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扇呼呼地转着,之前被所有人忽略掉的器材正不断往四周甩着红色液体,还有一些血液往中间汇聚,从扇心滴落下来。

    虞幸摸了一把脸,他左脸颊被溅到了一些,在拇指上晕开一抹温热。

    低下头,衣服上也有几个血点子,索性面积不大,也没有产生什么难闻的味道,虞幸就打算随它去了。

    坐在一旁的曲衔青从护士服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往他面前一递:“擦擦脸?”

    虞幸讶然看她一眼,没想到曲衔青有朝一日也能学会这个方面的细心,他接过餐巾纸,笑道:“你自己才更需要擦一下。”

    曲衔青自己被淋到的血迹更多,尤其是脸上,血迹甚至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流淌,使她看上去分外瘆人,更像寂静岭那种风格的存在了。

    在赵谋惊讶的眼神中,虞幸把刚才接过来的餐巾纸糊在了曲衔青脸上,从最上面开始,避开眼睛为她擦拭。

    曲衔青竟然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任由虞幸“违抗”她的想法。

    不得了不得了,赵谋心中震撼着——这也不像朋友啊,虞幸不会真有什么没告诉他的事情吧,比如,他真的是曲衔青的……男朋友?

    身旁的虞幸旁若如人的动作让赵一酒眯了眯眼睛,他往赵谋那里挪了挪,没吭声。

    这里的情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众人对暗贼的尸体的去处也很感兴趣,院长会把被指认的人带去【院长办公室】,这地方在四楼,但是在无害清晨模式里是无法开启的。

    院长再正直,终究是死了,变成了一个恐惧医院意志一般的存在,他即使杀了暗贼,也依旧会把暗贼的尸体带去关起来,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警官”接手这位行凶者。

    当然,院长并不能告诉大家指认是否正确,无论被指认的是谁,院长都会给予肯定地说法,比如若是虞幸被指认,院长也会说,是虞幸因为幽闭恐惧症产生了别的心理障碍,最终到了渴望杀人的局面。

    坐在这儿的推演者大概没有不想进院长办公室看看的,传说,院长办公室里有揭露恐惧医院的一切历史的线索,只要拿到线索就能知晓真相,不仅不会再被任何人杀,还能拿到系统给出的,最丰厚的报酬。

    这只是个传说,还没有任何人做到过——要是已经被证实,那么恐惧医院这个小世界也就不会存在了。

    因为无论是直播用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它本质上都是荒诞推演的世界,最主线的一条任务就是找出真相,拖出罪恶,如果真相浮现出水面,那所有的伪装和虚妄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就像虞幸毁掉了玫瑰,毁掉了爱丽丝,所以爱丽丝乐园从此再无开启机会一样。

    将矛头指向院长办公室的是研究院前会长,那个人曾经是与美杜莎等人不相上下的巨佬,在分析上堪称“荒诞数据库”,只可惜在一次超难度的综合推演里不幸殒命。

    任义还是那人带起来的徒弟呢,那人死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仿佛被系统抹去了一般,而现在的研究院会长是那人还在时候的副会长,实力也不弱,将研究院稳在了第三公会的位置。

    要知道那人还在的时候,研究院曾经风头无两,连深夜公会都要退让三分。

    任义后来也研究过院长办公室的秘密,可惜没有太大进展,但是他公开表示相信自己前辈的所有推测,会在有机会的时候亲自去探一探。

    这一次任义的名字公布出来后,立即就有人联想到了他曾经的承诺,院长办公室的隐藏线索一事再一次被顶了起来,让很多新晋升分化级的推演者惊讶万分。

    虞幸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并不太有兴趣,起码现在还没有,院长办公室都是要到黄昏模式才会对推演者开启,他关心这么早干什么。

    他把曲衔青的脸擦干净了,已经可以想象到弹幕是个什么情况。

    “谢谢。”曲衔青目光柔和了些,在她十岁出头时候,每次受伤或者把自己弄脏,都是虞幸耐心地帮她包扎和擦拭。就是当时她想喊虞幸爸爸,虞幸死活不乐意,一定要她叫哥哥,为此曲衔青疑惑过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才知道虞幸不老的事情。

    哥哥没叫几年,她就被家人接走了,再回来,这声哥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她偶尔会想到虞幸和祝嫣一起生活的情景,有点羡慕。

    现在,看着虞幸动作自然地为她擦脸,曲衔青心中微微一动,她感觉好像什么也没有变,她从来没有被抛弃过。

    “还有纸吗?”赵一酒的声音突然出现,曲衔青把目光从虞幸脸上挪开,就看见赵一酒略显不乐意地截住赵谋往他背后戳的手,暗红的眼珠礼貌地直视着她,“我哥需要,他不敢问。”

    赵谋在后面嘶了一声。

    确实是他狂戳阿酒让阿酒借纸的,但是他是想让阿酒跟虞幸说,借此多试探一下曲衔青对虞幸的态度还有在曲衔青面前虞幸对他们的态度,谁知道阿酒这么刚,直接和曲衔青对话了?

    哇这小哥好牛,我今年第一次看见敢找曲衔青借东西的,从前几年的经验来看,曲衔青应该会冷冷看他一眼不理会

    这次肯定不一样,赵家可是和曲魔女抢过幸,她能忍?

    不能忍早发飙了,忍下来就说明这事儿她同意,她——我说什么来着!!!看!!

    赵一酒既然是和曲衔青说话的,虞幸便自觉往后靠了靠,方便这左右两边交流。

    在赵一酒毫不犹豫卖了赵谋后,曲衔青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身上,然后低眸重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果断地递给了赵一酒:“不只是赵谋,你也擦一下吧。”

    虽然声音音质很冷,但是……卧槽?

    赵一酒都愣了一下,别说其他人了,任义转过头来,视线在赵家两个人和曲衔青只见游离一遍,最终定格在事不关己模样的虞幸身上。

    赵谋更是眼角抽搐,某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虞幸这狗比绝对骗了他。

    “谢谢。”赵一酒很快回过神,他从虞幸身前接过纸巾,转头拍到了赵谋身上,语气很不好,“下次要试探什么自己去,我不是你的工具。”

    “嘶,生气了还。”赵谋给赵一酒顺毛,一边老老实实擦拭血迹一边笑,“这是臆想症的特征,阿酒,控制一下。”

    赵一酒烦躁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不知为何聚集起来的怒气甩出去,过了几秒,他强大的控制力帮助他完成了这个目标,他渐渐平静。

    “这就是臆想症么……”虞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臆想症算得上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前兆,又叫妄想症,常见表现形式就是易怒,烦躁,可能还有精神不集中、记忆退化等等症状。

    患者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对他人抱有敌意,冷漠而危险。

    “抱歉。”赵一酒认真道了歉。

    “发病的时候我们控制不了自己,你道哪门子歉。”虞幸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说实在的,这个状态对赵一酒来说恰巧是个不那么友好的病症,虞幸听说赵一酒控制体内的厉鬼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力,可现在酒哥的注意力被弱化了。

    看来之后要好好注意一下赵一酒体内厉鬼的情况,不能让其趁机摆脱束缚。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一声门响,好像是有谁打开了门,然后不到两秒又给关上了。

    信号被干扰得比之前还严重,好半晌才传来院长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已经……把……兹兹——杀人凶手关进了……我的办公室,可是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兹兹——这里还有一位行凶者不是吗?继续……找出这个家伙,我会让他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但是——病人们也得注意自己的健康,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们,兹兹——还是去治病吧。”

    【请于三分钟之内离开大厅】

    系统紧跟着出现,众人整理了一下心情,知道下一场盛宴已经开始。

    他们纷纷站起,在大屏幕上催促一般的倒计时下朝不同方向走去,有人前往楼梯,有人前往电梯,还有人离开大厅去了一楼另外的地方,或许是要从另一个楼梯上楼。

    “走吧。”虞幸也起身,他现在得打扫卫生了,首先需要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

    经过了上一轮,有些人的嫌疑较小,有些人的则较大,但是由于参加直播的推演者彼此有所不合,任务位置也千奇百怪,所以他们没有选择统一调配同行者。

    众人四散而开,曲衔青道:“我要去二楼病房找被害妄想症患者聊天,你顺路吗?”

    虞幸要的清扫工具放在一楼杂物间,他摇头:“不顺路,你自己去吧,不用担心我。”

    曲衔青轻轻点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护士服,便从楼梯离开了。

    虞幸对着赵谋和酒哥眨眨眼,低声问道:“你们什么任务?”

    赵谋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得去四楼的档案办公室整理病人资料。”

    赵一酒则抬了抬眸:“我要跟着一个人,学会克服臆想症的排斥感。”

    虞幸眼睛一亮:“那你跟我一起走好了,酒哥,我需要你!”

    赵一酒:“……?”

    没有给赵一酒拒绝的机会,虞幸高高兴兴把人领走了,只留下赵谋一个人沉思着。

    他盯着虞幸和弟弟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想:“看来,尖叫黑夜模式如果观众视角没有开在我或幸身上,我就必须和他单独聊一聊了呢。”

    ……

    一楼地形不复杂,各个功能室都有指路牌引路,让人一目了然。

    这些指路牌子在黑夜模式就要么会破损到看不清,要么会被鬼怪做手脚,指向错误方向,可以说,无害清晨模式既是无关痛痒的试水轮,又是相当重要的记路机会。

    推演者不仅可以在清晨模式把医院的地形好好熟悉熟悉,还可以借助这一轮和其他推演者打好关系,这样在黑夜模式里对抗额外灵异力量的时候,他们合作的危险就会少一些。

    虞幸根据指示牌轻而易举找到了杂物间,赵一酒一直就跟在他后面,好几次问他要去哪儿都被他岔开了话题。

    “……你再这样,”赵一酒间虞幸终于停了下来,却是站在一个和治疗幽闭恐惧症怎么都搭不上边的杂物间,冷冷道,“我就要怀疑你是行凶者了。”

    虞幸幽幽回过了头。

    不变的清晨光芒在窗外彰显着天色,虞幸站的角落里却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回头的一瞬间,阴柔面孔中有那么一丝危险的意味。

    “是啊。”赵一酒听到虞幸说,“杀熟比杀别人简单多了。”

    虞幸将门打开一条缝,笑吟吟的:“要么,我们进去,你让我杀掉,要么你现在跑回去找赵谋揭穿我?”

    “你又在无聊。”赵一酒瞥了他一眼,拨开虞幸,把门开大,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我只是不满你这样憋着坏水带我到这里来的行为,不是真的怀疑你。如果你是行凶者,就应该单独找到我,而不是当着我哥面要我跟你走……这是要做什么?”

    显然,当赵一酒看到杂物间的扫把抹布等东西,还是茫然了一下。

    “这不就要告诉你了吗,诺,帮我拿一个拖把,我们走!”虞幸自己进去一手一个扫把和簸箕,然后使唤赵一酒拿上他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轻轻松松离开了杂物间。

    他又带着赵一酒走到楼梯边,这个楼梯是离大厅远的那一个,本来十分正常,在虞幸踩上去的一刹那,垃圾、油污等就浮现了出来。

    赵一酒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是把我骗过来帮你打扫卫生?”

    “没想到吧!”虞幸铿锵有力。

    赵一酒:“我现在去找别人跟着吧。”

    “别啊,来都来了~”虞幸拉住赵一酒,讨好似的拜了拜,“跟我在一起多安全啊,劳动最光荣对不对?来啊~扫地啊~”

    赵一酒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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