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3,过小年。

    杜普的大木屋很热闹。

    李玲昨天返回老家,草场的网店也停止销售。

    李立冬倒是很想留下来,陪张爱华和云朵一起过年,但张爱华很理智地劝他回家陪陪父母。

    吃饭的人少了,但杜魁喊来托合提,杜普把哈桑一家三口全叫来。

    加上张爱华母女俩,一桌九人。

    但此时有六个人全钻进厨房,看张爱华烤全羊。就剩下杜普和云朵在下象棋,杜魁在一旁指点云朵。

    羊是十四斤重的蝎羊,皮毛和内脏全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张爱华腌制了一天一夜,羊肉表层看上去带点暗褐色。

    老托合提瘪瘪嘴,“烤全羊,还是我们这里的多浪羊羔肉好吃……”

    张爱华一边拿刷子刷油,一边说,“羔羊比起成年羊,含水量更多,脂肪更少,肉更嫩,但风味略浅。烤制全羊,味道要浓郁一点,阉割的公羊更好。而小羔羊肉易熟,更适合涮火锅。”

    托合提不吭声了。

    刘小梅问,“这是旦增从他家草场发来的那批羊肉吗?”

    张爱华笑笑,点头。

    哈桑替她回答,“这是我们XLGLM西北的苏尼特羊,很少对外供应的。”

    他的妻子陶格斯跟着介绍:“在内蒙,XLGLM羊声名在外;但在锡盟内部,西北部的苏尼特羊有‘中Y特供’之称,一般人吃不到的。阿尔斯楞,你来说一说。”

    哈桑的儿子阿尔斯楞憨厚的笑了笑,“在苏尼特羊中,西苏和东苏相比,荒漠化和戈壁草原地貌的西苏更胜一筹;而东苏挨着ABGQ,这一路向东是水草丰茂景色宜人的HLBE方向,羊肉味道略差。”

    刘小梅不懂了,“为什么水草丰茂的羊肉味道差?难道不是水草越好,羊的味道更美吗?”

    陶格斯回答:“最好的羊不是出产自水草丰茂的草原,甚至越是水草丰美的地区,羊肉的风味就相对越差,最好的羊往往都产自半荒漠化的草原。”

    刘小梅似懂非懂点点头。

    “乌云其其格呢?她怎么不在?”陶格斯好奇的问。他们一家三口都来学烤全羊的技术,没道理张爱华的徒弟不在。

    “她在大食堂掌厨,今天过小年,给草场的工人加餐。”刘小梅说着,外边客厅响起杜魁的咋呼声,“再悔一步,刚才我算错一步……”

    “都悔三次了,还能不能好好玩下去?”杜普不耐烦的声音。

    “你和小孩子下棋都这么认真?不知道让着点云朵吗?”

    “是她下棋我就让,您下我不让。”

    “……我是你爸!最后悔一步。”

    刘小梅皱眉头,摇头叹气,“这老东西,跟自己儿子较什么真?不就是下棋吗?”

    “杜伯伯,杜普哥哥,要不这盘不算,再下一盘。”这是小云朵的声音。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没人出去。

    托合提耸耸肩,低声嘀咕,“小普陪云朵玩,杜魁抢着下,下不过总喜欢悔棋……”

    刘小梅挥挥手,“都出去,去客厅玩,陶格斯留下给爱华打下手。”

    刘小梅回到客厅,看到杜魁父子如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让谁。小云朵担心受怕地左劝右劝。

    刘小梅拿起遥控器摁大电视声音,压制住了两父子争吵的声音,过去一把卷起棋盘,看也不看两父子一眼,拉起小云朵的手,“云朵,过来陪老姨看电视。”

    “哦……”云朵犹豫着起身,扯了扯杜普的衣袖,小声道:“杜普哥哥,看电视……”

    杜普揉揉她的脑袋,“下次没人了再陪你下棋。”说完,推开大门,走到观景栈台上逗领主。

    杜魁表情略有尴尬,起身拍了怕屁股,对托合提说,“我们下几盘。”

    托合提连连摇头,“你没棋品,不下。”

    杜魁脸色一僵,恼羞道:“我怎么没棋品了?你个老家伙下不过我,不敢下明说,埋汰我算啥?”

    “我下不过你?下不过你?你什么时候光明正大赢过我?”

    “上个月,我就赢了你两盘,你敢敢不承认?”

    托合提浑浊的眼珠子圆瞪,暴跳如雷,“你不悔棋能赢我一次,我托合提今天把这茶几给吞了。”

    “说话算话?吞茶几?”

    托合提抓起象棋布,狠狠砸在茶几上,“一步都不许悔。”

    “谁悔谁孙子。”杜魁一屁股坐下,伸手要去摆象棋。

    刘小梅和云朵同时叹了口气。

    哈桑父子感觉气氛不对,偷偷溜出大门。

    今天过小年,领主和大黑波特它们都有加餐,每只狗一根猪大蹄。

    除了高冷的领主之外,大黑和波特趴在木地板上啃咬着光秃秃的猪骨头,“咔呲咔呲”的咬合声不断。

    看到哈桑父子出来,杜普笑笑递了两支烟过去。

    哈桑客气地双手接烟,阿尔斯楞主动替杜普点火。

    “想老家吗?你们老家过年是不是更加热闹?”杜普问。

    “差不多……呵呵!”哈桑说:“就是有些闲得慌。牛棚和羊圈都完工了,没事可干。”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等天气好转,旦增应该会送来牛羊,到时候你们可就有的忙了。”

    哈桑点头,疑虑道:“牧草……”

    “牧草没问题,我来解决。开春就有了……”杜普和哈桑父子聊了十几分钟,刘小梅牵着云朵的手出来。

    “不看电视了?”杜普让开一个座位给母亲。

    “那两个老东西又吵起来了,听得耳朵烦。”刘小梅吩咐云朵,“把门关好,不想听他的声音。”

    杜普笑。

    刘小梅嗔怒地拧了拧他的耳朵,“你也是的,不知道让着点他,明知他是那个性格。”

    “哈哈!”杜普大笑几声,“其实啊,我是有意挑动他的火气……”

    “你这个坏家伙,他总归是你父亲……”刘小梅憋着笑,锤了他一下。

    杜普往墙壁一靠,仰着头,低声道:“我印象最深刻是初三那年的春节,我和爸下棋,他输急了,把棋盘给掀了,您骂了他半宿……”

    刘小梅眼神复杂,轻抚着他的胳膊,低声道:“这些年,苦了你……”

    “妈!你们比我更苦。对你们,我心里只有感激。”杜普反手握着母亲的手,“现在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能过团圆年,真好!”

    “嗯!好……好!”刘小梅眼睛微红,忽然说,“你初二要去果果家给她爸妈拜年。”

    对于两位母亲私下里敲定的事情,杜普和果果都敏感地不提,但两人都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

    杜普也不矫情,“那我初一晚上就得出发。”

    “见了她家亲戚,好好表现,别胆怯,大大方方的……”

    杜普点头,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号码,马上接通,“黄副县……不,现在得称赞您为黄县了,恭喜您!”

    来电话的是木屯县的黄副县,不过上个月升迁为正职,征服一把手。其中,鉴于他对唐古拉朵草场的扶持和推动力度的影响颇大。

    可以说,随着唐古拉朵的名声鹊起,黄领导的官场生涯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有时间,28去您家吃年夜饭……不,很荣幸得到您的邀请,只是……”杜普听着听着脸色古怪,“黄县,您听我说,我上次就和您随口一说,也不是全开玩笑,但也带点玩笑……什么,您帮我约到人了,我……”

    杜普表情严肃走到栈台边,小声说,“抱歉,我妈给我说了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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