下窜进了门,然后回身拴住了门栓。

    等这一连贯的动作做完之后,她却突然有点后悔,那三个人不会怀疑她吧?趴在门缝处,她看向外面。

    那个喊口渴的家丁也被陶氏吓了一跳,自言自语的道:“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人。”

    “就你那长相,白天能吓人,晚上能吓鬼,人家愿意搭理你才怪呢。”另外一个家丁取笑道。

    “还说我,你那长相就好了吗,鞋拔子脸,比驴都长……”

    外面又开始说起了闲话,陶氏却松了一口气,结果身体一软,她差点没滑到地上去,赶紧强撑住身体,她搬来梯子,回到了自己的家。

    屋子里乱糟糟的,那是她昨天给孟果儿收拾包袱时翻的,看着这空荡荡、冷清清的屋子,陶氏用手捂住脸,哭的压抑而悲切。

    孟大夫此时还生死不知,果儿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他们一家三口,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见面重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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