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她们仍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嬴贞已经从酒铺内走出,身上的水秀山明袍,如今也随着他的心意,变成了一件杏黄色四爪金龙蟒袍,正胸后背及双肩各绣有团龙图案。

    嬴贞看了一眼四周,淡淡道:“备马!回京!”

    最先有动作的,当然是虎威将军恒庆,他赶忙将自己的宝驹牵来,笑嘻嘻的双手递上缰绳,

    等嬴贞翻身上马之后,再递上自己的马鞭。

    张虎牢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张空空如也的酒桌,摇了摇头,打出一个手势,周围房顶上的贞字营儿郎迅速撤去一空,

    嬴贞高坐马上,策骑来到墨轲所在的那间酒铺外,俯身笑道:

    “墨兄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你的任务可是还没有完成呢啊?”

    墨轲笑道:

    “殿下如今有大军护送,用不着在下了吧?”

    “欸~~”

    嬴贞摇头道:“墨兄此言差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平安港离太安还有三百多里,要是因为最后这点路程,导致墨兄在卢丫头那里交不了差,本王会心生愧疚的,卢丫头向来精打细算、一丝不苟,你是知道的。”

    墨轲道:“好,那墨某就再为殿下当这最后三百里的跑腿。”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嬴贞笑嘻嘻的看向青篱。

    青篱站起身来,拿起桌上那柄长剑直接缚在身后,脚尖一点飘出酒铺,身姿绝美如仙女,朝着北门方向远远飘去,

    半空中撂下一句话:“跟他一样,我也是跑腿的。”

    嬴贞望着半空上眨眼即逝的曼妙身影,忍不住朝身旁策骑跟来的张虎牢说道:

    “我觉得的有五两五钱,你怎么看?”

    张虎牢想了想:“姿色不算有多出众,但这背影可真是不俗气,加之有一双大长腿,五两五钱,实至名归。”

    嬴贞哈哈一笑,拍打着手里的马鞭,说道:

    “过段时间,胡邴槐的女儿会去太安,这姑娘呢我已经提前见过了,长的很水灵,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但先说好了,那丫头若是问起你的年龄。你就说自己二十八。”

    张虎牢一脸错愕道:“我今年都四十二了,怎么看也不像个二十八岁的小伙子啊,”

    嬴贞摆了摆手:“没事,到时候我就说你只是长的老相而已,再说了,老兄你长的又不赖,英武非凡、霸气侧漏,像胡颖这种被养在深闺的骄纵小姐,最容易被你这种人俘虏芳心了。”

    张虎牢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还是算了,这种事随缘的,一个小丫头,我可下不了手。”

    “随缘随缘,随你娘的头,你们这些个老家伙要愁死我,一大把年纪全特娘是光棍汉,就是因为你们这帮不上道的老家伙,搞得我大秦男儿都不敢到北疆从军了,害怕那里风水不好娶不上媳妇。”

    张虎牢反问道:“风水不好也赖不着我们吧?领头的还是个光棍呢,要不您先给开个先河?我们这些老家伙随后就跟上。”

    “呵呵......”

    嬴贞一脸讥笑的瞪了他一眼,一扬马鞭,“不废话了,立即返京。”

    “末将领命!”张虎牢笑呵呵道。

    接着,整个平安港的商旅百姓,便看到一支军容鼎盛的铁骑,气势雄壮的向北驰骋而去,在这支铁骑的最前方,是一道杏黄色的挺拔身影。

    人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领头者的身份,

    皇上的龙袍为正黄,大皇子嬴贞为杏黄。

    这是秦王要回京了。

    但人们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敬仰这位功勋卓著的大皇子,还是该恨他。

    敬仰他,是因为秦王常年驻守北疆,保家卫国,打造出了不亚于大夏铁骑的大风骁骑军,

    恨他,则是源于月畔河的那次大溃败。

    一个人一直做好事,往往不会被人记住,但是他如果做一件坏事,会让人刻骨铭心。

    这半年来,月畔河的惨败,一直都是大秦百姓们不愿提及的一件伤心事。

    ......

    ......

    华州南面的官道上,一支由三千铁骑护送着四辆华贵马车的骑队,正缓缓而行,从先锋骑士所打出的旗号可以看出,这是清河王嬴泗的车队,

    藩王入京。

    其实在清河王嬴泗之前,冠军王嬴冲,靠山王嬴裕,开平王嬴钊,正南王嬴鹿已经先行一步抵达太安,而他,是五大藩王中最迟进京的。

    其中一驾规格最高的六乘车厢内,一位身着淡青色蟒袍的肥胖中年,双手正不规矩的在身旁一位狐媚妇人身上上下游走,他的那些动作很有技巧,使得那美妇秀眸紧闭,玉口微张,呵气如兰,急剧的喘息着。

    “王爷,李先生还在这里呢......”

    “哈哈,李先生年轻时候比之本王,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王的这些技巧,还是得自李先生传授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将那双肥腻的咸猪手收回,笑嘻嘻的看向车厢一边,正垂首看书的年轻人。

    李心棠,出身于青崖书院,是大国师崔望的师弟,如今结庐隐居于三明山,那里属于是清河王嬴泗的辖地,两人是至交好友,此次一起联袂进京,当然是因为九公主出嫁。

    “先生,恕嬴泗愚钝,当初皇上继位初期,便将我们这几个老兄弟的权力都收归朝廷,如今我们头上虽说顶着个藩王的帽子,其实对于辖境之内的管控,甚至还不如一个刺史,可眼下皇上似乎又有把权力还给我们的意思,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李心棠一身雪白儒士衫,头裹纶巾,俊逸脱俗,看上去不过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实则已是两百岁开外的老家伙了。

    只见他收起手中书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淡淡道:

    “眼下朝廷中,权利最高者,便是内阁和六部,而这些地方,基本上已经被几个皇子瓜分殆尽,这种现象其实在无形中削弱了皇上对朝野的控制,虽然这种削弱微乎其微,但皇上肯定不乐意看到,

    所以这半年来,皇上一直在隐隐透露出一种想要还权给各大藩王的意思,这其实就是一种制衡,以外制内的同时,也以内制外,让内阁六部与各大藩王间形成一种均衡,犹如秤盘的两边,哪边翘了,皇上便压一压,哪边落了,皇上便提一提。”

    嬴泗开玩笑道:“皇上还权给我们,就不怕我们这些山高皇帝远的老兄弟出问题?”

    李心棠闻言冷笑道:

    “那你以为嬴贞又是做什么的?手握虎符,稳坐军方头把交易,可调动天下兵马,你们两边如果哪边出了问题,那么嬴贞就是最后解决问题的那个人,皇上深谋远虑,早就布局好了,所以啊,大家还是都老实点吧。”

    嬴泗哈哈一笑,不由感叹道:“有此皇兄,嬴泗不幸也。”

    接着,他又低声道:“有此皇帝,大秦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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