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娘、仙娘!”苏扬回到自家府邸进门就大喊,家丁和婢女们见他回来纷纷打招呼。

    太平公主和淳于仙仙听见声音从后院跑出来,“郎君你回来了?路上还顺利么?”

    “顺利、顺利!先别说这个了,仙娘,我们刚来洛阳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多采买一些粮食么?现在咱们府里还有多少粮食?”苏扬急切的问道。

    淳于仙仙回答说:“当初一起采买了六百石,现在应该还剩五百多石吧,怎么啦?”

    苏扬立即说:“你们知道南城那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我刚回来不知道决堤淹死了多少人,但现在肯定有很多人饿着肚子,很多人都聚在堤坝上无家可归!仙娘、月奴你们俩带家丁婢女们准备锅碗瓢盆带上一些粮食去南城区寻一块干燥之地搭建灶台生火煮粥给饥民们充饥,仅靠官府赈济是来不及的,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官府的粥棚建在哪里!”

    淳于仙仙和太平公主连忙答应,两人一个召集家丁婢女们进行动员,另一个喊上几个人手准备工具和粮食。

    没过多久,二女就带着家丁婢女们以驴车驮载工具和粮食往南城区而去。

    苏扬考虑到南城区决堤受灾,社会治安和秩序只怕会很混乱,他立即喊来郭知运叫道:“知运,你两个嫂嫂去南城区给灾民施粥了,你带几个扈从过去维持秩序,别让人伤了他们!”

    “诺!”郭知运答应,立即招呼十几个扈从带上兵刃列队快速跑出了府邸。

    苏扬返回左羽林军驻地销假,正打算前往南城区去看看受灾情况,也顺便看看太平公主和淳于仙仙二人施粥赈济灾民的事情做得如何,他想了想还是往皇宫方向去向皇帝报道。

    李治此时在贞观殿西侧的西上阁处理政务,听到太监禀报苏扬求见,就让太卷宣他进殿。

    “臣苏扬参见陛下!”

    李治抬头看了看,又写了几笔,放下笔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臂,招呼道:“陪朕出去走走!”

    “诺!”

    苏扬跟着李治北出西上阁,又向西来到了一片园子,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座阁楼,其上书曰:“同心阁”

    李治很轻松的漫步着,一边走一边说:“镇远这次回长安,裴公的丧事可曾办妥?”

    苏扬躬身:“办妥了,裴家决定灵柩就暂时存放于家中,等待关中灾荒形势好转一些再运回闻喜祖籍安葬”。

    李治颇感惋惜,“裴公文武全才,走得太匆忙了!不过前两天西域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庭州刺史王方翼率军解了月弓城之位,与车薄交战于伊丽水,大胜,斩首数千,真是大涨我大唐天威啊,哈哈哈!”

    苏扬闻言也颇为振奋,抱拳道:“恭喜陛下,臣以为有王将军在西域,车薄翻不起大浪来,不出一月,王将军定会又有好消息传来!”

    李治点点头,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苏扬沉思一下,试探道:“陛下,今天乃多事之年,先是车薄反叛,后又有北蛮余孽叛逃聚众对抗朝廷,我朝又有裴公、李谨行将军、前宰相李敬玄相继病逝,就连药王孙老先生都与世长辞了,还有曹王也······”

    李治猛的停了下来,转身问:“曹王?曹王怎么啦?”

    苏扬一脸吃惊:“陛下,您不知么?曹王在黔州自尽了,其子俊说他是见了黔州刺史谢佑之后回家就上吊了,外面有传言说是······是陛下下密诏赐死他的,难道······”

    李治脸色大变,拳头都握紧了,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游玩的心思也没有,平息了一下怒气之后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苏扬走后,李治阴沉着脸回到了贞观殿叫来心腹太监曹公公,吩咐他去查曹王之死的事情。

    曹公公带着一些小太监以皇帝的名义把中书省和门下省一些负责草拟诏书和复核的官员都召集起来进行询问,这些官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把自己经手的诏书及书写的内容都一一招供出来。

    “陛下,查清楚了,大约两个月前,您有些龙体不适,歇息了几天,政务都是皇后处置的,赐死曹王的诏书就是其中一天发出去的,而且是以密旨的形势发出,没有经过门下省复核,但中书省做了备案,御宝郎那里也有使用玉玺的记录!”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李治气得大怒,起身一脚把御案都给踹翻了。

    殿内太监们和宫女们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曹公公跪在地上说道。

    一时间李治仿佛又老了很多,过了许久,他冷声道:“拟诏,革除黔州府上下所有官吏官职,贬为庶民!”

    第二天,苏扬在羽林卫左翊中郎将府当值时听到了皇帝把黔州府上下官员全部革职的消息。

    “不对啊,皇帝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态度,仅仅只是把黔州官员的官职革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了?”

    郎将皇甫开宏说:“将军,末将听说这个曹王······其实······”

    苏扬抬头看向皇甫开宏,“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诺!末将听说曹王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帝的亲弟弟,经常不遵朝廷法度,触犯律法、残害百姓之事常有发生,其长史常常规劝他,他都不听,每次闹到御前,皇帝念着亲情都是重拿轻放!您想想,别说是兄弟,就是亲生骨肉,若是经常犯错而屡教不改,做父亲的只怕也会对子女极其失望吧?”

    苏扬皱眉:“曹王是这样的人?”

    “的确是,很多人都知道!”

    苏扬还是觉得曹王李明虽然该死,但武媚娘用这种手段达到铲除异己的手段对于朝廷而言不是好事,更何况他与武媚娘本就不是一条战壕里的人,对武媚娘这种做法更加看不过眼。

    这时中郎刘昂之匆匆走进来说:“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崔相公昨夜死了!”

    苏扬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崔知温死了?”

    “对!”

    “怎么死的?”

    “可能身有隐疾,前几天洛水河堤决堤,南城区被淹成一片泽国,许多百姓无家可归,饥饿难耐,崔相公可能心忧加重了病情,听其家人说睡到半夜他直哼哼,口吐白沫,没过多久就没气了!”

    苏扬听完心说难不成是脑溢血?他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情,崔知温可是中书令,是宰相,这年头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事,但死的是宰相就不同了,这可是能够造成朝局动荡的。

    皇帝听说崔知温的死讯之后很悲痛,接二连三有朝廷重臣去世,无论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心情郁闷之下又病了,军政事务又不得不交给武媚娘署理。

    皇宫外面,洛阳官府对灾民的赈济也正在紧张的进行,在官府组织了大量的劳力疏通渠道排出南城区的积水之后,有些房屋没有被冲垮的还能住人,房屋被冲垮的百姓只能继续居住在堤坝上临时搭建的窝棚和营帐内。

    太平公主和淳于仙仙带领家丁婢女们给灾民们连续多天施粥的事迹逐渐传开了,引得百姓们一致拥护,民间对她们的事迹颇为赞誉,在她们树立榜样之下,又有很多朝廷命妇们也带着家丁婢女们前来给灾民们施粥,分发米粮、购买物资搭建营帐供灾民们居住。

    这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李治还专门在病重接见了太平公主和淳于仙仙,并给淳于仙仙封了一个“夫人”的称号。

    这天早上,苏扬正要去当值,太平公主叫住他:“郎君要去羽林卫吗?”

    “是啊!”

    “淳于姐姐跟你一起去宫里!”

    苏扬看向淳于仙仙:“你去宫里作甚?”

    “皇帝封赏了,按规矩我应该去谢恩吧?我对宫中不熟悉,公主要去主持施粥事宜,无法脱身,所以你给我领路吧!”

    “行,跟我走吧!”

    夫妻俩骑着马来到了应天门,通过检查之后进了皇宫,不久就来到了西上阁外面等候皇帝传召。

    这时几个宫女在一个女官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每个宫女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分别放着药碗、漱口碗、丝帕、洗手盆,还有宫女手上提着痰盂。

    这些宫女经过苏扬身边时,他闻到了药的气味,抽了抽鼻子,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等这些宫女们进去之后,太监走出来宣苏扬夫妻二人进去。

    苏扬携淳于仙仙走进西上阁,他看见皇帝拿着药碗正要喝药,连忙出声阻止:“陛下且慢!”

    太监宫女以及随侍的官员都看向苏扬,在大殿如此喧哗,这可是要治罪的。

    李治闻言停下,抬头道:“镇远啊,为何阻止朕服药?”

    苏扬急忙上前几步抱拳道:“陛下,臣曾与孙药王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且自身嗅觉比较灵敏,方才这些宫女经过时,臣闻到这药味中有异常!”

    李治一愣,“异常?有何异常?”

    苏扬当即说:“陛下,如果臣没闻错,这药中有三棱、莪术、沉香、木香等几味药,这些药都有活血的功效,能疏肝理气,一般正常人服用倒也没有大碍,但这些药都有耗气的副作用,对于身体虚弱的人是有害的,体虚之人本就要补气,可如果损耗气血,服药之人的身体会越来越虚,服药之后感觉很累,只想睡觉,长期服用不但不能治病,还会加重病情啊!”

    李治一听脸色就变了,他的确每次服药之后都有很累,想睡觉的感觉。

    “来人,传刘神威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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