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珠平日出行,一定会惹来无数目光,男的看到她,自然是心动的感觉,女的看她,则是羡慕嫉妒恨。

    今夜则不一样,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穿着蟒袍的家伙。

    街道上,除了过往的贞字营遇到他们后,会避让行礼之外,其他人几乎没有敢于直视他们的。

    卢东珠是希望和嬴贞独处的,自然不愿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刚才说想要和对方一起逛夜市,也不过是句挽留的话,

    “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吗?”卢东珠唯唯诺诺的说道。

    嬴贞知道甩不掉对方,只好点了点头,

    “那就去邢氏老宅吧,那里够安静了吧?”

    “好!”卢东珠忙不迭的点头,笑容欣喜。

    ......

    ......

    天香楼,

    眼下虽已是夜里子时,但楼内仍是座无虚席,客人也以江湖人士居多。

    陈白露在丁枫、金霁二人身上,可谓是受益匪浅,炼气士入门法诀,各家都大不相同,有强弱好坏之分,丁枫二人出自正宗仙门,法诀自然要靠谱很多。

    三人皆是海量,自傍晚时分聊到现在,已经喝光了十坛子酒,

    陈白露欠卢东珠的人情算是还了,留在京城,也是为观礼九殿下出嫁一事,至于丁枫二人,则是有些进退维谷。

    今晚太安城的阵仗,他们俩都看在眼里,秦王刚一回京就敢这么闹,自然是有人家的底气,而他们俩当初在项翦的返京路上实施拦截,虽未能有实质性的冲突,但难免已经被人家记在心上,

    丁枫觉得,自己在太安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而金霁更是有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众里寻她千百度,嘿,蓦然回首,佳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天香楼外,项翦带着一队百人贞字营路过,一眼就瞥见了金霁,脸上笑意盎然。

    “好了,今晚就这么着了,你们出城吧,”

    “是!”

    这支百人铁骑领命后,向南城门方向缓缓驰去。

    贞字营今晚共击杀江湖人士三十八人,抓获四百一十二人,到现在已经没事可做了,自然也就没有留在太安的必要。

    项翦翻身下马,大步跨入楼内,

    他这一进来,使得原本热闹的酒楼一时间鸦雀无声。

    虽然他是一身乡巴佬打扮,但众人只看他能指挥的动贞字营,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物。

    金霁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个老色胚自打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既大胆又无礼,自己虽然恨不得出手教训教训他,但是理性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这是在太安。

    项翦大大咧咧的在金霁身旁的凳子上坐下,跟小二的要了一只酒碗,一点都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项某找姑娘找的好苦啊。”

    丁枫在一旁一脸无奈,只能苦笑。

    “有多苦?”金霁笑道。

    “这个嘛,主要是心里苦,项某找了姑娘半夜,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就出现在姑娘身边,如今见到,自然是满心欢喜。”

    金霁妩媚一笑:“是吗?这么辛苦找奴家,项统领有何吩咐呢?”

    项翦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姑娘听说过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吗?”

    金霁道:“这四个字很重,很好,可是从项统领嘴里说出了,奴家怎么听的有点想吐呢?”

    项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换一个词,改成一夜恩情吧。”

    金霁顿时变脸,冷笑道:“堂堂山字营大统领却是如此的不要脸,你就不怕给你家主子丢人?”

    项翦道:“实不相瞒,姑娘觉得项某身上丢人的地方,在我家殿下看来却是难能可贵的,他老人家也时常会不耻下问,”

    金霁冷哼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她实在有点受不了了,窝了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是起身就走,图个眼不见为净。

    项翦没有追上她的意思,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丁枫,

    “当初你是奉谁的令拦截我的?”

    丁枫笑了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原则问题,请恕丁某无法告知。”

    项翦点了点头:

    “也是,做人没有原则的话,干脆做畜生好了,丁兄和方才那位姑娘如果继续呆在太安,恐怕有性命之危,老项我一向心软,舍不得辣手摧花,但是我有个朋友,杀起女人来那是丝毫不会手软的,我这个人呢,看女人还算是有一套的,自然能看得出刚才那位姑娘心地太坏,所以项某有心放你们一马,二位还是尽早出城离开吧,”

    丁枫笑道:“项兄的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这可是在皇城,你们真的就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动手?再说了,我们师兄妹俩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辈,”

    话才说完,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看到刚刚离开的金霁,竟然倒退着返回酒楼,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酒楼外面的街道上,一位英俊的中年汉子,龙骧虎步的迈出店中,

    项翦看到来人,叹了口气道:

    “得,这下子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中年汉子负手在后,身上并没有背着他的那杆大戟,他的出现,给丁枫二人带来一股外人难以察觉的,沉重的压迫感。

    秦王麾下头号战将,八境武夫,世袭爵位在身,统领五万贞字营的征北大将军,张虎牢。

    陈白露率先起身,冲着中年汉子拱手道:

    “红花亭陈白露,见过张将军,”

    张虎牢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神转而看向项翦,

    “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项翦嘿嘿一笑:“能不能给个面子?不要杀人,驱逐出大秦算了。”

    张虎牢淡淡道:

    “你的面子用错了地方。”

    项翦不满道:“我说老张,你也是知道的,殿下因为咱们这些老家伙那方面的事情已经够发愁了,我如今好不容易看对眼一个,你可别棒打鸳鸯啊?”

    张虎牢道:“棒打鸳鸯?我看是你自作多情吧?”

    项翦嘿嘿一笑,赶忙给金霁狂使眼色,

    金霁直接无视他的暗示,取下背后长剑,手腕一抖,剑身之上,洒下一团薄雾般的剑光,

    “废话少说,动手吧。”

    在金霁看来,自己加上师兄,肯定不是眼前此人的对手,但想要自保逃命,应该不难。

    兄妹同心,丁枫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起身亮剑,

    师妹是自己带来大秦的,他不能看着她有任何闪失。

    陈白露哈哈一笑,也是跟着起身,

    “陈某虽与二位相识不久,但心中却常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朋友有难,陈某实难置身事外。”

    丁枫、金霁都朝着他投向感激的目光,

    以三对一,胜算大增。

    张虎牢笑了笑,朝着丁枫勾了勾手指,

    “你们一起上吧。”

    酒楼内的其他食客,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纷纷逃出店外,以免自己被殃及到。

    金霁率先出手,手中长剑一挥,漫天剑光化作细雨抛洒开来,剑雨所过之处,一切化为齑粉。

    八境剑修,杀力不容小觑。

    同一时刻,丁枫御剑而起,长剑通灵,如银蛇出洞,电光般激射而出。

    项翦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作壁上观。

    张虎牢实力如何,他最清楚,

    三个人加起来,都算不上一道开胃小菜。

    张虎牢原地不动,右手一拳,旋转捣出,“轰”的一声,漫天剑雨被这一拳打成虚无,就像是蒙蒙细雨落在干涸已久的大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霁浑身一震,银牙一咬,长剑再起的同时,藏在她本命窍穴中的小巧飞剑,也跟着悄无声息的射出,直刺张虎牢灵台。

    丁枫的飞剑速度之快,犹如电光,却被张虎牢气定神闲的侧身避开,

    飞剑刺空后,一个旋转倒飞而回,同时在空中一分作五,森寒剑气直接将张虎牢整个后背罩在其中,无处可躲。

    张虎牢身形不动,目光锁在眼前的金霁身上,只见浑身劲气砰然暴涨,脚下一个错步,避开偷袭的透明飞剑,右拳则是狠狠砸在金霁递出的长剑之上。

    金霁浑身剧震,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大惊之下赶忙向后飘退。

    一直没有动作的陈白露觑准机会,手中油纸伞眨眼间拍在了张虎牢手臂上,

    他的本意只想阻止,并不想伤人,但事实是,他反而受伤了。

    八境武夫,金刚不坏,

    由纸伞上传来的爆裂气息直接将陈白露震飞出去,狠狠的撞破墙面,撞出了酒楼。

    至于丁枫一分为五刺向张虎牢后背的飞剑,在距离后者还有三寸距离时,如同凝固在空中一样,再难寸进。

    张虎牢双肩一抖,猛烈的气浪如果火山中的岩浆爆发一般,直接将背后的长剑炸飞出去,

    三人先后受伤。

    张虎牢仍然伫立原地,竟是没有挪动分毫。

    “算啦算啦,老张,给个面子吧?”

    这时候,项翦赶忙起身充当和事老,

    刚才金霁嘴硬,那是她不知道张虎牢的厉害,眼下既然见识过了,该服软了吧?

    张虎牢淡淡道:

    “陈白露可以不死,其他两个既然敢跟我北疆做对,今天必须死。”

    项翦怒吼道:

    “我特么的面子,是不是不值钱?”

    张虎牢摇了摇头,“不值这么多。”

    项翦一脸鄙视的看着对方,抱肩道:“那你看看你身后。”

    张虎牢愕然转身,

    长街上,嬴贞和卢东珠策马伫立在街道上,像是在看戏一样,正观望着酒楼内的场景。

    刚才打的兴起,竟然没有发觉到殿下降临,张虎牢赶忙出门行礼,

    嬴贞坐在马背上,拍打着手里的缰绳,笑道:

    “我说老张,你要真把人杀了,项翦讨不到媳妇赖上你,你可别找我。”

    张虎牢无奈的笑了笑,冲着店内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项翦听到张虎牢终于松口,哈哈一笑,冲着嬴贞抱拳道:

    “多谢殿下成全。”

    嬴贞目光看向店中,瞥了一眼神情颓然的金霁,又看向项翦,炸了眨眼道:

    “真看上了?”

    项翦傻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好事啊,总算是解决了一个,老张,你也该加把劲了。”

    说完,嬴贞笑呵呵的骑马离开,卢东珠一夹马腹,紧紧跟上。

    项翦一溜烟跑出门外,远远的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口中惊叹道:

    “真是天意啊。”

    张虎牢在旁诧异道:

    “什么天意?”

    项翦道:“你是知道的,老弟我常年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这次我还奇怪自己怎么一眼就相中了那位姑娘,原来是咱们北疆的头头儿终于开胡了,这下好了,咱们北疆的风水就算是破掉了,”

    说着,项翦拍了拍张虎牢肩膀,

    “你确实该加把劲了,”

    张虎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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