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在那行血字提示过了,无论如何,在零点过后,都不能让任何人进房间。

    虽然这叫见死不救,但肖雪宸依然坚持着这样的想法——该提醒的都提醒过,在这种情况下雎岚出去了,结果遭到了追杀,那不能怪她和san。

    如果她选择开窗放人进来,那后果可能就是一个牵连两个,她与san也跑不掉。

    所以……对不起了。

    肖雪宸侧过头不去看雎岚的表情,那种怨恨的目光没让她感到害怕和歉疚,反而使她轻叹一声。

    有些人啊……骨子里,还是喜欢把自己的错误丢给别人承担后果的。

    “不错,挺聪明的。”虞幸意味不明地夸了一声,弯起眼睛,竟然笑了起来。

    他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雎岚,用手抵住的窗户正被对方敲得哐哐作响,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余光看见拿着柴刀的村民越走越近:“别敲了,我们不开。”

    “你们真的忍心吗!?”雎岚咬着牙,无奈身后的东西已经接近了,她恨恨地看了房间里的两人一眼,转身哭着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虞幸瞅着那两个村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以一种不似活人的状态紧追雎岚而去。

    外面终于清净下来。

    “她会死吗?”肖雪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漂亮的眼睛睫毛颤了颤。

    虞幸把手从窗框上收回,笑吟吟地:“小姐姐后悔了?”

    肖雪宸摇摇头:“不后悔。”

    “那就好,我还……挺喜欢懂得顾大局的小姐姐的~”虞幸倚在窗前,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见他仿佛完全没有多大力气的白皙手腕,肖雪宸突然打了个哆嗦。

    她又想起了眼前这个帅哥隐藏起来的那种危险气质。

    喜欢顾全大局的……那万一她刚才的回答,是开窗户呢?

    她估摸着san肯定还是不会开,并且会等天亮之后把她丢出去。

    “不过,如果晚上出去的后果只是被两个人形怪物追……倒也不是一定会死。”那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小御姐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走歪了的虞幸接着道。

    “嗯嗯……是、是啊,有很多种祭品都能帮她躲起来。”肖雪宸用鼻音嗯了一声,表面上较为随意地坐在了虞幸刚才睡的床上,“可是看雎岚的样子,她应该没经历过几场推演,没有祭品储备。”

    “哦?需要躲吗?”虞幸手指在窗沿上有节奏地点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其实也在留意外面。

    毕竟村长和妇人还在附近,说不定就杀个回马枪。

    月光洒在荒芜之上,衬得整个村子阴森中带着莫名的平和——如果忽略随时可能出现的活尸怪物和鬼物的话。

    抛出一个问句后,虞幸沉默下来,肖雪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需要跑吗?

    应该是需要的吧。

    可能大佬有硬刚的办法,可是她这种还没升到高级推演者的半新人,肯定是只能尽己所能地保命。

    毕竟,初级、中级、高级这三个等级的推演者常常被随即机分配到同一个游戏里,三种等级差别并不算太大,能区分的只有祭品使用率和推演经验。

    真正能产生质的飞跃的,是高级推演者之后的那个等级,她对此了解的也不太多。

    肖雪宸自诩还是个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的小菜鸟,而san……应该是高级推演者吧?

    过了一会儿,就在肖雪宸开始想再不说话就会很尴尬了的时候,虞幸又接上了刚才的话茬:“她如果够强,撑到清晨鸡叫不是问题。”

    “但是她不够强。”

    肖雪宸这话说的有点无情,却是事实。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雎岚,看来是被抓到了。

    肖雪宸又叹了一口气。

    推演者死亡……她见得多了,已经没有最初那种恐惧感,想必以后还会继续见到更多,习惯了。

    “好困啊~”虞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中浮起一层困出来的雾气。

    他不满地发现,今晚是真的睡不了了。

    有这扇窗户在,村长和妇人随时可以趁他不备推窗而入,为所欲为。

    推演者已经基本上确定死了一个,他不想给鬼物们继续得瑟的机会。

    “我们要不要搬东西把窗户堵起来?”肖雪宸听着那消逝的惨叫想到这一层,再次提议。

    “不是说了嘛?这个屋子的陈设……我们一点都不要动。”虞幸大大方方在她旁边坐下,开始翻背包,“我有个猜想,之后如果证实了,可以和你说。”

    “哦……”不明觉厉!

    虞幸拿出了自己的画架,那是个画箱式画架,似乎是他这个角色以前自己找人订做的,非常轻便,不少工具直接就在箱子里放着:“现在我倒是很好奇,卡洛斯,他跑哪儿去了?”

    对哦。

    肖雪宸眨了眨眼,雎岚和卡洛斯住一起,起来却发现卡洛斯不在房间,只在床上留了个纸人。

    按照正常流程,不在房间的卡洛斯应该是这一村子鬼东西的第一个目标,可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只能说,卡洛斯瞒过了这些鬼东西,去做了别的事。

    “他似乎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虞幸已经把画架支好,对这位单独行动的魔术师升起了一丝兴趣。

    睡一觉起来人没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变活人?

    希望明天还能见到完整的卡洛斯。

    “唔,你这是要做什么?”肖雪宸眼瞅着虞幸摆好了一副要画画的架势,突然有点懵逼。

    “今晚睡不了了,我画张画打发时间。”月上三竿,月光把眼中一切附上冷色调,他难得来了点兴致。

    “哇,”肖雪宸万万没想到,人设是画家的san,居然真的很喜欢画画,她探头去看那些工具,“是素描吗?”

    “素描虽然也行,但,我最擅长的是油画。”虞幸对肖雪宸露出个笑脸,把画布取出来铺好,可惜的是他没带画凳,只能勉强把床当凳子用。

    “油画!?”肖雪宸不太懂艺术,她以为一张油画都要画很久的。

    “随便画点,我也懒得等它干。”虞幸不介意肖雪宸旁观,他只是心血来潮,为了赶走困意随便做点事。

    他调整了一下画架高度,把画笔、画刀、调色板、洗笔筒等物件放在床头柜上,底部装有弹簧片的小油壶在调色板上夹好,然后看了看。

    没有画杖QAQ……

    画杖又称支腕杖,作画时用来支撑手臂的,虞幸这种虚弱的懒人现实里画画每次都会用。

    “你要画什么?额……话说你看得见吗?”肖雪宸有点好奇。

    大晚上的,又没有灯,光线暗得吓人,换作是她眼睛都要瞎了,更别说画画。

    “看得见,看得很清楚。”虞幸调了点颜色,对着窗外的荒景和近处的几栋民房,眼中微微反射着清冷的光。

    拜这副身体所致,他的夜视能力……特别好。

    接下来的时间,虞幸拿着画笔画画,肖雪宸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都看不清而且眼睛真的快瞎了,就掏出手机开始凑在窗边借着光玩单机游戏。

    两人时不时聊几句天,画面一时间竟然和谐了下来。

    只是……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虞幸画着画着,窗外就多了一个不和谐因素。

    那是一颗头,底下连着半截身体。

    那颗脑袋虞幸不陌生,不久前刚见过。

    双目无神。

    皮肤灰白。

    嘴唇发紫。

    ……尸斑显眼。

    来人……或者说来鬼,双眼一眨不眨得盯着虞幸,嘴唇颤抖着,好像是想说什么,唇瓣却怎么也分不开。

    虞幸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察觉到不对的肖雪宸猛地抬头,瞬间对上了玻璃外,那张之前在棺材脸见过的脸。

    周咏笙!

    “我天!”

    这次隔着窗户她倒是没被吓太狠,见周咏笙站在那里很安静,也不说来意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只默默看着虞幸画画,她反而是升起了些疑惑。

    这是尸体还是鬼啊?

    它来干嘛的,也为了进来?

    头七这晚上,它还真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它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肖雪宸忍不住想先后退,余光看见虞幸没表示,硬生生留在了原地——她要站在一伸手就能把被鬼物推开的窗重新关上的位置,以防万一。

    “哟,你来啦?”虞幸放下笔,想站起身走近,却见呆着不动的周咏笙突然急切地摇摇头,用手指着他的画架。

    “想看我画画?”虞幸猜道。

    外面的周咏笙点了点头。

    哦豁,他是个真粉丝?虞幸真有些好奇了,莫非这个英年早逝的朋友在网上说的那些自己是粉丝的话,都是真情实感?

    不容易啊,那他把偶像骗到自家村子里来,到底想干嘛?

    就是为了让偶像参加一下他的葬礼?

    虞幸心里嘀咕两句重新拿起笔,周咏笙又不动了。

    这幅画他画的是实景,并不抽象,画布上整体呈现的是窗外景色,只在下方露出窗框,还有右下角一个抱着手机打游戏的卷发女人。

    用色偏蓝调,很冷,很怪诞。

    他与窗外的沉默男鬼对视了一会儿,想了想,又下了一笔。

    一个长相平庸,却眉眼带笑,衣着整洁的平头青年,缓缓被他添在中心位置。

    在阴森的冷色画中,唯有这个青年,被温暖的色彩包裹着,眉间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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