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劫看了一眼牛伯,将苹果又放在了桌上。

    牛伯眼睛本来就不大,此刻半眯着看着自己,活脱脱一只老狐狸的模样。

    “老爷子,你咋知道的?”

    “甭管我咋知道的,听话不?”

    “那你得先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听还是不听呢?”王劫狡黠一笑。

    牛伯一咂舌道:“好你个小狼崽子,求着我学艺那会可是我说什么是什么,现在是翅膀硬了,敢和我打嚓了是不?”

    “看你说的,我翅膀硬了也不是你们这四个老鸟给练出来的嘛!”王劫嘿嘿一笑道:“您说,我尽量听。”

    “我有个差事,要去澳门一趟,那有个主顾,让我给淘了一副明代胆瓶。你帮我送去,赚多少钱,咱爷俩三七分,你七我三!行不?”牛伯一脸严肃。

    王劫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道:“老爷子,你知道我,我的狡猾是跟你们几个学的,您撒谎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啥客户啊,敢在澳门要胆瓶?就算有,你这小蚂蚱胆子也不敢送啊!行了,你就别往远处支我了!实话实说,要是十天之前,您让我去哪我去哪,可现在不行了,我就留在云城,哪也不去。”

    “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听我的!”牛伯摇头道:“你啊,和他们斗不起,至少现在斗不起。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王劫淡定道:“我认可您说的,但是我没那么多时间。过去迷信说法,人死后三周年一过,阳间就再也没有一点魂魄了。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不能不重视,我妈去了,三年之内,我得让她看见,我王劫回去了,我得让那些人鸡犬不宁。真要是三年一过,我妈的魂魄不在阳间了,我就算达到目的了,结果给谁看啊?”

    老牛头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今天来的那个老头是谁?”

    “若是没错的话,应该是王家的大管家,王伯钧最信任的人之一——傅贵,王家晚辈都管他叫傅先生。”

    “他来会是什么事?是吉是凶?”

    “说不好,不过他约我明天去玺凰居见他。”

    “怎么?你还真想去?”牛伯有些吃惊。

    王劫咧嘴一笑道:“去,干嘛不去。我就不信,他还能在玺凰居把我宰了?”

    “你呀,不知道深浅!”牛伯扼腕道:“我看啊,现在也只有赖瞎子能管你了,你知道此去多么危险吗?那王伯钧要还是旧时态度,搞不好真会要你的命!”

    王劫站起身,把新卷的一根旱烟塞进了牛伯的嘴巴,淡然笑道:“老爷子,我今年二十岁了,人家秦王李老二十八岁都跟着老爹打进长安啊,霍去病十九岁都封狼居胥了,杨广二十岁都横扫南陈了,你说我总不能扯中国男人后腿吧?”

    “行行,就你能扯犊子是吧?人家哪吒还七岁闹海呢?你怎么不比!”老牛头吧嗒了一口旱烟道:“不管你了,反正你小心着点,真要是出个好歹也别让我知道,省的我还得随份子!”

    王劫一笑,摆摆手出门去了。

    正好这时候罗伯回来了。小老头背着一个破筐,肩上扛着锄头,完全是一副农民打扮。

    “罗伯,您这是上山了啊!”王劫大大咧咧跟着进了屋,朝框里瞄了一眼,里面全是野生当归和黄芪。

    “啊,闲着没事,山上转转!”罗伯嘀咕道。

    王劫咧嘴道:“你这是为萧阿姨采的吧?有道是,六十要不老,长食黄芪草,女人气不亏,五十补当归。我前几天见萧阿姨气色有些苍白,怕是更年期综合征要来了,你这是亲自上山给采药去了吧!毕竟野生的药疗效好啊!”

    “你这小子的嘴巴怎么这么欠呢?古人说得好,看破不说破,我用你管啦?”罗伯老脸一红。

    “嘿嘿,这把岁数了,还害羞了!”王劫说到这,将郝爱国的事说了一遍。

    罗伯点点头,随手将两沓钱塞给了王劫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喏,你那份给你了啊!对了,我还有个病人,在远郊,你也替我……”

    “得得得!”王劫连忙摆手,将钱又给扔了回去道:“罗伯,您老就别假模假样给我找事做了,其实我明白,你和牛伯一样,都是想把我支出去。着火那天,其实你们就已经看出来了,有人要弄死我对不对?十三狼的秃鹫对我说,那天他们的人确实打算放火烧我的店,可还没来得及下手。所以,放火想烧死我的另有其人。你呢,怕我在乾元胡同还遭人所害,就给我找了个活。名义上是夜诊,其实就是为了保护我!”

    罗伯看着王劫,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个猴崽子。”

    “嘿嘿,老猴带小猴,小猴不发愁,我在您面前那不就是小猴见老猴了嘛!”罗伯嬉皮笑脸道。

    “随你吧!想想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好自为之吧!”罗伯说着,忽然抬起头道:“小子,这两天在郝家住着,有什么异常吗?”

    听罗伯这么一问,王劫马上敏捷地捕捉到了一丝信息,那就是罗伯让自己去郝家,似乎不是单纯保护自己那么简单,好像还有其他事。

    对这几个老头,王劫知无不言,便将昨晚上怪异的事说了一遍。

    听罢,罗伯沉吟片刻,凝视着王劫道:“小子,敢不敢替爷们走一遭?”

    “干啥?”王劫瞬间来了兴趣。

    “今天晚上,你去郝家宅子一趟。”

    “嗯?可他家已经没人了啊。老头,你要是有事,早怎么不告诉我?昨晚上才古怪呢?”

    “不,你就是去看看宅子而已,小心点,回来有什么发现告诉我。”

    王劫第一次发现,原来小老头除了泡老太太和打麻将之外,还有别的事。

    “成,小事一桩。”王劫眨了眨眼,低声道:“爷们儿,能告诉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罗伯老奸巨猾笑道道:“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哦,记着,等你回来要是看见门口虚掩着你就进来,要是关闭着,你就给我等着。”

    王劫心中暗笑,小老头这夜夜笙歌的受得了嘛!

    从罗伯这出来,也快到晚饭时间了。王劫将张大彪找来的十几个工人都招呼到了师叔的餐馆,海量的“史盆菜”搞了好几盆。史叔的厨艺没的说,工人们吃的不亦乐乎。

    饭后,打发走了工人,夜幕也降下来了。王劫让张大彪开着车,慢慢悠悠去了南郊。

    在临近郝家别墅三岔口的时候,王劫让张大彪停了车。张大彪不知道王劫半夜三更跑这来干什么,便问道:“劫哥,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你就在这熄了火等我,不许下车,半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

    “那要是半小时你不回来呢?”

    王劫无语,低声道:“要是我没回来,那你就自己回去,后间仓库里还有两个纸扎人。”

    “拿纸扎干什么?”

    “烧给我啊,我都都回不来了还不烧给我等啥?”王劫翻着白眼道。

    张大彪挠挠头,咧嘴一笑。

    别墅区别看白天洋房豪车靓妹很养眼,可夜里却冷清的厉害。周围一片寂静,尤其是郝家周围,没有一丝灯火。

    王劫轻松翻过栅栏,顺着郝家门廊上的气窗钻了进了二楼。

    空气冷清的厉害,还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八四消毒液的味道。

    郝爱国搬走之前,难道还清理了房间,顺便消了毒?

    王劫先到郝爱国的主卧看了看,被褥整整齐齐,唯独衣柜大开着,里面的东西已经空了。然后是郝萌的卧室,小丫头的东西更是一丝未动,床上的小熊躺在那,钢琴仍旧在窗旁。钢琴旁有个画册本,王劫对着月光随手翻了一下,最后一页有幅插图,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站在一个男孩耳朵肩膀上,一手护住裙子,一手调皮地拿着个鞭子……图画的名字是:致敬巨人老王。

    王劫不禁一笑,犹豫了一下,将画册塞进了怀里。

    从二楼下来,客厅里一片狼藉,东西七零八落,怎么也看不出清扫过的痕迹。

    厨房、餐厅、储物间,还有桂姨的保姆房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

    唯有角落里的书房,死死关着那扇门。

    就像昨晚上的桂姨和袁亚芳一样,王劫对那扇门后面的世界同样无比好奇。

    就在王劫准备走过去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咚的一声,楼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有人步自己后尘,也从那气窗潜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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